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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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冯简只说:“现在它已经是属于你的房子。”
——任何场景下都带些不留情面到冷漠的人;居然嫌房子大而华丽;冷冰冰没有人情味。
她微微提起嘴角笑了。
按照励志的途径,宛云终于作出重回企业的决定,应该大展宏图,潜龙浮水,一鸣惊人。但现实很平淡。商业社会,家族企业,高层职位就那么多,宛灵在企业里的影响不可小觑,冯简的地位不能被动摇,宛云脱轨多年,要接触的东西有很多。
二叔慷慨的出馊主意:“回去工作做什么?我不是和你妈妈商量好,以后云云的孩子跟着李姓,过继到我名下,财产也是他的——”
何泷非常尴尬。
宛灵嘲讽道:“二叔忒不公平!”
“那宛灵也赶紧结婚去!”
宛灵之前正和马来橡胶的公子约会,据说进展不错,只碰到一个问题,对方的妻子不肯离婚。
“哪有那么好嫁!”宛灵忿恨道,她眼光极高的,入职场多年,普通富家子弟根本不入眼,“现在和男人结婚,要和女明星争,要和小白领争,要和鬼佬争!若我像今今是年轻学生,或者有姐姐的运气,哼哼……”
大伯慢条斯理道:“小谢家的长子不是才回城?”
何泷扫来白眼:“他离过婚,而且做的是酒家生意,认识的人也杂乱……”
三姑看着宛云,惊奇道:“云云吃了好多零嘴!”
宛云放下那些零嘴袋子,笑了笑:“听你们说话入了迷,没注意吃了那么多。”
三姑笑道:“小冯这次又没跟你回来?他公司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听说很险,冯简差点就被扫地出门。啧啧,现在这法律越发严苛,自己开的公司都能被开除……”
宛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宛灵在旁,笑吟吟也捻起一块蜜枣果脯道:“啧啧,姐姐的拿手好戏永远是扮演路人……”
没说完,皱眉将嘴中的东西吐出来,“呸呸,这都是什么东西,又酸又苦的涩嘴!把茶端来!”
宛云信口解释道:“据说中医讲这是养生驻颜之物,像早上含的参片,我便多吃了些——”
集体怕死又爱美的李氏家人,听闻也纷纷尝试的吃了一口。
何泷过了会,终于勉强评价道:“不太可口啊……云云你临走从大伯那里拿些红参,别吃这些。”
宛云先行离开,宛灵送到门口。
她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姐姐和姐夫终于吵架了吧?”
“他近来很忙,我近来也很忙——”
“我告诉你一件事。姐夫这几晚连续有应酬,按照礼仪来说都应该带着妻子出席。但他甚至没有带你去。”
“姐姐好像完全不知道的表情。话说回来,宛云你啊,似乎对冯简的事情,都慢一拍知道。”
“现在还吃这些垃圾食品,真是堕落,不在乎身材了?大概同样厌倦了吧,利益婚姻,能有多少感情。”
宛云过了会,淡淡说:“我自然知道冯简今晚去应酬。”
“哦?那姐姐说说看,姐夫今晚参加哪方面人士的晚局?”她冷笑。
“但因为考虑怀孕问题,所以并不想出去吃无关人等的饭菜。”
冯简曾经嘲笑过她虚伪作伪,擅长在不同人面前演戏。宛云一直不以为然,然而如今才知道他的话是真。
宛灵果然愣住,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镇静道:“我先走了。如果想赶在我前要二叔的遗产,灵灵总要多加努力。”
宛云久久的坐到车上。
之前吃的东西,如今舌尖慢慢泛出苦味。
——两个人产生的缝隙和决裂,目前没有让外人知道的必要。因此她下午还询问过冯简,是否能陪她回老宅。但对方拒绝了。
他说:“要一个人加班。”
宛云让自己的大脑保持空白的状态。
只是宛灵向来的挑拨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宛云情愿是冯简实话告诉她。
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对她缺少解释,他让她等了那么久。
不问不代表可以一直隐忍。这婚姻到这一步,的确真的已经很没意思。
这情绪也许应该克制住的。
应该克制的。
明明早知道冯简的性格,现在还为此生气,还产生情绪,其实是非常非常的不恰当。
“带我去找冯简。”
冯简带着淡淡酒气,身形有些不稳,略微扶着秘书的手走出来。
司机正在离车很远的位置抽烟,见到冯简后露出尴尬的表情,却不急着过来开车。
冯简皱眉。
宛云从隔壁的车走下,看到他的样子也略微扬眉。
“冯简,我有话想对你讲。”她说。
“你来了?”
