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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此生公转-第9部分

小说: 此生公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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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继续低头吃饭。
这不是主动,只是被虐得习惯了。
陆文婷少有的快乐感染了场里所有人,邻桌的欧珊跟妈妈奇怪地问:“妈,舅妈身边的女孩是谁?”
贺姑姑压低声音道:“她是你子峰表哥的未婚妻。”
“噢,难怪舅妈那么喜欢她。”又拉着旁边低头喝酒的男朋友,好玩地说:“妈,我和高奕也要订婚,他做我未婚夫。”
贺姑姑脸一板道:“食不言,少叽叽喳喳的。”
欧珊吐了吐舌头。
高奕抬眸看邻桌,默不作声。
这个宴会尽兴到夜深,嘉宾陆续散去,陆文婷仍然依依不舍地拉着沈微言,四五十岁的人,一下子变得像个孩子,问了几次下次何时再来,又要求交换手机号码,沈微言掏出手机让她输入,灯光照到陆文婷手上,她的年纪跟文阿姨差不多,或许向来养尊处优,文阿姨的皮肤可比不上她细腻,虽然有点瘦削,十指却修长好看,她输入完毕,把手机朝沈微言递过去,微言接过,陆文婷手腕戴着的一条碎玉手链在交接时不经意间移位。
沈微言怔了怔,短暂地定住两三秒才把手机收好。
贺子峰送她出去。
她说:“谢谢贺先生款待。”
贺子峰点头,上车后微言悄悄回首,夜雾中贺子峰站了在那里,一时没走开,直到车远去转弯,再也看不见。
筵席散后很多天,陆文婷手腕上的疤痕仍不时在她脑里浮现。
后来姚蓉问起宴会,开她玩笑:“生日宴的主人家是个恶婆婆么?”
微言想起那一晚,她温柔如水的笑靥,热情如火的礼待,还有触目惊心的伤疤,沈微言迷茫地说:“蓉蓉,一个女人要是长得美丽、家境良好、朋友众多,丈夫疼爱、儿子孝顺……”
姚蓉没听完就嚷:“有这么好命的女人啊?”
“贺妈妈。”
“太幸福了。”
对,怎么看她都是个受老天眷顾的女人,可是……沈微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观人眉眼的能力有点问题,贺妈妈总让她感觉到一点生命力也没有。
她垂眸以指尖划着自己光滑的手腕,然后缓缓收紧了掌心,怎样才会造成手腕烙下不止一道的疤痕?她不愿臆测成用锋利的刀刃剖割下去,愈合,又再狠心割下……沈微言闭一闭眼,是她想太多了,或者真的只是意外受伤。
调职为助理后第一个春节,沈微言纠结休假安排。
她的直属上司也就贺子峰,好几次都想探问,然而节日前工作量增加,她看Boss在忙都不好意思开口。
这份急躁被人纳入眼底,贺子峰看她忍着没提出,特意大度地给她一个机会表达意见。
沈微言提气说:“贺先生,快到春节了。”
他扫了眼桌上的月历:“对。”
所以休假啊,一年忙得团团转,除了被他吓坏那两天请了病假,她可没休息过,沈微言决定强势地争取一下员工福利。
她正视着他,静止了几秒后爆发:“春节期间有什么吩咐吗?”
“就是问这个?”
