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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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他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便再也承受不住,竟是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就是三五天,醒来后又月余不能视事。在这段时间里,皇家暗谍的运转几乎陷入停滞。就连文李会这样重大地情报。也没有传递上去。再加上完全脱缰的皇家密谍,昭武帝在中都的两大情报机构居然同时失灵,而当他恼火调查这个问题时,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
今天是三月初三,大比的最后一日。前两场还算顺利的考过,再把这最后一场四书题考完,昭武十八年的春闱就算是结束了。
秦雷又按照惯例巡视一遍考场,只见初一那天还算干净利索的举子们,一个个变得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若是靠近了,还有隐隐恶臭味传来,实在令人大倒胃口。
秦雷知道,就算把全天下最干净地女人关在这小号舍里,吃喝拉撒不挪窝。也一样变成这个德行…只是不会胡子拉碴而已。是以他很是同情这些考生。虽然碍于规矩,不能给他们提供什么方便。但他每日都会派人点上熏香、檀木之类可以提神去味地玩意,且严禁兵士喧哗吵闹,尽量给考生一个好点的环境。
巡视至李四亥身边时,穷极无聊到数蚂蚁的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聊聊呗。”
秦雷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骂道:“少找事儿。”这小子的卷面仍旧空空如也,定然是要耍些花样在里头,却还如此不老实,岂一个贱字了得?
小胖子缩缩脖子,小声咋舌道:“这么凶干嘛?”秦雷又瞪他一眼,便拂袖走到下一个监舍。
见里面的文铭仁也无所事事,秦雷忍不住轻声道:“聊聊呗。”对于这家伙为啥可以参加春闱,秦雷还是很好奇的。
“少找事儿!”文铭仁满面冷漠道。
“这么凶干嘛…”秦雷翻翻白眼,满面无趣的继续巡视。
他看见方中书在奋笔疾书;他看见辛骊桐在字斟句酌;他看见商德重在凝思苦想;他看见涂恭淳正在啃猪蹄…
“咳…咳…”见这红脸家伙吃得满手是油,甚至连写了一半的卷面上也有两个亮晶晶的指印,秦雷不禁满头大汗。
听到有声音,涂恭淳大张着嘴巴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隆威郡王殿下站在眼前,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猪蹄,使劲咽下口中的肉筋道:“俺饿了…”
见他吃的满脸放亮,秦雷强忍住笑,轻声道:“别人都是干粮咸菜,你为何却要…啃猪蹄呢?”
“学生一天不吃肉就心慌。”虽然已经知道秦伍公子就是五殿下,他却仍然不怎么紧张。
秦雷看一眼被油污的卷子,小声问道:“卷面不洁地话,成绩是要打折扣地。”
涂恭淳瘪瘪嘴道:“不小心弄上了,待会再重抄一遍吧。”
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秦雷笑道:“得,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要离去,却听着涂恭淳小声道:“王爷,学生想参军,听说您正在编练一支新军,俺报名行不?”
秦雷狐疑地看他一眼,重新站定身子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参加科举?“为了一了家父的心愿,俺爹想让俺考了好做官。但俺更向往金戈铁马,压根就没想过做官。”他怕再也见不到秦雷。只好硬着头皮道:“俺不想占人家地进士名额。所以也没好生对待。”
秦雷微微一笑道:“好生考吧,等放榜以后再说。”说完便真地离去了。
涂恭淳也没得着个准信,只好怏怏的缩回头,咬牙切齿的…啃他的猪蹄子。
等到了申时四刻,天色便已经全部黑下来,任凭士子们瞪大眼睛。也不能看清卷面上的字迹,只好纷纷点着蜡烛,开始最后的冲刺。
有件事情秦雷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整个白天都写不了几个字,一到了夜里却文思如泉涌一般,莫非一定要点着蜡烛才有思路?
