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游记-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块豆腐面前!”
白府书房内一派剪不断理还乱的景象。
偌大的长木桌上,靠边的八仙椅上,就连那悬挂名画的钉头上,都被写满数字的宗卷账册给占据了。
埋在桌案间苦算国库余账的不是屋主白公子,而是一脸臭愁眉不展的梁太傅。
圣贤书墨吃万石,怎么也没料到竟会被几颗算盘珠子考倒。
“我说幸书,你还真打算和这些账目耗下去吗?”一边啜饮茶水的白龙马发出凉凉的劝慰,“不是铜臭人,不进算盘门。你没理过账,怎会是凑攒军银的料儿?太皇太后摆明了在刁难你们。”
梁幸书从账目中抬眼,为难地瞥向好友:“所以,我特来找你帮忙。”
“帮忙?唉,话可先说在前头,我家两辈丞相,一代御史,可都是清如水,明如镜,家里上有三位嫂嫂,下有门人数十,要借钱可没门。”感情是可以互通有无,可这银两是恕不外借。君子之交嘛,理当如此。
“我不是要同你借钱,而是……想让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国库迅速充裕起来。”
“征税啊。”
“可农忙已过,一年已休,只能待来年有了收成才能立税换银,这时候国库所剩无多,该如何是好?”
“哟,这问题可是考倒我了。”他这右都御史往日里指着参文参武吃饭,梁幸书身为当朝太傅更是靠着满腹经纶平步青云,这发放粮饷从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们背的是律法条例圣贤著作,卖弄的是笔杆子,可要论起这些务实的铜臭杂事,他们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我是回答不了你,不过有一个人,他精通此道,如若你愿意,倒可以向他请教请教。”
“谁?”见他有推荐人选,梁幸书兴致勃勃地追问。
“这人你也是认识的。”
“我也认识?”
“可不是。”他抿唇淡笑,回身瞥向虚掩的窗外,“我家新来的丫头的老相好——齐世子爷,认识吗?”
“……”
“喂,我那可是前朝楠木精雕的四角桌,你可不能掀啊!”
要他梁幸书去请教一头牲口!绝无可能!他就算硬着头皮也要想出办法来。
他也知道太皇太后是故意刁难自己,她就是瞧不起他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觉得他吃的是闲饭,干不了实事,皇帝跟着他学不着东西,这才编派这么个差事给他,他若认了输,不但三小姐不能回来,连身为人师的尊严都会丢了去。
硬邦邦的数字排列组合,迷了人眼,时间转眼滑走,他不知什么时候枕着手臂小寐了片刻,再抬眼,白龙马已不在屋里,夜幕也开始渐渐垂降。
耳边传来茶杯瓷器碰撞的声响,他怕茶水泼污了账册,所以才不让人上茶伺候,想到此间,他警戒地转眼望去。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被一双女人的手托住,搁在他手边。
“把杯子拿走,休要多事。”
“咦?可是白公子他让我给你上茶……”
想念中的声音让他眼眸一亮,他急忙伸手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
黑乌乌的团子头,乌溜溜的眼珠因惊讶瞪得老大。
她只知道白公子今日有客来访,他让她上茶,她便端着茶水颠儿颠儿跑过来了,她怎会知道坐在这儿的会是让她如此尴尬的人?
她本能地要挣脱被他钳制的手臂,他见她一看到自己就要逃,更是怒火中烧,蛮力将她搂紧怀里。
“我真的就差他那么多吗?你愿意同他苟且,看见我却要逃?”
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像个书呆子,不如他会干实事?他拿这些账册束手无策,却听说那姓齐的早已和文雅之士高谈阔论了。齐天笙能做好他的活儿,他却不能代替齐天笙,连白龙马都说他不是这块料。
“既是三小姐在这里,我便省了这些杂事,不如他便不如他,我不争便是,但三小姐你现在就要跟我走。”
“我不走!”