“嗯,是啊。”沈微言泄了气。
外间有人走过,似乎要去看什么事,贺子峰转移心思也跟去看,一直寻声到会议室,聚在门外的几个员工看贺先生来了,一哄而散返回自己岗位。
贺子峰看了眼旁边的沈微言,她明暸他想的是什么,Boss既想八卦又要保持形象呗,于是如此卑鄙的活儿只能由她代劳。
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清楚看见会议室里站着的两个人,欧哲旭、罗经理,不知为了什么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拍着宽大的桌子,火爆十足。
沈微言偏头看贺子峰,他没有打算插手。
隐约听到几句吵架的内容,罗经理似乎骂欧哲旭和新晋小模特儿好上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气的要叫他从她世界彻底消失。
至于欧哲旭则喊着冤枉,一切诽闻都是别人无中生有。
两人不欢而散,罗经理甩袖,踩着高跟鞋想大步离开会议室,欧哲旭却没放弃,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腕,罗经理反应够狠,抬脚踹向他膝盖,欧哲旭也不弱,狮子不愧是狮子,被踹了同样保持着野生动物的本能──擒住了就不放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煞住动作,双双朝他们看来。
会议室一时无话。
贺子峰镇定地皱眉,偏头朝沈微言严肃地说:“就你最多事,还不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教训,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
沈微言囧了,只得成全:“对不起,没下次了。”可怜兮兮地跟着他离开。
冬雪不知不觉而下,车玻璃像是裹着一层迷濛的纱,抹过,贺子峰独自驾车回老家,停好以后,他走到一间清幽的小室,推开门,简约的小室放满了画架、画桌、椅,微凉的空气中有松节油的味道,看来刚作画完,贺子峰绕到画架看新作品,禁不住赞叹:“美!果然是上品。”
坐在竹椅上的陆文婷笑着回首。
“你懂什么美不美。”
“妈画的最美。”他开始替她收拾画具,用报纸把画笔上的颜料擦干净,从深色到浅色,一一放回它们原来摆放的老位置,因为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画具摆放的位置弄错,于是这个画室向来是贺家禁地,连贺爸爸也不许进来。
“只有你,每次都记得很清楚。”她淡淡地说。
贺子峰笑了,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手上沾了颜料,去洗盆洗干净,洗完以后。铃声已经停止,他拿起来一看,沈微言。
于是打过去,另一端的沈微言也思量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拨出这个电话,为了休假,她决定要尽最大努力跟Boss周旋。
“贺先生,有关春节假期……”
“没有。”他毫不犹豫否决了。
沈微言晴天霹雳,她果然卖身了么,春节假不是法定节假日么,贺子峰隔着电话仿佛能看到她委屈的表情。
她依然不死心,声如蚊蚋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他停了停,过了会才悠悠开口:“没有原因。”
微言咬牙切齿,她这个没啥地位的小助理摆明着被欺负了!做人岂能如此无良!结果她气势很强悍地──
“哦”了一声,挂线。
陆文婷看出贺子峰眼底里有化开了的笑意,问:“是谁?”
“打来要春节假。”
“沈微言么?”
贺子峰没来得及应是,陆文婷画桌上的手机意外响起了,她伸手取过,屏幕上显示着沈微言三字,她抿嘴笑,坐在竹椅里接听。
那边的沈微言豁出去了,决定告御状,通情达理的老妈怎么会生出这般蛮不讲理的儿子?春节回家她是去定了的,要是御状失败了,只好离开公司。
贺子峰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听陆文婷跟彼端说:“好……有这种事啊,的确是子峰太刻薄了……好,我替你打他。”她的拳头轻轻落在蹲下来的儿子的肩上。
贺子峰没好气地换过母亲的手机,沉沉地唤了一声:“沈微言。”
那边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再度挂线,自欺欺人地当这小报告的电话没打过。
陆文婷摇摇头道:“女孩是要哄的,不解风情。”他是不解风情,从前读书时没找过女朋友,后来工作更没时间找女朋友。
见过的女人不少,爱情实战经验却是零。
陆文婷沉默了一会,内疚地说:“都是妈妈不好,苦了你。”
“别说这些话。”贺子峰握着她的手说:“我只要你健康平安。”
不知是小报告凑效还是Boss良心发现,沈微言终于艰难地换到春节假期,她火速买车票收拾行李,那个早上吃了饭,便跟姚蓉说要回老家。正打算出门,经过家附近的马路之际,眼角余光瞄到某个熟识的身影,她有一瞬间被冻住了的感觉。
活了二十多年,她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难缠了。
真是化了灰也能认出是贺子峰啊。
沈微言叫自己必须镇定,就当做没看到,绕过去!
于是她静静地低着头走路,一步一步,可是最终还是被人更快地以目光揪到,微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贺子峰心情不错,脸上罕有地带着微笑,阳光下像是披着一身薄光,从容自信,沈微言却笑得很僵硬,站到他面前,抬起无辜的双眼,眸子里还有水光闪动。
慢慢地说出至诚的一句话:“我不过是想回家几天而已……”
他含笑点头,从车里拿出大包东西,交到她手上。
这下举动有点出乎意料,沈微言傻傻地问:“这是什么?”
“手信。”
她有被雷劈中的感觉,“无功不受禄,那个……我不好意思收啊。”
“我母亲给你的,收下吧,都是些特产而已。”
盛情难却,沈微言感激道谢,带着这大包特产回家,沿途因为东西太巨大,为她一路换取不少咒骂声。
到老家时雨雪霏霏,踩着熟识的道路,四周都是看了多年的旧式小房子,微言捧着那大包东西,背着行囊,也没打伞,小镇不比城市热闹,就连时间天气都似是被柔和了,慵慵懒懒,特别的舒服,她决定先去找隔壁的阿姨。
按下门铃,没多久有人来回应。
看到来人是沈微言,她也颇为讶异,“咋说到就到,都不先打电话回来?”