却也有胸有成竹地,收拾好笔墨包袱,将卷子交予考官。便晃晃悠悠的起身。终于离了这奋斗三日的监舍,回眸望时,竟还有一丝丝留恋,实在是非常扯淡。
也有交完卷后心神一松,就体力不支晕厥过去的,兵士们便用备好的担架将其抬出,先送到前院休息不提。
秦雷亲自站在门口,目送着每一个交卷的考生离去,商德重、方中书等天子门生果然要出来的早些。见到秦雷都恭敬万分地施礼道:“恩师…”
秦雷心中一乐,暗爽道:对呀,我才是主考官,他们所有人都是我地学生…老头子只能算是校长罢了。相通此节,秦雷面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对每一个考生都温声道:“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
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身心疲乏的士子们对王爷的温言十分受用。感激万分的再施一礼,这才摇摇晃晃离去。
不一会儿,小胖子也出来了,见前后无人,秦雷眯眼道:“一刻钟前你还是白卷,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小胖子撇撇嘴,摸摸腮帮子道:“叔啊,您看侄儿都瘦了,还是高抬贵手吧。”
秦雷也撇撇嘴,没有理他。小胖子顿时大喜道:“真够兄弟,回头万里楼请你。”说完便小跑着离去了…果然是李家的种,完全没有士子们那般虚弱。
秦雷苦笑一下,小声骂道:“***,到底是叔侄还是兄弟…”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终于有成群的士子出来,看来那三根蜡烛燃尽了。
又过了一刻钟,见再没有士子出来,秦雷便揉揉腰,轻声吩咐道:“关门吧。”说完便往贡院中心的至公堂走去。
路过监舍时,秦雷听到有哀求饮泣声,鼻子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便走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一名考生正跪求考官,借着灯笼地光,秦雷能清晰看到他脑门子上的血痕,显然是磕头过猛伤着了。
“怎么回事?”陪同他一道过来的麴延武不悦问道。
那考官这才看到王爷与尚书大人过来,赶紧恭敬行礼道:“启禀王爷、尚书大人,此人要纵火。”说着指了指还冒着黑烟的焦糊棉被,一脸愤慨道:“其用心是多么险恶啊!竟因为自己考试不如意,便要将所有人都烧死在这里!”
秦雷看看那青砖监舍,并无任何可燃物,不由嗤笑道:“一床被子能烧了这里?你倒是给孤烧烧看。”
那举子也哀声道:“王爷明鉴啊,学生只是用尽三根蜡烛,却还有几行字没写完。一时心急,便将那棉被点着了,只是想借着火光把那几行补上,怎能够纵火呢?”
那考官面色一滞,对考生冷笑道:“三根蜡烛燃尽,考生便要扶出场去,这是规矩,懂不懂?”
举子也自知理亏,哽咽道:“大人,真的只差几个字了,求您通融则个。”
秦雷见这考生着实有几分憨直,居然当着自己这主考地面不求,却要去求那同考官。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刚想出声特许,却听那考官冷冰冰道:“不行,若是答应了你,对别地考生如何交代秦雷心想,也是这个理儿,便住了嘴,看一眼不知何时站在边上的李光远,轻声问道:“李大人怎么看?”
李光远轻笑道:“他因为没钱孝敬考官,拿到地蜡烛比别人的短一截子,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秦雷一下子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竟有此事?”
第三七七章 取士
李光远从袖中掏出两根蜡烛,面色肃穆道:“下官也是昨日才发现这种伎俩的,已经力所能及的将发现的全部换掉,想不到这里还有个遗漏。”
秦雷接过那两根蜡烛,稍一对比,果然发现其一长一短相差一寸,森然盯着那考官,冷笑一声道:“你给孤解释一下。”除了阅卷之外,十八房考官还负责各房试卷的收发,蜡烛也是由他们发放。
考官双膝一软,伏跪于地,口中小声道:“考场历来如此、臣等不过是依例而行。”这些撮尔小官反而不如朝堂上的大人们敏感,还分不清形势,不知道天变。尤其是一经幕后人挑唆后,竟然还敢胡来。
秦雷森然一笑道:“既然你愿意依例,那好吧,说着向麴延武问道:“罔顾考纪、私自索贿,依例该如何处置?”
“当斩…”麴延武轻声道。
秦雷点点头,对那考官轻笑道:“既然你那么愿意依例,那咱们就依例斩首吧…”那考官兀然想起这位爷的血腥,登时磕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饶命。
秦雷笑眯眯看着麴延武,不阴不阳的问道:“麴大人,你说怎么办吧?”
