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而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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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总不成是男青年去女工宿舍留宿过夜,在未婚女青年房间里做些勾当,那么只好委屈女青年来男工宿舍了。好在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都能理解。晚上吹过熄灯号后男宿舍里经常是春宵一夜,就在放了四张双层床睡了七八人的宿舍里帐子一放,便是各成一国。做点枕上事,床吱嘎一阵,开始还有点尴尬,后来次数多了,也没什么了。什么事情习惯了就好,见多不怪嘛。至于同宿舍的未婚男青年听见这一对人发出点声音会不会十分的难过,那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有本事你自己也去找一个结婚对象,也留宿男工宿舍,谁也别说谁。
就因为结婚有着这诸多的好处,这里结婚的人都早,反正山里日子不好过,回上海又无望,不结婚干什么呢?结婚又可以分房,晚上又有人做伴,好处都占全了。反正婚总是要结的嘛,闲着也是闲着,不追姑娘干什么呢?
除了男青年很落力地追姑娘,结了婚的大阿姐老阿姨也热衷于给小阿弟小阿妹们介绍朋友,一个厂就那么点剩余资源,好姑娘好小伙子有限,不赶紧下手,迟了就是人家的了。并且这里山窄地狭用地有限,也不可能再有新职工进来,大家心里都有数,好姑娘就是这些了,男多女少的局面摆在这里,自己看着办吧。
单身的漂亮姑娘在哪里都是紧缺物资,刚来时还只是扮淑女的女青年们,几个月下来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便自动升格成了公主,架子搭得十足,轻易不肯许人。今天跟这个接近,明天跟那个要好,今天和这个吃中饭,明天跟那个吃晚饭,这个星期天跟这个去县城,下个星期天跟那个去邻乡,忙碌得很,招得一帮男青年又爱又恨,又不敢得罪,还要花尽心思讨她们欢心。
师哥舒就挺看不上小姑娘们的浪劲,第一天就说过姑娘再漂亮拉屎也一样臭的格言警句,其后又鄙视刘卫星对申以澄的死缠烂打,两个人一说话,肯定呛起来。刘卫星嗤他是个小孩子,胎毛还没褪干净,哪里知道大人的事。师哥舒鄙夷地说他是臭流氓,整天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耍流氓,哪个姑娘眼睛瞎了才会找到你?人家要找也找仇封建那样塌实的篮球健将,或是徐长卿这样聪明的秀才,跟你有什么好?你是会修缝纫机还是会煮糖醋鱼?你看叶师傅,什么都会。你看叶师傅家里,什么没有?刚打好的沙发,养的金鱼,种的花,刷的墙,钉的画镜线,哪一样不是叶师傅自己动手做的?这样的男人才配得起朱紫容这样的女人。
刘卫星从来就看不起师哥舒,一向和他对着干,但这一次,也承认师哥舒说得对。说叶师傅虽然瘦瘦的,没有仇封建这么强壮,人长得也普通,没有徐长卿卖相好,脸也没你小白脸白,但确实能干,多才多艺,文武双全。文可以写大字报,武可以开卡车。文可以下围棋,武可以捉三家。文可以用玻璃刀划玻璃给“咭铃子”搭火柴盒大的玻璃房子,武可以背了猎枪去百鸟墓山里打獐子。叶师傅这个人放在这山里真是可惜了。
很难得听刘卫星夸人的,他除了夸申以澄漂亮外,就没夸过别的女人,更别说男人了。可是当徐长卿带他们去叶师傅家吃过一顿红烧獐子后,就对叶师傅崇拜起来了。说下次叶师傅你再去打猎,也叫上我。
他们厂子外面有一条十分湍急的河流,放露天电影就在那河边。河的对岸是另一个村子,叫百鸟墓村,这村子在一座山为山脚下,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山里走,越走山越深,林越老,鸟也多,许多鸟都没见过,有一次徐长卿还见过一只拖着十分美丽长尾巴的绶带鸟从树梢上飞过,看得徐长卿啧舌不已,回去告诉仇封建他们,说真不愧了百鸟墓这个名字。据老叶说,那山基本算是半原始森林了,里头有不少的野生动物,什么獐子啦,野猪啦、野兔啦、山雉啦、各种各样蛇,甚至还有大鲵,就是俗称的娃娃鱼啦。听得徐长卿他们抓耳挠腮,像是在听山海经,都央老叶下次去打猎时一定带上他们。长这么大,虽然也是在兵工厂做工人,整天做的产品也是炮弹,但还没摸过枪,没打过枪,什么时候打一次才好。
老叶说猎枪那算什么枪?厂里三八式手枪都有,老童就有枪,只不过平时锁在枪械仓库里,平时不拿出来而已。下次让他带出来,再带上几十发子弹,我们去六车间那边打靶去。刘卫星仇封建听了羡慕得不得了,说一定一定。老叶又说,你们别跟老童太对着干,这个人狠起来六亲不认的。
说起童队长,刘卫星就来气,在老叶家里骂了他一大通,直到朱紫容的红烧獐子上桌,才算住了口。
自从那次吃了老叶的饭后,刘卫星就对老叶改口了,一口一个叶师傅,又羡慕徐长卿运气好,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女师傅,又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师公,你哪里来的福气?