沈微言笑说不用麻烦。
文阿姨手里握着锅铲,似是正在做饭,微言把那大包东西掏出来分给她,然后便要回家。
文阿姨想把她留下来:“等等,吃完饭再过去。”
“不用了,我回家再吃。”
正想转身,手肘突然被人拉着了,沈微言脸上的笑容退了大半,她错愕地望着神色闪烁的文阿姨,心里涌现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禁不住问:“我爸呢?他在家是不是?”
她没有回答,沈微言挣开了她,飞快地跑到隔壁,小院子里没有人,她从暗角处掏了钥匙,打开门在整个家前前后后找了一遍,除了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冷清寂静,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第十章了>0<
、第十一章、父亲
文阿姨跟着走过来,推开门,沈微言顿坐屋里。
“昨天早上沈老师还在,当时我烧个饭,回头就不见人。”
文阿姨想道歉,被微言打断了,这不关她的事,“这么说我爸失踪一天一夜了。”她站起来,换了一双球鞋。
“去哪里?”
“不能坐着,我要去找。”
院子里翻了一辆自行车,小镇并不大,她在每条大街小巷穿梭,看不到沈华,连一个相似的背影也没有,沈微言返回家,文阿姨端了碗热饭,想让她吃几口,微言拒绝了,她站在门口,焦急地盯着前方,旁边传来阿姨的声音:“其实沈老师的病并不严重,你也别过分担忧,他认得路回来的。”
微言抬手揉着眉心,过了会,苍白着脸迷惘地问:“要是这次认不得呢?”这年来都是隔壁的文阿姨照顾父亲,微言知道为难她了,耍手说:“阿姨我不是怪你,是我不好。”
阿姨去拿了把雨伞,撑开,替她遮挡着飘飘而下的雨丝,两人一直等到黄昏也不见人,入夜后的小镇不像城市灯火通明,走在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加上气温寒冷,沈微言决定再去找,正想出门,一个老迈的黑影朝门口慢慢走来。
文阿姨大喜的叫:“沈老师!是沈老师!”
沈微言定睛看,正是沈华。
她高兴得飞跑过去拉着他冰冷的手,真的是他,微言鼻子一酸,眼眶打转的泪珠差点就要掉下来。
“爸,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沈华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把钓到的鱼展示给她看。
“原来去钓鱼啊!”外面天气冷,她扶着沈华进屋里,给他倒了热茶喝,又说:“溪里危险,下次别去了,要吃鱼找文阿姨买。”
他应了两声,双眼望着电视,没有多大的热情。
不要紧,习惯了。
沈微言毕业时他开始有老年健忘的问题,目前可以自理生活,偶尔还思路清晰地写字,但大多时候问他上一刻吃过什么他也忘了,起初发现这个病,微言带着他四处求医,花了大笔积蓄,后来连医生也看不过眼,劝道:“老爷爷八十岁了,姑娘你也不要太执着,这些事儿平常心对待便可。”
唯一庆幸的是每次当他们以为走失以后,他总是记得回家的路。
当晚沈微言做了晚饭,几人吃过,文阿姨的儿女出外打工,只剩下她一个人,平常沈华的三顿饭也是她在料理。
问起沈华最近的病情,文阿姨仍然是安慰:“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会这样,沈老师很精神,没病痛,比我以前的公公婆婆好照顾多了。”
“你看会变严重吗?”
“我不知道。”
“……他好像不怎么记得我。”
对于记忆,总是年轻时比较深刻,年老以后所发生过的事情沈华反倒模糊不清,晚年才出现的沈微言,几乎没在沈华生命里留下什么印象,然而之于她,却是一生难忘。
大学时宿舍熟络以后,曾经坐下来聊起彼此的家庭,几个姑娘来自五湖四海,有的父母是商家,有的父母是平凡教师,这个话题转到了沈微言,几个舍友盯着她看,沈微言滞了一滞,然后如实说了,当时宿舍里一遍沉默。
只有姚蓉,她噗哧一笑,打破寂静,抬手拍着她的肩:“不愧是二货,做人能像你这样活得不明不白也不容易啊!哈哈!”宿舍里爆发出大阵笑声,沈微言拿枕头掷她了。
姚蓉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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