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卿心-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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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宴席是极炎一手操办的,座次也是依着极炎的随性一个一个紧挨着坐的,为着互相盛酒的时候也较为方便,只是因为挨着的距离十分近,便免不了衣袖肌肤的触碰。
鸢洵是无法忍受和一个毫无贞洁的女人保持这样近的距离吧,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就当庭揭发出她的真实身份?
素练有点儿担心,但担心过后,又想到担心那也是多余的,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大庭广众下,她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于是便闭起眼睛,听天由命。
横竖就是被人鄙视一通,连带着骂着不知廉耻的难听话,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但多少心里会有点不舒服。
这时候极炎突然笑出了声打破僵局,他持起长筷将一口青瓜送入口中,才将竹筷在盘上一敲,发出清脆一声:“鸢洵,你从方才便一直盯着我家夫人瞧,可是无礼了。”
鸢洵冷冷瞧着素练,当然不是因为她是多么绝世的美女。闻见极炎的话,他冷笑两声,拂了拂广袖,席地坐下,才向着南庭仙君道:“我在这抚琴便可。”
所谓子多若父,极炎的性子随意过了头,南庭仙君亦是个极为自在之人,丝毫就没有仙君应有的架子,连坐姿也是懒洋洋地歪在上座,单手斜撑着扶手,笑吟吟道:“司乐神官请自便,在我这里没有规矩这种东西。”
不过虽然不存在规则法度,但身为仙君的威严还是有的,至少还没有人敢对南庭之主不敬。
南庭仙君敛眸笑道:“天君说了百日后度劫将有四帝成,加上在座的苍帝,便也五帝圆满,功德无量了。然而这四帝究竟是谁,纵然是天君亦说不清。在座的都是四庭来的精英,这次雅集说白了不过是随意聚聚,天君的严肃告诫,大家听听便也过了,尽力而为便可。”
说到度劫,四庭的七位司劫仙官都到场了,当然素练和极炎是司劫仙官中,最臭名昭著的两人。素练汗颜了一下,转头问极炎道:“你这次真不打算度劫?”
极炎笑道:“阿素是觉得我错过了五帝仙位,为我感到惋惜么?可是啊……”极炎望进素练的双眼:“有或者无,皆是命定,况且啊,我还舍不得为了一个帝位,葬送一个女子的性命。如果那样,还不如做一个无能太子更来得快活。”
葬送女子的性命?这是什么意思。
“阿素,古往今来,你可知帝位成,便要历经七劫。”望见素练点头,极炎继续说下去:“七劫中最难的便要数情关。凡间有句俗话,英雄难过美人关,而仙人必须过了情关,才算是一名合格的仙人,之后才有资格依据才能封帝。”
“什么是情劫?它是将最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你看。换言之,倘若想登上帝位,你最爱的女子便会死去。别说是挚爱的女子,就说是一个无关女子,我也不会用她去换一个帝位。女子不是生来就在人下,不是一个登上高阶的踏脚石,她们的美好是用来爱护的。”
在这样男权的世界里,素练第一次听到了独到的见解,他尊重女性,更尊重她们的地位。就如同他说过的黑白正邪一样,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极炎笑了笑:“阿素你且被尊为女帝,也是这儿头一个有胆识打破男权的女子,这一点我很欣赏。从前我似乎也是因着这一点,才与你相交,长期交往下来,你确实很对我的口味。”
素练陪着尴尬一笑:“何必这么说呢,你明知那么有胆识的女子那可不是我。”
“未必。”极炎眯眼看她,“我从前听过一个传言,千万年前阿素你为九天真王跳落魂塔,七魄尽散,后来朔隐的父君出手相救,但仅收到了六魄,最后取了狐精一魄,修了你现下的仙身。”
“因着狐精那一魄,阿素你变得妩媚许多,完全失了紫竹精该有的高洁之气,而眼下看来你的模样却生得愈发雅致清丽,兴许便是当年失的那一魄也完璧归赵了。”顿了顿,极炎沉思一会:“虽不知为何你会失去记忆,但倘若我猜的不错,终有那么一天会恢复的。”
素练的眸光先是暗了下去,而后又闪现淡淡的光芒。怎么可能?她明明出生在二十一世纪,有着自出生以来的记忆,有父母有兄弟,却对仙界的一切那么陌生,一无所知。
极炎他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极炎掀起广袖自顾自地抿酒,却捕捉到她的眼中骤然呈现的神韵,清雅得犹如高山上将融的白雪。“很有趣啊。”
“是很有趣。”朔隐接过极炎的话茬,眉眼微扬:“却不知,极炎公子刻意对姑姑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何用意?”
