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遇见,所以相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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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想起之前很多次无意间见到陈佳音身上的淤青,对方每次都无关紧要的推脱了,现在理由真实摆在了面前,却又残酷的令人无法接受。
何守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紧了紧身侧的双手,突然俯身推了她一把,恶狠狠道:“哭什么哭,你不是一直最牛逼兮兮吗?就这么点事哭个屁,又不是没得活了。”
说完不顾陈佳音的挣扎将人背了起来,随后冲另外两人吼道:“走,找地方吃饭,饿死了!”
陈佳音没穿鞋只能让何守司这么背着,过了好一会何守司抓了抓她的脚,冷的跟冰块一样,他道:“冷的话把脚贴我肚子上,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能有点温度的。”
“我直接贴你肚子上不行吗?”
“哎,别得寸进尺啊!”
他们没找餐馆,而是先找了家宾馆,陈佳音这幅模样去外面吃饭也不合适,至于食物只能打电话叫外卖。
今天的事有些超乎人想象,到房间后一时谁都没说话,也不好亲自问她什么,等外卖送来,不管有胃口没胃口大家都吃了些,之后何笙回家给陈佳音拿衣服,她们两身高胖瘦都差不多,衣服也能混着穿,袁植自然跟着何笙一块走,剩下两人则在房间等着。
出租车上何笙表现的很沉默,本就话少的孩子更安静了。
袁植看了她几眼,轻声道:“吓傻了?刚才的。”
“有点。”何笙几根手指纠结在一块,“之前佳音说那些伤都是不小心碰到的,我都信了。”
“那也不怪你呀!”
“如果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早一点知道你也帮不了她什么。”
何笙想了想,点头,闷闷的说:“也是。”
回了家何笙跟吴婶打了声招呼后匆匆忙忙上了楼,袁植缓步跟在后面也进入卧室,何笙已经开始往袋子里塞衣物,她的衣服不多,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件,袁植往袋子里一瞅,伸手把一件外套拖了出来,将严柏给何笙新买的那件塞了进去。
他道:“穿过的给别人多没诚意,要给就给全新的。”
何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随他去了。
东西拾掇好又冲冲往楼下跑,坐在大门口削芋艿皮的吴婶见他们又要往外走,问了声:“急急忙忙的这又去哪呀?”
两小屁孩越来越不着家了现在。
何笙支支吾吾的说了声,“有点事。”
袁植笑道:“放心吧,有我呢,人丢不了。”
就因为有你这不省心的祖宗才担心不是?吴婶无奈的叮嘱了声,“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两人又风风火火赶到宾馆,进了门何守司和陈佳音一个坐在床尾一个坐在床头,气氛有些奇怪,但又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何守司见他们进来,起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袁植走过去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事。”他烦躁的挥了挥手,紧接着又恼羞的瞪了陈佳音一眼。
陈佳音自动忽略他不善的视线,拿了衣服去洗手间,因为刚才已经洗过澡,所以很快又走了出来,将手中拿着的黑色羽绒服还给何守司。
“谢了!”眼睛因之前哭过还有些红,但依旧笑着说了声。
何守司顿了顿,尴尬的接了过来。
室内又陷入一片宁静,何笙看着她在身边坐定,忍不住问道:“你还打算回家吗?”
陈佳音毫不犹豫的摇头,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不,我再也不想踏进那个地方。”
仿佛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十分恶心的表情。
何笙点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先等我妈来,然后再商量。”
他们设想过两种可能,其一陈佳音和她妈还有没几岁的弟弟一块离开那个家,以后生活艰苦些,但总能过下去,反之是最不想看到却也极有可能发生的便是她妈劝她重新回去,生活到哪都一样,忍一时是一时。
几个人按着最差的结果想了一下午对策,却万万没想到等待的结果比这更不可思议,也更寒心。
陈佳音的母亲张舒淼是晚饭后通过电话找过来的,穿着米色棉袄,黑色休闲裤,戴着一副大墨镜,手上提着很大的两个行李袋,行色匆匆。
进了房间,她率先看向何笙他们几个,弯腰鞠了个躬,低声道:“今天谢谢你们了。”
何守司干笑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陈佳音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带着哭音喊了声:“妈!”
