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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爱上一只唐朝鬼-第16部分

小说: 爱上一只唐朝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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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不屑:“如今的女作家们都争着暴露,谁还计较这个?” 
女演员们笑起来:“就是的,那我们还有什么法宝哗众取宠?” 
化妆师答得最妙:“可以考虑玩一次‘行为艺术’,举众穿上白色纸衣站立街头,纸上几个大字:”女作家都脱了,我们怎么办?‘一定轰动。“ 
众人大笑。 
然后一声“开麦拉”,灯光大作,盛装的韦先仪态万方地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处处模仿武则天的女子,却失于外露,徒有则天之威,而无则天之慧,所以注定最后一败涂地。恃着中宗在房州许下的“他日如发达,不相制”的许诺,她骄奢淫逸,气焰日盛,至于疯狂揽权,觊觎帝位。今日要拍的,便正是韦后与女儿安乐合谋毒杀中宗,篡位代之的一幕。 
韦后对女儿使用的不仅仅是利诱计,更是激将法:“一个想做皇太女的人,连下毒的勇气也没有,凭什么成就大业呢?” 
安乐犹疑:“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而我是你的母亲。”韦后谆谆叮咛,“自从上官婉儿被立为昭容以后,代批奏章,代拟圣旨,权力倒比武皇时期还要大。而你父皇对她言听计从,宠信有加,这段时间,干脆就住在昭容宫里。依我看,说不定还要立她为皇后呢。那时,只怕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的,母后。父亲是爱你的。在房州的时候,父亲不是对您许诺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长安,对您绝不相制吗?” 
“房州?哈哈哈,房州!”韦后的笑声在疯狂中有着悲凉与怨毒,“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在房州,陪他吃苦受累,担惊受怕的就有我们娘儿俩,可是他一朝为帝,跟他享尽荣华富贵,作威作福的,就变成了她上官昭容。你不知道,你父亲对上官那贱人的心思不是一日两日,是从小儿就有的念头。现在武皇死了,他称了帝有了权,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下的第一道令就是封上官为昭容,权倾后宫,连我这个皇后都无奈她何。裹儿,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你父皇不死,我就得死,你也得死。” 
“不,不会的,父皇那么疼爱我,他是不会杀我的。” 
“他不会?他今天不会,保不定明天不会。你想想,你父皇下令杀过你的兄弟李重俊,杀过你的丈夫武崇训,他能杀儿杀婿,难保他不会有一天杀妻杀女啊!” 
安乐痛苦地捂上耳朵哭泣起来。 
韦后步步紧逼,下达最后通碟,“在同父亲玉石俱焚和同母亲共登宝座之间,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我要登基,我要称帝,而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这难道不是你最大的理想,最重的渴望吗?” 
夜风凄紧,安乐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洁白如玉的纤手。等一下,她就要用这双手毒杀父亲,泯灭天伦。她不能不害怕,不能不迟疑,不能不悲哀。 
背景音乐响起来,是埙乐。 
导演拍拍手,这一条结束。演员围拢来,“导演,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条?” 
导演不语,却看向我:“唐艳,你觉得怎样?” 
大家也都习惯了我这无冕导演,嘻笑着说:“对,太上皇觉得怎样?” 
在剧组,固然有唐高宗、武则天、唐中宗这些演员皇上,但真正的皇上却还是导演,而我,则比导演的话还重要,是皇上之皇,是太上皇。 
我想一想,说:“我总觉得,这里用埙乐虽然能表现出那种悲凉苍桑的意境,但只是单纯的音乐,不够实,显得轻了。如果用打更声,在夜中拉远,和埙乐的呜咽照应着,仿佛夜风的声音,或许会更加深那种恐惧悲凉。” 
“对,要一声接一声,仿佛催促,又像是阻止。还要加上更夫苍凉的呼喊,就更加真切。放在音乐里,埙乐要压得低一点,就像人心底发出的那种声音,是一种呻吟,一种叹息。”导演走来走去,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每当他停下的时候,就是新的灵感诞生的时候。此刻,他便忽然站住了,急切地问:“对了,那时候的更夫是怎么喊号子的?” 
一个声音忽然窜进我的脑中,我压低声音学起来:“小心火烛……”我学着更夫的喊声,颤颤地,嘶哑的,断续的,带着风寒露冷,半生的无奈。 
众演员一起索起脖子来:“好冷!” 
导演却满眼放光:“是这样!就是这样!来,再拍一条!” 
随着剧情的发展,此时武则天已经逝去,蓝鸽子早先回西安了。婉儿的戏也到了尾声,导演说,估计下个月就可以封镜,我们将载誉荣归。 
而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却将我的归期提前了。 
一个,可怕的电话。

