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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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说了谎。乍然和你们这些小女孩儿在一起,我便莫明地产生了自卑感,生怕同学耻笑议论。如果我隐瞒婚史,凭着自己不算老的容貌,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去啦。事实果然没差多少,你们管我叫姐姐,我很高兴。假如一开始我就把丈夫孩子说出来,你们一定会我叫阿姨的,这是我非常不愿意的。”
“你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管怎样我还是那句话——打死我也不相信已经你三十啦,明明就是二十嘛!说实话,管你叫萧姐我都觉得叫大啦。哎呀!坏啦坏啦!”拍手打掌悔得不行。
萧紫玉立即紧张追问:“怎么啦?”
“怎么办?苏典航要是知道你已经结了婚不得去跳楼哇!”
萧紫玉长吁了口气。“你可别糟蹋苏老师啦。人家一个大学教师,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吗?”
“姐姐你不知道,没吃过平果的人谁都得挑个熟的啃。这年头黄毛丫头不吃香啦,我要是个男人也会追求你。”
“你就胡诌吧你。”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咱俩打个赌,你现在就去校园里转一圈,如果回头率不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一周不吃饭。”
“我现在就去。如果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看我咋收拾你。”说着出去。
宫倩茹以为她来真的,急忙跟了上去。
大京维修队成立不到半年,薛小妹便换了大房子,穿着打扮也时髦起来。为了堵住攸攸之口,周造良在公布各单位计划指标时也给她订了一条:大京维修队每个月必须上缴公司三千块利润,否则不给她发放工资。结果,薛敏的票子照报,工资照拿,款却不见回来一毛。写在纸上,盖了公章的文件成了一纸空文。
大官玩邪的,对两个厂子的生产不闻不问,整天不是下饭店、洗桑拿,就是钓鱼、搓麻。二官三官也不理正事,大官不在就凑在一起打哈哈凑趣儿,讲故事穷逗哏成了每天的工作。工人照样学样,没活儿也天天来报道,常常是三五个人按住聘任的技术员掏他的钱买吃的,边吃边叽叽嘎嘎唠着闹着。
日子一天天度过,在乍暖还寒季节,薛小妹从大京回来了,身上穿着一件上等皮衣。唐老鸭似的步伐由这屋窜到那室,皮衣引起的羡慕让她得意之极,谁问价都回答:“一千八。”
薛小妹的工资六百多,其夫在总厂某车间扫地,就是每月把地皮扫掉也就是四百多块。俩人统共收入一千多块,一件皮衣就是一千八?这钱哪来的傻子也能明白。
这天早上,姚雪峰溜达到汪建文的办公室,烟没点上就神秘地问:“咱们也去趟大京啊?”
汪建文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睡醒啊?你管生产,我管人事劳资,以啥理由去大京?”
点着烟深深吸一口,颤着一条腿乜斜着汪建文,姚雪峰说了下去。“理由当然有,就看你想不想去了。昨儿个铜山高利来电话让去核对账目,这事是我一手经办的,我不去谁都整不了。这不有了理由啦?”
汪建文不高兴啦,厉声喝道:“要去就去,别在这儿卖弄。”
“看你这个酸脸猴子,让我把话说完你再急不行么?”嘿嘿地笑,抻着脖子馋猫似的盯着汪建文的脸,声音亲热地说:“你也有理由可找,要我说出来你咋谢谢。。我吧?”
汪建文靠在椅背上。“你少在那儿故弄玄虚,铜山、大京有我屁事?难道想让我给你当蜜不成?”
姚雪峰翘着一侧眉毛。“要是那样敢情好!可惜你不干。”
“有正经事吗?没有我可要上劳动局啦。”站起来要走。
“咋没有呢?听我说嘛。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在北凉退休的十几个老太太的申请书上没有盖章?”
汪建文的心蓦地开了两扇窗——去大京有理由啦。马上坐下笑嘻嘻地纠正姚雪峰的病句。“啥申请书啊?是退休呈报表上没有盖章。”
“不管是啥,反正得去趟北凉了,回道不就可以去大京啦?咱们在大京会合,找点业务干干,也整件皮衣穿穿。他妈的!公司的钱是大家的,别可他们的子灌铅。”说完朝她打了个飞眼。
汪建文立刻咯咯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挡着红艳艳的双唇,笑得花枝乱颤。
姚雪峰的身子呼地热了,探身上去要抓汪建文,吓得她吱溜一下跑出老远,娇嗔质问:“你想干啥?”
