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脖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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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怡情,又给足了面子,又适得酒桌上的戏言。一番话暧昧烘烘的,管大老爷们儿还是边儿上的红花绿叶儿,都笑开来。
宋扬是长精神了,秦淮可是羞愤之极。她觉得脸都要熟得炸开了。把宋扬恨得压根痒痒。她看着桌上不断端走的残羹冷炙,又不断新端上来菜,五花八门。真是应有尽有,凡是能想到的都能摆在桌上送到口里。她就想啊,这帮人怎么就不吃人肉呢?
她天马行空的乱想,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从前那人和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告诫自己,不该吃的不要乱吃,不是什么都能往嘴里送的。在外面吃饭也有个度,不是说抠门计较几钱几两,而是凡事不若铺张浪费,骄奢淫逸。
眼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心里又苦又涩,只觉委屈。如是放到从前,他会让自己如此委屈如此不堪吗?他在自己身边从不会冷落了她也周全到大家。他就是那样一个温润的人,就算他从前不少劣迹,可对着自己和朋友……秦淮摇摇头,像是要拼命把什么东西从脑袋里驱逐。她不能想他,不能。她就要结婚了,是啊,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要嫁出去了。
眼泪却不可抑止的夺眶而出。她“哗”的起身,掩饰的揉揉眼睛:
“很抱歉,眼睛老毛病犯了,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继续啊。”
宋扬似乎在后面追问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几乎是夺门而逃。
跌跌撞撞的穿过一个又一个长廊,她哭得不能自抑。曾经多少年前,她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拐角出,撞进他的臂弯,闯入他的世界。可是如今,她转了这么多的弯,为什么没有他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他?……
秦淮沿着墙体滑坐在地上。她真的装不下去了,她也是个女人,她真的很累很累。忘掉他是一种折磨,不去想他更加是一种折磨。她认识他的这么多岁月里,有一半是胆战心惊的、轰轰烈烈的和他相恋着,一半却是在没有他的时光里慢慢消耗对他的记忆。秦淮不知道自己究竟上一世欠了他多少,何来今生这样多的纠葛?
五年前,她就退缩了。她不敢去看他,她有什么脸面再去打扰他的世界。是她害的他如此。辜苏找上她,说的话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奢念。
“你已经害的他们一家支离破碎,你还想怎么样?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们一家都一无所有,你还要去打扰他?”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了我更不能抛下他不管他——”
“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
永远都是这一句,永远,秦淮只能被窒死在这一句上。她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个错误,你们挑开了多少伦理的障碍啊?你以为日夜与他相好就是爱了?你以为你们短暂偷来的欢愉就是爱了?你以为你还那么年轻貌美娇娇嫩嫩值得他抛妻弃子了?你还以为什么?你还没缓过劲来是不?以为自己还可以像年轻时候一样爱恨情仇,错了就错下去无关结果?你以为你还可以倚着他挥霍自己的大把青春是不是?我告诉你,到他老了的时候,他得怨恨你,他怨恨你让他失去相濡以沫的妻儿,他的亲人。这世上最珍贵的到头来只有亲情,你以为有多少爱念可以让你们大把大把地燃烧。他会恨不得套你的心肝肺,那时候你就知道苦了。哼,趁现在,赶紧断了吧。否则,你想想让刘晚知道了你们那点丑事儿,他还活不活!”
秦淮输了。输的一无所有。她那一阵子甚至出现了精神错乱,时而恍惚,彻夜失眠。精神衰弱,满满都是从前那些甜蜜无际的日子。她接受不了失去他的现实,她走在路上,会不自觉的伸出一只手,去牵那只虚无的大手。会假装他半拥着她,她会抬头对那个虚无的他说柔软的甜话,会感到他宠溺的刮自己的鼻子然后大笑,然后她也小女生的笑,两只粉拳还作势去捶他。
最后,被辜苏送进了医院。
再后来,辜苏和刘晚结婚了。
最后最后,她就没见过他们了。她的身份太尴尬了。就是这样一段恋情,她失去了她曾经最为珍贵的友情,还有常年不回家渐凉的亲情。
五年间,她甚至没有去看过他。
她每每想到自己的劣迹,都恨不得切腹。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辜苏早料到她会如此,所以没切成。
所有的痛苦她都往肚子里咽,她每天都不得不祈求他能恨自己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出狱后能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她一这样想,心就似生生剖开一个大大的缺口,鲜血淋漓。
五年了,日日夜夜这样温习一遍,她以为自己克制住了。却原来爆发时,痛苦的感觉似是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完完全全吞噬了自己。
秦淮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十五分钟后,她渐渐平息情绪,理了理衣服,洗把脸,又笑着推门进人这闹哄哄的声色场地。
“不好意思,等久了。”她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炸弹一样的字眼蹦进耳朵里。她登时像是被轰击了一般定在原地。
“你说的是前财政局局长吧?刘储?”
