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方书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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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书乔点点头,又说:“他让你担心了那么多天,也该让他再吃几天没有你的苦——”
“可是啊,书乔,”这时,紫苑忽然发出悲音,“你说他还能有多少天呢?”
现实,像山一样轰一声压下来。
紫苑用手蒙住了脸。
书乔以为她会哭,但她最终并没有哭。
她竟是如此坚强。
可是如此一来,自己不是就连最后一个能安慰她的理由也没有了吗。
书乔默默地饮下一口茶,心情一如流入口中的茶水一般的苦涩。
门铃就在这时候忽然尖锐地响起来。
会是谁呢?
书乔一愣,与紫苑对视一眼后,他说“我来开吧”,便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出现的,竟是紫苑的哥哥。
双方都大吃一惊。
“书乔,是谁?”紫苑走出来,看见来者是哥哥后,顿时脸色一变,嗖一下躲到了书乔的背后。
书乔默不作声地用手把紫苑围住了。
哥哥先是冷冷地瞪了一眼书乔,却没理他,而是直接对紫苑说,“紫苑,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不!我不回去!”紫苑显得很激动,她俯在书乔的背上,书乔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手在簌簌发抖。
但哥哥说:“今天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这是爸爸的命令。”
“我不管!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命令我也不理,我就要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紫苑的话说得没有一丝余地。
一向疼爱她的哥哥,此时难免也有些下不来台了。
书乔刚想帮着劝两句,这时,自紫苑哥哥的背后忽然冲进来几名彪形大汉。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今天晚上,是非带紫苑走不可了!
“紫苑,我劝你还是听话一点。”哥哥说。
“我不!”紫苑大喊,一边又对书乔说:“书乔,请快帮我把他们赶走!快把门关起来!”
“嗯。”书乔点头答应,但哥哥动作更快,只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大汉便冲进来左右两边架住了紫苑。
书乔急得上去拦,“丁先生,有话好好说,请别这么对待紫苑。”
但哥哥示意走人。
那些人立刻架着紫苑扬长而去。
“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寂静的楼道里,凄厉地响彻着紫苑的尖叫声与挣扎声。
书乔追上紫苑哥哥,“丁先生——”
“你别说了,”紫苑哥哥挥挥手,“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需你这个外人插手。”
“可是——唉——”书乔叹了口气,跺了跺脚,还是决定先从那些大汉们手中解救下紫苑,那些莽夫,会弄伤她的!
“你们这样会弄痛她的!快放开她,放开她听到没有。”他追到楼梯口,想再一次拉开那些人,但凭他这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又是这些练家子的对手?没几下,他就被其中一人推倒在地,连脚脖子都崴了。
“书乔,书乔——”紫苑快哭了。
书乔疼得直抽气,可一听见紫苑的呼喊,他立刻又咬咬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追下楼去。
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江槐回来了。
江槐真是临危不乱。
面对此时此景,他的表情竟没有一丝慌乱。
他远远地朝紫苑哥哥点了点头,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紫苑哥哥冷冷一哼,“从今天起,不许你和紫苑再见面,这是家父的意思。”
江槐点了点头,随即莞尔一笑,“那么,紫苑的意思呢?”
“你说什么?”
“我问,紫苑的意思呢?”
哥哥回答不出来。
江槐这时走到了紫苑跟前。
他左右瞧了那些大汉两眼,“怎么回事,还不放开?需要我动手吗?”
那些壮汉面面相觑,好像真被江槐给唬住了,一个个呆在那里,既不放手,也没有对江槐出手。
于是江槐就像玩儿一样的,把这些人的手通通给拨开了。
“真是的,”一边他还抱怨着,“一个个洗过手没有,看把我媳妇的衣服给弄的,这么脏,回头都得把洗衣费给我掏出来啊。”
几句话把各位壮汉噎得瞠目结舌。
被解救出来的紫苑呆呆地望着江槐。
她已经彻底被江槐的出现所感动了。
“江槐……”
“乖,没受伤吧?”
江槐温柔地扶住紫苑,抬起右手,轻轻拨开她脸上乱掉的头发,深情地凝望着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紫苑闭上眼,用力摇头。
这时,紫苑哥哥的声音再次传来,“紫苑,老爸说了,今儿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要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这是最后通牒吗。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直呆立在冬青丛旁的书乔,正目睹着这一切。
江槐柔声问紫苑,“你要回去吗?”