那天,我正在帮化妆师替太平公主盘头,忽然导演神情凝重地对我说:“唐艳,来一下。” 
我惊讶,什么事要导演亲自来找我呢,有事传唤,让剧务叫一声不得了。 
导演说:“是你家里,你家里有事要你回去。” 
“我家里?” 
“是,你哥哥打电话来,让你马上回去。我已经让人替你买了票,你马上收拾一下,我这就派车送你去车站。” 
我的心忽然疾速地跳起来。“什么事?导演,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你妈妈。”导演同情地看着我,“你妈妈出了车祸!” 
“天!”我猛地掩住口,不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导演,今天不是四月一号吧?” 
“唐艳。”导演双手按在我肩上,“听我说,冷静点,我让后勤小李陪你一起回去。你妈妈现在医院急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尽往坏处想,也许等你回去的时候,手术已经成功结束,你妈妈可以吃到你亲手削的水果了。” 
“可是,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亲手给妈妈削过一只水果呢。”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奇怪地颤栗。导演递我一叠纸巾,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为了什么。 
导演咳一声:“唐艳,别这样,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擦擦脸,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去车站。” 
我将纸巾蒙住脸,触到一脸的濡湿,胭脂口红眼影糊了满纸,看起来触目惊心。 
原来我在流泪。 
可是我为什么要流泪呢?导演说过没事的,妈妈不会有事的,我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哭呢? 
不,我不必担心的,妈妈会没事,会没事的! 
一路上归心似箭,却被车轮碾得粉碎。铁轨两旁的照明灯鬼眼一般在暗夜里明灭着,无声地谴责着我的冷漠与不孝。 
要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其实我是多么地爱我的父母。 
即使他们并不是我亲生的父母,即使他们一直对我略嫌冷淡。可是我一生人中,毕竟他们是最亲近最疼爱我的人。在我嗷嗷待哺的时候,是妈妈亲手喂我的奶;在我生病发烧的时候,是妈妈守在我的床边。她的恩德,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不,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报答过。如果妈妈再也不能醒来,那么我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妈妈,不要死!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照顾你,报答你! 
不要死!不要!

然而,我的祈祷终于没有留住母亲。 
当我赶到医院,迎接我的,是哥哥哭肿的眼睛和爸爸突然全白的头发,爸爸握着我的手,颤抖地说:“艳儿,你妈去世了,她是睁着眼走的,我想,她是想等你回来见一见你呀。” 
我一呆,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法,不能动弹。 
唐禹“啪啪”地打着我的耳光:“艳儿,醒醒!艳儿!” 
“妈,”我呆呆地低语,“我要去看妈,我去看妈妈!”随便走到一间病房门前,就要推开。 
爸爸拦住我,老泪纵横:“你妈,已经送进太平间了。” 
“我去太平间看妈。”我转身便走,未到太平间门口,却忽地腿一软,跪倒下来。 
“太平间”三个字触目惊心,直到这时候我才清晰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去了!躺在太平间的,已经不是妈妈,而只是一具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躯体,她将再也吃不到我亲手剥的桔子! 
牙齿将嘴唇咬得渗出血来,我浑身哆嗦着,像一片枯萎在风中的叶子,却只是哭不出来。 
哥哥摇撼着我:“艳儿,你哭啊,你哭出声来啊!” 
我茫然地抬头看着他,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我哭呢? 
哥哥对着我劈面又是一掌:“艳儿,哭吧,妈妈死了!死了!” 
“妈!”我终于声嘶力竭地哭起来,整个人瘫软下来,一边爬向太平间的门,敲着,砸着,妈妈,回来!让我再见一见你,让我为你削一只水果,让我有机会伏侍你,报答你!不要!不要这么残忍,把那么多的恩德施在我的身上,却给我留下一世的遗憾。 
妈妈!