“对,就他。今年刚好刑满。这出来你说他还能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威风八面嘛?”
“唷,得了吧。他都被剥夺政治权利了,还龙虎呢,虾米吧他一条!”
宋扬说的口沫横飞,大伙都放肆的附和。
“说的是,你说现在当官儿的哪个没点儿滖事儿啊?没点见不得人的裤裆里的勾当他都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谁谁谁!”
“像他那样做了还被逮住的,可真是憋屈啊。不过也只能说他无能,他藏不住啊!瞅瞅他现在那潦倒的境况,切,这些个贪官也有今天儿!”
越说越口无遮拦的难听的话,就像一个个枪子儿射进秦淮耳朵里。她感觉整个人都着起火来,肾上腺激素突然就飙高。她忍着上前给一人一巴掌的冲动,只是妩媚的一笑,拉开倚座儿,声音又高又亮:
“唷,人生这回事呢,真正是无欲则刚。要得到多少,必需你以同等的付出去换。谁是生下来便鲜衣怒马?谁没有过蓬头垢面的时候?对名声二字看得淡些,便不至于为它搏命,自然保持住尊严。因谁也作践不到你。所以啊,必要的时候,嘴里留点口德也是不会错的。”
说罢,还抬眼看了看一桌拉下脸来的男男女女。她突然就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爽快的不得了。自顾自的挟菜,又端起酒杯惬意的喝。
“……呵呵,是啊,嫂子这话说的是,哲理啊,人生信条!”刚那个解围的小伙子又适时的上来调节气氛。秦淮突然对他增加好感,端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小伙子觉得这笑意直渗人,直感到后背凉涔涔的。
大凡女子刻薄,三分讽刺人,剩七分通通是自嘲。
不是跌了跤过来的,到不了这境界。
、雾浓
宋扬喝得酩酊大醉,秦淮送他到家。扶着进了主卧,倒了杯水放床头。
“宋扬,宋扬?”
“……嗯?”
“给你倒了杯水记得喝了。”
……
秦淮整了整衣服准备回家。被宋扬一把拽住,
“秦淮,今晚留下吧?……”
秦淮拉开他的手,面无表情。
“你好好休息,明天大家都很忙。”
“秦淮!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秦淮站住,没回头。
“今儿晚上你可是驳足了我的面子,你就,就非得做出那么疏远的样子吗?”
“宋扬——”
“秦淮,我是真揣摩不出你的心思啊!你说说,我到底在你面前是个什么角色呀?我拿你可是当将来的妻子一样,你连我的床都不肯沾是不是!”
又来了。秦淮头疼的闭上眼,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晚上喝了几杯酒这会在肚子里翻腾。难受。没打算理他迈步往前走,就要开门听见背后一声巨响,手底下动作一颤,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宋扬已经冲出来一把扯住她,拧住她的衣领就要往房里拖。秦淮被他这么大的力气吓得腿脚发软,几下功夫就被摁到了床上。
“你说,嗯,跟了我几年我可是连你的一根毛都没碰过!我是哪不合适了啊,你不让我碰是不是?老子今天偏要!干不死你!”
