唐骑-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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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嘉陵师父,请你转告姐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于阗都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四州诸侯那边也都没兵可借,只能借出两三个人来意思意思,又分别将旗号借出。张迈此举堂堂正正,曹议金倒也不加阻挠。
此行乃是救急,张迈第二天便引兵出发,出城后曹元忠引兵来会合,他麾下一千人兵强马壮,杨易是何等眼光,一瞥之下便知是归义军的精锐,心中暗暗喝彩。
送行之际,嘉陵私下对李膑道:“曹令公不但派儿子随大都护出征,更派出了精锐部队,这样的部队可不比寻常部伍,虽只一千人也十分难得的,我看这次他或许真没有陷阱。”
李膑嗤的一一笑,道:“如无香饵,如何钓得灵鳌?我们虽不必怕他们,却也万万大意不得!”
要出行时,只听城门有人高呼:“大都护,等等,等等!”
拥出许多百姓来,原来敦煌的市民这时多已听到消息,闻说甘州回纥来犯,携幼扶老,纷纷赶出城外前来相送。
数千人都是自发来的,有的带了包子,有的带了炒肉,分头走近四千兵将,几个父老带了一壶酒、一碟肉来到张迈马前,呈上酒肉,张迈慌忙翻身下马相扶,最老的老者道:“张大都护,我们听说甘州狄银来犯,大都护二话不说就要赶去救援晋昌、驱逐胡虏,敦煌城内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不感动的,因此昨晚夜里彼此通传,到今早起来,杀鸡的杀鸡,宰羊的宰羊,连夜做了这些面饼肉食来犒军,甘州的那帮回纥素来瞧不起我们,以为我们懦弱可欺,大都护此去一定要帮我们汉人争口气!老朽们年纪大了,没法随大都护上阵,只能在这里敬上一杯薄酒,预祝大都护旗开得胜!”
张迈心道:“曹令公的心思深浅难测,但沙州百姓对我的感情却是真的!”心头忍不住便被触动了,眼睛竟有些湿润,接过了酒一饮而尽,翻身上马,大声道:“兄弟们,将士们!谁说我们在河西是客人了?看看,看看这些都是我们的亲人啊!大唐父老,哪个不是乡亲?大唐故土,何处不是家乡!河西不是客地,这里也是我们要保护的家园!”
数千兵将齐声应和,许多人声腔也都带着哽咽,张迈又对鞍前的父老道:“诸位叔伯请放心,有我张迈在一日,便断断不容狄银放肆!这口气,我张迈替大家争定了!”
第五十六章 主动胡化
百姓犒完军以后,慕容归盈代曹议金送张迈到十里长亭,将别之时慕容归盈叹道:“但愿河西早致太平。”
张迈听他的语气与康隆、阎肃等不大一样,暗中有些呐喊,慕容归盈又道:“晋昌城内,二公子是深明大义的人,犬子慕容腾虽然不是什么栋梁之才,但亦有为国之心,他们如今都被狄银所困,就有劳大都护设法救援了。四公子亦是忠勇之人,缓急之际他也必能帮到大都护。”张迈听了更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
道别之后,走出数里,郭漳上前道:“大都护,刚才慕容归盈的孙子悄悄过来,趁着无人递给我一个包裹,让我当面呈交大都护。”说着便将包裹呈上,张迈就在马上打开一看,却是一副瓜州的地图,另有十数页手稿,均是蝇头小字写成,张迈先大略一翻,手稿所述却分为三部分,一曰《瓜州民情之要》,二曰《瓜州地理要冲》,三曰《就食之地》,最后一页为《其余》。
张迈只看了几眼便欣喜若狂,来与杨易商量,杨易道:“若这些情报都是真的,那这位老慕容显然就是有意向我们靠拢了!”