这官员乃是礼部的一个郎中,虽然不是麴延武的嫡系,可他身为礼部堂官,还是要护上一护的,小声陪笑道:“此人虽然该死,不过这事儿不是他一人所为,若是把十八房考官都斩了,可让谁来阅卷呢?”
他知道秦雷若要杀人,哪里还会询问别人的意见,这郎中的脑袋早掉下来不知多少回了。现在王爷这样问,定然是又有什么算计。身为老搭档,麴延武自然要好生配合,轻飘飘一句,便将十八房考官都扯了进来。
秦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哪!”皇甫胜文大声应道:“末将在。”
“将十八房考官悉数拘到至公堂前跪下,孤王有话要讲!”皇甫战文赶紧领命而去。
秦雷将手中一根蜡烛掰成三段,递给跪在地上的考生道:“补你三截。用完速速交卷。”
考生感激涕零,谢恩不止,不一会儿便就着蜡烛将最后两行字写完。而此时,连第一截蜡烛也没有燃尽。看来他所言不虚,真的是只差几个字了。
考生擦擦脸上的汗水,将卷子双手奉到秦雷面前。恭恭敬敬地三叩首道:“王爷恩德学生没齿不忘…”说完又磕了个头,才起身晃悠着离去。
秦雷看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笑笑道:“常纬卿,真是个实在的家伙。”便将考卷递给李光远,嘱咐他将其与别的卷子混在一起,无须另作记号,他自己则到了至公堂前。
所谓至公堂。便是贡院中心的大厅。考官阅卷评分皆在此处。这会儿厅中空空如也,十八房考官悉数跪在厅前,等候五殿下的发落,但他们心中并不是如何害怕,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懂。
“哎,你说会拿咱们怎么样?”一个考官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顶多臭骂一顿吧。”另一个撇撇嘴道:“难道还要把咱们地脑袋都取下来不成?”
正窃窃私语,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靴子声,考官们赶紧低头住嘴。
在堂前站定,看一眼屁股撅得高高的考官们。秦雷沉声问道:“谁来告诉我,至公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便有考官小声答道:“此乃天下最公平公正的地方。”
冷笑一声,秦雷一字一句问道:“那长短蜡烛是怎么回事?”
考官们这才知道缘由,互相使个眼色,便有那伶牙俐齿的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是十八年前定下的规矩:黄金三两三。便可得长烛,考生们也是知道地。不然穷人和富人一个样。那才是不公平呢。”
秦雷微微一笑道:“开科取士,取得是人才,干穷富什么事?”说着丢下一句:“继续反省,想不明白便一直在这跪着。”便翩然进屋,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考官们面面相觑,心道:不让我们进去了?那怎么阅卷啊?
李光远与孔敬轻咳一声,示意官员们稍安勿躁,便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却见一溜儿文吏正在给试卷糊名,更有几十名抄书吏将已经糊好名字的前两场考卷,工工整整的誊写在另外的纸张上。
两人原本是打算进来求个请,但见到这一幕,不由恭声问道:“卷子糊名以后,考官便不知道谁是谁了,王爷何故要…”
“多此一举?这可不是多此一举。”秦雷微微一笑道:“二位人品方正,实乃君子也,但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们这样的老实人,也最容易被不法之徒戏弄。”说着举起手中一张试卷道:“二位看这儿…”
顺着秦雷所指,两人便看到卷子中缝处落了三点墨汁,秦雷指着这成品字形的三点墨汁,笃定道:“这就是一个暗号,考生定然与他那一房的考官约定以此为号,那考官也自然知道这是谁地卷子了。”
两人面色一凛,孔敬愤慨道:“这是舞弊,应该严惩不怠!”
秦雷摇头苦笑道:“要是人家一口咬定只是不慎滴落地,难道还要动刑不成?”
李光远恍然道:“所以殿下要将卷面重新誊写,这样不仅字迹完全一样,还可以把一切无关的字迹符号统统忽略掉,让考官们分不出谁的是谁的来。”
孔敬也捻须笑道:“殿下让那些考官在外面跪着,原来是不想让他们插手卷面誊写啊。”
秦雷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