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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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胤国拱手向北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了。”不待杨文宇答话,他又嘿嘿笑道:“说笑的。老哥我觉得咱们陛下一生隐忍,就算偶有爆发。仍摆脱不了那股子阴郁气息,实在不是雄主之相啊。”
杨文宇诧异的望他一眼,心道:以前倒是小觑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轻声道:“那哥哥觉得太子如何?国之储君。早晚继承大统。也是个选择。”
车胤国哂笑道:“兄弟说笑了,太子爷与陛下一般的隐忍。但在宽宏大度上还比不上陛下。最重要的是,太子爷地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争宠固权上。反正老哥我是不会认一个,眼睛只盯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为主的。”
杨文宇不置可否笑道:“那车大哥定是属意大殿下了,大殿下器宇轩昂,威武不凡,最是合咱们武将脾气。”
车胤国笑道:“兄弟考校哥哥了。武勇郡王殿下总有千般好,但有一条,就不是咱们为人臣者可以投效的。”
“母族?”杨文宇轻声道。
车胤国颔首道:“试想若是真的大殿下登极,他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外公呢?倚为柱石地话,大秦的天上便会出现两个太阳,说不定大太阳还会吞掉小太阳。疏远的话,双方就会不咸不淡的靠着,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无法爆发出来。问题几十年不得解,终究还是要留给子孙。”说着笑道:“那文宇的梦想也要留给你的孙子了。”
杨文宇眯眼笑道:“按车老哥的意思,既然皇家如此不堪,还不如直接投效太尉府来的痛快了。”说着右手轻轻拂过腰间青锋,微带冷意道:“兄弟既然是大秦地军官,就不会成为别人的走狗,若是老哥给别人当说客来了,还是省些力气,免得坏了兄弟感情。”
这话说得极重了,但车胤国却不恼,而是哈哈笑道:“文宇想岔了,老哥我虽是来当说客,却不是为李家而来地。”
杨文宇有些诧异的哦一声,扶在宝剑上的右手这才收回,摩挲着下颌的短须,沉声问道:“老哥家乃是太尉府姻亲,就像刚才你说大殿下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帮了别人呢?”
听他如是说,车胤国惨然一笑道:“兄弟误会我了,方才我便说过了,家族也好、前程也罢,都已经不放在心中了。”说着长叹一声,苍然道:“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过去地那个车胤国,已经死在襄阳湖水寨之中,算是还了太尉府地提拔之恩。”
说到这,他面上的愁绪尽去,刷地一声抽出杨文宇腰间的佩剑,右手一弹,剑脊便轻轻颤动,翁然做声,只听他一字一句道:“现在的车胤国,却要倚天拔剑观沧海,为自己好好活一把!”语毕,将那宝剑重新纳还杨文宇的剑鞘之中。
杨文宇颔首轻叹道:“原来你也被那位王爷感染了。”
车胤国微微笑道:“不错,我决定跟着他走了,我相信他会给我所要的尊严。”三天前,船到京口府时,他下船透气,却被京口谍报处的人找上,将一封王爷的密信传给了他。
秦雷只有一个要求。软化一下杨文宇的态度。为两人的见面打下个良好的基础。
杨文宇寻思一会,微微皱眉道:“兄弟在王爷麾下为将月余,感觉王爷作为三军统帅是极好地,但兄弟观王爷地感情过于鲜明奔放,好恶分明,若是想统御文武、平衡左右。怕是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
车胤国笑道:“兄弟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说我老车吧。王爷明知道我是李家的人,完全可以借着楚兄弟中毒一事,把我就地处决了,相信就是连我的亲兵也说不出什么来的。”说着笑道:“结果呢?王爷赦免了我,让我能有戴罪立功。洗刷耻辱的那一天,这样的胸襟气度,岂是简单粗暴四个字可以概括地?”