马上无法细看,张迈当即且将手稿收好,这一日走到长城旧址之下时天色已晚,张迈下令安营歇息,却密与杨易、石拔商议进军方略。他们先将慕容归盈的《瓜州地理要冲》与张毅所献的河西十一州地理图谱相互比对,发现山川河流方面大致相符合,人为设施上则有所更易这却也是自然之事。
此次张迈是出征与狄银作战,但慕容归盈所赠手稿之中却无**的“破敌之要”篇章,只用一句“瓜州之役在内不在外”就带过去了。又说:“晋昌必无大危,破敌之要,先得瓜民以自强。”第三句话说:“瓜州之役,为政也,非止于为战也。”竟已挑明瓜州一战其实乃是一政治行动而非纯粹的军事行动,这句话更是深得张迈之心。
杨易颔首道:“现在看来这位慕容老将军不但对我们甚有诚心,而且见识卓越。若此战真的只是突至晋昌城下报信,又何必大都护出马?由小石头率领一府将兵前往就绰绰有余了。”他从“老慕容”改口为“慕容老将军”,显然心中已生敬意。
慕容家镇守瓜州数十年,于瓜州民情的了解举世无出其右。慕容归盈年纪虽已不小,但思路仍然清晰,他的这份手稿虽只聊聊数页,但撮繁为简,让张迈很快就对瓜州的情况有了一个深入而全面的了解。
瓜州与沙州不同,如果说沙州由于大量来自东部的河西汉民的迁入,将这片土地开发成了一个农、工、商、学、宗教全面发展的综合性的国邦,那么瓜州所负责的便更多是军事上的功能。
沙州南北均是高山,西面是辽远的荒漠,虽然荒漠地区并非不能通行,但龟兹焉耆走到敦煌有近千里之遥,于阗到这里自然更远,所以沙州的北部、南部、西部都有天然屏障,基本都是安全的,归义军最大的两个威胁高昌回纥与甘州回纥要进入沙州都必须经过东面的瓜州,所以瓜州也就成了沙州与胡虏的一大缓冲。
瓜州之战略定位是如此,而其经济文化之发展状况亦远不如沙州,而在中国境内,经济文化的发展水平通常又与胡汉人口比例息息相关,凡汉人多的地方,一般经济文化就较繁荣,而经济文化较为落后者,通常也是胡蛮人口比例较高的地方这种关系虽不是百分之百正确,却也是**不离十,至于原因为何,读者心中亦自有谱。如果说沙州胡汉之比例约为汉八胡二的话,那么瓜州就差不多是汉六胡四,且胡人剽悍善战,若其助守则对瓜州的防御大有帮助,若其为乱则会使瓜州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所以治瓜之要就是如何处理瓜州境内的胡汉关系。
瓜州之版图为一上宽下窄的不规则梯形,且南北长、东西短,这里地处内陆,降水稀少,主要是靠南部发源于祁连山山脉的河流作为这个地区的生命源泉,瓜州境内最大的内陆河流冥河在旧玉门关附近汇入到一个叫瓜州大泽的内陆湖泊,此湖即瓜州南北胡汉的分界点。南部有灌溉农田,晋昌城便处在这个地区,也是汉民的聚居点,越北则越荒漠,汉民渐少而胡人渐多。
慕容归盈在手稿中道:“大泽以南为我汉民之土,大泽以北有两部,一曰百帐部,百帐部更往北,则为豹文山部。百帐、豹文山皆非族名,乃因地而命名其人也。”
这份手稿告诉张迈,百帐与豹文山这两个地方原先是大唐在瓜州境内所设立的两个军队戍守之地百帐守捉与豹文山守捉,安史之乱后河西发生大变,瓜州的社会秩序也完全崩溃,在社会大动乱时期,越是中心地区所受冲击越大,反而是偏僻地区能够得保安宁,边远地区的百姓与部落纷纷据地自守,原来居住在大泽南部的汉民大量涌入泽北避难,并依附百帐守捉与豹文山守捉的戍军聚集起来,因这里的地理形势不利于发展汉民所熟悉的农业手工业经济,所以流入这里的汉民便被迫适应当地的自然地理,改为以游牧甚至渔猎为生,数十年过去,竟然形成了以游牧为主的百帐部与以游猎为主的豹文山部,这两个部落的语言仍然使用唐言,但已经混杂了胡语,在经济水平和文化水平上是退化了,而在民族习俗上则胡化了,这是特殊时期汉人化为胡人的例子但在历史上却绝非仅此一例。
到曹议金平定沙瓜,百帐部的部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自甘为胡了,而曹议金行的是因循之政,只想尽量维持现状,并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化胡为汉,所以对百帐部只是加以笼络,每年由泽南地区运去谷米若干“赐”给他们,实际上是以此买得百帐部的归顺。
杨易看到这里便想起了新碎叶城,叹道:“这百帐部与豹文山部,与我们新碎叶城的命运是何其相似!”石拔亦有同感,说道:“他们和我们藏碑谷的人也一样。”
不过张迈却道:“不,不一样。都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的。
流入百帐部的汉民大多是下层百姓,自身缺乏强大的组织力,百帐守捉虽有戍军,但品级太低,根本没法与安西四大家族这种高层将官相比,军官的文化水平离普通百姓的距离也不遥远,所以说胡化就胡化,没法像新碎叶城那样做长期的坚持。但他们又和藏碑谷民不同,因这里的汉人势力毕竟远较夷播海附近为大,所以百帐部也就没有像藏碑谷遗民一般受到周边胡人的奴役,而是在大自然的威迫之下自主地胡化了。
张迈读到这里,在昏黄的夕色中望望那已经变成景观的长城,忽然想起:“汉朝的时候好像就曾将漠南漠北地区的匈奴杀得七零八落,但后来中原一有动荡,过得没多久漠南漠北的游牧民族人口就忽然多了起来,又好像清朝女真部的崛起,也好像有一段时间人口忽然就多了很多,会不会漠北、漠南乃至东北的这些胡人,有一部分都是逃过去的汉人变成的?”
