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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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心道:您老脸皮可真厚实。与老太爷说笑几句,这才转入了正题,老相爷呵呵笑道:“老朽事后反复琢磨,终于品出些味道,发现殿下在铲除文彦博地过程中,表现的相当老辣啊。”
秦雷轻声笑道:“老太爷过奖了。若没有几位长辈在后面斡旋着。这事儿还不知出多少篓子呢。”
蒋太公摇头笑道:“还是殿下的手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才让文丞相毫无知觉的入了瓮中。我们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秦雷摇摇头,不想回顾那段故事,轻声道:“文彦博去后,陛下终于掌握了政权,眼下又大规模的调整各部院衙门地长官,恐怕下个月就该轮到地方上地封疆大吏了。”
老丞相点头道:“不错,若是按这个架势下去,恐怕还没等你那个内阁发挥作用,朝堂就成了陛下的一言堂了。”
秦雷轻声道:“所以我们需要时间,必须把陛下地注意力分散开来,给内阁掌握权利的机会。”
“计将安出?”蒋老太公很喜欢秦雷这种运筹帷幄地潇洒劲
秦雷却笑眯眯道:“正要问计老相爷。”
蒋太公捻须笑道:“依老朽来看,殿下早已有了注意。来我这儿,不算是找些信心罢了。”
秦雷顿起茶盏,不知可否的笑道:“不管怎样,还请老太公指点。”
蒋太公狡猾的一笑,却把话题转到别处:“听说隔壁那丫头已经住到殿下家里了?”
噗地一声,秦雷喷了一地的水,擦擦嘴苦笑道:“老太公留些口德,我与李家小姐可是清白的。”
老丞相呵呵笑道:“我相信,可别人不相信啊。”
秦雷愁眉苦脸道:“等李家小姐身子好些了。李夫人会把她接走地。”
蒋太公这才开怀笑道:“那就好啊,李家小姐可不比我家云裳,人家是京里生京里长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美名远播,提亲地都快踏破她家门槛了。”说着给秦雷续杯茶道:“打个不中听的比方,好比那小绵羊,不知多少狼盯着呢。”
秦雷苦笑道:“确实不怎么中听。”
“但话糙理不糙啊!”老太公瞪眼道:“你想啊,要是娶这么个祸国殃民的女娃子,你还不成了京里大户的公敌啊。”说着诚恳笑道:“所以还是我家云裳好。长的比李家女娃水灵,在京里还没什么人认识,安全踏实,还能当保镖。”
见老太公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己外孙女,秦雷哭笑不得,但这问题实在是无解。只能先这样拖着,看看有没有跟两家谈判的机会。
但蒋老太公的问题也不能不回答,秦雷只好偷换概念道:“老太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云裳地。”
老头子哪能想到他存了一肩挑两房地念头,高兴的捋着胡子笑道:“好好,好眼光。不知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唐州下聘啊?”
秦雷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但话已至此,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按说应该早些的好,但眼下就要准备大军演了,我想等着大军演结束了,立马就解决这个问题。”
蒋老太公并不关心军方的事情。心道:一个大军演,撑死了能过半年吗?遂笑道:“好,那就等着军演结束,老头子盼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秦雷见他终于告一段落,如释重负道:“老太公还是说说如何应对。方能不让内阁沦为附庸吧。”
说会正事儿,蒋太公也收起了那副为老不尊地模样,淡淡笑道:“老夫为官三十余年,发现一个现象,哪个衙门地用处大,哪个衙门的权利就大,地位自然也高。所以…”
秦雷心领神会道:“所以要想让内阁不至于名存实亡,就得让它发挥不可替代地作用。”