这话说了没多久,童队长的手枪就上场了,并且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惊动了上海市革委会书记马天水亲自过问。
这事还是因为童队长招来的本地临时工引起的。
案件升级
沿厂门口那条名叫大沙河的河顺势而走的这条山谷,一溜进去,是八家内迁三线厂,再加一家医院,一个牧场,和一个车队。医院是上海瑞金医院过来开设的分院,医生也是从瑞金医院抽调来的,这八家工厂的职工生病问医都不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去瑞金医院。瑞金医院解放前是教会所办,原来名字叫广慈医院,在上海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光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后方基地是怎样的配套齐全,三线厂的职工是怎样的不肯与本地人相与。那间牧场名叫练江牧场,同样是上海农工商系统过来经营的,产的肉牛,挤的牛奶也是供应上海市民的需求。还有那个车队,更是运输这八家厂的生产物资与成品还有生活必需品。便是这条沿河而建的公路,也是为了安置这十一个单位而修筑的。在工厂来之前,这里是完全与外界不通的一个偏僻山沟,所以才会有前面说到的,有老人以为汽车是活的动物,问它们吃什么的笑话。
练江牧场养猪养牛产牛奶,有牛奶一定有老鼠,有老鼠就要养猫,有了猫便有狗。牧场养了一只从公安局退役下来的警犬,守卫着牧场的大门。这狗嗅觉异常的灵敏,见了本地人就叫就咬,见了上海人就乖乖的不动,不管这人以前来没来过,是不是个陌生人,它就是分辨得出上海人与本地人。本地人看见这只见了他们就叫个不停的狗就讨厌,那狗也讨厌他们,已经咬伤过几个村民,村民恨它入骨,有一天不知想了个什么法子,把这狗就毒死了。
狗死了,牧场方面查来查去查不出是什么人干的,这事也只好不了了之,但与本地人便结下仇恨。
谁知这里前些日子又砍了人起的风水树,虽说方主任联想到练家牧场与村民之间矛盾,未雨绸缪地慷慨答应赔给村里八十九只箱子,处理得那是相当的漂亮,村民当时也很满意,但是稍过不久,村里人就觉出不便来了。夏天出工太阳晒,中间没个歇凉的地方,下雨的时候也没了躲雨的亭子。一进村光秃秃地就看见水泥建的工厂房子,曾经那么美丽舒展的大树凭空消失后,才发现这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拿了人家做的箱子,也就不好再闹,但心里总是不舒服,觉得自家吃亏了。
好在这事没人再提,便算揭过了。这里厂里提出在村里招临时工,也是表现出和好的意思,村支书接翎子,懂得起对方的好意,当时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叫了十五名青壮劳力过去做工,两边握手言和。
这几个临时工在厂子里做了一段时间,开山挖泥砌墙干得很好,天天按时上下班,像工人一样,回去在村子里也很有面子,村里的姑娘们也对他们另眼相看。可惜房子盖好后,厂里结了他们的工资,说谢谢他们的帮忙。这一来让他们很失落,觉得当泥瓦工比下地干农活强多了,有星期天有休息时有工资拿有食堂吃,这就是社会主义就是共产主义,这就是奔头。可是刚尝到甜头又被人把糖从嘴里夺走,怎么想也不会高兴,常聚在一起骂上海佬。一天不知是谁起的头,说要从厂里炸药仓库里偷点雷管去大沙河炸鱼。
大沙河的水是从大山深处流出来的,水冷刺骨,夏天也没人敢下河游泳,水又急,河上搭的木桥经常被河水冲走。这么凉这么急的河水自然不会有大鱼,只有半尺长的溪坑鱼能够存活。这鱼太小太活,没法钓没法网,往常不过是在河湾处张个罾,游进几条算几条,全凭运气。千百年当地人都是这么捕鱼的,这时忽然来了兵工厂,有了雷管炸药,便想起来用这个来炸鱼,收获一定很丰。