冯简原本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到她后愣住几秒,挥手让秘书和身边的人先走。
他仿佛松了口气,扯开领带,略微踉跄的拉住宛云的手:“进车说。”
宛云立时闻到冯简身上的酒味,只觉气闷之极。
她甩开他,冷淡道:“还是站在外面说吧,比较透气。”
冯简疲倦道:“云云,别闹了。”
又是这种口吻。
她压着气:“这就是你说的加班?即使不说经营婚姻,即使是合作伙伴,互相也要尽力坦诚。冯总大概以为我是傻子,任何事情想瞒就……”
冯简手一直撑着车门,他大概的确有些醉了,打量她良久后突然打断宛云:“对,我是不想让你来。”
宛云没想到他立刻直白的回答,她甚至没想到他又给出这种回答。
“我讨厌别人盯着你看,讨厌你打扮得花枝招展,讨厌你和别的男人说话,所以不愿意让你来。”他很平和地说:“怎么,因为这个原因不高兴了。”嘲讽道,“也是,众星捧月的感觉,李大小姐生怕落下每一次。”
宛云轻声道:“不是让你少说谎——”
“我没说谎,我可不像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我讨厌你见别的男人,因此不想带你社交,以后也会少带你来这种地方。有意见?我们现在还没离婚。”
冯简再冷漠望她一眼,坐回车里。
宛云突然将车门关上,一下子夹中他的手。剧痛里,冯简酒意终于清醒些。
“李宛云!”
“每次说完这种话后就转身就走。冯简,你还真是——”
“无聊得紧。”
另一把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漆黑的皮鞋停下。
周愈一手插兜,一手晃着跑车钥匙,显然从刚才的晚宴缓步走出来,此刻正面无表情又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
110
之前两人打起来的瞬间;宛云脸色煞白,到底没叫出来。
简直像噩梦一样的场景,但偏偏又真实的在眼前发生了。
这是她有生第一次,第一次;宛云想自己所做的坚持是否全部错误。
但到底从哪里开始出现差错?
周愈的嘴角破了,他连连冷笑着:“什么东西。”
在宛云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到底放下拳头。
冯简在她身后,呼吸中开始混合酒气和血腥气;但他根本不看她,只眯着眼睛沉默地打量周愈。
“别打了。”宛云冷冷重复道,只觉得心还在砰砰跳。
沉默片刻,她转过身;对冯简说:“你走吧。”
冯简一怔。
连周愈都愣住几秒。
宛云淡道:“我有话对他说。但冯总已经醉了;还是先告辞吧。”
冯简只不可置信地望着宛云。
“说什么?李宛云你再讲一遍!”
宛云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他瞪著宛云。
“你先走吧,”宛云再道,她压抑着情绪,“我之前跟你讲过,有些话……如果不能负责任,就不要乱说。”
冯简仿佛依旧不明白。
宛云说:“如果根本不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冯总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吸一口气,勉强道,“你走吧。”
周愈终于反应过来,他讥嘲开口:“冯总?听懂人话否?云云让你走。”
宛云轻声道:“聋了吗?给我个你留下的理由,或者走。”
冯简深深看住宛云,周愈站在她身后,看着他。
也许是今晚的醉意,也许是被打和打人后的晕眩。冯简看到他们嘴唇在动,说的仿佛另一种语言。
眼前这俩人……真是一般的好看。同样的富有美丽,睥睨一切,不曾经历过任何生活的苦楚与挣扎。
没劲透了,没劲透了。
反正这又不是他最初想要追求的东西。
宛云看着冯简目光几番变更,直到最后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没再说什么,用受伤的手掏出手机,站在原地给司机打电话。
几分钟后,司机——又是那个冯简公司里倒霉的司机——带着死了五十年般的表情,兔子般跑过来开车。
冯简走了。
宛云良久后转过身,抬起眼来看着周愈。
她淡淡道:“你也走吧。”
周愈挑眉道:“怎么?让他走了,你没有话想对我说。”
宛云面无表情:“如果你记性好,记得我早说过这辈子都不想见你。”
“那现在不想见的人里,还有冯简吧。”
宛云没工夫跟他斗嘴。
她只沉默,沉默到周愈有些色变。
“云云,你怎么了?”他终于察觉不对,“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云云?云云?”