老太公拊掌笑道:“不错,所以殿下,找些事情给陛下做吧秦雷轻笑道:“还用找吗?眼看就要开春了。东边北边五个省要度春荒;京畿地区的水利工程还没有完成;而且陛下已经许诺,今年进行全国范围的人口重新登记、财产税负重新厘定;还有我们大秦的战争储备,正处于历史最低点,若不加紧补齐粮秣兵甲,一旦战端开启,是要吃大亏的。这些事儿同时进行。若是陛下一个人处理。不吃不睡也办不来的,到时候自然要指望内阁了。”
蒋老太爷抖动着眉毛笑道:“看来。陛下之所以想大权独揽,还主要还是因为季节的原因…冬天的朝廷,实在是太闲了。从今往后,不能让朝廷闲下来,知道大家都习惯了内阁为止。”
秦雷笑道:“但有个问题,怎么能让陛下及早意识到这个问题呢?”说着一摊手道:“不然就太晚了。”
“让他们几个开始写折子,将这些问题提前摆在陛下眼前,”蒋太公不狼宦海浮沉地老手,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法子:“要把问题说的严重些,比如说春荒会死人,就写饿殍遍地,易子相食,总之要怎么催人泪下怎么写,能把陛下难过哭了最好。”
“然后就可以提前给部院首长、封疆大吏们布置任务了。”秦雷眉开眼笑道:“身上有了任务,陛下自然无法轻言撤换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义正言辞、不留痕迹,没有一点副作用。”
老丞相呵呵笑道:“还是有点不好的,就是官员们会比较忙一些。”
“忙点好,忙了看着顺眼。”秦雷毫不同情道:“拿着国家的俸禄,不是让他们喝茶遛鸟地。”
第四一三章 城,所以盛民也
翌日一早,秦雷便辞别云裳和若兰,在黑衣卫的保护下,离了清河园,向中都城的南门驶去。赵承嗣已经默认了隆威郡王府对南城包括南门的管辖权。现在南巡城司、南城门司都已经换上了秦雷的人。而这一切,都是在不声不响中完成的。
倒不是那位便宜姐夫要照顾妹夫,而是为了请求秦雷不再追究他在刺杀事件上的失职,不得不向秦雷所做的妥协罢了。
所以一路上秦雷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那都是王府中培养出来的人手,现在已经换上了兵马寺的号服,挎刀持鞭,人模狗样在大街上巡逻,在城门上放哨。看的秦雷心花怒放,关上车窗笑道:“这些小子们可得盯紧点,别让他们被那些兵痞子带坏了。”
车厢里还有石敢、沈冰和侯辛,只要不发生危险,石敢一贯的充当摆设兼服务生。所以秦雷的话,是对另两人说的。
尽管侯辛现在还处于见习期,但沈冰打定主意让他尽快挑起大梁,好正式上任。所以也是一言不发,跟石敢两个像一对泥塑似的,直楞楞的看着侯辛。
侯大都司只好抓耳挠腮道:“俺知道了,多盯着点就是。”
秦雷微笑道:“你也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把这事儿交给沈乞吧,我把他留在京里了,这类事情你们就商量着办吧,别什么事儿都去麻烦馆陶先生。”
“卑职知道了。”侯辛愁眉苦脸道:“看来大军演俺是掺和不上了。”
秦雷轻声安慰道:“只是分工不同,都很重要。去吧。”侯辛和沈冰向秦雷深施一礼,下车离去了。他们本来就是送行的,自然不可能一路跟下去。
车行了一段距离,秦雷突然冒出一句道:“若是俞钱在。他其实是最适合留守的,耐得住寂寞,心又细…”说着幽幽叹息道:“唉,可惜了啊…”
石敢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默然的看着王爷毛茸茸的下巴发呆,直到马车停了,才回过神来。他打开车窗一看,轻声禀报道:“王爷,长亭到了。”说完便拉开车门。先跳下去查看四周。
“王爷请下车。”不一会儿,石敢的声音传来。
秦雷点点头,便披上大氅跳下车来,这才发现十里长亭上,已经是旌旗如织,人山人海。甚至还有乐队歌舞表演。他不禁奇怪道:“怎么搞得这么隆重?我记着老大走地时候,也就是几十个亲友送了一下,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石敢摇摇头,表示自己比他更无知。好在迎上来的秦守拙听到了,终于没让秦雷白提问一回。
今儿老秦的气色颇为晦暗,但还是勉强笑道:“回禀王爷,因为太子殿下乃是出使,这可是关系国家体面的大事,要载进史书的,所以必须合乎规格。”他知道秦雷不懂那些规矩套子。所以尽量通俗的为他讲解。
秦雷颔首笑道:“原来如此,”便好奇问道:“老秦,你说我这些年干的事儿,有几件可以载入史书?”