紫苑果断摇头。
于是江槐对她微微一笑,转身对紫苑哥哥说:“烦请大哥回家转告令尊大人一声,我会好好照顾紫苑,请二老放心。”
紫苑笑了。
就像心头大石终于飞走一般,她安心地吐了一口气,靠在江槐肩上,紧闭双眼,热泪滚滚而下。
书乔踉跄地退后一步,靠在墙上。
不知何时,他竟也已泪流满面。
他掩住脸。他知道,他被打败了。被眼前这场轰轰烈烈、生死相依的惊天大爱所打败了。
他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帮?谁需要帮?真正受困的,是自己才对,江槐和紫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他们之间的爱,早已固若金汤。
走了,该走了。
属于他方书乔的戏,已经没有了,曾以为自己至少能演个男配角,结果到头来,不过是个连句对白也没有的路人甲路人乙。
他从未进入过紫苑的眼。
更别提要进入她的心。
就在刚刚,他坐在那草坪处,心里还曾百般纠结过,要不要跟紫苑告白,他想,如果她从江槐那儿受到挫折,他便有机会了,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默默地转身走了。
路灯下,他那瘦长的身影,与来时一样的孤独、脆弱、无依。
而电影的男女主角,正在上演他们破镜重圆后激情拥吻的热烈一幕。
我们有相似的秘密与哀愁
再见到紫苑,是在她回校办理休学手续的那一天。
当时,她和山薇走在一起,仍是一件宽大的黑棉服,仍是一张晶莹白皙的脸,瘦是瘦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清亮,在冬日的暖阳下,一双乌眸闪闪发光。
书乔抱着书,怔怔站定,倒是山薇眼尖先发现了他,随即她推了推紫苑的手,紫苑便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一看见他,紫苑就笑容满面地向他挥手。
他的眼眶一阵剧痛。
他竟无法抵抗!
他不知不觉就朝她们迈步过去。
见到他,紫苑很开心的样子,“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还好吗,书乔?”
“嗯……还好。”
他笑得很勉强。
这时,山薇在一旁哼了一声。
他在心里苦笑了下,也向山薇打了个招呼,但山薇板着一张脸,扭过头,装没听见。
还在为上次告白的事生气呢,这姑娘。
紫苑说江槐已经住进医院了,“虽然治疗的过程很辛苦,但江槐真的很拼,医生说,就凭他这份求生的意志,治愈率也会大大提升的。”
“那太好了,”书乔淡淡地说,“可惜最近我学习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时间去看他,回去你替我跟他说声抱歉吧。”
“没关系的,”紫苑温柔地看着他,“江槐也一直跟我说之前浪费了你太多时间,他托我告诉你,接下来请好好学习,不用再操心他的事,等他病好了,他会再来看你。”
书乔点了点头,但神情依旧很落寞。
他们就此告别。
圣诞节前夕,山薇往宿舍里给他打电话。
“江槐获准请假,今天晚上我们会在他家聚会,你要来吗?”
“不。”
“有事?”
“没有。”
“那是有约会?”
“这不关你的事吧?”
他咧了咧嘴,笑得有些恶意。胸口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烦闷,让他出言不逊。
山薇被他惹火了。
“突然的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的,一点也不像你了!”
他冷笑起来,“你才认识我多久,你怎么知道像不像我?”
山薇沉默了。
书乔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他何必跟山薇置气呢,她根本就是个无辜的人,她也只是个无人关心的路人甲路人乙,可怜的山薇,可怜的自己。他晃了晃脑袋,语气放轻下来,“对不起,我还有大堆作业要赶,要挂了——”
“等等!”山薇叫住他,突然的,她声音变了,变得颤抖,“方书乔,你是不是还忘不了紫苑?因为忘不了她,又怕在江槐面前真情流露,所以干脆不在他俩面前出现?”
书乔一阵心痛如绞。
他捏住额角,忍着眼泪,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能吼出一句:“你少管我的闲事!!”