宛云退后一步,厌恶地躲开他的手。
方才她一直想,想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总犯一个错?
司机来的时候,冯简面色除了肿胀,他的表情已经毫无异样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宛云并不懂他。说真的,她从来不懂他。
也许世界上,人永远无法真正去懂另一个人,但她希望他能懂她。
这也许就是自己的问题……
心从方才开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喉咙里的苦味越来越重,宛云身体摇晃一下。
她双腿发软,突然扶着柱子,把在老宅吃的零食全部都呕出来。
周愈立刻给医院拨去电话。
他抚着她的薄肩,低声安抚,一时居然有些恍惚。
十年前,周愈发现玩笑越开越大。他在笑的不可自抑的父亲前跑出去,迅速追少女的车。
然而那辆白色的跑车像疯狂的天鹅,越开越快,越开越疾。接着是剧烈冲撞,前方出现火光。
当时,也是自己费劲力气把已经丧失知觉的宛云从即将燃烧的车里拖出来,迅速报警。但在警车和救护车赶来之前,周愈仓皇的跑走。
“云云,这次我陪在你身边。”他轻声道。
声音太小,想提高声音说一遍。
宛云正好这个时候抬起脸。
周愈在宛云背上堪堪停住手。
她哭了。
“真傻……”宛云连擦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却再摇头微笑一下,她轻声说,“不要……不要告诉我妈妈……”
111
宛云没有抬眼;医院端来白粥;她一口一口吃掉。
周愈看着她;继续说:“当时我问我父亲该怎么选。他说,选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顿了顿,露出个微笑;道,“那是我第一辆车,记得速度非常快……但偶尔我会想;这原本也可以是属于我的医院。”
宛云放下碗。
她冷冷开口:“令尊让你做出选择,也许就是想教你所谓‘选择’,是挑选一个就必须放弃另一个。”
周愈沉默。
父亲的确说过和宛云一般的话。
虽然见过一面,父亲总对少女盛赞不已:“你若有那女孩行事一半的沉稳有多好……”
宛云伤情未愈,和他在病房彻底决裂;周愈松口气告诉父亲车祸始末。最初同样参与恶劣玩笑的父亲却挑眉。
“……幸亏她是女孩,幸亏你是我儿子。”冷冷放下扬起的手,立即送他出国,严令儿子再联系伤愈后的宛云。
直到父亲去世方回城。间接打探没多久,得知宛云结婚。
周愈收回纷杂纠缠的思绪,半晌,他讽刺道:“你的话总有很多道理,可惜怎么看不出我当初对你虚情假意?”
宛云平静说:“那么请你今后不要再纠缠我。”
周愈缓慢走过来,盯着她。
宛云脸色苍白,眼角微微抬起,鬂发散几绺在脸上。十年前她躺在病床上场景类似如此,无比虚弱彷徨,医生下的诊断是最坏瘫痪或者死亡。
那股神情已经和美色无关,但依旧十分傲气。
醒来便把他叫进屋,说完话再让他出去。
“云云……”周愈想抚摸她的脸。
宛云索性闭眼不再理他。
周愈收回手。
他并非从小宠坏的孩子,自身也有很强能力,做事算顺风顺水。这些年来生意场上死敌不少,但觉得至大对手,却是眼前这位十年前就退出战场的女孩子。
周愈沉默良久,突然笑了:“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一夜无梦。
宛云出院原本非常谨慎,生怕遇到媒体记者,然而一个人也没有。
她松口气,先回到半山别墅。
珍妈说:“姑爷昨天深夜冒雨送来一个箱子。”
宛云看着那行李箱不语。
心知冯简照猫画虎,也将自己留在公寓里的衣服归还。也许内里还掺杂什么奇怪物事,权当报复,但宛云也没有立刻打开查看,大约是缺乏勇气。
周愈送来的玫瑰重新出现在公司大厅门室里,没人再去提前扔掉。半山别墅她的卧室重新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