那几人说干就干,真的就从炸药仓库里偷了雷管出来炸鱼。这么大间厂,就在山沟里,又不可能把整座山围起来,本地人对山里又熟,此前又在厂里做过一段时间工,对这里的地形和建筑心里早就有了数,要摸到厂里仓库来偷点雷管,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们偷到了雷管也炸鱼,厂里很快就知道了。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用雷管炸鱼那是多么大的动静,能不知道嘛?可是却也不能肯定是厂里的职工还是村里的青年,只好加派人手看守炸药仓库,一方面对本厂职工进行思想教育。可是雷管继续再炸,鱼继续在吃,却是上次那几个年青人一下子偷了好些,一次用不完,分次来炸。厂里实在对这个情况没有办法,方主任让童队长日夜巡逻,不让坏分子再次得手。
童队长有了这件差事,对兄弟楼姐妹楼的查夜工作只好停了下来,新职工们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而童队长却辛苦得很。
这也是合当有事。那几个村民用完了雷管,却并有知道这里加强了警卫,有人再次进来偷窃,这次不是雷管,而是职工们的财物。小到钱和粮票,大到手表收音机,甚至连煤油炉和晾晒的衣服都是盗窃的对象。这一失窃,职工闹了起来,可比仓库里丢几枚雷管影响大多了。童队长带了武保队日夜巡查竟是这么个结果,他自己脸上没面子,心里难免上火,骂天骂地骂了一通之后,怒火升级,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嫌疑分子,到后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索性带了枪巡夜了。
那夜小毛贼又摸了进来,被埋伏了好久的童队长抓个正着,童队长摸出腰间的枪来顶着毛贼,差点就要扣板机,好在最后理智占了上风,只是捆起来交到厂部让领导处置。
方主任看看这情况,心里也为难,通知了村支书来领人。村支书看到自己村里本来老实巴交的子弟竟然成了毛贼,又被人用枪顶着,心里窝火,这次再不肯与厂里好说好散,只说你们的狗咬了我们的人,你们砍了我们的树,你们占了我们的地,你们教坏了我们的孩子。你们这些讨厌的上海佬,你们滚出我们的村。
方主任和童队长一听就发了火,说你们偷了我们的雷管炸药,你们偷了我们职工的钱财物品,怎么反倒是你们有理了?我们好好叫你们来领人,又没说要把贼交给公安局派出所,也是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你们领回去好好教育才是,怎么反怪是我们来了?
村支书说你们来之前,我们这里从来就没出过这样的事,你们一来,什么都搞坏了,树被你们砍了,地被你们占了,子弟被你们带坏了,你们拿了枪对着我们,我们可是贫下中农!
童队长冷笑说,你贫下中农了不起?我们还是工人阶级。贫下中农就不会偷东西了?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这么多说的?我告你一个包庇罪犯,连你也逃不了罪责。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方主任也火大,扣下那几个偷窃的,不肯交给村里了。这一来更是把事情激化了,不但是村支书不走了,连那几个青年的父母爷祖也来闹了,七大姑八大姨也来了,三舅六叔也来了,这一个村子都是一个姓,全是本家,呼啦一下,全村几千人都来了,扛着锄头举着镰刀,一派要攻占山头的模样。厂里的职工一看这么多人来进攻厂子,班也不上了,从仓库里拿出枪械来严阵以待,逼村民离开厂子。
锄头镰刀哪里是枪炮的对手,村民也识得些家伙的厉害,先自退了。这一仗村民算完败,但村民中有见识有魄力的哪肯就此罢休,组织了能言善辩识多识广的人进城上访,坐了车到了上海,跑到革委会门口去哭冤,说你们的厂子在我们当地欺压我们,派狗咬伤我们,砍我们的树,抓我们的人,拿了枪要杀我们。
毒狗砍树都是小事,拿出枪来对着阶级兄弟就是大事了。市革委会书记马天水亲自出面过问,先安抚了上访的村民,劝他们先回村,又派调查组跟着他们到了厂里,问清了事情的经过,答应放了那几个青年,工人农民是一家,都是阶级弟兄,怎么能闹到枪对枪刀对刀的呢?又把方主任批评了一通,对童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