他摔下电话,匆匆上楼,扑进棉被。
谁也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隔天,他在学校附近找好了房子准备搬出宿舍。
舍友们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一方面是对书乔独来独往的性格已经习惯,另一方面,他们如果有时间也是都拿去关心江槐了,没时间理会他。
独居之后,书乔彻底放松下来。
他开始抽烟、酗酒、熬夜,经常是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宿,烟灰缸从来都是满得溢出来了,也不知道去丢。
他一直无法入睡,即使身体已累到极点。
他又开始服用安眠药,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换来短暂的浅眠,过程中恶梦不断,尖锐的汽车喇叭声,被撞飞的母亲的身体,血肉横飞的,惊醒后,他就开始吐,一直吐,吐到整只胃袋翻过来。
他迅速地消瘦,胃口不佳,经常是饿到快昏了,才叫外卖来,可送到了,也只能勉强地咽下两口。
他喝大量的咖啡,仍旧喝大量的酒。
有一天夜里,他已经喝到半醉了,想抽烟,发现烟抽完了,于是他披了一件外套出去买,没想到,回来时,一脚踩空,跌进窨井里。
当晚他进了医院,医生说他手断脚断,就连肋骨也有轻微的裂痕,需要尽快动手术。护士过来问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他突然就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真正像个被抛弃的孤儿,举目无亲,伸手无助。
护士忙安慰他,劝他别哭,要是痛得厉害,可以让医生给他开止痛剂,医生却走过来笑话他,“哎,小伙子,受个伤就哭成这样,也太不像话啦,改天让你到绝症病人的房间去看看吧,那里可有一大堆比你更该哭的人,可他们没一个像你这样的。”
他感到羞愧,便渐渐止了啜泣,低声向护士报出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没有亲自来看他,电话中他说会派专人前来处理,有任何需要只要与这个人联系即可。这是父亲的一贯作风,他有他自己的世界,忙于工作、和泡各种新鲜的女人,而他手下养着一大批可以为他卖命的人,所以像这类小事,根本不需劳动他一根手指。
很快,书乔被安排住进高级病房,有专业的护工,每天的营养餐也有专人制作,父亲在他身上一向不啻花费金钱,只是他觉得他不需要这些,所以向来都是拒绝,而眼下的境况非比寻常,他已万分疲倦,无力再争斗。
不知道山薇是怎么知道他住了院的。
那天早晨,他正靠在床头,就着护工的手在喝一碗清粥,突然有人撞门进来,门板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转头看见山薇,大大地愣了一下,谁知山薇的表情比他的更夸张,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似他才是那个天外来客。
他叹了口气,推开了碗。
他有些懊丧,为什么每次这么狼狈的样子,总是被山薇看见?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受伤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山薇朝他走过来,到了之后,她忽然在床边跪下来,搂住他的腰,扑入他怀里。
她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哭着,眼泪热热的淌进他的病号服里。
哭了将近有五分钟,她才渐渐地停了。
书乔这时才开口笑她,“喂,姑娘,你总算是哭完了,要不要喝口水?”
山薇拿粉拳击他肩膀,这个动作,不是不娇羞、不含情的,但书乔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不会退而求其次,在紫苑那里受到挫折,就接受山薇,拿她的爱,疗自己的伤,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打那之后,山薇每天都来医院看他,给他带新鲜的水果,陪他到花园晒太阳、两人坐在一起看书或是聊天。
他们经常天南海北地聊,话题却从不牵涉紫苑和江槐的事。山薇是怕提了让书乔伤心,而书乔是打算安于现状,既然没有消息,也就意味着没有坏消息,至少这也是个安慰。
他们就此成为了好朋友,一对心灵默契的好朋友,有相似的秘密,有相似的哀愁,有心里那相似的不能圆满的梦。
一个月后,书乔出院,学校也放假了,父亲让他回家,他拒绝了,他说想呆在自己家里把落下的功课好好补一补,父亲倒是没反对,只说让他有事继续跟陈叔联系,他答应了。
山薇来接他出院,他那时仍需要撑拐杖,山薇便一直扶着他走,他们坐上陈叔的车,回到了他的家。
“真是自在小天地。”站在他的小屋中间,山薇发出感叹。
书乔笑了笑说,“你随便坐吧,我去泡茶。”说着,他就拄着拐要走。
山薇忙拦住他,“还是你坐下,让我来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