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宫门-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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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故意不说下去,有意让豔迟自己去揣摸这个危险的後果。
『你待如何?』豔迟沈声问道。
性命豁出去之後,人反是冷静得多了,豔迟终是丞相之女,见惯场面,不比寻常俗女鼠目寸光、浅知少识。
『爽快!』璎一抚下颌,眼睛晶亮发光,『本王要带走月乞。』
『假使本宫说不呢?』
豔迟至今了解到靖王已然掌握全局,她如此说法,是想听听靖王开出的条件,无论靖王是否有什麽交换条件,有总比没有的好。
『你不能说不。』璎显然清楚豔迟的心思,『王贵妃、张婕妤等人似乎对你一直怀有怨怼,你有个失闪,拍手称快的准是她们,如果你将月乞交付本王,那麽本王同你既往不咎,什麽事都可以当作不曾发生过,往後井水不犯河水,你依然是婠嫔宫的充容娘娘。』
『王爷的条件听起来挺不错的。』
豔迟满意地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懂得要见好就收,省得赔上自己,得不偿失。
『这是当然,娘娘虽行事坦率了点,尚不失为一个聪明人,自知该怎麽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不过皇上那裏……』
豔迟担心的是皇上知道一切後的反应。
『放心吧。』璎成竹在胸,『本王不会去向皇兄多嘴,月乞只是个不足轻重的老奴,而娘娘是北国献於我朝的厚礼,要是撕破了脸,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也是璎经过反复衡量後作出的决定,豔迟不是出身于漠漠无闻的门第,考虑进两国之间的政治因素,迫使璎不能以此事坐定豔迟之罪,很不愿地放她一马。
『王爷都这麽说了,本宫希望王爷是言出必行之人。』豔迟露出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忽然踉跄地倒退数步,脸色倏转苍白地呼喝起来,『靖、靖王,不要进去,本宫不准你们搜宫……』
『好个豔充容。』璎对豔迟的应变得法由衷激赏,配合起她的作腔作势,煞有其事地扮起白脸,『休得多言!来人,给本王进去搜!』
少倾,手下押出一个体格高大、头发花白的老婆子,看她动也不动地任凭捆绑住,就知她的内伤尚未痊愈,无法动真气拒捕。
『月乞嬷嬷……』
豔迟悲切怆呼,意图一头扑上前去,却被左右强行架住,动弹不得。
『将月乞押回去。』
璎见人已逮获,立即传下令来。
『月乞嬷嬷……』
豔迟仍自悲啼不止,引得旁人不禁侧目称奇。
『够了,人已经去远,还望娘娘节哀顺便,小心慎养凤体要紧。』璎流露出嘲弄之色,『这样可好了,你没有出卖什麽人,本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就当作船过无痕,一切再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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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王爷说话算话。』豔迟收敛起戚容,再次提醒璎他曾作过的承诺。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是娘娘的表裏不一,教本王大开眼界。』璎心裏暗起警惕,不欲在婠嫔宫多事耽搁,拱手道:『告辞了。』
『不送王爷了。』
豔迟并没有因把柄落在靖王手裏而对他媚颜卑膝,反让璎对她的戒意更深,暗自沈吟,不想自己今次差点看走了眼。
『原来你就是那晚行刺之人。』璎脸上掠过一抹异色。
『哼!』月乞嬷嬷倔强地扭过脸去。
『听说豔迟是你哺育长大的,她的为人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吧。』
月乞嬷嬷身子一震,虽然被璎一语切中要害,气势立刻大挫,内心堤防轰然崩溃。
『你心裏虽然很难过,也没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人嘛不就是这麽回事。』璎说得轻松,听的人未必好受。
『你想把我怎样?』月乞凛然问道。
『你犯下的罪可不轻哟,就算本王赦免了你的死罪,豔迟既然敢出卖你,想来北国你也回不去了。』
『要杀要剐凭你作主!』月乞嬷嬷耍横道。
『本王要你的命作甚?』璎淡淡一哂。
『那是要放我走?』
『走?你能走到哪去?』
『天下之大,总有我月乞可去之处。』
『听说你是俱摩族仅存的後裔?』
『不错。』
想不到靖王会知道自己的底细,仔细想想,也没有什麽好瞒的,於是承认下来。
『本王的一掌很重吧,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你自己心裏有数,虽然你的命能够保住,武功恐怕是要废掉了。』
璎的话好象打动了月乞嬷嬷,她渐渐无力地垂下头。
『天下虽大,或有你月乞可去之路,却无你月乞容身之地。』
璎更是变本加厉,一针见血地道出事实,月乞在江湖上开罪过不少人,以往她有武功尚能自保,现在一个手无缚鸡的老妇能有甚作为?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靖王爷,你想如何发落呢?』
这个笑得狡黠的美少年是打算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再施予恩惠吗?
