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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英雄出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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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毕洪恩微微一笑道:“阿三,你觉得大清的天下还坐得牢么?”
  钱管带反问道:“老舅,您说呢?”
  毕洪恩道:“我看险哪。”
  钱管带问:“险在哪里?”
  毕洪恩喟然长叹:“险在民心呀。”
  钱管带不做声。
  毕洪恩捻着胡须,在房里来回走动着,又说:“这回……这回不是洪杨起乱了,情势不同了,只短短二十余天,举国上下都动了……”
  钱管带仍不做声。
  毕洪恩吃不透自己的外甥了。
  走到钱管带面前,毕洪恩话头一转:“……所以,有人就暗中通了革命党,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嘛……”
  钱管带惊问:“老舅是说谁?谁留了后路?”
  毕洪恩火了,鸡爪似的手指往钱管带脑门上一指:“我说的就是你钱阿三!你还给老舅我耍鬼心眼?绿营江标统正要告你私通革命党呢。”
  钱管带一怔:“当真?”
  毕洪恩点点头:“掉脑袋的事,我能胡说么?”
  钱管带慌了:“这是江标统害我……”
  毕洪恩道:“就是真通了革命党,也不要怕,我只要你向我说清楚。”
  钱管带这才说:“老舅,早几日是有过一个省上的朋友来约我,要我和桃花山里的女匪霞姑联络,我没应。老舅你想呀,我剿匪剿了这么多年,到未了却和匪搅到了一起,成啥话呀?!”
  毕洪恩点点头道:“不和匪搅到一起是对的,可……可……后路还是要留的。省上那个朋友,你还能联络上么?”
  捅破了这层纸,钱管带也不怕了,挺惋惜地说:“老舅呀,当初你也没给我透个底,我哪敢放肆?现在联络不上了,——我已回绝了人家,人家还和我联络啥?也正因为这样,今晚我才把边义夫带到了您老这儿……”
  毕洪恩想了想,说:“那就把边义夫带进来问上一问吧。”
  带上了边义夫和王三顺,却没问出个名堂来。
  无论毕洪恩和钱管带怎么启发,边义夫和王三顺就是不说自己和革命党的联系。问到那帖子,二人极一致地说是捡来的,送给钱管带是为了讨赏。
  这就让毕洪恩很为难了。
  毕洪恩捻着胡须,围着边义夫和王三顺踱了半天步,才最后做出了决断,和颜悦色地夸了边义夫和王三顺几句,让钱管带把他们放走了。
  钱管带觉得怪,待边义夫和王三顺一走,便问毕洪恩:“老舅,你咋放了他们?明摆着他们是说瞎话嘛!”
  毕洪恩道:“所以,我放了他们。”
  钱管带又问:“那昨日抓的两个疑犯是不是也放掉?”
  毕洪恩摇摇头:“那两个却要杀……”
  钱管带一听,马上明白了老舅的高明:边义夫拿着革命党的真帖子,老舅要放;而那两个疑犯不是革命党,老舅却要以革命党的名义杀。这一来,就留了后路。
  就算革命党日后真成了事,也不会因为两个屈死鬼向他算账的。而杀了他们,正好可堵江标统的嘴。
  钱管带服气了,很敬仰地看着自己老舅,听他做进一步安排。
  毕洪恩沉吟半天,又说:“阿三哪,这事刚开了个头,你还有的忙呢!传帖的那两个人不都是桃花集的么?你给我派人盯牢了,一旦发现他们和革命党联络,立马向我禀报,以便我们相机行事……”
  钱管带应道:“是,老舅……”
  第八章
  趁着夜色逃出新洪城,跌跌撞撞往回走的路上,边义夫料定这事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立马想到了“放长线钓大鱼”一说。
  钱管带和那位不知来路的大老爷几句话一问,就把他和王三顺放了,实在是太让人不能放心了。
  按边义夫的想法,就算钱管带和那位大老爷不杀他和王三顺,至少也得把他和王三顺关上十天半月。
  现在,竟是这么一个美丽的结局,真像一场大头梦了。
  边义夫便觉得自己和王三顺都成了鱼,——漏网的鱼。认定钱管带的线放得再长也无用:革命党的大鱼不存在,便也不会上勾了。
  倒是很为自己担心,怕钱管带捕不上大鱼,便回过头重抓他这条小鱼。
  于是,在夜路上,边义夫便对王三顺说了自己关乎长线与大鱼、小鱼的断想,要王三顺和他一起逃往桃花山,投奔霞姑。
  边义夫说:“……三顺,你想呀,咱他妈的往桃花山里一钻,那不就是小鱼入大海么?钱管带纵然有百丈长线,天大的罗网,也抓我们不到了。”
  王三顺那当儿还没从逃得一命的幸福中醒来,怪懵懂地问:“逃啥呀逃?边爷,你还没做够呀?!”