31司乐神官鸢
席间的仙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饮酒或高歌;会场内充满了嘈杂的声音;丝毫就看不出哪里有文人雅集的影子。
还有几个醉酒的仙人,手里提着酒葫芦;鼻息喷薄浓重酒气,围着司乐神官调侃着让他弹唱小曲;言语间颇有调戏戏子一般的味道。
鸢洵并不理睬他们;冷冷地低头抚琴;仿佛在周身竖起一面透明的遗世独立的墙,他的白衣在仙宫仙气的笼罩下,多了几份孤傲与苍冷的意境。
场面有些混乱,但还不至于失控的地步,大家似乎都玩得尽兴。
这次雅乐会乃是天君授意南庭仙君举办的度劫前反省大会;旨在督促此番度劫的精英们临近飞升前加倍努力修行。
不过办得正正经经的雅乐会,那便不是极炎的风格了。而南庭仙君则用很慵懒随和的语气,说完天君交代的严肃话题,便腾云驾雾飘走了。
收回视线,素练将目光重新落在极炎身上。整个场内,也只有她这最为安静。朔隐轻摇羽扇,目光懒懒地投向一旁,偏头打量极炎:“你对姑姑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何用意?”
极炎反手握住朔隐轻摇扇子的手腕,凛然一笑,悠哉懒散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阿隐,你既是个聪明人,自当早便猜到,又何须自我口中说出呢。”说完,极炎看了素练一眼,扬起莫测的笑意。
朔隐低低笑出了声,转手抽回被极炎握着的手腕,沉眸对着地面道:“英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黑色的虎型神兽闻言从地底下浮上来,露出琥珀色的可怖眼睛道:“殿下,冥离受伤了。”
朔隐远远看了一眼隔桌相对的曜魄。察觉到不善的视线,曜魄抬起头温柔地朝这边一笑,朔隐闭上眼,口吻漠然:“我知道,走了。”
黑色柔软的华服滑过桌面,朔隐侧身走出了坐席,在走过素练面前时,朔隐斜眼媚笑:“回来的时候,自觉来我屋里。”连平日敬称的姑姑都省了,朔隐的俊颜带笑,语气里却充满逼人的寒意。
素练的脸顿时白了,联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后果:朔隐果然还是在意她假扮极炎嫔妃这个事实。
接下来素练发现了一个更加不妙的事实,她没有坐骑回去。
来的时候是坐的是白泽仙车,但离珠随白泽先行一步回去了。而因白泽当时情绪激动,极炎便很够意思地派了九绡驾驭火凤凰,送他俩回了长林丘,所以极炎眼下置办不出多余的座驾。
素练很头疼,倘若让她腾云回去,那她不会使用仙法的破绽便会暴露。
余下的人里,曜魄倒是可以求助,但是素练刚接近那只毕方鸟,它便抖着抖着晕过去了,这家伙实在是靠不住。
一转身,素练便见到天上降下一只白狐狸,它两眼漆黑灵动,皮毛莹亮犹如上等丝绸,形体却意外地十分硕大稳健。白狐狸上坐着一个青衣仙人,仙人面色悠然,神情舒雅,手中还执着一把碧色玉如意,正是苍仰。
苍仰施施然地下了白狐狸上前,道:“姑姑,别来无恙。不知姑姑可还记得,在三十三重天上,我们见过面。”苍仰笑着拘了一礼:“方才在席上,我见姑姑隐匿了真容,便不便提起,失礼了。”
一开始素练的脑海里只对白狐狸有着模糊的印象,然后便听见苍仰说道:“三十三重天玉京仙府,当日我本是去赴宴,途中有事便离开了。后来听闻雀鸟报喜,得知姑姑被元皇大道君封为北庭天妃,晚来的道贺,望姑姑见谅。”
素练皱了皱眉,面上却始终带着不苟的微笑。她自以为已经伪装阿初伪装得天衣无缝,但还有这么多人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身份,仙界里究竟还藏了多少个他们这样的极品?
