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爱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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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珩兴致高涨,笑道,“今日尽兴,不如玩大一点更刺激!”众人见他输钱混不在意,只道今日财神爷送钱来,都附和着说好。慕容珩脱下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放在投注盘上。
诸人均屏住呼吸,伸长脖子,睁大了眼睛。只见那戒指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泛出隐隐的紫光。
“我还押小。”慕容珩微笑着把戒指推出去,众人细细打量,在心中估量着戒子的价值。
卫管家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少爷,这是老夫人留给你的戒指,你不能……”
慕容珩用目光制止他讲下去,卫管家叹了一口气退到后面去了。
“各位看看这个戒指够值多少钱?”慕容珩笑容淡淡。
赌场伙计跑过来鉴定一番:“至少值二百块银元!”
顺子大叫:“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御赐的祖母绿戒子,一千块都打不住……”
慕容珩道:“顺子,不得无礼!”
他洒脱地挥了挥手:“就按二百块算吧!”
顺子在一旁抓耳挠腮,急得直嚷嚷,卫管家一边叹息一边拍自己的大腿。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对桌上的戒指既向往又顾虑。两个商人说:“既然这位兄弟玩大的,我们各跟五十块。”
见其余的人还在犹豫不决,慕容珩轻描淡写笑道:“无妨,各位嫌数额大可以不跟。”他对两位商人说:“我若输了,戒指就是你们的了。”其他人一听,心有不甘,纷纷要求下注,各下了十到三十块银元不等。
“我还押小。”慕容珩脸上仍是千年不变的笑容,其余的人犹豫不决,两个商人带头押大,其余人纷纷跟从押大。
这次轮到慕容珩掷骰子,他扬手晃着骰子筒,顺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爷,咱不来了吧,这戒指当当也能有几百两啊……”
慕容珩甩开他:“咱家还没破落到去当当,走开!”
他将骰子筒往桌上一扣,豪气冲天:“开吧!”顺子趴在桌子上,捂住眼睛。“三个……一……小!……”报点数的人声音有些颤抖,顺子一下子跳起来,大叫:“小!小!是小!”……
慕容珩从赌场走出来,阳光有些刺耳,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顺子乐不可支地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布兜,卫管家脸上也是满面喜色:“这下回去的盘缠全有了。”
顺子不解道:“少爷,那一盘你怎么能肯定自己能掷个小呢?要是你没掷到小,那我们就啥也没剩下了。”
慕容珩抚了抚额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愿赌服输!”
顺子想了想,贴上去拍马屁:“大少爷,你教我怎么掷出三个一吧,让我以后也去风光风光。”见慕容珩不理睬他,他不满地大叫道:“我的前胸都快贴到后脊梁了。”
慕容珩回过头,笑着在他脑门上打了一个崩指,扬声道:“走,去醉仙楼!”
醉仙楼临窗的座位,顺子对着一桌子鸡鸭鱼肉飞筷如雨,卫管家用筷子敲敲他的手,示意他收敛一点。顺子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说:“老卫,今天又不是在府里,大少爷都不管我,您老就别讨嫌了,平时在府里咱们哪里轮得上跟东家一桌子吃饭啊……”卫管家气结。
慕容珩修长的手中握着青花瓷茶杯,缓缓放到唇边,目光越过窗外的白墙黛瓦,停留在远处的淡淡浓浓的浮云上,一缕似有若无的忧伤漫上他的眼眸……
春水绿,柳吹绵。
芳草凄凄到天边。
花开还依旧,
人去已三年……
小楼谁共听春雨?