  边义夫说:“现如今不是咱要做,是钱管带逼咱做!咱要不进桃花山,没准就得进新洪城里的大狱!我倒问你了:你是愿进山躲躲风头呢?还是愿进大狱呢?”
  王三顺这才清醒了,只一想,便连连道:“边爷,我进山,进山……”
  回到家,天已大亮。东方的空中血洗似的红,日头却看不到,低一片,高一片的云朵把日头遮住了。主仆二人被天光伴着,一前一后进了院门,都是一副极狼狈的样子。
  二人都一头一脸的灰土,原本油黑的大辫子变得灰黄,如同肮脏的驴尾。带走的驴却不见了,连蓝包袱也不见了。身上的衣袍更改了原有的颜色,有的地方还挂破了口子……
  也是倒霉。
  进门就撞见了李太夫人。
  李太夫人像似算定了他们主仆二人这夜的遭遇,见他们这副模样并不太吃惊,只把身子横在院内的条石道上,不阴不阳地问:“这一夜玩得开心吧?”
  边义夫吊着脸,信口道:“开啥心呀?娘!回来的路上,又……又让土匪抢了,不是……不是三顺救我,没准得被绑……”
  李太夫人淡淡地道:
  “倒也是怪了噢,别人不被人绑,就我们老边家倒霉,前年绑了一次,这回又要绑,都嫖上了人家的女匪首了,人家仍是绑。是不是呀?”
  边义夫红了脸,吭吭哧哧说不圆了。
  王三顺忙接上来说:“……嘿,我的老奶奶哟!您老要说怪,那真是怪;说不怪呢,也并不怪。昨夜那匪不是霞姑奶奶那一路的,却是另一路的,正和霞姑奶奶那一路结了仇。边爷不提霞姑奶奶倒好,一提霞姑奶奶,你猜怎么了?人家说我们是……”
  李太夫人哪愿听王三顺这番辩白?未待王三顺说完,便突然抬起手,劈面给了王三顺一个大耳刮子,迫使王三顺把一肚了的废话烂在了肚里。
  边义夫见王三顺因为自己而挨了母亲的打,觉得过意不去,便对李太夫人说:“娘,就算要打,你也该打我,咋……咋打三顺呢?昨夜要不是三顺救了我,您老……您老又得花钱去赎人……”
  李太夫人正在气头上,听儿子这么一说,也就不客气地给了儿子一巴掌,且骂道:“你就是真被匪绑去了,死在山里老娘也不会再去赎人了!你想想你算个啥东西?啊?老天爷保佑,老边家没在你手上绝了后。可你倒好,连着两夜不归家,弄得像只丧门犬!”
  边义夫这一夜吃惊受怕,加之走了近二十里的夜路,又饿又乏,火气也格外的大了起来,也冲着母亲叫:“好,好,那……那我现在就进山,——现在!免得你看到我这只丧门犬就生气!”
  李太夫人算定儿子不会走,也不敢走,就发狠,手往门外一指:“门开着呢,你想上哪都没人拦你,你快走吧!——还有你,王三顺,你家老爷能离开我这个当娘的,却不能离开你这好宝贝,你也马上给我滚!”
  王三顺左右为难,不敢说滚,也不敢说不滚,只怯怯地看边义夫。
  边义夫觉得借着这个由头到桃花山里避风倒真是好,只是又饿又乏马上就走不太好,遂对母亲道:“好,好,娘,你甭赶我,我和三顺吃过早饭就走!”
  李太夫人说:“我看你这早饭不在家吃也罢!桃花山匪窝里有人肉包子好吃,那可强似咱这里的粗茶淡饭了。”
  边义夫身心交瘁,已不愿和母亲吵,可听到母亲说到匪窝和人肉包子,觉得自己还是得为霞姑奶奶说上两句话,便道:“娘,我既要走了,就得把话给你说个明白:今日的霞姑已不是女强盗了,人家是革命党那边的民军司令!我今日奔她去了,来日没准就是新朝的县太爷!您老人家睁大眼睛等着看好了!”