口里大声吼着手底下也不放过的撕扯着。秦淮一边推他一边又要躲他的手。她看着眼前这个这么近距离的男人像一直发情的公猪疯了似的扒她。她真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撕成一块一块的吞下他的肚子。想到这里她胃里一阵翻涌,酸水从食道一路涌上来,越想越恶心,她也毫不示弱的拧他掰他,两腿乱蹬。
宋扬手底下没轻没重的一压在她肚子上,秦淮一翻白眼,大口大口的吐起来,像是要把五脏都呕出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宋扬手底下的动作停了,看着自己满身秽物,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压着身子发愣。
秦淮猛地推开他,一路扶着墙脚步打着颤跑到厕所,跪在马桶边上干呕。
好一会收拾干净从洗手间出来,她看也不看仍然没反应过来的宋扬,拿起包摔门而去。
走在夜风里,寒意渗骨。秦淮流着眼泪,突然想到刚才那一幕,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样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她泪眼模糊。
同不爱的人每夜晚餐,二十年过去,做‘爱像刷牙。这样的情形,想想都觉有十二万分尴尬。如果不是悲惨的话。
可是,多少次,只因人人都那么做,我们也就照着做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该。
五年来她一直都不能忍受近距离的男人。印象中的人太深刻了,记忆里的形象无法被推翻,谁都不能取代。
秦淮冻僵的双手紧握在口袋中,静静的立在街边。又快要过年了,她要三十岁了。年纪越大,越发觉得时光行的飞快。想想,今年年末,刘储就要出来了吧。心里那个即将要破出的东西是什么,秦淮抓也抓不住。
算了,她已经要嫁人了。
大年三十前一天,秦淮陪妈妈去置办年货。超市里人多得像病菌似的,排队排了好长一段。秦淮推着购物车站在边上。秦母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她说话:
“哎,刘晚他爸出来了,你知道吧?”
秦淮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定在那儿。
“我和你爸前两天还去看他来着,”秦淮猛地回头看她。“我看他也没怎么老,还是那副干练大气的模样。哪像我和你爸,唉……老咯——”
“……妈,他,……”秦淮发现连嘴皮都是发抖的,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绷紧身体竖起刺儿的困兽,随时要发作不定。
“怎么了?”
……
秦淮愣愣的摇摇头。心中那道苦水,流经了周身每一处血液。
“哎对了,他还问起你呢,”秦淮一晃,手里一紧,差点不稳的栽在地上。耳边重复着妈妈的话“他还问起你呢,问起你呢……”心尖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耳边嗡嗡的听不清声音。
“……噢,是么,他,说什么来着?”
“他问你怎么样,现在做什么工作。我说都挺好的……”
后面的话听不进去了。
秦淮感觉不到自己了,好想身体的每一处都不是自己的。她脸色煞白煞白,怀疑自己随时都有肯能蒸发掉。
刘储……刘储……
这是一剂药。
又苦又毒。
大年初三秦忠和要去看刘储。两夫妻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堆礼品。
“刘局在里头呆了几年也没能享享福,如今出来了也没个人儿照顾了。苏皖都好几年没个讯儿的,儿子儿子也结婚了。也就剩他一人儿了……”
“唉,当初他要是没跟苏皖离婚多好,这下好,落了个孤家寡人……”
秦淮听的心酸,眼里溢满泪水。她想辩解,为刘储,为苏皖。当初苏皖也是仁至义尽,为了刘储她倾家荡产,连根都没了。
秦淮空手站着,秦父见了问她:
“怎么光站着没动静啊?你不去?”
……
“我今天……宋扬和我说好了……”慌乱间扯了个谎。
“哦,好好好,你去吧。改明儿也往家里带来。你不是都去人家家里拜见过父母了吗?这孩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礼数没唐突吧?”
秦母笑意甚浓,口气里带着一丝欣然的责怪。
“嗯,嗯。”秦淮敷衍了一下。其实那是几个礼拜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和目前心境不同,对什么都很麻木。宋扬说去她就去,宋扬说事情定下来她就应了。可那晚上的事情过后,秦淮却无可抑制的燃起对他的厌恶和排斥。她现在心很乱,根本没空应付他。
秦父却有些不乐意了。
“人刘局长和我是老同学,帮过咱们多少忙啊!你看看你那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淮狠狠忍住眼泪,打断他“什么刘局长刘局长,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秦忠和一听肝火也有点旺,正想驳她两句,秦母一把拉住他:
“喊什么呀大过年的!人秦淮和小宋有正事儿呢!”
秦母拿这事压他绝对奏效。女儿的婚姻大事可是天大的正事,什么要紧的人情关系都得往后排。
秦母对着秦淮扬扬头,眨眨眼。示意她办自己的事儿去。
秦淮心里一酸,笑也笑不出来。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