秦守拙见他问的天真,不由笑道:“最起码两次。”
“哪两次?”秦雷微微激动问道。
秦守拙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您出质齐国十六年那事儿应该会提一笔,还有在记述平定弥勒教时,还可能提一笔。加起来应该会超过十五个字,”
“就这些?”秦雷不满足道:“我觉得应该可以写厚厚一本书了。”
秦守拙微微笑道:“殿下,史家记述都是删繁就简的春秋笔法,不会在不重要地事情上着墨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送别的人群中,此时太子正捧着个黄绢,在摆个着香炉的案台前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跟哪位列祖列宗交流呢。
秦雷起初饶有兴趣的听一会儿。发现全是些屁话,顿时没了兴趣,继续朝一脸肃穆的秦守拙问道:“那你能写进史书几次?”
秦守拙闻言叹息一声道:“史书又不是咱们秦氏地族谱,卑职为官数十年,却是没有一件值得书写的事情。”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萧索。
秦雷微微皱眉,旋即明白了他的心病何在。轻声笑道:“不要急。你还年轻的很。”
秦守拙苦笑道;“卑职可不年轻了,四十三当上京都府尹。今年过了夏天,可就五十二了。”这家伙满以为自个在二三月里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功劳还是大大的。可朝廷组建了内阁,一下子多出五个一品大员,空出了好些个令人垂涎的位子。
可结果呢?那些没出力的家伙一个个升的升、迁的迁,他却依然牢牢地坐在京都府尹的位子上,简直要把椅子坐穿了。
看着愁眉不展的秦守拙,秦雷轻叹一声道:“其实本来,我打算推荐你入阁的,但陛下说三品太低,给我否了。而礼部已经进入清水期、没有意思;户部你也干不来…”秦雷越说秦守拙的脸色就越灰败,看着竟有些如丧考妣地意思了。
秦雷这才一本正经道:“所以只有吏部空着,还算是有些滋味,不知秦大人能否屈就啊?”说完便一脸坏笑的盯着秦守拙。
这一课,秦守拙的老脸极其精彩,欢快、错愕、惊讶、激动等**种表情同时喷涌而出,看起来就像一朵皱皱巴巴的菊花展开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喃喃道:“真的吗?”
“不信拉倒。”秦雷撇撇嘴,一脸坏笑道。
秦守拙这才确信无疑,眼眶顿时溅出泪来,咬着嘴唇哆嗦道:“属下会好好干的。”秦雷笑着拍拍他的背,没有再说话…因为该轮到他上场了。
整整衣襟,秦雷和从另一边走出来的老三一齐到了太子面前。秦雷端着酒壶,将老三手中的酒杯盛满,老三便把那杯子端到太子面前,大声道:“二哥呀,一路走好哇…”
秦雷使劲板住脸,才能忍不住不笑出来,心道:怎么这么像像哭丧啊…用余光看看四周的官员贵戚,也是一个个强忍着笑。他便知道,这不是什么特殊地礼仪。而是老三不满老二夺走内府,故意出他丑呢。
看着太子强忍怒火的样子,秦雷心中轻叹一声,虽然老三有理由这么做,但实在太不分场合了。再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和老四作弄,终于相信这俩家伙实在不是玩政治的料。
好在太子爷像昭武帝一般能忍,表情僵硬的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下去,好歹没有当场发作。秦雷又给满上一杯,老三刚要再作怪,却被他一把拉住,微笑道:“三哥,你敬过了,这杯该我敬二哥了。”看一眼秦雷微带责备的目光。老三瘪瘪嘴,终是退了下去。
秦雷端着酒杯站在太子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颇有些感慨,太子看看秦雷的肩膀。轻声道:“三年前第一次见你时,你才到我耳朵,想不到现在,已经比我高半头了。”
秦雷微微笑道:“小孩子总要长大地。”
太子叹息一声道:“那时我们多好啊,我还想象过将来封你做并肩王地场景…”
秦雷神色复杂的笑笑道:“我们地问题,还是等着你回来后在捋顺吧。”说着将手中酒杯送到太子手中,小声道:“前些天看书,发现一句话挺有道理的,说什么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二哥,咱们兄弟虽然之间有些小摩擦,但那是兄弟之间的事情。咱们还是要一致对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