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当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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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约摸二十四五岁,五官清秀,薄施脂粉,眉宇中透着一丝英气,显是个很有主意的。她梳着随云髻,斜插两柄碧玉钗,身着流彩暗花冬装,外系紫红色披风,瞅着大方端庄,眼神中又透着随和。
柳长青起身搁下笔,带了邱管家去花厅用茶,这里便全权交给了秋萤做主。
张秋萤在书案后坐下,也给她看了座儿。这才细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年岁几何?在哪儿当过差?”
那女子道:“回夫人话,小女子苏锦绣,二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应天府①布政使陈大人宅内当差,府里管家的是程嬷嬷,锦绣协理嬷嬷掌管家事。后因夫婿被邱状元看中带至京中,锦绣便随同入了京。”
张秋萤又道:“你随夫入京,若是留在我这里,岂不与夫分居两府?这却使不得了。你可有子女?”
苏锦绣赧然一笑,回道:“回夫人话,锦绣膝下有一小儿,已有八岁。适才夫人顾虑的事,邱状元早有安排。这话说起来就远了些,夫人容秉。”
“锦绣夫君乃是一名园林匠人,在应天小有名气,邱状元南下应天办事时,曾到陈大人府上做客,正巧见了锦绣的夫君,夸赞过他的手艺。当时邱状元就曾提及柳老爷,说柳老爷既做的了园林匠人,又做的了朝中要员。言及京中幸有柳老爷襄助,然后便起意想带锦绣夫君来这百花深处,说要赔给南小巷一名出色花木匠人。恰好我那夫君祖上本就是在京城,也有落叶归根之意,陈大人便成全了。”
“我夫妻到京中已有数月,恰逢邱状元府上有几本珍品绿植气息恹恹,便一直由我夫君经手照料,也因此暂未对柳大人提及。若夫人瞧着锦绣还可当事,我们一家就都要劳烦夫人赏饭吃了。若夫人觉得锦绣年轻尚需历练,那锦绣也得厚着脸皮,向夫人讨一个别的力所能及的差事,好追随在夫君身边,为百花深处效力。”
张秋萤点点头道:“真是劳邱状元费心了,他口风倒很紧。那么,锦绣,假如我予你内宅管家娘子之位,你准备如何作为?心中可有想法?”
锦绣略作思索,徐徐回道:“回夫人话,锦绣一直将打理家事分为几大块,人、物、财。这人又分为主子与仆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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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萤与苏锦绣谈完,心中觉得甚是合意。这苏锦绣头脑机灵,口齿清楚,待人接物颇见不俗,对于掌家理事也极有一套,秋萤最后特意问了问,这苏锦绣还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真是个极难得的管家人才,那邱状元推举的果然不错。而她的夫君既是应天有名的园林匠人,百花深处确实也用得着。
送走了苏锦绣,柳长青笑呵呵地过来找她:“看来你对邱状元给你找的管家娘子很满意?”
张秋萤心里也很高兴:“嗯,挑个好的管家娘子,以后我就轻松了。将来挑选各院人手等,都有她先盘算过了,再报于我拿主意即可。不过,这个管家娘子就得我自己挑了。我把刚才问话的情形跟你说说吧,长青哥?”
柳长青微笑摇头道:“你觉得好就用,不必跟我说,我约个时间找邱状元,看看她当初签的是什么卖身契吧,转交过来后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再与她谈。”
张秋萤点点头道:“对了,她夫君是应天小有名气的园林圣手,本就是邱状元要荐给南小巷的,她是随夫进京,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儿子,我想安排她们一家人住在报春院里,与小环姐分住东西厢吧。”
柳长青忽然皱了下眉头道:“说起徐小环,我觉得有必要与她谈谈。她一个新被休的妇人,长久住在南小巷名不正言不顺,但她又的确无处可去。我想我们不能再以乡邻旧好待之,如果要让她在这里谋一份差,最好也是立个契约字据。”
张秋萤思量着道:“我也想到了,正好管家娘子上任后叫她先去谈。也看看她具体的办事能力。”然后张秋萤道,“我们昨天到家已晚了,今天一早又接待邱状元送来的管家娘子,二姐那边我还没去呢,我现在得过去好好把家里发生的事儿跟她叨咕叨咕。”
柳长青道:“去吧,我就在书房,有事儿着人叫我即可。”说完又嘱咐道,“正好跟宛如说说,她对根子夫妇的去留有何看法。”
张秋萤点点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整顿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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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暖阳甚好,张宛如与秋萤在园中边散步边叙话,两个丫头远远地跟着。当她听完林子与徐小环之事,唏嘘之余却又有些看法。她停下脚步,略有忧虑地对秋萤道:“三儿,徐小环年轻貌美,又是新被休的弃妇,长留在园中总觉不妥。她倒是跟着娘亲磨练出了些手艺,可你别忘了,我们庄上男仆男丁男工也不少,她那张脸就是个惹祸的根源,准会生出些事端,你信不信?”