他只是忽然有这个感想,因为历史知识比较匮乏,脑子里头没有具体的史料所以也没法确定此事,但心中已经涌起了一股冲动:“这些人虽然变成了胡民,但都是被大形势逼迫的,但既然当初大形势能够将他们化汉为胡,那今天有没有可能将他们化胡为汉呢?”
而就在这股冲动产生之际,石拔已经激动地叫道:“迈哥!我们去找他们吧!”
他没有说去找他们做什么,但张迈却很明白他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热切含义!
杨易翻开一页,只见慕容归盈写的竟是:“曹令公无力回天,然以大都护之才,或能征服其众,使之重归母族,河西所谓‘胡民’者,如百帐部之因天作孽而忘祖宗者甚多,若大都护能拨乱反正,化胡为汉,此重光华夏之莫大伟业也。”
张迈看到这里对心中的那个想法又多了一层信心:“看来边远地区的胡人,就血统而言很可能有许多人的祖先都是从中原逃难逃到这里的汉家百姓。”
在大腿上一拍,说:“好!这次除了要设法给晋昌解围之外,咱们也可想办法见见这百帐部的首领。”
当晚营盘安扎完毕以后,张迈便召集包括曹元忠在内的诸将商议进兵对策,曹元忠说道:“咱们兵少,狄银兵多,四千对五万断断不可能取胜,我以为此战我们只要拖住狄银,给晋昌军民打打士气,让他们有信心守下去就行了。至于决胜之事,还是得等沙州大军集结之后才可有可能。”
张迈道:“四公子,我们乃是客军,地理与军情都不如四公子熟悉,此战还是得由四公子来做主导。不知你可有对敌之策。”
这一捧在别人说出来也就算了,张迈在西北如今已建立了赫赫威名,说到风头之劲,便曹议金、李圣天、狄银等皆有所不如,毗伽与萨图克更是他的手下败将,曹元忠在沙州虽然小有名头,却如何能与声名在外的张迈相比,听得张迈言语之中如此推重内心大感满足,他年纪其实比杨易还要大两岁,但是顺境中长成的人,心理年龄来说比杨易小多了,年轻气盛之下也不向张迈谦逊,就道:“晋昌乃是一座坚城,当初我归义军在此驻扎重兵的初衷就是要北防毗伽,东扼狄银,城内百姓也都有这样的心理预备,现在虽然因为抽调了部分兵力北上伊州又骤然被围,但我认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攻陷。所以此战我认为不用着急,大可谋定而后夺。”
张迈听他不急不躁、头脑清晰,心想这曹元忠果然是个人才,但同时对曹议金的用意则感到有些扑簌难解了,心想他若真的包藏祸心,为什么却将这样一个儿子、这样一支劲旅派到自己身边来,要知像曹元忠这样的人决不是用来使阴招的良选。
杨易见张迈沉吟,接口问道:“四公子心中可已经有定谋了?”
“定谋不敢当,”曹元忠小小谦虚了一句后,就说:“不过我认为应该先进军常乐,常乐乃是瓜州两大粮仓之一,只要让晋昌军民知道我们已经抵达常乐,他们一定就会有勇气守备下去,狄银兵马众多又出征在外,耗费必大,我们兵少,却可和他拖着。”
杨易道:“只是一味拖着,只怕有怯战之嫌。”
孙超道:“敌众我寡,我们以四千兵马击十倍之众,哪能冒进?”
这一次的会议张迈没发表自己的意见,便按照众人的决议,定下“急行军,缓破敌”的战略。
曹元忠自请为先锋,从长城旧址出发,轻骑一天一夜连走三百五十里,掉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