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酒地-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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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发出一声梦呓，“还好你在，我就放心了。”
十五还是一动不动，平凡无奇的脸上那双显得特别有神采的眼睛在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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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爽斋，苏九起了个大早到了这，搬凳子神清气爽地坐在了大门口看书。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尊门神，左边那位长相平凡站得笔挺显得很专业，右边的眼珠子乱转一看就不是职业选手。
“小蔺！你能不能别乱动，挡了我晒太阳了。要不你就坐着！”苏九怒了。
蔺孝如左顾右盼，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十五，抱怨道，“我就是站久了想活动活动嘛……还要多久啊——”
“是你自己要来的。”
“我想看热闹嘛……”
苏九懒得理他，过了一会才道，“那你就去庄子门口看。”
蔺孝如得了令就飞奔出去了，少顷回来，似是没看到卫家人影，又无聊地开始嘀咕，“掌柜的，门口为什么写着二愿无人打秋风，这里经常有人上门打秋风吗？”
苏九瞅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她看的速度很快，本就是看过无数遍的，此时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等把这本书翻完，却已也是午时将至了，“时候不早了吧。”
“已经到了。”十五也跟着睁开了眼，看向了门口。
“到了？在哪在哪？”蔺孝如武功一般，自然没有十五那样耳聪目明，很认真地分辨了一会才听出来，“既然来了，那为什么不进来呢？难道在谋划什么吗？”
“来都来了，怕什么。说不定是怕我们有埋伏吧。”苏九伸了个懒腰，“再不来我该睡午觉了。”
蔺孝如按捺不住，“我去看看！”
十五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说了句，“在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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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爽斋北边，果然有辆马车，护卫环绕，宽敞的车内正坐着一对璧人，男的温文尔雅，女的柔婉谦顺，却是在低声商讨着什么，“夫君，若是可以，不如让婉儿去吧。”
“婉儿，阿——苏九这人行事不爱按常理，你如今有孕在身又不可劳累，还是我跑这一趟吧。”
“那就偏劳夫君了。”卫婉柔柔一笑，也不再坚持，只是伸手为上官宁整理了衣冠。
上官宁正要去掀帘子，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给拉住，“夫君——”卫婉一双会说话的杏眼似有千言万语只化作无声，上官宁心中一软，“你放心，我很快就回。”
“夫君，不如稍待片刻，等卫临管家回来再走不迟？”卫婉红唇微启，讷讷道，“婉儿许久不见夫君，想……想多和夫君待一会……”
上官宁看了卫婉一眼，心中颇有愧疚，“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就劳烦卫管家跑这一趟吧。”
卫婉似是松了口气，惊喜跃然于脸上，察觉到上官宁戏谑的目光便又羞涩地别过了头，粉红色一点点地侵透耳朵，煞是惹人怜惜。
此时，马车外有人来报，“姑爷，小姐，卫临管家回来了。”
紧跟着便是卫临禀报的声音，“回姑爷，庄子附近都已经安排好了。”
上官宁瞟了一眼羞涩的卫婉，清声吩咐道，“此事便全权托付给卫临管家了。”
卫临微微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宁不跟他一起去了。卫婉似有所觉，紧跟着吩咐道，“听到姑爷的话了，你就去辛苦这趟吧，有事不要擅自做主，回来问姑爷之后再做决定。”
“是。”卫临直了直腰，转身就准备离开。
“卫管家。”
“是，姑爷，不知姑爷还有何叮嘱？”
上官宁握了握卫婉的手，低低道，“婉儿，苏九的事你也知道，她也只是个姑娘家——”
“夫君放心，我省得的。”卫婉温婉一笑，“卫临，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苏掌柜愿意出让秘方和葡萄庄，便万事好商量，一切都要大局为重，明白吗？”