极炎慢悠悠地汲着木屐走过来,木拖鞋跟敲得地面哐当哐当直响。不过极炎似乎很享受这种愉快的声音,笑吟吟一手随意搭在素练肩上,一手挽过苍帝入怀道:“阿素,在他面前,你便无需装了,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瞒得了他。他啊精明得比鬼还可怕,却有着比菩萨还慈悲的心肠呢。”
苍仰无奈地摇摇头,淡笑道:“都活了几万年了,你还是这样口无遮拦。”
“一生无寿,漫漫长日,若不寻些乐子,日子便也过得太无味了。难得来了,便再与我多喝几杯再走。”极炎哈哈大笑拉着苍仰的手,径直朝着内院走去,一面走一面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道:“呃……阿素,我给你寻了一辆仙车,停在北边的院子里,你自个能过去吧。”
虽然问着素练能不能自己找到具体的位置,但极炎一点也没要帮她指路的意思,素练抚了抚额,有点儿无奈地,只得自己一路问着仙子,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果然有一辆仙车停在那儿,外观看来灰不溜秋的,构架简单得就是四根竹竿并粗麻布架起来的车篷,实在是朴素的有够可以。比起极炎奢华的火凤凰,决决是不够看的。但有好过无,仙车的驱动力是一只长得十分狰狞的神兽貔貅。
怎么看怎么觉得简陋的仙车与英伟高大的神兽大人格格不入。
貔貅蜷在地面,像是在熟睡,素练经过它身边时,它突然竖起兽耳,警惕地睁开了眼,盯着瞧了素练好一会,鼻尖也用力嗅了嗅,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后来大概是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性,懒得搭理她,闭上眼继续呼呼大睡。
警报解除,素练轻手轻脚地跨过貔貅的大脑袋,掀帘猛地钻进车里,然后她往前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而车里的那个人也愣住了。
毫无征兆地绷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琴弦发出颤抖的余韵,声音倏地戛然而止。
抚琴的人冷冷抬眼视着素练:“你来作甚?”
尴尬地说着好巧,素练的心里实在窘迫到不行,极炎也忒不靠谱了,给她寻的仙车主人,竟然是恨不得将她生吞剥皮的——死敌。“抱歉抱歉,走错了哈。”素练一面讪笑,一面直往外退,一直退到马车边缘。
鸢洵抚着断弦,淡淡道:“坐吧,既然是极炎殿下拜托的,我没有理由推辞,虽然一开始并不知是你。”
这个时候来赴宴的仙人大多已离去,鸢洵的仙车不是平白无故的不走,而是在等极炎托他捎上的人,只不曾想过竟然是她。
有点起风了,微风拂过窗帘,将案上的香烛吹得忽明忽暗,昏黄的阴影闪烁地映在鸢洵的容颜上,将他深绿色的眸子照得犹如宝石一般莹亮。在白日里也点着烛光,这种奇怪的嗜好,素练还是第一次瞧见。
撩动眼波,鸢洵重复说了一遍:“坐吧。”
很古怪,非常的古怪,她跨进车篷的时候,鸢洵分明是在抚琴没错,才会在一惊之下拨断了琴弦。
鸢洵的左手同时按住四条弦,其他的弦随着他拨下去的力度隐隐作颤,唯有那根断弦软弱无力地躺在琴面上。
无视那根断弦,他轻快地连弹两下三四弦,做了一个收势,结束了这曲。
素练用耳朵仔细分辨了一下,明明看见他每一指弹下,但是琴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倘若说这是一把发不出声的无音琴,刚才在雅乐会上,鸢洵用这把凤凰琴一曲接一曲的即兴演奏会,又算作什么?
鸢洵的琴技博得了满场仙人的喝彩,就连位高权重的四庭太子也毫不吝惜地给予他很高的评价。虽然素练对他这个人并不怎么苟同,实在是清高的有够可以,但撇开这些不谈,他的琴艺的确是天上人间只一回。
然而要是事先知道车里的人是他,素练打死也不会上来。但既然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考虑到自己现下没有交通工具回北庭的境况,素练深呼吸,强装大方地选一个离鸢洵较远的位置坐下。
既然冤大头没说没有意见,她又怎好意思推却,那也显得自己忒没有心胸了。兴许极炎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吧,那便来之则安,但素练还是忍不住将满心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的琴为何发不出声音?”
等了许久,又等了许久,依然等不到回音。
鸢洵沉了沉眼眸,的确没打算理睬她,让这个女人呆在他的车里已到达他容忍的最大限度,还有什么别的奢望要求,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从南庭到北庭,就如同是从一个世界的极点,到这个世界另一个极点,那是相当远相当漫长的距离,即便神兽座驾的时速,已超越了音速,算起来也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