  李太夫人一怔,后便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知儿莫如母,你边义夫要是能谋个新朝的县太爷,只怕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边义夫带着王三顺去灶间吃饭了,李太夫人揩去眼角笑出的泪,想到:自己儿子口口声声说要进山,又说霞姑那女强盗做了民军司令,这不是公然的要去参加谋反么?!
  这就证明儿子一直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已决意要把满门抄斩的大祸引进家了。
  心中一惊,李太夫人疾疾赶到灶间,揪着边义夫的辫子问:“你可真的要去作死?”
  边义夫饿得很,吃得便凶猛,被李太夫人揪住辫子时,嘴里正塞着一大口油水很足的羊肉包子,一时无法回话。
  李太夫人把儿子的辫根往高处揪了揪,又问:“你倒说呀,你是不是要去谋反?”
  边义夫把嘴里塞着的包子分两批强压进肚,才说:“娘,你别管我!你让我走的,再说,这也不是谋反,这是革命!我和你说过的,武昌已成功了!”
  李太夫人呆了,抓着儿子辫根的手禁不住就松开了,只讷讷道:“敢情……敢情我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呀!”
  边义夫说:“娘,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只是我今日是非走不可,不走就有麻烦!”
  李太夫人问:“啥麻烦?”
  边义夫说:“我和三顺在新洪城里已被官府冤做革命党拿过一回了,不迸山,只怕就得进牢狱。”
  李太夫人凭着自己当年携子告倒刘管带的经历,决不相信官府会随便枉抓一个好人,况且自己儿子又是如此不争气,便认定不是官府冤了自己儿子,却是自己儿子主动参加了革命党。
  这就不好办了,李太夫人愣了半天,眼泪默默无声地落了下来……
  透过泪眼,能看到儿子宽阔的肩和背,还能看到儿子露出半截的白白的脖子,——本能地想到那是被人下刀的好地方。
  这念头一出现,便让李太夫人肉跳心惊,李太夫人心里有了一阵阵感叹:这就是儿子,——一个从落生就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小时候,她抱着他走府上县,为他那寻花问柳被人弄死在雪地里的爹鸣冤报仇。
  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却花钱给他请了个奶娘,带在身边四处走。
  可这小子吃了那么多奶水就是不长肉,瘦得两根筋挑个头,还老生病。
  大了,该开蒙了,请了最好的先生,送他去读私塾,他却往人家先生茶壶里尿尿。
  后来,到了该求取功名的时候,就更糟了,回回应试,回回名落孙山,二十岁上,有了两个闺女才中了个恩科的破秀才。
  这两年,看着要好点了,偏又闹起了土匪,闹起了革命党,把她对儿子最后的希望一点点给闹没了……
  历史的场面如此这般地一幕幕浮在李太夫人眼前。
  李太夫人心酸难忍,禁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边义夫在母亲的哭声中吃得很饱,伸着懒腰,打了两个嘹亮的饱嗝,最后才抹着嘴边的油水安慰了母亲一番:只说自己这一走并不是去死,只是去避一避风头,用不多久就会回来的。
  王三顺也小心地劝道,说是只要自己在主子身边,主子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
  李太夫人仍是哭,并不说话。
  到得快晌午,边义夫和王三顺真要走了,李太夫人却又拦在了大门口。
  老夫人的眼圈自是烂红的,眼窝里的泪水则不见了。脸上的忧伤也没了踪影,像似随泪水一起风干了,挂在脸上的是边义夫和王三顺见惯了的阴冷。
  边义夫问:“娘,咱不是说好了么?你让我走,官府来了人,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太夫人道:“你别走,咱不怕官府,却要靠着官府!咱就到官府去出首具结,官府里明镜高悬,只要你悔过,娘保你无事!”
  边义夫说:“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李太夫人道:“做革命党的是你,却不是我!”
  边义夫说:“那你就让我走!”
  李太夫人还不甘心:“你真要走?”
  边义夫说:“真要走。”
  李太夫人道:“那好,把你两个闺女一起带走!”
  边义夫一楞:“娘,你……你不是说笑话吧?”
  李太夫人道:“我没心思和你说笑话。”
  边义夫马上想到自己刚得的儿子,母亲的孙子,便要挟说:“那好,不但是大小姐二小姐,还有我的儿子我也带走……”
  李太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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