他听不进她拒绝的话,低下身就要咬住她的唇,她歪开脖子拒绝他的贴近,他倾近她的脖子却不肯退开。
妒火中烧。
越是靠近,心里有个声音越是告诉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属于别人。他眉心一蹙,张唇咬住她的脖子,用力地让含在嘴里的部分属于自己。
敏感的触碰让她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慌乱地伸手要推开,他却纹丝不动地揽住她的腰身,侵犯着她的颈子,甚至抬手失控地扯开她的领口。
不能继续下去,她要让他停下来,马上……
“我喜欢他。”
黑暗里她轻声说出的话语在他听来格外清晰,他手指一僵,快要剥下她衣裳的手顿在当下。
“我喜欢他,打从心底喜欢。从第一眼就喜欢,越来越喜欢。”
“……”他不想理会,关上耳朵继续亲昵地舔吻。
“我愿意同他苟且,只要他开口说要我,我就愿意。”
“……”他想要继续往下,可胸闷难耐。
“就算他有多乱七八糟,就算他根本不知道,那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他。”
他终是再也下不去嘴,无法说服自己再去触碰她,他僵直了身体。
他想开口问她,他要怎么办。
他那份不亚于她的喜欢,那份不亚于她的偏执该怎么办?既然当初耍他,为何不彻底一点,索性把真心也赔给他?可最终,全数的话都卡在喉间吐不出去。
他不想同她再多说一句话,被撕裂的伤口叫嚣着痛楚。
门被打开,再被摔上。
像一扇心扉。
梁幸书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
唐三好沿着桌角滑坐到地上,哆嗦着拉回有些破损的衣裳,鼻头涌起淡酸,呆坐了片刻,她突然站起身,也冲出门去。
夜已经完全黑透,凉意甚浓。
齐南王府门外,灯笼高挂,虽是红艳逼人,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唐三好缩在门外的石狮边搓着手,一辆马车从大路上“嗒嗒”而来,那响声让她伸长了脖子。
马车在府门外停了下来,她清楚地听到车上笙歌正响,是男女嬉闹的声音。
他没有因为上次被她撞见而有所收敛,他还是当他的纨绔子弟,齐家世子,她还是唯唯诺诺的无盐豆腐。
他们之间就像一夜荒唐的误会,迷迷糊糊的欢愉之后,便各回各位。
齐天笙从马车上跳下来,微有红晕的脸泛着烧,他吊儿郎当地朝马车上还在闹腾的男女挥手,打发他们快些离去。他转过身来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抬脚便要进府。
石狮边突然多出来的人影,让他怔在原地。
他盯了她好半晌,见她并不开口说话,便撇开了眼眸,当作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边擦过。
酒味,胭脂味,轻狂味。一并刷过她的鼻尖。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开了口。
“我喜欢你。”
她不能这样一直胆小下去,更是受够了随波逐流。她可以面对梁幸书说这些话,为何不能告诉真正该听这些话的人呢?
“……”他僵直了背,回过眸来睨住她。
“打从心底喜欢。从第一眼就喜欢,越来越喜欢。”是啦,她今天才知道,才承认这个模糊不清的界限。
他依旧沉默,盯着她的眼神开始由淡转浓,焦灼得快要让人化开。
“只要你开口说要我,我就愿意。”她不要把借口推给那碗春药。
“……”
“就算你说不准喜欢你,就算你嫌我麻烦,我也……”
话未说完,也不需要说完,她已被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那力道仿若要把她抱进身体里面。她满是酒臭的怀抱,她不推拒;磨痛她的脸颊,她不介意;冰凉透心的龙玉耳坠钻进她的脖口,她不在乎;他不够温暖香软的怀抱,她愿意钻。
贴近的呼吸裹着白雾在彼此间流窜,她自动去寻找他脸颊上那两片微微张开的温暖热源,试探性地靠近,贴吻,轻舔,再退开。
“这样就够了吗?”他低首戏谑地调侃她。
不待她有反应,他单手扣上她的后脑勺,热烫的舌将她的唇缝探开,张口牢牢含住她说可爱话的嘴,辗转,吮吸,仿佛想要摄取还能让他支撑下去的能量。
他蛮横地将她一把抱起,抬脚踹开府门,贴在她胸口的呼吸有些微喘:“说了那样的话,你应该没指望我今夜会放你走吧,嗯?”
“唔!”
“答应得很大声,是不是被人灌药了,又想拿我当解药?”他故意开她的玩笑。
“才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呀。”
“证据呢?”
“……我有穿那个……”
“哪个?”