隔着办公桌,姚雪峰可怜巴巴地恳求:“好妹妹,大哥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就让哥哥亲亲呗。我保证光亲不干别的。”
“滚蛋!想的美呀你。”歪着头,眨着眼娇骂。
“妹儿呀,你太伤大哥的心啦。说吧,大哥咋做才能打动你?”
“今生别想啦。花心萝卜,跟你丢名誉,死了都得下地狱。我可不想下地狱。”
姚雪峰哭唧唧地问:“我咋花啦?净冤枉我。”
“呸!你少给我装蒜,不揭穿你是给你面子,别把我当傻子。”
“瞧瞧这张小嘴儿。得得,大哥怕了你。”坐下,掏烟点火。
汪建文坐回椅子,两个人研究起怎么向周造良提去北京的事。
周造良一点也不笨,服务公司的钱不姓周,吃独食一定吃不长久,何不送个顺水人情呢?两个副手乐和了自己的椅子才能坐稳不是?所以,姚雪峰刚把话挑明他就点了头。“好啊。铜山的账左一回右一回地兑钢材始终不知还剩多少。让张力军跟你去,对完账让他自己回来你直接去大京。建文把北凉遗留的事情解决完也去大京,咱们在大京跟刁得了碰碰头。维修队建了七八个月啦,大家都没有底儿,这回查查他的账,再定一下明年的计划。你们看这样行吗?”
汪建文和姚雪峰快速对视一眼,然后一个点头一个说行。
失去李勃然的音讯,平繁梅像个折断翅膀的乌鸦终日不出门,除了冲着保姆发脾气,就是砸东西。
一天晚饭后,保姆干完活便打开电视。面青唇干的平二奶像个幽灵似的走下二楼,斥责保姆电视声音太大震得她睡不着。保姆赶忙关了电视,进了自己的屋子。
平繁梅半坐半躺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随手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台子一个又一个地胡调着,银屏一明一暗,折腾了半天最后她把遥控器摔在了沙发上。
保姆出来,小心翼翼到了平繁梅的跟前,战战兢兢说:“小姐,我儿子说六点开家长会,我想——”
“走吧走吧。一天到晚的请示,烦死人啦!”平二奶放开嗓子喊完趴在了沙发扶手上。
保姆像个被松绑的狗,一溜烟儿地出了客厅的门。
电视剧结束了,一阵广告之后是新闻联播。播音员口齿清晰有条不紊地报告着一条条新闻。
平繁梅不看也懒得关电视,抓住一只沙发靠垫堵住耳朵。
“下面请看报道,省委副书记封培汉昨日来我区视察工作,对我区的高薪技术的发展给予了高度评价。他参观了寰宇汽车、脉冲电子、天籁钢琴和江林集团等公司,分别听取了各单位有关人员的详细汇报……”
平繁梅烦躁地摔下堵着耳朵的沙发靠垫,爬过去抓遥控器。倏地,她似突然被女巫施了魔咒一般,睁大眼张大嘴盯着屏幕,连呼吸也几乎停止了。
屏幕上,江林总厂的上层人物簇拥着副书记等人,从这台机床边到那台机床边。有人嘴巴不停地说着,有人比比画画地指点着,其中有一个人说腼腆不是腼腆,说害怕不是害怕,扎在人群中,身子不是影在这人身后就是藏在那人身侧,一只手还老是捂捂扎扎地捋着发型,有时借着回答副书记的话还把后脑勺冲着镜头。
平繁梅砰地躺在了沙发上,紧接着又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满客厅乱走,边走边啊啊地喊,然后就是嘎嘎地狂笑,抓着什么扔什么,碰到什么踢什么,疯癫了好一阵才像死了亲娘似的倒在地板上嗷嗷地哭了起来。
4 恶鬼上门
似乎预感到要出事,清早一进机关大楼,李勃然就直接进了米均衡的办公室。
米均衡正在抹桌子,见他进来眼皮立即耷拉了下来。
“昨晚你看电视了吗?”关上门,李勃然声音生硬地问。
米均衡的心开始加速,巴巴地看着李勃然答:“看了。”
“你看的是哪个台子?”声音不仅硬还趋近蛮横。
“中,中央一台。”回答得喘吁吁磕巴巴。
李勃然的脸色渐渐缓和,语声随之变得忧郁,转身边朝门口走边嘟哝:“不会人人都看福水区台的,你说对吗?”回头问米均衡。
米均衡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翕动了几下嘴唇却啥也没说。
李勃然抓着门把手,用恨恨的声调说:“我怎么就没把你给开了呢?我的心是不是太软了?”