杨文宇闻言沉默不语,良久才叹道:“只是当今这局势,总要投一方能快些大权独揽的好,不然相持害民啊。”
车胤国见杨文宇语气松动,这才从怀里掏出秦雷的信笺,把最后两页取出。递给杨文宇。
江上风大,杨文宇赶紧背身接着。用身体挡着呼啸的北风,观看手中的信笺,一列列霸气张扬的文字便映入眼帘:“文宇兄长如晤:襄阳一别,匆匆数月。兄之音容笑貌、举止言谈,仍不时浮现于兄弟眼前。令吾不胜想念。是以央求义兄伯赏元帅。将其麾下第一大将割爱,以解兄弟思念之苦。唯恐兄长拒绝。是以不告而取,料想兄长定然颇有怨怼,万望见谅。当兄至京山营时,兄弟必布衣跣行,负荆请罪,再请兄长原谅。”看到这,杨文宇心中地块垒尽去,能得南方王如此谦卑的措词,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愤懑的了。
“又恐兄长见弃,今请车将军胤国先行代为说和,恳请兄长兄长暂且听吾胡言几句,若三句之后,仍不愿前往屈就,雨田再不纠缠:吾言有其一曰:虎踞京山,坚城为凭,进可出京师、扼运河,退可全大军图再起,实乃王霸之资也。吾言有其二曰,吾货尽天下物、流通诸国财,三年之内便可奉养十万精锐之师,足以震慑天下,实乃粮秣充足矣。吾言有其三曰:吾少时读史,每每读至《汉书》中大将陈汤所言之: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每每涕泪俱下,心潮起伏间,恨不能为陈将军门下一走狗尔。”
“今雷也不才,窃居皇子至尊,郡王大宗正之位,上有太后父皇鼎立相助、下有南方百姓士绅誓死相随,当有资格立志曰:借我三千铁骑,护我浩浩中华,如有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借我三千铁骑,护我浩浩中华,如有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反复念着这一句,杨文宇这才知道,那位王爷的胸襟是何等的宽阔,三分一统都不是他的目标,恢复汉唐雄风才是他的追求。
人生若得一君主若斯,纵粉身碎骨又有何怨?一个念头涌到杨文宇的脑海中,直恨不得跟着秦雷纵横八方、征战天下,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个念头一出现,便澎湃起来,将其余地想法统统逼到角落中。
他强抑住心头的激动,继续往下看道:“今兄弟欲筑坚城、练强兵、酬壮志!恳请兄长助兄弟一臂之力,与兄弟共襄大事。京山大营虚席以待,切盼切盼。秦雷拜上。”
他又仔细看一遍,这才将那信纸折好,贴身收着,朝车胤国笑道:“老哥早把这信拿出来,岂不剩下很多口舌?”
车胤国见他态度转变,也笑道:“不是怕老弟心有怨怼,听不尽王爷地金玉良言吗?老哥我那是抛砖引玉啊。”两人大笑着揭过不提。
过一会,杨文宇轻声问道:“老哥不与兄弟们一起去京山营?”
车胤国摇头笑道:“太尉府调我回去接任破虏将军,你说我能不能去京山营?”分割
第二章,唯一可喜的是,身子和精神都在恢复之中,还债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第二八五章 艾家渡石勇接将军 京山营新丁终到站
与车胤国的一席谈话,让杨文宇感受到了隆威郡王的诚意,原本的抵触情绪自然烟消云散,带领原镇南军军官团准备在艾家渡上岸。
与车胤国在船舱内简单的告别,一袭儒衫的杨文宇便到了甲板上,在那里,几十名便装的军官正在等候他们将军的到来。见杨文宇出现,众人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想要行个军礼。
杨文宇微笑着摆摆手,轻声道:“不必了,现在大伙暂时赋闲,没有将军校尉之分。”周围的军官笑笑,也就放下了手臂。
杨文宇笑笑,对一个满面风霜的老军问道:“老张,还有多久到艾家渡?”
那老张笔直着身子,精气神完足,恭声答道:“禀告大人,从图上看还有三里,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杨文宇点点头,又对边上一个面色白净的后生问道:“千钧,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被叫做千钧的小伙子看起来有些腼腆,摸了摸身后的包袱,轻声答道:“回禀大人,俺就几件换洗的以上,都准备好了。”
杨文宇轻笑道:“你那个大刺猬头呢?”
千钧听了,面色一红,小声道:“忘拿了。”说完赶紧跑到甲板下的库房,把一个头上蒙着皮套子的长兵刃扛了上来,轻声对杨文宇道:“这下真齐了。”四周一阵善意的哄笑,那老张也笑着拍拍千钧的胳膊,轻笑道:“楚大人有点紧张了?”
