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往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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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铁门开合,有汽车声音传来的时候,坐在窗口的冯遇探头望了一眼,随即笑道:“大佬来了。”
冯太太也探头一看,笑道:“果然是上海滩老城隍庙待过的老克勒,下雪天也照样衬衫西装,毛衣都不穿一件,派头顶大。不客气,我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大家听了都笑。
跟着许半夏过来的高辛夷转转眼睛,道:“或者人家衬衫里面穿着厚毛衣呢。”
冯太太道:“衬衫里面穿毛衣就土了,我家冯遇去年刚被大佬笑话过。小野猫我可以跟你赌一把,大佬要是衬衫里面穿着毛衣,西装外面披着大衣,我今天赢的都归你。”
才说完,便听外面走廊里有皮鞋声响,众人都闭嘴不再说,看着门口,只见裘毕正带着一股冷气开门而入,正是穿的白衬衫罩毛料休闲西装,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这瘦瘦的身板上不可能再套着毛衣。高辛夷“哈”的一声,钻到冯太太怀里大笑,别人虽没她反应那么激烈,不过连近来心情最郁闷的许半夏脸上也浮现出微笑。
裘毕正近来因为郭启东的事,与许半夏热络得很,进来一看见许半夏就道:“小许,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开心。听船公司说,最近一股强冷空气下来,海上风大得船都走不了,要是能拖到明年年初,价格回升一点,你的损失或者会小很多。”
许半夏只是笑了笑:“除非是西伯利亚天天刮冷空气下来,否则该来的还是要来。再怎么说都没用。”
裘毕正道:“也别那么丧气嘛,再过半个月就是春节,即使船到了,把废钢拿进去,你跟钢厂的人说一说,也可以春节后提货嘛。万事都有个商量不是?”
许半夏心里说声“废话”,嘴上只是不说,笑笑。类似裘毕正这种假大空的关心话谁不会说,许半夏说出来只有比他还顺溜,保证不打一个滑。
反而是冯遇道:“胖子,你还不快拿定主意,又不是台风,能延得了几天船期?究竟船到后准备怎么做,你快点做出决定,兄弟们要帮你也可以想想怎么帮。”
许半夏道:“还能怎么做?按照约定,大船到后,直接用小船短驳到钢厂,堆场都不用进的,你说这几天钢厂恨不得快一点清空库存,怎么可能答应我延到春节后交货?我也可以延期到春节后才去那家提供我资金的公司交款然后再到钢厂取货,虽然违反合同,可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国营公司,才不会在春节时候派人过来跟我打官司封我的堆场。只是我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不想就这么轻易断了,我宁可亏一点,也得把第一单做好了,等以后跟他们一起做时再把第一单亏的捞回来。”许半夏虽然头痛,想要在场的朋友帮忙,但还是不肯把老宋公司的名称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比她有资格与老宋的公司合作,要是他们与老宋公司合作的话,她许半夏就只有靠边站了。原则性问题,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说。
裘毕正笑道:“那不就结了?与人合作的机会以后还可以再找,这一票可千万不能亏,亏太大了,好几年你都未必缓得过气来。小许,钱要一笔一笔地赚,一笔都不能放弃,说什么都要拖到春节后。”
许半夏与冯遇都看着他,心里几乎是同时在想,这个裘毕正怎么脱不了摆地摊的生意经呢?不过总归是在冯遇的地盘上,再说冯遇也不是个喜欢做老大训斥人的人,只是一笑,对许半夏道:“一般来说,春节以后,北方市场立刻就会启动,钢材价格不会一路飞跌到那时的。只要你资金不成问题,索性拉回来在堆场里放着,等春节后抛出,应该不会亏得太大。”