折损残花孰可怜……
有人弹奏着低沉凄婉的瑶琴,流泉溅玉般的吟唱声伴随着琴声娓娓传来,醉仙楼里的食客停止了谈笑,屏息静听。
酒楼一侧竖着一幅山水屏风,透过纱屏可以看到一个娉婷的青色背影,发似墨染,十指纤细低头理着丝桐,她的嗓音并无多大起伏,曲调听似哀而不伤,却让闻者动容不已。
慕容珩的目光停留在屏风上的淡青色,不知怎么,那个背影看上去十分忧伤,仿佛和身后的山水屏风融为一体。
十六。路绝逢断桥
苍冥山下,
一片背风的山坡上,积雪已经开始消融,露出了淡黄色的枯草和冻结的泥土。
一座新筑的坟墓,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坡上,随风招展的白幡下,直直地跪着一个着重孝的少女。
她安静地跪着墓前,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墓碑,仿佛已经就这么跪了千万年。过了很久,她缓缓地伸出手,描摹着墓碑上的字,“慈母沐林氏宛如之墓”……
那天,她从镇上急急忙忙赶回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看到沐紫冲进来,她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沐紫痛哭地跪在床前,吓得话也不成话,哆哆嗦嗦道:“娘,你不要吓我……我给您抓药去,吃了药您就会好了……“她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仿佛这样才能阻止母亲生命的流逝。
宛如慢慢地摇了摇头,泪水从眼中一滴一滴滑出,她颤抖着手抚上女儿的脸庞,艰难地说道:“忘了吧……沐紫……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他不会回来了……就当做了一场梦,你还有这幢房子,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沐紫“哇”地一声趴在床沿痛哭出来,这些日子苦苦压抑的悲伤瞬间倾泻而出,瘦弱的肩膀不住地抖动,她抬起泪痕纵横的面孔,语无伦次地哭道:“娘,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是我害了你……你原谅我吧……你打我骂我吧……不要把我一个人扔下……”
然而,这世上,终究还是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宛如苦苦支撑了两天,于第三天的凌晨安然去世。
出殡的那天,唢呐震天,冥纸飞扬,她一人捧着遗像,走在送葬队伍里。大风卷起漫天黄沙,刺得眼睛生疼。
她很难相信,二十年来一直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几个月前还是那么雍容端庄笑容晏晏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她的血肉竟然已经化成尘埃,永埋地底。
她终究成了飘荡在世间的一缕孤魂。
〃下次看热闹也要寻个安全一点的地方……”
“容易的容,一诺千金的诺”
“那我们约定,明年一起在这树下赏花吧……〃
“阿紫的手艺越来越好,我吃都来不及,那有空说话啊”
“拉住我的手!我拉你上去!”
“不知怎的,跟你在一起,我越来越爱做傻事了。”
〃每年你都能给我烧一碗长寿面吗?”
“我会爱她并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不会回来了,就当做了一场梦,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
挥不散的重重浓雾萦绕在她的周围,容诺、母亲、兰彦的身影交叠出现在浓雾中,一闪而过,她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和表情,心中又急又痛,却怎么也迈不动脚去追逐。
浑身上下时而火烧火燎般疼痛,时而又如堕冰窟般冷得发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恍恍惚惚中,仿佛又看见宾客盈门的归林客栈,桃红柳绿的庭院,兰彦嘻嘻哈哈地替客人搬运行李,大厅上珏莹陪着母亲正在聊天,母亲笑容满面,神态安详。
曲径通幽的后院,容诺白衣猎猎地站在紫薇树下,他对着她招手,身后的紫薇花开如云霞,美不胜收,她心旌激荡,连不迭走过去,突然,眼前的景象如同一个五彩的肥皂泡般碎裂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只剩她一人站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她茫然立着,心中愈发糊涂,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究竟该去哪里?她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家在哪?她一面恍恍惚惚地四处寻着。 寻来寻去,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心下恐惧急躁,忽然明亮的光芒一照,仿若闪电划过,心头忽似明白过来,原来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从梦中哭醒,窗外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摆,惨淡的月光穿过窗棂,在地上铺上一层白霜。她心灰意懒,再度昏昏睡去,在梦中恍惚看到母亲房中挂着的那幅“烟水寒”,她凝神细看画中的女子,那女子却忽然于烟雨迷蒙中转过身来,她看清楚了她的面貌,不禁惊骇不已,那女子竟然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半月后,她的病逐渐转好,却落下了失眠的病症。
白日昏昏欲睡,夜半却常常惊醒,睁着眼睛到天明。珏莹来看她,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把她揪到镜子前面,痛心道:“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模样了?!”镜子里的人憔悴得不成人形,鬓发散乱,面色青白,眼窝微陷。她用手捂住脸,痛苦地低下头去。
