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崩离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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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江聿琛在国外获奖的那一年。
那年,是她第一次去国外。也是记忆中唯一一次,和江聿琛在一起和谐的年少时光。
她依稀记得,当年她跟江霖一起坐在领奖台下,那种忐忑的心情。当金发碧眼的评委,宣读到江聿琛名字的时候,整个礼堂都沸腾了。
众人都站起来,热烈地鼓着掌。连黎夕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随着江霖的动作,一起站起身来。稚嫩的脸庞,尚且夹带着些圆嫩的青涩,却是笑的美不胜收。
世界级的大奖,属于无上的光荣。当奖杯交托到江聿琛手上的时候,黎夕竟然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差一点喜极而泣了。后来,当她再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把对于江聿琛这种不该有的骄傲,归功于当时的气氛使然。
当时的江聿琛,年少的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痕迹。似乎这个奖,他得地心安理得一样。黎夕还记得,当时的江聿琛略过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她遥遥地举起了奖杯。当时的黎夕,把这一个动作,解析为江聿琛的炫耀。
掌声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国际大奖花落少年手中,成为当时的一段佳话。
在得奖之后,江霖硬是拉着她跟江聿琛拍了一张合照。那是一片微微凸起的高地,黎夕被迫跟江聿琛一起站在树下。那好像,也是他们唯一一次,离得那么近。
科学定义的亲密距离,仅是0到44厘米的差距。
身后,是意大利蔚蓝的天空。辅以欧式的建筑风格作为背景。身旁,年少的江聿琛,手握小提琴站在树下。至今,黎夕依旧记得,微风拂来,江聿琛身上的薄荷气息,在她的周身蔓延开来,沁人心脾。
当时,她穿的是一身湖蓝色纱织裙。现在她想,当时年少,她陪伴在他身侧的时候,也应该是美不胜收的吧。
现在想来,那张江霖拍的照片,似乎也不知去向了。不过隐约,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至于在哪里,她也记不起了。
她自嘲式的笑了笑,打开手机短信,按下了几个键。一气呵成地选择发送,没有一点犹豫。
——江聿琛,今晚七点,墨色华园8305。
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按下发送键时,她的手指,也是轻微颤抖的。
过了一会,手机嗡嗡地在口袋里作响。黎夕知道,这是短信回复的预兆。
——好。
一贯的简短,属于江聿琛的作风。黎夕正想塞好手机,准备回家时。手机再一次响起,依旧是一条短信。
——正好,我想你了,黎夕。
黎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更不知道,为什么连笑容都是苦的。过了很久,她才犹豫地回复他。
——江聿琛,我也想你。
**
是夜,黎夕坐在电脑面前,怔怔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勤奋地修改着数据资料。只是紧紧地攥住签字笔,紧到几乎要把笔端折断。隐隐约约地,她甚至连身子都是颤抖的。
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19:15
没有人知道,黎夕坐在这里,已经整整半个小时之久了。右手旁,放着手机,她数次想要拿起来,拨出那个人的号码。但数次之后,她又黯然地放下。
她有什么资格破坏别人的幸福呢,这本来就该属于他们的,不是吗?况且,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不是吗?只是为什么,想着想着,连眼泪都掉了下来呢?
年底,也就是这个月底,江聿琛就要跟周潇结婚了呢。
不知不觉,黎夕竟然已经流了满脸的泪。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像是悲从中来的感觉。江聿琛说他爱她,结局却是要跟别的人结婚,跟别的人生子,跟别的人一辈子。
黎夕这辈子,第一次觉得不甘心。即便在所有人厌弃她,说她是死刑犯的女儿的时候,她也都没有这样不甘心过。她像是一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得不到,却又不甘心。
几经挣扎,终于拨出了那个电话。等待接通期间,黎夕握着手机的手,都蒙上了一层冷汗。
嘟嘟嘟——
没有任何回音。
黎夕忽然觉得害怕起来,周潇跟他,应该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吧。带着哭腔地嗓音,倏然回荡在幽闭的空间里:“江聿琛,接电话啊。”
“江聿琛,你给我接电话啊!”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挣扎。
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绝望,漫天漫地的绝望,铺天盖地而来。黎夕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她,把他推向别人的,是她活该,不是吗?只是,为什么心有不甘呢?为什么心疼到无法自已呢?