『本王要你留在宫中,分配到司兵库当差。』璎摆出听不听由你的架式,『你是俱摩族的人,这差事对你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你愿意去吗?』
月乞低头考虑半天,缓缓擡睑望向璎绝丽的容颜,犹豫地问道:『你的话可信吗?』
『现在你的命掌握在本王手裏,你没有置疑的馀地。』
璎绷起俏脸,威严逼人。
『也罢,大不了不要这一条老命,我就信你这一回。』
月乞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明知自己掌握的这门技术是掌权者用来屠杀血戳,但俱摩族生来的才赋,令她不忍弃之。
或许她的选择是错误的,她却更不想俱摩族秘传的冶炼之术与之共殁,留在中原、传授後人未必是一桩可惜之事。
『本王会派人领你去司兵库,照六品官带发俸禄,要什麽尽管开口,本王会叫他们替你准备齐全。』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复,璎扬起璨亮动人的笑靥,命人解开月乞嬷嬷身上的绳索。
『谢了。』
月乞嬷嬷此时不得不说上一字『谢』字,毕竟靖王对她是法外施恩,从轻处置。她略动了动手脚,除了没有武功,其他并无大碍,伤势亦好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之事你大概没有告诉豔迟吧,不然她今天看到本王的神情不会那麽自然。』璎突然说道。
『这……』月乞嬷嬷一窒,然後缓缓说出自己所持的理由,『她不知道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你做得极好,以前有些多嘴的人全被处死了,你这麽做不但保全了你自己也保全了豔迟的性命。』
璎是在警告月乞嬷嬷今後嘴巴要闭得象蚌一样紧,否则前车可鉴印验不远。
『我明白了。』
活了一大把年纪,月乞嬷嬷知道什麽事是该说的,什麽事是死也不能说的。
『你明白就好。』
璎笑著点点头,命人带领月乞嬷嬷前往司兵库。
若不是月乞四面楚歌、心灰意冷,她也不会这麽乖乖听话,留她一条老命比杀了她更上算。
有了俱摩族的助力,便能提高我军器械锻铸的水平,这麽一个人才是北国主动放弃不要的,不客气,我要了。
璎越想越得意,心裏的那把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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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高阳台
璎扭过脸去,极力避开直朝自己身上打转的那两道炽热的视线,微微绽开笑容,作出凝神倾听的专注。
『有什麽事让你烦心?』三王爷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目露狐疑地问道。
『没什麽。』璎一怔,顿时不自然起来,『请三皇兄继续说下去。』
『我看你的气色好象不太好,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他与璎芥蒂早解,摆出适当的关心合乎情理,对他有益无损。
『不用了。』
璎拍拍三王爷的肩膀,蓦地惊触到利箭一般的眼神,阴鷙地盯住自己搭在三皇兄肩上的手,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他的手背。
讪讪地垂下胳膊,素手缩进宽大的袍袖,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真令他不舒服。
『依我之见,还是让太医来瞧瞧。』瞅瞅璎愈形不佳的脸色,三王爷再次善意劝说。
『不用了。』他并不是有病在身,只是被人盯得全身发毛。
『那你自己多加保重。』
三王爷偶一回头,瞥见按剑立於不远处的镇北将军正朝这裏望来,令他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焦点应该是他身旁之人吧,他自认长得还不致让男人瞧了就挪不开步,要是女人的话这倒是可以理解的,未婚前他可是个风流人物。
不过那位镇北将军的灼灼眼神看来似乎颇为不善,就像是个打破醋坛子的妒夫,眼睛裏燃烧著熊熊醋火。
妒夫?三王爷为自己脑中突然浮现的念头一惊。