许半夏苦笑道:“关键问题就在资金啊。我还差一半的资金没着落,大约是六百万。本来我考虑的是串材出来前联系好下家,用下家的预付货款解决不足的六百万,但现在你看,贸易公司都在抛库存,工厂都停工,谁要我的货?即使要的话,对我来说也是很不合算,我那是割肉抛啊,我这几天只有到处借钱,靠借钱提货。”
都是生意人,大家的手机时刻在此起彼伏地响,这会儿裘毕正正好接到一个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后,说声“我马上来”,便放下手机,稍微与在场诸人解释一下先一步走了。许半夏看着他出去后道:“何必呢,怕我借钱也不用怕成这样,难道我会摁着他逼着他借钱给我?还说千恩万谢感谢我帮他劝服郭启东,这会儿怎么就不感谢了?”本来就看不起裘毕正,这下更加看不起。
冯遇笑道:“小许,你主意打定了没有?如果决定下来,春节前提货压着等明春价格上去,我个人可以帮你解决两百万,反正是现金放在家里的,没拿去钢厂押货。其他四百万,我帮你找别的朋友看看,你自己也去想办法解决一部分,应该不是大问题。我明天帮你找找伍建设,我听他前几天与我吹嘘,说是家里随时放着一两百万待用,我作保让他借给你。”
许半夏怔住,本来她就有向冯遇借钱的打算,还准备了满肚子的腹稿,怎么以情感人,请冯遇帮忙,没想到都不用她说,冯遇已经自动提了出来,还主动提出找伍建设帮忙,这叫许半夏始料不及,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要是在古代的话,只怕已经跪地顿首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个冯遇,一个裘毕正,天壤之别。许半夏感动得有点说不出话,半天才道:“大哥,怎么谢谢你,你简直是救我。阿嫂,谢谢你们。”在心里,许半夏准备以后就认冯遇为大哥了。
冯遇只是满不在乎地笑道:“胖子,你那么小家子气干什么?你也不想想,你那个堆场和几辆车都是资金,这一笔生意要亏也不会把你的资本金全亏进去,有你那些东西在,我还担心我的钱打水漂?再说钱在家放一个春节又不会生儿子,不如你去用着,你又不会不给我利息。”
许半夏说不出别的,只会连连应着“是,是”。她第一次明白,原来嘴巴也有不听脑袋指挥的时候。
冯太太听着笑道:“胖子,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老实过,真不像胖子。我看我们今天也别打牌了,厂里有我管着,你们这就去伍建设那里吧,早解决问题早放心。”
许半夏又是心里感激万分,留高辛夷在厂里陪着冯太太,跟着冯遇出来,坐冯遇的车去伍建设那里。路上冯遇安慰许半夏,说伍建设说过,只要他冯遇开口,一两百万当场就给,问题不大。
两人满怀希望地过去伍建设那里,得到伍建设的热情接待。冯遇递给许半夏一个眼色,意思是“你瞧,伍建设还是看我面子的”。寒暄后坐下,大家说了一下当前低迷的市场行情后,冯遇顺势就把许半夏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就直言请伍建设帮忙,借条上他冯遇作保签字。
(十五)
没想到伍建设把香烟往烟灰缸里死死按灭,看也不看许半夏,只是对着冯遇道:“冯总,要是你自己要一两百万的话,我现在就到银行去提给你。别人,我认识他们是谁?”
这一刻,许半夏只觉得伍建设当她是透明,根本连她的名字他都不愿意提及,只用一个“别人”打发。拒绝就拒绝,拒绝成这样,比给一顿拳脚、扇几个耳光都让人记忆深刻。伍建设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她许半夏,而且还不怕给她知道。
伍建设对冯遇虽然客气,但冯遇还是尴尬不已,心里觉得很对不起许半夏,带着她来这儿平白受辱,也就不再坐下去,起身道:“那就算了,我们别处转转。”许半夏一声不响地跟上。
上了车,冯遇和许半夏都无话,都是脸色铁青。虽然伍建设针对的是许半夏,但其实也是很不给冯遇面子,伍建设硬邦邦扔过来的那句话无疑是打在冯遇脸上响亮的一个耳光:你冯遇什么人,我干什么要给你面子?