第十一章 上官婉儿的心声 

晚上,我几乎是从北门爬上城墙的。可是今天不是十五,无论我哭得多么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秦钺都不会出现。 
第一次,我为自己幽明异路的伟大爱情感到遗憾和不足。 
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我需要的,不只是心心相印的信念,更还要手手相牵的安慰。 
在泪水和软弱面前,再伟大的灵魂,再深刻的道理,再智睿的语言,也不如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只为我擦拭泪水的温暖的手。 
从没发现城上的夜晚是这样地荒凉凄冷。早蝉的稀疏的鸣声只有使它更加寂寞。天上没有月亮,而星光被风扯得支离破碎,连同我的灵魂,一并被扯碎绞曲,混在其中。 
黑暗将罪孽感一点点敲进我的心里。心上千疮百孔,再难愈合。 
整个夜晚,我就这样抱着膝盖孤独地坐在城头,哭泣,流泪,守着一个醒不来的恶梦。 
任由长发在夜风中迷乱地狂舞。 
天终于一点点地亮了,是阴天,如我心情一般的晦暗。 
我蹒跚地下了城墙,在门口遇上闻讯赶来的夏九问。 
忽然间,我的心变得无比软弱,抓住他的胳膊说:“九问,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 
伏在他怀中,我放声大哭起来。 
九问紧紧地拥抱我,轻抚我的长发在我耳边低低地说着安慰的话。 
而我已经冷静下来,轻轻推开了他。 
九问说:“唐艳,何必这样克己,你真地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悲哀地摇着头:“九问,不要在这个时候同我讨论这个问题,求你。” 
“那么至少,让我今天陪你吧。”九问要求。 
我低头想一想,说:“好,你陪我回家看父亲吧。” 
父亲与母亲相爱半生,随着母亲的离去,仿佛他一半的生气也随之而去,整个人崩溃下来,变得木讷而迟钝,要么半天不说话,要么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录音机里一遍又一遍,放着妈妈的声音:“自执手临岐,空留下这场憔悴,想人生最苦别离。说话处少精神,睡卧处无颠倒,茶饭上不知滋味。似这般废寝忘食,折挫得一日瘦如一日……” 
正是《倩女离魂》。 
哥哥告诉我,从医院回来到现在,爸爸还没喝过一口水呢。 
我同哥哥一边一个,捧着饭菜劝他:“爸爸,多少吃一点吧,如果您再有什么事,可教我们怎么办呢?” 
爸爸缓缓睁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哥哥,忽然老泪纵横:“我本想,咱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起码还有几十年的快活,没想到,你妈妈居然走得这样快……” 
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抛下来,哽咽着说:“爸,妈妈不在了,您还有哥哥,还有我,您要保重自己呀!” 
父亲却只是悲伤地摇着头,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只沿着自己的思路喃喃着:“你妈走之前,一直叮嘱我,要想办法把你的镯子给赎回来,那是我们欠你的。我知道,你在心里怪我们,你妈妈也很清楚,可是她跟我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她自问一直很努力地做一个好妈妈,可是在这件事上,是她错了,她欠了你,那些镯子是她心上的一块病……” 
“爸!”我膝下一软,跪了下来,“爸,是我欠你们的,我欠你和妈妈太多了,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您原谅我吧!” 
哥哥自身后抱住我:“艳儿,别哭了,你也要保重,爸爸老了,你别太在乎他的话,别太往心里去,知道吗?” 
我哭倒在哥哥的怀中,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哥哥不住地轻拍着我的背,劝爸爸:“爸,别再说这些了,艳儿会受不了的。” 
然而爸爸的倾诉一旦泛滥就再也扼止不了,这是他一日夜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想不给他说也不行。 
于是爸爸从23年前在大明宫遗址旁拾到我说起,一直讲到我上大学、租房另居、不打招呼地辞职、外出拍戏、除非节假日极少回家、回来了也从不肯留宿……他那样滔滔不绝地讲着,每一句,都是一记狠鞭,鞭笞在我痛悔难当的心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23年的父女相处,对彼此都是一个漫长的折磨,我们双方用爱累积起来所得到的,却是没完没了无形无色的痛苦与委屈。爸爸说,其实每一个我独自流泪的夜晚,他与母亲也都辗转难眠,可是他们不知道该怎样与我沟通。我不是他们的亲生,而且是个女孩子,一个敏感又易感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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