米均衡垂下头,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程度说:“对不起李总!”
李勃然扭头看着门板。“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看着电话,如果有陌生女人的电话一定要给我挡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挡不住,老账新账一起算。”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半夜的磨刀声。
米均衡立即罪人似的点着头答:“是,李总,我一定会挡住。”
李勃然出去哐地摔上了门。
米均衡噗地坐在椅子上,耳朵里响着那声哐,眼睛死死盯着电话,心说:你千万不要打电话,你最好生病,或者闹眼睛永远别好。要不你就从楼上摔到楼下,最好把脑子摔坏……
一个小时过去,没有陌生女人的电话。两个小时消失,电话里的声音都是熟悉的,米均衡心中七上八下打水的水桶慢慢放下了。去了趟卫生间,冲了杯茶,他打开电脑拿过来昨天的会议记录。
“铃铃……”电话又响起来。
米均衡回手抓起电话,公事公办地说:“你好!江林总厂。”
“江林总厂?哈哈……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为了找你们我这个月的电话费要多出好几百块呀?本来这多出来的话费应该你来给我垫付,可是看在你对上司的一片忠心就不朝你要啦。麻烦你去通知你的上司马上来接电话——睡完了就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呀?”lang声lang气,一会儿嚣张一会儿跋扈的女声响在听筒里。
米均衡的手由慢至快地颤抖着,呼吸加快,张了几张嘴才发出音来,磕磕巴巴僵硬地说:“这,这位小姐,你你你,打错电话啦。”说完立即扣上听筒。
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米均衡傻瓜似的看着它叫,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汗珠,坐下站起来,站起来乱走,转着圈挠着头搓着手。
电话疯了似的响一阵又一阵。
米均衡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
门慢慢开了,宋春亮探进脸来,看见米均衡焦灼的模样他不解地说:“你在呀。咋不接电话呀?”
“啊,啊,接。马上就接。”比哭还难看地硬笑笑,米均衡迟疑地拿起了话筒。
宋春亮关上门消失了。
“混蛋王八蛋你敢不接我的电话?你他妈的找死!老娘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竟敢不接我的电话?要不要我给你们厂子写封检举信哪?”
“对,对不起小姐,刚才——”
“不许叫我小姐,我不是小姐。”恶狠狠尖叫。
“对不起大姐!你可不、不许胡来呀。”
“不胡来可以,去叫李勃然接电话。”命令式的喊着。
“对不起!李总他出差啦。”这个丧门星既然能找上门来就绝对不是个好鸟,若是再直接拒绝事情定会越弄越糟。万一她真的写了检举信,不仅他得走人,李总也完啦。上帝呀!怎么就捅了这个马蜂窝了呢?
“你放屁!小子,你们还不了解我,我可是在刀里火里闯过来的,只要我想办的事是没有办不到的。你到底给不给我叫?如果你再不听吆喝我可就要麻烦宋春亮啦,我想他一定乐意给我传话,当然,我必须实话实说在前。”
米均衡不仅满头大汗,膝盖也软了,期期艾艾地让她等着,然后拖着一双面条似的的腿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李勃然靠在椅背上发呆,见米均衡的死样子他的脸就刷的白啦。
“李总,咋办?那个,那个娘们儿她、她找来啦。我说不认识她她就嚷嚷要写检举信,而且还叫出了你和宋主任的名字。我只好撒谎说你出差了,她骂我放屁。说再不叫你听电话,她就让宋主任来叫你,还威胁说要实话实说。李总,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是开除我吧。”情绪激动,悔恨交加。
李勃然默默看了他半天,然后长长叹息一声,轻声说:“开除你那个骚娘们儿就能消失了吗?再说也不全是你的错,谁让我贪听她的歌来着!这是我咎由自取。不过,那娘们儿的歌确实唱得不错!”说完笑了,竟笑得满眼是泪。
米均衡也是泪水盈眶。
“既然我也有责任,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回去把她的电话接过来。”沁下头,用手撑住额头,仿佛说了一整天的话给累着了。
米均衡咬着嘴唇出去,在关上门的同时他眼中的泪簌簌地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