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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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一会儿洗完了不得换新的么?难道您要把这条湿的穿在里面不成?”
“一会儿你出去了我再换。”就是不脱,你能咋的?
“咳!姥姥,您怕的是啥吧?您是我的长辈,我只会尊重您,连头发丝那么大的想法都不会有。告诉您吧,当姑娘时我就常常给我奶奶洗澡,直到她去世。……”
洪刘氏架不住汪建文劝,最后扭着脸脱下了裤衩。
“唉,这才像洗澡的样子嘛。”拿起一边的塑料杯舀水往洪刘氏背上浇了几下,然后把杯给了洪刘氏。“姥,您自个儿先往身上浇水,我给您洗头。”说着打开洪刘氏的发髻,摘下挂在墙上的莲花喷头。
洗了头,搓了澡,换上新内衣裤,本来土啦吧唧的洪刘氏立时变成了清爽利落的城市老太太,被汪建文搀出卫生间让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着大烟袋,一边继续享受着外孙媳妇的服务。
洪刘氏嘴里吧嗒着烟袋咀儿,耳朵听着外孙媳妇讲的故事,往事在心上闪过,眼泪在眼角流淌。
李浩然从卧室出来,见焕然一新的姥姥在抹眼泪,立刻沉下脸来质问汪建文:“你跟姥瞎嘞嘞啥啦?”
一门心思梳头的汪建文不由愣了,慌忙看看洪刘氏,困惑地说:“我就讲赵本山的小品来着。”
洪刘氏拍了李浩然一巴掌。“坏小子,你瞎横唬啥呀?我是想起了以前受的气,一时心酸啦。毛主席都说不调查不许乱说话。你没调查咋就胡乱冤枉好人呢?”
李浩然斜视汪建文,见她正咬着嘴唇娇嗔地盯着自己,他急忙别过脸坐在洪刘氏身边。
汪建文不失时机地深入。“姥啊,您要是愿意就在这儿常住好啦。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就不想了吧。有句话不是说先胖不算胖后胖才压炕吗?从今儿个起,您老人家就该享福啦。”
“那敢情好啦!就怕我这把老骨头只有遭罪的命没有享福的命啊!”
李浩然拍拍洪刘氏。“放心吧姥,您哪,肯定能活过一百岁。”
洪刘氏眉开眼笑,点点李浩然的额头。“你就哄我吧,坏小子。”
李浩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人一辈子不是一半遭罪一半享福吗?您遭了五六十年的罪,福却没享几天,阎王爷不会叫你去的。”
洪刘氏呵呵大笑。“小文子你听听,他净胡弄我。”
“姥,他没说错。您心眼好使,一定会长寿的。”
洪刘氏长叹一声。“除了你大舅妈和你妈给我洗过澡再没人给我洗澡了,人家都嫌我埋汰呀!没想到,”拍拍汪建文。“你不嫌弃我这个农村老太太,真是难得!”
汪建文笑了。“姥,当年你屎一把尿一把地伺候浩然不也没嫌弃嘛!我是他媳妇,就算替他尽孝啦。”说完就看着李浩然。
李浩然却耷拉着眼皮,心说:你就演戏吧。
洪刘氏又拍拍李浩然。“坏小子听到没?你媳妇多好!你看看,打我进屋到现在她里外地忙,给我整好吃的,又给我买新衣裳。”抻着身上的内衣美滋滋地给外孙看。“你姥姥我活了快八十岁啦,做梦也不敢想能穿上这么光溜的衣裳。一点也不沾身子,可得劲了!亏得你妈生了你,亏得你给姥姥找了个这么孝顺的媳妇。姥姥可没白看你呀!”
李浩然冷漠地说:“才一天,您老先不要说孝顺这两个字。”
汪建文不服气地接话。“那就让姥住下来验证一下吧?”