张舒淼帮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牵强的扯了下嘴角,“辛苦你了。”
陈佳音摇头,下一秒眼泪便掉了下来,她颤抖着紧紧抓住张舒淼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妈,我们走吧?好不好?离开这里我们也能活的很好,没必要一定要和那个男人住一起,我求求你了,妈,我们走吧!”
张舒淼一遍遍擦着陈佳音脸上怎么都干不了的眼泪,长时间的沉默让陈佳音跳动的心脏一分分沉了下去。
“妈!”她忍不住又加了声,眼中带着几乎满溢的祈求。
张舒淼缓缓吐出口气,“佳音,妈不能走,这是我的第二次婚姻,我不想又一次称为失败者,不希望有朝一日独自面对万年,你周叔叔虽然偶尔脾气差了点,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好的。”
这番话让另外三个旁观者都僵在当场。
陈佳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眼泪就跟决堤一样的涌出来,“就为了你的婚姻所以我必须忍着?”
屋子里暖气很足,大家都没穿外套,陈佳音突然一把拽下衣服领子,指尖剧烈颤抖的指着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睁大眼看清楚,这些杰作都是那个衣冠禽兽干的,他想要咱们母女共侍一夫你还觉得他是好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是多么容易才逃出来?那个房子在我眼里就是个地狱你明白吗?而我已经在那因为你所谓的婚姻整整住了五年。”
她抬手转而又利落的拂掉浑身僵硬张舒淼脸上的墨镜,狭长的双眼虽然有了年岁的痕迹,但还是极美极艳的,如果没有那片青紫的话。
陈佳音看着这张曾经那么温暖的脸,几乎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你再看看你自己,顶着这么张几乎不能见人的脸你还觉得他好?你告诉我他到底好在哪?妈,你告诉我啊!”
张舒淼始终低着头,脸色白的不像话,双眼空洞的仿佛没有灵魂,过了很久她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递过去,“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你拿着,节省点够你用到成人。”又指着地上的行李袋,“你的衣服我都给你带过来的,有缺的自己再去买。”
说完将存折塞到陈佳音手中,顺便拿过那副墨镜重新戴上,转身就要走,她不选择带着陈佳音离开,也不选择将陈佳音留下,而是直接放弃了这个女儿。
陈佳音把存折一扔猛地拉住她拦住对方的去路,脸上露出极度悲伤又害怕的表情,“妈,你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给我钱?”
张舒淼透过黑色的墨镜看着眼前失态到陌生的女儿,“佳音啊,对不起,妈的能力就到这了,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离开吧,妈不逼你,离得远远的也好,但妈不能走,你弟弟还小,他需要我,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不能把他毁了。”
说完将陈佳音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手一寸寸拂了下去,四十好几的女人竟然没勇气再抬头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了出去,跑出很远还能听见身后极度绝望的嘶喊质问:“可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现在又不要我?”
陈佳音脱力般跌倒在地上,缓缓趴伏了下去,有轻声的啜泣演变成嚎啕大哭,双手握拳崩溃的死死敲击着地面,她恨不负责任的张舒淼,恨那个早逝的父亲,恨才三岁的弟弟,恨魔鬼一样纠缠她这么多年的继父,更恨她自己这连垃圾都不如的命运。
谁都没想到迎来的会是这样的一幕,何守司过了很久才动了动自己僵直的双腿,然后麻木的朝陈佳音走去,蹲在她面前一下下轻力的拍抚着她的背,他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因为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袁植紧紧握着何笙冰冷的手,小姑娘整个人都在发颤,张舒淼奔出去那一刻,他有听见何笙小声自语了一句:“佳音原来和我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不被需要,对于别人是种负担,最终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他转身勾住何笙的脖子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脑勺,白着脸喃喃道:“不怕不怕,咱们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始年假正式结束!啊啊啊啊!更忙了,每天的稿子都会扔存稿箱。PS:本打算明天按照惯例停更休息一天的,但见大家很多等挺急,所以会照常放一章上来,但字数不会很多,大家见谅哈!同志们看文愉快!^_^
chapter 36
这次不比白天,打击明显更大;陈佳音停止哭泣的时候整张脸浮肿的几乎不能看;她很沉默;沉默到连搭话似乎都没力气。
另外几人也失了语言能力,仿佛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安慰与交代。
夜深的时候吴婶来了电话,袁植从屋外接完电话进来,陈佳音终于开了口;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们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我留下来!”何笙道。
陈佳音摇头,“我想一个人呆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看她样子明显不像没事的模样,何笙蹙眉没动,何守司看了一圈,突然拽了袁植一把,连带何笙也拉了出去。
小宾馆的隔音设备不好,刚才这么一通闹估计整个楼层都听见了,几人下楼的时候能感觉到经过的人投来的好奇视线。
又一个妇人偷偷看过来的时候,何守司忍无可忍恶狠狠的回瞪过去,“看屁看,没见过人吵架啊!”