她恼恨自己,却也找不到理由。她只能流着泪,把书桌上的物品一样一样地掀翻在地,再捡起来,把它摔成粉碎。她坐在接近于废墟的书房里,声嘶力竭地哭着。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从客厅里,传来一阵门铃声。规律的门铃响声,还伴随着不规律的敲击,仿佛门外的人,也是心急火燎的。
黎夕强撑着身子走出去,直到大门敞开时,她依旧是难以置信的。
门外的男人气势汹汹,像是隐忍着滔天的怒气。一身笔挺的法式衬衫,也被主人弄地百褶不堪,领带松松垮垮地斜在一旁。这大约是黎夕第一次见他,这么颓废的模样。
她愣了一会,眼泪竟然止不住地往下流,滴答滴答地,她几乎能听见夺眶而出地声音。男人带着怒火看向她,她有些心生恐惧。却也不知怎么地,委屈到,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江聿琛看着她流泪,却没有丝毫心疼的痕迹。只是恼怒到了极点地望着她,不发一言。薄唇微微抿着,没有任何动作。
黎夕见他不抱她也不骂她,她忽然就觉得,他好像是真的不要她了。手臂不自觉地伸出去,拥住他刚硬的腰间,紧紧地,像是攥住了救命的稻草。
“江聿琛,江聿琛……”
她总喜欢这么叫他,连名带姓,就好像她所有的情绪,都能包含在这三个字之内。
江聿琛冷了冷情绪,出手推开她。只要他一想到,当他准时抵达墨色华园中时,却没看见预期的身影,反倒是被周潇抱紧地时候,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不喜欢被当做礼物一样送人,况且,那个送走他的,还是他爱了十几年的人。
黎夕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承认,该怎么消解他的怒气。感觉到他在推开她,黎夕更觉得委屈了。
她仰起头,含着泪眼,梨花带雨地看他:
“江聿琛,对不起……”
chapter 39
他勾了勾薄唇,冷冷地说:“江黎夕,你可真是大方。”
冷厉的目光,刺进黎夕的眼底,竟让她觉得生疼。眼泪依旧下坠,就好像看见了刺目的光线一样,曜地眼眶里都是泪。她只能垂着泪水,低声地重复着:“江聿琛,对不起,对不起。”
黎夕将两手交握在他的腰后,箍地紧紧地,她生怕他再一次推开她。就仿佛松开之后,他就会像八年前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黎夕,你就那么巴望着我跟周潇结婚吗?如果是,那么如你所愿。”他冷哼了一声,鼻息的吐纳,极尽冷漠:“其实,你用不着听从我爸的那些小伎俩的。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让我跟周潇结婚。我一定会……马不停蹄地为你办到的。”
“江聿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英眉稍稍舒展,并成不悦的痕迹。他语带嘲讽:“我爱你,这不就是你引以为傲的赌注吗?”尖锐的句子,刺入她的耳廓:“江黎夕,你难道不知道吗?好赌的人,总有一天会输光他的赌注。而总有一天,我也会不爱你。”
听他说不爱她,黎夕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直直地想要瘫软下去。
江聿琛没有理会她,从背后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冰凉刺骨的嗓音,再一次响起:“江黎夕,我是疯了,才会以为你会有解释的。结果,你想告诉我的,只有对不起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世界上最敷衍的词汇,就是对不起。”
他转身离开,一气呵成。薄荷气息尚且萦绕在她的鼻腔里,然而,人却离开了她半步远。她这才明白了,原来最远的,从不是距离,而是人心。
但是,她,不甘心。
她迈开一步,从背后搂住他。空旷的老旧公寓楼道里,脚步的回声都像是在地震。她靠着他的脊背,奋力地喘息着,泪水夹杂着哽咽,抽去了她半身的力气。
他刚才说,他总有一天,会……不爱她。然而,不爱这个词汇,真的是恐怖到,令她心惊胆战。
与江聿琛过往的一切,就像是慢电影在回放。胶卷,定格一幅幅瞬间。
江家花园里,她说:“江聿琛我恨你。”他说:“随意。”
别后归来,她为了许豫旬求他。他问她:“江黎夕,我凭什么帮你?”她说:“江聿琛,我赌你爱我。”
欧洲的土地上,他抱着心如死灰的她,说:“黎夕,我在。”
有时候,不说爱,是因为惧怕伤害。而黎夕,却深陷爱里,却不愿意承认爱情。
她倚在他的后背,眼泪透过布料,渗透进他的皮肤里。湿湿热热的,仿佛是一场漫长的煎熬。黎夕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蹭了蹭他。略带哽咽的嗓音,宛如魔咒,足以将江聿琛的灵魂都吸进去。