张秋萤点点头道:“这我也想到了,只是她如今孤苦无依,我们总算相识一场,总不能就因为她长的好看恐惹麻烦,就撒手不管吧?这话儿长青哥也透给我了,我的意思是叫新来的管家娘子,赶紧地将园中人手配齐,连带着她的那份儿,一齐签了卖身契,就将她放到暖房那里育菜。她若本分,一切都好。若是看着不好,我们再怎样,也有个说法。”
张宛如见她这么说,也的确有些道理,便换了个话题:“对了三儿,今日见的管家娘子可甚满意?”
张秋萤道:“二姐,你既知道管家娘子到了,怎地不跟我一起相看一下?也给我掌掌眼。”
张宛如笑道:“长青特意找我去说了,叫你一个人学着看人用人,练练眼力。”秋萤也笑道,“怪不得他老是说,‘你觉得好就用’。”
张宛如停在池塘边道:“这天气说个暖和也挺快的,你看这池面都开化了。再过个把月,就该筹备春耕,忙起来了。趁眼下还有时间,早点儿把家里事儿摆弄明白了才好。那根子与青丛夫妇,依我看是很难留在乡下了。如今咱爹烧炭已是一把好手,也另外栽培了伙计帮衬,实在不必非得起用根子,叫大娘娘那边不快。炭翁年事已高,早就不再下窑,如今咱家管着养老就是。这根子与青丛,倒是难安排了,三儿,你可有打算?”
张秋萤往宛如身上一靠,郁闷道:“这管家真是门学问,还挺考较头脑。此事我也想过了。二姐,当初林子与徐小环的新房就是一宅两门户,他们兄弟各有两间的,如今因林子的赔银不够,房子都叫大娘娘占下了,根子与青丛不知道能不能抹下脸面去讨要,即使去讨要了,依大娘娘的性子也必不肯给,必会摆出什么兄债弟偿的道理来。”
张宛如听得将头连点道:“你说的是,大娘娘定是这样想的,不过你想的还不全准。根子要真敢去讨要房子,大娘娘不止要他替兄还债,只怕还会骂他个忘恩负义狗血淋头。”
张秋萤叹气道:“谁说不是?但咱断不能恃着曾有恩于人,就白占人家房子。那房子可是林子根子的祖屋变卖后,才得银钱而建成的。根子回去时,我已予了他几贯大钱并两块散碎银两,好叫他为林子操办后事。无论他决定何去何从,总要回来一趟,告个别结算工钱等等。到时候我再多予他些银两,叫他能带着青丛赁个小院,不至于露宿街头。他若想继续留在百花深处做工,便给他调个差事。正好我们请了厨娘胡嫂子,将青丛替出来叫她回我身边伺候;根子的差事先叫小环姐接下来,她对育菜的事儿都熟,根子就调去负责修护园木。二姐以为可妥当?”
张宛如也有点儿闹心:“你这样打算是对的。非是我们小人之心,实在是恩大成仇,咱家与他们兄弟俩之间已成了一笔糊涂账。实在是难以揣摩这根子心中会有何想法,对咱家又是怎样个态度。皇城的菜蔬供应,万万出不得差错,否则就是掉脑袋的死罪。根子调开是必然的,就是交给小环管,也不可太掉以轻心。一来她尚不熟悉这块儿事务,二来这摊子想要放心松手,必得寻个从头到尾的妥当人交付。三儿,你还得辛苦亲自盯着这块儿,咱们徐徐寻那妥当人。”
张秋萤自是应下。姐妹俩又沿着池边梅林溜达了一阵子,秋萤想起一事,再开口道:“对了,二姐,邱状元一送就送了两个得力助手给南小巷,我们总该表示表示,可一来人家府上啥都不缺,二来长青哥也辞官归田无法再为之效力了,你说这个人情我们如何来还呢?”