对方吓了一跳,随即骂骂咧咧加快脚步走了。
袁植皱了下眉。
三人一块到了外面,旁边有间小商店,何守司买了包烟和火机出来,拆开后利落的叼嘴上点火,又将香烟递给袁植,袁植跟着抽上一根,自从与何笙关系缓解之后他似乎很久没抽烟了。
何笙对这一行为是持反对态度的,但今天什么都没说,有个东西让人麻醉也是好事。
他们并排站在商铺屋檐下,天气冷,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店老板见了也就没管。
何守司看着前面马路上不断过往的车辆和行人,眼神十分的迷茫,好半晌才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以为都是新闻放放的,不发生在身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而现在发生了又……”
他狠狠踢了下水泥地,“好操蛋!”
何守司被保护的太好,家底虽然无法和袁家相比,但也绝对够他挥霍一辈子的,又有一个父母恩爱亲情健全的家庭,这样的孩子是被上苍眷顾的,他和袁植相识这么多年,只知道他和袁崇阳感情淡薄疏离,细节问题什么都不清楚,至于何笙就更不了解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黑暗,以至于看到人性丑恶的一面显得更加无法接受和理解,同时对主人公的同情和怜悯也趁指数上升。
而袁植和何笙,他们和陈佳音没有多大区别,见了这番情景就仿佛被自打嘴巴一样,这种疼痛犹如被生生撕裂般难以忍受,不愿面对的过去以一种不可逃避的方式在眼前又一次上演,所以何笙才会浑身颤抖,才会白着脸说出那句话。
一支烟燃尽的时候,何守司突然道:“你们走吧,我留下,幸好明天周日还能休息一天再上课。”
他把香烟和火机塞进口袋,何笙直直的看着他,毫无转圜余地道:“不行,就留你们两个不行。”
何守司皱眉,“干嘛不行?小何笙,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们又不熟,平时交集也不多,没理由让你留下。”顿了顿,她有些迷茫的补充道:“而且这个时候她可能并不会想要让人陪着。”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习惯,最狼狈的时候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愿把这一面随意暴露在人前,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每个人都会有。
“那你的意思是留她一个人?”何守司忍不住提高音量,不赞同的瞪着她。
袁植看了他一眼,淡道:“问问那房间隔壁有没有空的,直接开两间就是了,只是这边的环境太差,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不该挑路近的。”
何守司还是不太满意,这么看来岂不是那房间依旧只有陈佳音一个人?在他的概念中朋友有困难就该在旁边亲自陪着,因为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回到宾馆问了楼下的柜台,碰巧隔壁房间有人退房,于是等着客房部做完打扫后三人住了进去。
袁植给家里去电话告知一声,吴婶对他们俩的夜不归宿很有意见,尤其何笙还是个小姑娘,名誉是很重要的事,不可避免的袁植又挨了一顿训,只能保证下不为例。
何守司神经兮兮的时不时贴墙去听动静,叨叨着:“哎哎,那边怎么没声音?不会那个什么什么了吧?”
说完觉得越想越有可能,急的在原地转圈圈,袁植狐疑的看了他一会,突然道:“你什么时候对陈佳音这么上心了?”
坐一旁发呆的何笙也抬头看他,讷讷的跟了句:“我也觉得。”
何守司干咳一声,“没有啊,只是觉得她挺惨的,和往日话唠似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