“江聿琛,我爱你。”
江聿琛的身子颤了颤,对于她的话,他难以置信。固执如她,怎么可能轻易地说出爱情。悠长的楼道里,回荡着黎夕隐忍啜泣的嗓音,而那句话,似乎也围绕在他的耳边,久久不愿离去。
很久之后,江聿琛才缓缓回过身去。背后略有清凉,已被黎夕的泪水,濡湿了一片。黎夕以为他要走,又呆呆地攥紧他,嘴里嘟囔了一句:“江聿琛,别走……”
他笑意幽幽地回转过身,带了些天朗气清的因素。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云开雾明一样。他捧起她的脸颊,温柔的吻,贴在她的侧脸上。
他诱导似的,说:“黎夕,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黎夕当然没有傻到会问他,你想要我说什么。只是,说起爱的时候,却还让她有些心生畏惧。但一想到,他说总有一天会不爱她,她所有的恐惧都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含着泛红的眼圈,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江聿琛,我爱你。”
江聿琛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然后附上她的唇瓣。如果,今夜的一切是一场交易,那他也情愿了。能够知道她爱他,听她承认她爱他。这样,比什么都值得。
“黎夕,我也爱你。”话音顿了顿,他重新为这个爱下了个定义:“从来。”
从来都爱你。
十岁之前,江聿琛把自己关在一扇幽闭的门里。十岁以后,他把黎夕也一同关了进去。自从以后,就再也没有为任何人打开过。即使偶有的光线,也是黎夕施舍给他的。
牙关碰撞,注定了,这是一场缠绵悱恻的吻。他半拥着她,从楼道里吻到公寓的玄关口,再从玄关口吻到卧室。他将她温柔地推进床里,绵软的床垫,瞬间凹下了一处小块。
他轻轻啃/咬着她的锁骨,双手还毫不留情地解去她的衣物。或许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心灵相贴了。只是那时候,隔着太多隔阂,所以从不说爱。
他进入她身体里的那一刻,她却倏然抓住他。而后,带着些媚/态的柔音,萦绕在他的耳边。她,像是在撒娇:“江聿琛,以后不准你说不爱我。”
他无奈地笑了笑,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会伤心难过的。”
“好。”
他正打算挺进,却再一次被她阻止了所有动作。
“还有……”
“什么?”江聿琛皱眉。
娇态的脸庞上,有些妖娆的红晕:“你刚才,没和周潇发生什么吗?”
“你觉得呢?”
“没有。”嘴上说没有,黎夕心里却狐疑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聿琛就挺进了她的身体里,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从上方传来的声线,慢慢悠悠地响起。男人的喘息声比往常重了些:“有些事,只和黎夕做。而且,要做就做一辈子。”
黎夕忍不住数落他一番:“江聿琛,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得过自闭症。甜言蜜语,说的比谁都好听。”
“你还听过别人的吗?”男人狠狠抽动了一下。
黎夕忍不住低低喘了一声,她赶忙回答他:“没有”。她不敢再心猿意马了,只得任着他发泄。
很久以后,当黎夕累的瘫软在他的怀里的时候。他听见对她说:“黎夕,我们要个孩子吧。”
浑浑噩噩的黎夕,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愣愣地回答他:“好。”
然后,她像是梦见了他们的孩子。鼻子像他,眉毛像他,而眼睛,像她。睡梦中的一切,黎夕不敢去想象。如果可以,她就想陪着江聿琛过一生。即使,被世人所看不起,她也想陪着他。
有一个骨肉相连的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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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沁园江家。
江霖正围在一株丁香树前,悉心地裁剪着枝叶。身后,陈管家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先生,江少回来了。”
“嗯。”江霖手中的活计停了片刻,又再次继续。
江聿琛到花园的时候,丁香树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