李浩然严厉盯着她说:“这话是你说的。”转脸微笑着问洪刘氏,“洗了澡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舒服,比在家洗舒服多了。在家洗澡就整盆水用手巾擦擦,洗完也没觉得咋样。这回可变样啦,浑身轻飘飘的。得劲儿!”说着嗓子痒了,咳嗽两声,头一歪吧地吐了一口痰。
李浩然的心猛然一悸,不无慌乱地瞥了汪建文一眼,汪建文一点异样也没有,不紧不慢地别好头簪,然后拿着梳子进了卫生间。
李浩然慢慢松开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巡视淡粉色的地板。
在靠近厨房门口的地板上有一摊绿莹莹黄乎乎的黏液。
李浩然的胃突然一阵翻腾,赶紧缩回目光,边思考怎么把它除去边胡乱追问洪刘氏的陈年往事。
不料,一提起往事,洪刘氏的嘴就停不住啦,说完了这事说那事,恨不得把所有的旧事都跟外孙叨咕叨咕才好呢。
正在李浩然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汪建文从卫生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卷卫生纸。
李浩然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斜着眼瞥着汪建文。
汪建文把卫生纸放在茶几上,顺手揪断一大块,略一撒目便到了那口痰前,闭着眼用纸巾裹起痰,然后快步进了卫生间。
李浩然直勾勾地看着卫生间的门轻轻合上,紧接着便听见隐约的呕吐声。他的心忽然微微一动。
“哎,坏小子,你还记不记得……”
李浩然对洪刘氏摆下手。“姥你等等。”站起来走了出去。
洪刘氏愣愣看着二外孙走去,竟忘了抽烟。
一会儿李浩然回来,手里拿着美朵的废纸篓,篓里衬着一只干净的塑料袋,洪刘氏呆呆看着纸篓不知何意。
李浩然把纸篓放在洪刘氏伸手可及的地方,笑嘻嘻地说:“姥啊,我不大抽烟,家里也没个烟灰缸。”指指纸篓,“您就把它当作特大号烟灰缸好了,烟灰你就往这里磕,唾沫痰啥的就往这里吐,约莫差不多了我们一收拾,您看行吗?”
洪刘氏看着李浩然有点不自然的笑脸,突然想起刚才吐的那口痰,立即红了老脸,赶忙好好好地答应。
洪刘氏年轻时干净利索,可一过六十便开始邋遢,不管啥衣服,只要穿在到她身上不出半日,前襟袖头上除了左一块右一块的污滞就是疙疤。洗脸就洗三把,两三天才梳回头。每天叼着大烟袋不住嘴地吧嗒,吧嗒几下就得吐口唾沫或者痰。人老啦,吃东西就该节制。她可好,一上饭桌就红眼,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忙活食物,假牙底下便常常钻进去食物,她就常常用手抠出假牙,在衣袖上或大襟上擦擦抹抹再塞回嘴里接着忙活,有时忙得急了非呛便噎,于是,这边咳嗽得满嘴喷食物,那边便吱吱地放屁,惹得没人愿意跟她同桌吃饭,只好让她一人拉单桌。
洪清华回东北看望病重的大嫂,亲眼目睹八十岁老母晚景如此凄凉,便不管不顾地把她领了回来。回到家的第一顿饭全家就没吃好,李久成洋装胃疼,只喝了半碗汤就下了桌子。李勃然就喝了两杯酒也放下筷子。萧紫玉虽然硬撑着没有下桌,可也没吃几口。就连洪清华自己也是一阵阵地反胃。只有五岁的贝宁比赛似的跟着太姥姥吃着。
洪清华后悔自己太冲动,想了一宿还是决定让老娘自个儿在她的卧室里就餐的好。没想到,新买的小饭桌还没等用呢,汪建文就把老娘给接走啦。她暗暗思忖:不出三天,那个人尖子准会把母亲给送回来。然而,三天过去了,母亲没被送回来。她呆不住啦:母亲一辈子没有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别临老临老又遭一样罪。于是她便有了一项新的“工作”——就是早上、晚上或中午,突然出现在李浩然的家里——收集母亲受虐待的证据。让她震惊不信的是,母亲像个祖宗似的被她讨厌的二儿媳妇伺候着,一如伺候个三岁的孩子!那么挑剔的人竟然给她邋遢的母亲端汤倒水、喂饭夹菜、擦嘴洗脸、梳头洗澡,没事还搀下楼去遛弯儿,还今儿个一件衣服,明儿个一条裤子地打扮着她,真让她这个女儿脸红啊!洪清华慈爱的心门不知不觉对二儿媳妇打开了。
李浩然默默看着汪建文的所作所为,心却一遍遍地自问:人真的会改变吗?一个连自己闺女的剩饭都不吃的人,居然在伺候一个邋遢的老太太吃完饭后还能咽得下去东西?她这是装的,是在演戏呢!好吧。既然演戏就不能没有观众,看看到底是演员先演不下去,还是观众先看不下去。
汪建文的确是在演戏,只不过这出假戏演到一半就变成了真戏。刚开始她是强忍着心中翻江倒海的呕吐感,逼着自己抓洪刘氏吐的黏痰、搓她粗糙长满老人斑的身子、擦洗她大便小便的残汁儿、闻她又辣又呛的旱烟,……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好洪刘氏这张牌,好让丈夫和个大满贯,从而拿回失去的宠爱和呵护,到那时再把洪刘氏这把伤风的鼻涕给甩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洪刘氏不断倾吐的遭遇在不知不觉中拨动了她感情弦中最脆弱的那条,她可怜起这个不幸却长寿的老人,从而真心诚意地抚慰起洪刘氏满是伤痕的心来,恶心这个生理活动也就随着潜移默化的感情转变而悄悄退却了。
汪建文在变,李浩然也在变,热情不知哪一天代替了冷漠,白天他再也不吝啬开朗的笑容了,晚上也心甘情愿地让汪建文把他的胳膊压麻。
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使命,不同的是使命多少重轻之分,待使命都完成了,生命也就终止了。
洪刘氏完成了她的最后一项使命——弥补二外孙子婚姻的裂痕,如果这也是使命的话——在一天的凌晨突然中风,弄到医院不到一天就去见了阎王。
2 长嫂心胸
“思琦呀,今儿个是礼拜六呀,你怎么没上班呀?”萧紫玉给关思琦打电话。
“从这月起我们也休大礼拜啦,这是姚总上任的第三件举措。”关思琦在电话那端说。
萧紫玉笑了。“姚雪峰还挺能整景啊?”