“你送我的肚兜哒!”
“……”
“不要在大门口脱别人的衣服呀!”
他不满地眨眼。
“到……到屋子里,给……给你检查。”女子无德便是才,没什么好害羞的。
火眼金睛开始光芒四射。
他等不及熄灯吹烛,他等不及扯下幔帐,讨好他的肚兜比不上她本身讨喜,早早被他踹下床去,他拉着她陪自己胡闹,沉沦,上不了岸。
再睁眼,沉沦后的餍足好席卷着他,他正想转身换个舒服的姿势。
可身上被压着一块好重的豆腐,他忍不住停下翻身的动作。
她趴睡在他的胸膛上。“陪睡”的功夫何其一流!拉着他作“陪”,“睡”得不省人事,睡相奇差,嘴儿扁鼓着,丑丑的睡脸让他哭笑不得,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在他胸口流了一摊口水玷污他曼妙的肉体。
他歪着脑袋贴近她的鼻梁,亲昵地蹭了蹭,想起之前被她咬痛的耳朵,惩罚性地张口咬住她光裸的肩头,轻轻地磨吻着。她不堪受扰,一把拍开他多事的手,身子一转,滚下他的胸膛。
这个重量,这个温度,还有那些在他耳边呢喃的沁人心扉的话。说什么要找人代替她,这一刻变成了最可笑的天方夜谭,他要到哪里去找人代替她?
她根本早就肆无忌惮地挤占了他心口重要的位置。他抽不开身,赶不走她,更赶不走对她莫名其妙的依赖。
如果有人对你来说独一无二,那到底有多危险?
这块白透晶莹的豆腐,会嫌他脏吗?
“我想把你藏起来。”
“我想你老实地窝在我身边。”
“我像每天回家就听到你对我说,要吃饭,要洗澡,还是……要我?”
撑着下巴闷闷不眠地对糊涂的女人说情话,这幅丢脸的模样根本不像他。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被自己折腾了整夜、累得呼呼熟睡的女人,他嗤笑了一声,打定了主意。他下床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出门进宫。
“狗腿我不当了,你换别人好了。”
这是他对高位上的太皇太后撂下的第一句话。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眉头挑了挑,徐徐说道:“你想告病?称假?还是因为我没办了梁太傅,你怀恨在心,在同我闹脾气?”
“我想把我的女人要回来。”
“我要她老实地待在我身边,只准伺候我一个人。”
“还有……我打算要只小猴子。”
他每一句话都让太皇太后动了动眉头,知道最后一句说完,他无所畏惧地抬眸直视她,她才幽幽地开了口:“你的意思是,你要破坏和哀家的约定?”
“是。”
“……”
“您不用担心我会外戚专权,也不用担心我有了子嗣会对朝廷有二心。咱们两讫吧。”
“荒唐!你现在是要同哀家算账吗?”她终是再也坐不住,一手拍在龙书案上。朝中事务,台面上的台面下的借由他处理,他几乎可以说是她从小培养起来的辅政专臣,之前只是对他小有惩治,他竟想撂挑子不干了!“你当年是如何跪在哀家面前求哀家庇护你的?”
“我要掌权,我要那家伙的爵位,我要在齐家立足,我要每个人都对我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哼,你倒是还记得,那你的雄心壮志呢?你要扳倒你爹的年头呢?他韬光养晦那么多年,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只要一个女人就把你整倒?还是你已忘了当年他如何趁你年幼不解男女之事,让自己的侍妾羞辱你的?”
他心一沉,似被勾起了恶心的记忆,喉头涌出一阵吐意。
“当年若非哀家一力保你护你,你早已被你爹泼上脏水赶出了齐家!你以为你这个齐家世子、九千岁是谁给你的?”厉声过后,她的音量放柔,带着劝慰说道,“笙儿,你爹从没打算把他的爵位给你,你不清楚吗?他只当你是他儿子继承爵位的绊脚石,为了踢开你这块绊脚石,他无所不用其极。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了你十二岁被亲爹的侍妾诱奸的事,该如何看你呢?嫌你脏?奇怪,还是恶心?”
“……”
他还记得她曾问过的问题。
“你……也是这样对姐夫的侍妾的吗?”
他不敢让她知道真相,不敢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