快到冯遇公司的时候,许半夏这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大哥,对不起,连累你。”
冯遇也没客气,闷声闷气道:“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许半夏不再说话,这一天一直到回家吃完晚饭都闷闷地没说上十句话。难得有五点半吃饭,五点三刻就吃完的时候,电视台还都是一些少儿节目,一时有些不知道干什么。忽然想到什么,便收拾了一下出去,去那个久未谋面的父亲的家。
父亲一家三口,妻贤子孝,但那都与许半夏无关,那里没有第四口人的位置。许半夏从小要么住爷爷家,要么住外婆家,父亲没有再娶时,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照顾一个婴儿,再娶后碍于妻子不愿做后娘,更不可能接许半夏回家,再说他心里还是保持着对这个“害死”他前妻的女儿的厌恶。
所以许半夏敲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一家三口都很吃惊,但只有同父异母的弟弟过来打了招呼。许半夏也没有废话,只是站到她父亲面前,淡淡地道:“我找你说几句话,哪里方便说?”
后母原本在洗碗,听见了就道:“客厅沙发上面坐着说吧。”
许半夏早就知道后母不会愿意他们父女两个进书房关上门说话,闻言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进入书房坐下,他父亲既不愿得罪老婆,又不敢得罪匪气十足的女儿,只得缩手缩脚地跟了进来,但是不敢把门关上,方便他老婆垂帘听政。
许半夏知道想叫她父亲先开口是不可能的,便自己先开口道:“怎么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吃晚饭?”
做父亲的自知理亏,但还是勉强道:“你进门后也没有叫过我父亲。”
许半夏冷笑道:“你还真是屡教不改,我还是那两句话:一、你不配;二、你希望生半夏毒死你?”
做父亲的医术高超,可口舌上实在不是女儿的对手,再说本就心虚,只有低头沉默不语。同父异母的弟弟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一看许半夏尖刀一般扫过来的眼神,吓得立刻夺路而走。
许半夏沉默了一会儿,见让父亲理亏,夺取主动的目的已达到,便开门见山道:“我暂时手头紧,需要两百万,两个月内还你,你明天请一天假筹齐了,我后天来问你拿。”
做父亲的愣了一下,道:“我没那么多钱。”
许半夏知道父亲一定是这句话,冷冷道:“给不给一句话。”这个时候对父亲的新仇旧恨,和今天在伍建设、裘毕正那里受的气都涌上心头。
做父亲的知道女儿是混什么的,再说又亏欠女儿,低声道:“我只能拿出……”没想到在一边偷听的后母冲出来,大声道:“我们拿不出钱,都在股票里。”
许半夏抬起脚,一脚踢翻墙边的老树桩花盆架,上面一只青花瓷花盆应声落地碎裂。许半夏都没有起身,只是冷冷盯住这个女人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儿没你这个后来的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后母虽然知道许半夏的厉害,又被她那一脚踢得心惊胆颤,但一想这是在自己家里,她一个外来的竟敢挑战权威,怎么得了,不能被她得逞,两百万啊,万一她拿了不还怎么办?当下拍着门板道:“这是我的家,滚出去的该是你,我说没有钱就是没有钱!”可是就是不敢进书房。
许半夏眼前没东西可踢,也懒得扭头看门口这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只是盯着父亲冷笑道:“跟我对着干?问问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几年前我阉过一个人,几年后的今天,我的刀子还没有钝。”
后母再也说不出话来,许半夏阉了男友的历史她怎么会不知道?做父亲的只得硬着头皮插话:“半夏,客气一点。”
许半夏“哼”地一声,道:“名字是你起的,你不正希望我又辛又毒吗?说吧,拿得出多少。即使是股票,你也得给我割肉抛了。”
做父亲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你一百万,你出借据给我。”
许半夏本来就只打算借到一百万,闻言起身,道:“早说不就好了?既然只是一百万,我明天晚上就过来取,借据你自己写好,我签名。没有利息。你欠我的。”
许父唯唯诺诺,后母更不敢说话,许半夏昂首阔步自己开门出去。相信她走后,这个三口之家内定然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但是无碍,谅谁也不敢提出不借那一百万。
出门上车,赵垒来电说他刚回来,想叫许半夏出来喝茶说点事。许半夏这时只觉心脏不胜负荷,最想的事是钻进松软的棉被里好好睡一觉,可是没有办法,赵垒怎能不见?
赵垒看见许半夏的第一句话就是:“到底还是担心的,不怎么笑得起来。”
许半夏仔细看赵垒,一样青郁郁的胡茬子,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在父亲家逞了威风回来,心里却并不觉得太好过,想笑也使不出劲,只咧了咧嘴算是笑了,道:“赵总也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