“是！”
饶是如此，上官宁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地看一眼外头。
卫婉是心思多么细腻的人，便低低道，“夫君，卫临管家办事稍显狠戾，夫君还是去看看吧，以免苏九妹妹像在清城那样做出冲动之事来。”
上官宁此时心里正在担心这个，到底顾及着卫婉，一听她的话几乎要跳将起来，“婉儿，你——”
“夫君，快去吧。”
“婉儿，你真是深得吾心。”上官宁感激地紧了紧卫婉的手，揽过了她，“得妻如此，真是——”
“夫君不必再说，你我夫妻同体，本就应该同心啊！”卫婉就势匍匐在他胸前，以食指点在上官宁唇上，娇俏依人地贴紧了他又放开，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那么的柔情蜜意。
等上官宁一出去，卫婉的笑容立刻便凝固在了脸上，“紫莲。”
一直守候在马车外头的随身侍女紫莲探身进来，察觉到她脸色不对，立刻给她倒了杯茶，紧跟着便半坐在地上为她轻轻捶腿，细细宽慰道，“小姐何必介怀，那女人只不过是路边野花，再加上从前的一些往事才惹得姑爷有些放不下而已。”
卫婉闭上眼，良久才轻吁口气，“我何尝不知，以前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只是世事难料，我哪里会知在杭州还能碰上她。你看夫君他早就知道，可偏偏一直掩饰，连老爷子也还瞒着不知，不然这区区一个西湖楼哪里要花这么多心思。”
紫莲似有所不平，语气也有些急切道，“其实紫莲冒昧说一句，小姐刚刚又何必让姑爷前去，就交给卫临管家处理不是更好？”
“你也知道他心里对这个苏九十分愧疚，若真的有个什么，他一定会迁怒到我身上的。”
紫莲知道自家主子和姑爷的感情并不像外人眼中那样相濡以沫，冷眼看着真的是郎无情妾也无意，“小姐，紫莲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还跟我在这弄什么玄虚呢？直说吧。”
“方才姑爷还在，所以紫莲也没能提醒小姐。”紫莲吞吞吐吐道，“方才，紫莲在秋爽斋门口好像看见三千大侠了……”
“真的？！”卫婉神色激动，伸手便想去看，转念一想又知道自己这样动作十分可笑，便又松懈下来，“瞧我，三千大哥本就是游侠不羁的性子，自然是拘不住的，刚才还在，此时也不知去哪里了。”
“小姐还记不记得半年前在清城，咱们最后一次见三千大侠的时候。”紫莲道，“那时三千大侠的身边有位姑娘，小姐可有印象？”
“我怎会忘记。”卫婉心思何等通透，只觉一口血气翻涌上来，她银牙紧咬狠狠咽下。
“小姐，紫莲只是想提醒您，无论做何事要三思之后再三思。姑爷也就罢了，如果三千大侠真的与这个苏九有干系，小姐您……”
“紫莲你先下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卫婉低下头，静静望着手掌，满心的苦涩，“既有如今难舍，何有当初相识。”
113 烧了也不卖
更新时间201281 22：22：48 字数：2447
“来了来了！”蔺孝如卷风似的跑回来，又当起了门神。
“那刚好，我摆好造型就可以了。”苏九活动了下筋骨，“小蔺，你看好火盆，让火烧旺点。”
“为什么是我。”蔺孝如很不是滋味地看着她背后的十五，“他也可以做啊。”
“十五燃的火嘛，自然让你看着啊。你再吵就让你回西湖楼了，一点都不听话。”苏九笑眯眯地转过来对十五道，“十五，我对你这么好，那——”
十五偏偏一点都不领情，“我宁愿去看着火盆。”
“……你要不要拒绝得这么明显啊十五。”
“姑娘英明，这都能看出来。”
听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怎么都觉得别扭，蔺孝如摸了摸鼻子，实在无法理解啊。
正说话间，卫临已带着几人到了，笑呵呵地做了个揖，语气也十分的随和，“苏掌柜久等了。”
苏九扫了他们一眼，见卫临还是最前面，其余几人也都是标准鹰爪狗腿无脑样，知道卫家没来什么重要人士，便冷冷道，“还好，卫总管倒是挺准时的。”
卫临看她识时务，口气也温和得很，“苏掌柜说笑了，不知苏掌柜要如何谈庄子和秘方的事？要价几何？何时成交？”
苏九负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笑道，“卫总管说的什么笑话，我怎么听不懂？”
卫临也冷哼了一声，“苏掌柜，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别在这装聋作哑，既然先前答应了，如今我们人都来了，还是速速与我等做了交易吧。”
“我当然记得。”苏九也没打算给他好脸色，“我上次说的是要你们卫家主事之人来谈，结果却是你来了，我倒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堂堂皇商卫家居然是你一个做奴才的主事？真好笑，您就是要假装是另一个人好歹您也换身衣服啊！”