“还有呢,咱们公司自搬到这儿算起,每年的产值也没有超过五十万哪。人家姚总可大气啦,今年都过去三个月了,计划产值照样定为一百二十万,奋斗二百万。完成后,上上下下全都有红包可拿呀。咯咯……”
“吹得太大了,不怕吹破了崩着脸么?”
“人家姚总干劲十足,明天就去铜山整活儿。”
“没劲。哎,那件事考虑得咋样啦?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啦,人家可等得心焦谋乱哪。”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是半嗔半怪地责备,“他怎么这样?”
“你到底是啥意思?是人不如意还是别的?给个准话吧。”
“人倒是没啥说的。就是义辉的孝期还没过,我觉得有愧!”
“你要为他守多少年的孝啊?三年还是五年?你的青春像流水似的流失着,你没有想过吗?”
“假如他看中的只是我的外表,那这个人也没啥好留恋的。”
“胡说八道。如果他仅仅以长相择偶还能*到你吗?告诉你,他是旧情难忘啊!”
“我跟他连认识都谈不上,就旧情难忘啦?真会唬人呢。”
“当年你妈和他爸住在同一间病房里,他爸见你第一面就相中了,于是便向你妈提亲——不信你问问你妈。但那时你有了黄义辉,你妈没敢答应。小九儿,你做了人家九年老婆,他当了别人六年丈夫。现在你们都成了孤家寡人,这段姻缘该续上了。”
“咋是这样啊?人家……我还没有跟心蕊的爷爷奶奶——”
“那件事我去说。你只管想这件事。现在,你要做的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晚上来吃饭。”
“喂喂喂,不行三姐。”
萧紫玉挂上电话,冲着看着她的婆婆笑笑。“妈,晚上我做饭,咱们家好长时间没吃销魂掌啦。把浩然三口叫回来吧。”
洪清华体贴地说:“别让他们回来啦,今晚不是有客人么?人多你太累啦!”
“没事。您打电话吧。我得去一趟市场。”说着穿衣找包。
洪清华拿起话筒拨号。
“三姐,干吗买这么贵的东西?太lang费了!”看着盆里鲜活的大龙虾和绑着爪子的大螃蟹,关思琦问。
“才几个钱的东西。把凳子拿过来坐下择菜。”萧紫玉一边忙活一边指挥。
关思琦坐下,打开菜梱择菜。“不知为啥老觉得怪怪的。”
“我在家呆傻了,对流行时髦的话反应迟钝。啥叫怪怪的?”
“说不好,就觉着对不起黄义辉。”
“不是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居家过日子哪能没有男人呢,看看这一年的光景你的变化多大?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你的同学见到你都得管你叫大妈啦。”
关思琦哧哧地笑。“找个男人我就会变得年轻了?”
“起码他接过去你肩上的担子,分担你的忧愁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个机器似的,干这干那,考虑这事思忖那事。人活着不光是吃饭干活休息,还有很多事要做,有的事必须是两个人才能做的。”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和李勃然天天在一起不仅没感到快乐却倍感辛苦,现在竟然说教?真是口是心非呀!
关思琦呼地红了脸,娇嗔地打了萧紫玉一下,“净胡说八道!”
门铃响起,李久成麻溜去开门,回头笑眯眯地对着看着他的妻子说:“是建文他们三口。”
现在的汪建文可是公公婆婆眼中的香饽饽了。洪清华对她大散其财,这个那个,只要给过萧紫玉的基本上都给她补齐啦。每个星期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