那楚大人千钧。也就是榴莲将军楚千钧,听了老张如是说,赶紧小声道:“四狗叔别叫俺大人,叫俺千钧就行了。”
那老张四狗叔,也就是大秦第一位士官长张四狗,摇头轻笑道:“上下尊卑、军中之道。咱们私交再好也不能犯了。不然会让王爷生气地。”
楚千钧不温不火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怪异表情,瘪瘪嘴。刚想说话,却听杨将军轻咳一声,赶紧住嘴,与众人一道望向杨文宇。
视线唤过众人,杨文宇沉声道:“诸位记住了,下了船,就是一段新的旅程。我就提醒一句。据说这边的升迁多看考评,涵盖日常行伍的方方面面。大伙最好打起精神来,给京山营的留下个好印象。不然日后考评,先入为主之下,咱们得不到什么好结果。”顿了顿,轻声道:“各位的前程命运。皆看你们自己地表现,现在列队准备下船吧。”自有副手在另一艘船上传达他的意思。
船近艾家渡时,正是清晨薄雾将消的光景。杨文宇远远地便看见码头上停着一溜马车,四周还有许许多多的骑士在巡逻警戒。待靠近些,便看到一水漆黑色四轮双驾马车前,整齐的站着一队队黑色戎装的军士。这些军士今日全着了盛装,盔上盯着火红的璎珞,肩披着猩红地呢子披风。腰挎描金刀鞘、大红刀穗的唐刀,脚踩油光铮亮的皮靴。端的是威武气派,雄壮不凡。
队伍的最前端,是几名衣甲鲜明的将领,这些将领胸挂金黄色地璎穗,帽穗刀穗也同样是金黄色的。显示着他们与兵士的区别。
船上的众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帅气阳刚的军装。心中不由大感羡慕,大为向往。
此时船已近岸。双方近得可以相互看清眉眼,只听岸上一个威武的军官大喝一声道:“预备!”说着啷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沿码头站成一列的兵士们跟着齐刷刷地抽刀。紧接着拖刀、立刀、撇刀,几个动作连贯有力,令观者无不热血澎湃。这时,那军官又大喝一声道:“敬礼!”上百军士齐齐将战刀刀刃指天,横与胸前,向船上行了庄重的举刀礼。
船上地镇南军官无不感觉目眩神迷,心跳加速,一时间竟忘了还礼。杨文宇轻咳一声,走神的军官们赶紧绷直了身子,齐齐右手回握于胸前,郑重的还个军礼。
岸上的军官这大喝一声:“礼毕!”一阵整齐的咔嚓声,百多把战刀钩翘还鞘。此时船已停稳,水手放下船板,杨文宇便带着手下昂首阔步走下来,虽然他本想走儒将路线,但被岸上地仪仗一激灵,心脏突突直跳,感觉自己地体温竟比平时高了不少,动作也重新孔武有力起来。
两条船上的军官下来,无需号令,便在岸边整齐地列队。杨文宇满意的望他们一眼,便大步迎向朝自己走来的三个军官。
来迎接他的三人却是旧识,领头的是石勇,左边是许田、右边是伯赏赛阳。这三人,包括石勇,当日都算是他的下级,是以抢先向他行军礼。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杨文宇哪敢托大,赶紧还礼。
相互见礼后,几人相视而笑,石勇拱手道:“杨大人,王爷因有要务在身,不能亲来,特地让卑职转达歉意。”
杨文宇拱手道:“王爷摆出此等阵势,已是折杀末将,岂敢再劳动王爷玉趾。”
石勇微笑道:“杨大人过谦了,自返京后,王爷时常提及大人,若非确有要务,定会亲自前来的。”又寒暄了几句,石勇这才一伸手,恭声道:“大人请上车。”
杨文宇微笑谢过,便在石勇的陪同下,上了当中一辆马车。
待车门关闭,一直侍立在一边的许田才对各位军官拱手道:“请各位大人上车。”便有几十个礼兵引导着那些军官,四人一辆马车,乘坐上去。
本来引导这事用不着伯赏赛阳,但他见到站在队尾那个白衣青年,心里便吃了山羊肉般的直冒膻气,便拉住要过去的礼兵。亲自上前当起了引导。
楚千钧从地上拾起大棒子,跟着引路地那个年青军官往车队末尾走去,只见那军官一边一本正经的走着,一边斜着眼看他一会,楚千钧正被看得不自在,就听那军官小声哼道:“你怎么也来了?”
楚千钧一脸茫然的望向那军官,咽口吐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