张宛如不接这茬:“人情往来上,你素来有奇思妙想,我是比不过你的。这个还需你自己多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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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娘子苏锦绣与其夫李汝廷搬来南小巷的那一天,柳长青与秋萤特意摆了顿接风酒以示礼遇,邱状元自然是座上宾。苏锦绣八岁的儿子李长安,不多时便与宛如家的云笙、云芷混熟了,云芷抱着她的“蟹壮圆”给长安看,不停嘴地描述着当日凿冰冬捕的情景。
那小长安听得心向往之,将头凑过去仔细瞧那“蟹壮圆”,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吟道:“往日见它在餐盘,螯竖壳凸红翻翻。菊花清酒总相伴,金黄蟹肉嫩鲜鲜。今夜横行浅水滩,大肚将军舞双钳,别有一番新气势,怪道称它‘蟹壮圆’。”
云芷将那瓷缸一护,怒目道:“它是从我家池塘来的,不是你家餐盘那只!呜呜呜,不让你吃!不让你吃!娘,娘,小姨母,呜呜,小姨母……”说完抱着“蟹壮圆”告状去了。
云笙伸手捞了一把没拽着妹妹,只得先对小长安道:“长安刚才念的是诗吧?我妹妹还太小,听不太懂,只怕是觉得你要把她的‘蟹壮圆’弄的红翻翻,然后下酒吃了。一会儿我自会与姨母说清楚,你不用担心。”
那小长安已八岁,有了点儿小心眼,见刚随父母过来,就惹哭了府上小姐,难免有些忐忑,听了云笙的话才心安一些,解释道:“我从认得些字,便有这个毛病,见了什么稀罕东西,就忍不住地念些打油诗,没想到叫云芷小姐误会了。”
这边话刚落地,那边苏锦绣就招呼上了:“长安,长安!”
长安看了云笙一眼,连忙跑了过去,行礼道:“娘亲。”
苏锦绣道:“好好地看螃蟹玩儿,怎地你说要吃了它?这是云芷小姐养着玩儿的,你胡说八道吓着小姐了吧?还不快些赔礼。”
云笙此时也走了过来,在一边为长安打抱不平:“苏姑姑,此事不怪长安,是我妹妹太小,听不懂长安作的诗,误会了。长安并没说要吃了‘蟹壮圆’。”
柳长青与张秋萤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新鲜,需知这世上的确有些聪慧孩童,小小年纪便能作诗,且以孩童视角来描述,往往颇生动有趣,比如众所皆知的骆宾王的《鹅鹅鹅》。
张秋萤安抚住云芷,问长安道:“长安,你刚才作的什么诗?再念给大家听听可好?”
小长安有些扭捏道:“作的不好,不敢献丑。”
云笙在一旁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云笙记住了,给小姨母念了听听。”说完便缓慢却清晰地诵道,“往日见它在餐盘,螯竖壳凸红翻翻。菊花清酒总相伴,金黄蟹肉嫩鲜鲜。今夜横行浅水滩,大肚将军舞双钳,别有一番新气势,怪道称它‘蟹壮圆’。”
云芷“呜呜”又哭起来,扯着秋萤道:“坏哥哥,呜呜,坏哥哥,要把云芷的‘蟹壮圆’弄红翻翻,吃它的肉嫩鲜鲜。”
一桌子的大人,都因这孩童间有趣的误会,而笑了起来。
春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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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过后,苏锦绣正式成为了南小巷柳府的管家娘子。她上任伊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在宛如及秋萤那里了解完了家里的近况,然后紧锣密鼓地招收了一批佣人。合计着再招十人即可,但她与秋萤商议后多招了一倍,不为别的,两个字,择优。
经过一个多月的考较,苏锦绣选出了十二个人报给了张秋萤,其中婢女五人,家丁七人,俱是身家清白,勤快老实的。原先在用的家丁辞去了两个爱喝酒误事的。如今,柳府在苏锦绣的打理下,井然有序,众人各司其职,张秋萤也轻松了许多。
根子与青丛两人带着炭翁进了京。秋萤与长青商议过后,将她们一家安排到了报春院西厢,徐小环隔壁。东厢住的就是苏锦绣一家,离得近些有什么事儿秋萤也方便得到信儿。
自李园师①跟着苏锦绣一起住到了柳府,就在百花深处里忙了起来。打听着秋萤姐妹的喜好,春分前后,在百花深处菜地旁一连栽了十余株香椿树。二三月是果木扦插的最好时候,根子也一直跟着忙活,除了长兄亡故,衣着素淡些外,倒未觉出有什么对主家的不满情绪。这让张秋萤松了一口气,与柳长青私下里谈起,他却只是别有含义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只说道:“且随他去。”
如今的百花深处,种菜再不必偷偷摸摸,规模自然也是加大了不少。除了山石风景、池塘小路,以及几片固定花田之外,其余的地块都规划得齐齐整整,用来栽菜。除了园子旧有的规模外,还另在周边地界多买了十多亩土地。那片范围的园林与菜蔬规划,柳长青正细心地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