卫临遭她一阵冷嘲热讽，“你不要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那是自然，是非黑白都是你一个管家说了算，更不用过堂候审什么的，莫非卫总管还兼职了衙门的老爷？”苏九口齿伶俐得很，丝毫不畏惧，“你们要我的酒庄子应付金陵今年的品酒大会，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地要秘方说什么任凭我开价。我开价，你们出得起吗？我要价黄金千两你们也肯给吗？还是你们根本就想着强取豪夺，当然了，这种事你们做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有经验得很吧！”
“你这刁女真是岂有此理！”卫临气得发疯了，哪里没想到苏九分明就是戏弄于他，猛地从身边抽出把剑来。
十五和蔺孝如都霍地站在了苏九前面，也是一副护驾的模样。苏九却拨开他们俩，任由卫临剑尖对着自己，继续不怕死地挑衅，“怎么？强取豪夺不成还想杀人灭口？卫家难不成真的有比皇亲国戚还要贵胄？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如此猖狂！”
“卫临退下！”
听到这个声音十五一震，看到了来人的模样之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苏九。
那位温玉般的公子，虽着华服锦衣，却没有丝毫烟尘气息，一把温润润的好声音，慢慢走过来的样子，步步生莲。
苏九也看到了，想象过多少次，甚至每一次想起他来都郁结难平，本以为再次见到他会山崩地裂天地失色，没想到她能如此平静，只是挑了挑眉，轻轻说一句，“上官公子，好久不见。”
上官宁眼里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苏九，他此时的天地惟有一个苏九。她一笑，他的世界便是春天，她一皱眉，他的天地便会崩塌——可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如此重要，可万般柔情到了嘴边也只能问一句，“阿九，你还好吗？”
苏九没有回答，“上官公子可就是卫主管口中所说的主事之人？”
上官宁点头轻言，“是。”
苏九转个身，轻巧地拎起刚翻的书，扔进了火盆，“有人说覆水难收，公子你看这火中烧书以为如何？”
苏九话一出口，上官宁以为暗指他们的过往，只觉心痛难忍，往前紧走几步却被十五挡住；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苏九却只是看着因那本书一跃而起的火焰，映得她整张脸都在发亮。
二人之间的异常，旁人谁能瞧不出？知道内情的暗自咬牙，譬如卫临看自家姑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颇有些被苏九狠狠扇了巴掌在脸上；不知道内情的人猜也猜出了几分，譬如蔺孝如，面上表情几变。在场熟人却是各怀鬼胎，竟无一人想起苏九那本书究竟是什么书。
苏九拿火钳拨了拨火盆里的灰烬，漫不经心道，“还请上官公子明鉴，刚烧的就是秘方了，我苏九说到做到，说不卖就不卖，宁愿烧了也不卖。”
“什么？”上官宁大惊，卫临窜上来踢翻了火盆，眼看着还有一张未烧尽的纸片，也顾不得烫立刻抓在手中。
也是活该被气，那上头虽是从未见过的蝇头小楷，小的跟米粒大小，写的正是“葡萄酒酿制的关键所在就是……”，后头却已被烧焦。
卫临真是气血攻心，本就比上官宁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更为了解品酒大会的意义所在，却眼睁睁看着秘方在自己眼前烧为灰烬，他哪里还忍耐得住，眼里喷出火来恨不得把苏九生吞活剥。
苏九却继续凉凉道，“秘方被烧了呢，我脑子里倒是还有；但你们若是再逼我，我说不定就把这秋爽斋也给烧了，这些葡萄什么的，可是说烧就没有了的，除了你们卫家的庄子，只怕满天下也难以找出第二片庄子来，这酿酒的秘方可不仅仅包括工艺，还包括了种植的要领。”
卫临气得浑身发抖，却也真的不敢轻举妄动。到底有上官宁在场，而他还顾及着秘方。
上官宁低低吩咐了卫临几句，便让他怒气平息下来拂袖而去。而他自己则对苏九温言劝道，“阿九，这只是个开始，你知道卫家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你——”
苏九却道，“我方才的话也是说到做到，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上官公子您想必是知道的，至于其它，就不劳上官公子费心了。”
上官宁一副知道她会如此的了然模样，顺势解了腰间的玉佩道，“如果实在撑不住，可以拿这个来找我。”
苏九没有接的打算，他却坚持要将玉佩留下。
小蔺要扔出去，苏九却道，“来者是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客人走了再扔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