仔细审视起站在他面前豔若桃李的十一王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具备了倾倒众生的条件,要不是他早已有了雨薇的陪伴,那麽拜倒在璎光华四射的魅力之下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有人告诉他被靖王迷倒的人当中男性占的比例多过女性,他也不会觉得意外的惊奇,甚至还会产生理所当然的领悟,此时御书房内外的两个男人即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璎刚出生,过份清秀的小脸让父皇错以为是个皇女,一个美丽出众的的公主在外交上会占有极大的益处,当被告知是位皇子时,父皇的脸色霎时不悦,一个美丽得让人辨不出性别的男孩是不祥之兆啊,听信了方士之言,从此璎被冷落深宫,根本谈不上受到什麽么儿的疼溺。
父皇终朝沈迷酒色、不理朝政,一辈子只在这件事上是做对了,疏远他、让人淡忘他这个十一皇子的存在,或许对璎对任何人都好,但是当年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下一任的皇帝会对他付出全副的宠爱。
当初得悉一切并非谣传之时,错愕得差点掉了下巴,素知璎心思瞬变,没个一定的底儿,所以他向来不认为大皇兄的一腔柔情能挽拘得住璎的心。
不过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在同什麽人竞争吗?还是素来胆大妄为的璎背地裏已与之暗通款曲?
不能怪他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实是璎的行事常出人意表之外,再怎麽无法无天的事儿也干得出来,譬如说杀嫂夺兄之类的谬行吧。
『三皇兄,你还是快快进去吧,莫让大皇兄久等了。』璎站在御书房门口轻声催促道。
『心疼了?』俊朗的剑眉一扬,饱含戏谑的口吻。
在璎的众兄弟之中,三王爷是最英俊、最具男子气慨的一个,话说当年,他捕获的猎物皆是清一色的美女,曾让京城裏所有的纨絝子弟对他的桃花运垂涎三尺外加妒恨交集。
『三皇兄……』璎微嗔,嘟起小嘴埋怨起他的调笑无忌。
从御书房退出,恰遇赶著觐见的三皇兄,随意闲聊几句,不想竟被他拿自己与珞的私事打趣了去。
『好啦、好啦,我进去了。』
似有所思地回首看了顾玮宸一眼,举步踏入御书房,去面见当今皇上。
秋风吹到身上微觉凉意,璎一撩长袍,迈动云靴,正欲返回缥缈御苑。
『请王爷留步。』悄没声息地欺到璎身後的顾玮宸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有事吗?』璎放下袍裾,转过身来,问向顾玮宸。
『这……』顾玮宸略显犹豫後方道,『末将有事想私下禀告王爷。』顾玮宸暂时为自己的冒昧行止找到一个托辞。
『既然有事,就去本王的缥缈御苑好了。』璎的提议正中顾玮宸下怀。
『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身体尚未接收到大脑的指令,行动已被沸腾的血性支配。靖王的聪明才智有目共睹,并不好愚弄,所以他想藉著去缥缈御苑的路上能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备妥一个能掩饰过去的藉口,要有足够的理由应付靖王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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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走吧。』
璎走在前头,顾玮宸紧随其後,好整以暇地欣赏著靖王风姿态优美的摇曳身影。
璎的脊背开始渐渐僵硬……
走至缥缈御苑,璎不带顾玮宸到自己惯坐的书房,亦不是上次召见他的偏殿,迳自直奔正殿。
虽然正殿很少派上用场,可巧现在便能派上用场。
两人分宾主落坐,值殿内侍分别送上香茗。
坐於主位的璎保持沈默,将说话的主动权交给顾玮宸,静待下文;顾玮宸更不擅言辞,嘴呶动几下,终是说不个所以然来,气氛一下了陷入沈闷。
『顾将军有何事要与本王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