珏莹告诉她,她父亲新任华北铸造协会会长,因此他们全家要迁到北方去,珏莹劝她跟一起去北方,离开这个伤心地。
她微笑着恭喜珏莹,对珏莹的提议并未回应。珏莹让她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珏莹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前发呆,珏莹问她考虑得怎么样,她摇摇头,说我不走。
“你还在等什么?你还在等他有一天会回来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珏莹摇着她的肩膀大声说。
她仿佛被吓倒了,喃喃地说:“可是要是连我都走了,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上哪里去找我……”
珏莹既痛惜又生气,“他要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你听清楚,沐紫,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不要说了!”她捂着耳朵缩成一团,是的,她还在等待什么?还在等他回来亲口跟她说一声,你被我抛弃了吗?她真是这世上最傻最傻的女子了。
“你要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毁掉自己的一生吗?”珏莹临走时扔下了一句话。
空荡荡的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桌椅上积起了厚厚一层灰尘,院子里杂草丛生,寒鸦哀鸣。夜幕一点点地降临,屋里没有点烛,沐紫在黑暗中枯坐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茫然无措,不自觉站上了小脚凳。
从高处往下看,整个房间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视角。
她扬手将一根白色丝绦挂上房梁,稳稳地打了一个死结,又端详了这个结半天,再次确定了它的牢固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头一点点套上白色的圆圈……
她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仿佛看见母亲在前方对她温柔地微笑。
猛然间,胸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当空劈下,一个声音骤然响起,震聋发聩:“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手一松,从脚凳上直直地跌在地上,清晰的痛觉让她灵台顿时恢复清明,她在干什么?她为什么要死?
如果他真的负心,那么,为一个负心的人去死,这太不值得了,如果他没有负心,那她就更不应该去死。
母亲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她的。
第二天,她去了镇上,将归林客栈挂牌转卖。
她把卖房子的钱搁在了鸿瑞当铺的柜台上,章掌柜将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她,她缓缓打开盒子,只见黑丝绒的底衬上,一块金色的手表华贵而含蓄,白色的表面上一颗颗细小的钻石熠熠生辉。
离开清平前,她去了一趟母亲的墓地,她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娘,对不起,我没有按照您的意愿守着客店,我不能再呆在清平了。我再等他三年,如果三年后我还没找到他,我便死心了。”
如果他还活着,她要当面问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如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么……她也要看到他的坟墓……
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给她一个说法。
她这么想着。
十七。慕容珩
二年后,襄阳城
正是烟花三月草长莺飞的大好时光。襄阳城作为南北客商往来的交通枢纽之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街市上人流攒动,商贩林立,有卖杂耍的,摆小摊的,卖吃食的,各类吆喝声此起彼伏。
远处走过来三个人在来往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为首的年轻男子身材挺拔,一身深蓝织锦长袍,围着浅灰色围巾,气质飘逸神情淡漠,他身后跟着两个人,紧跟着他的是个四十来岁左右中年男人,一脸的忠厚谨慎,手里夹着一个沉甸甸的公文包。
走在他们后面的小厮明显稚气未脱,一路东张西望,对啥都感兴趣。只见那名唤柳顺的小厮快步跟上前面的年轻男子,神采飞扬道:“大少爷,刚才那场买卖谈得太精彩了,您喝杯茶的功夫就让那些掌柜们都灭了气焰,最终还是乖乖地接受了我们的条件,真是大快人心啊!”
慕容珩不动声色,扬了扬眉,身后的卫管家低声斥道:“顺子,大马路上你口无遮拦,说些什么?!”顺子吐了吐舌头,讪讪地缩回头去。
一个穿着短褂的男人没头没脑地跑过来,一下子撞在顺子身上,“抱歉,抱歉!”那人连忙作揖赔礼,顺子被撞得向后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站稳身子,发现那人早跑到没影了:“我说,你丫没长眼啊……”
顺子对着长街的尽头气得直骂,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正欲继续往前走,却见大少爷站在前面,定定地看重他,漫不经心地问:“你的钱袋呢?”
他回道:“在这儿呢,我藏得好好的……”他在胸口的内袋里上下摸索,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摸了一圈,哭丧着脸道:“没了……”
卫管家连忙问,“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