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朵朵为谁开-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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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仿佛又回到法国小镇的那个薄雾清晨,她推开小教堂厚重的铜门,在门口慈祥老妇人略带同情的眼神中寂静无声地走了进去,温暖的那圈烛光里,她指尖轻轻滑下一个硬币入盒,几秒种后,又一盏小小的烛火亮了起来。
罗憩树,明天我就要离境,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七百五十支蜡烛。
短暂温暖,漫长孤独。
她鼻端浓浓的酸涩。很久以前,有个人微笑着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夏朝颜,你这个小狐狸!”
最繁华时,总是最凄凉。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朝颜终于转过头去,语气平静地:“齐唯杉,人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包括我自己。可是,在感情上,我们是平等的。”
沙漠中的踯躅旅人,跋涉经年,也只不过为那一小块孤独绿洲。
她固然执拗,他又何尝不是?
渴至极致,意仍如磐。
齐唯杉眸中亮光一闪,漫长的寂静过后,他的声音,居然带着几分陌生:“夏朝颜,我当然跟你一样讲求公平。”
你放心,我对你一分,以后绝不会让你少还我一分。
结婚登记处的那个老太太居然还没退休,居然还认识她:“是你??”朝颜垂眸不吭声。老太太瞄瞄齐唯杉,心里有点鄙夷,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个一脸急忽忽的帅气大男孩呢,心想当初哭着喊着忙着要结婚还不是没过几年就散了,现在居然又来了!真不知道害臊!
她撇撇嘴,从鼻子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怎么,这次总算是真的想清楚了?”朝颜抬头看着她,片刻之后,她转过头来瞥了一眼齐唯杉,然后再次回过头去:“嗯。”
终于,两人一起走了出来。齐唯杉站在高高的台阶前,伸出手,将其中一本证件递了过去:“夏朝颜。”就算你后悔,现在也已经没有退路。
朝颜接了过来,一时恍惚。
声声蝉鸣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朝颜,你老公我帅吧?”
“朝颜,要搁古代你可一早就该是罗夏氏了!”
“朝颜——”
“朝颜——”
……
如斯岁月,早已远离,一光年。
她低下头去,手上握着那个小小的本子,轻轻喟叹。他们认识,已经快有十年了吧?
和善的齐唯杉,冷漠的齐唯杉,审慎的齐唯杉,帮她买药膏的齐唯杉,深夜背她回家的齐唯杉,体贴的齐唯杉,愤怒的齐唯杉,寂寥的齐唯杉,还有,莫名向她表白的齐唯杉。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又哪一个,才是她心中的他呢?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齐唯杉,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她。
她不讨厌他,她对他永远心存感激。他的存在,总能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定。
他是第二个,这样的人。
他相貌很好。他很有才华。他根本不是个穷光蛋。
所有夏朝颜的基本择偶条件,他统统没有。
可是,他仿佛真的,并不计较她的身世,不怠慢她的父母,不嫌弃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她心里淡淡酸楚。她凝视他:“齐唯杉,我们从来没约会过。”
“……”似乎。
“从来没单独吃过饭。”
“……”他自问并不是小气的人。
“从来没吵过架。”
“……”唔,貌似有过程度更甚更激烈的身体接触。
“除了名字,我们对彼此好像没什么了解。”
“……”与你或许,与我未必。
朝颜侧过头去,终于微笑起来:“我们好像一直在快车道上。”
初遇,相识,恋爱,争吵,磨合,沉淀,终至步入婚姻。
所有中间重要的步骤,他们统统跳过。
她垂眸,半晌之后,重又开腔:“还有。”
“唔?”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他涵养极佳,仿佛并不恼。
“开始你定,结局由我。”
齐唯杉终于笑了起来,他伸手,拉住了她,状似几分赞赏:“很公平。”很夏朝颜的方式。
愿意付出,要求回报。
锱铢必较,不肯哪怕半点儿吃亏。
刘旋当然是不太能接受这样一桩婚姻。虽然前夫入狱,但儿子早已在商场里创出一片天,几乎不受影响。甚至,反过来身陷囹圄的前夫齐述倒是颇有受益,至少缴回的赃款里头,有相当一部分是她和儿子给他垫上的。齐唯杉给他请了苏州最好的律师,但要求他适可而止,不证伪,不逾矩。
他向来只尽孝,不尽愚。刘旋有时候甚至想,当初他那么痛快答应接手华梁,部分原因是不是早已预料到了今天?
并且,他向来口紧,即便把余涓涓母女安顿得好好的,也从未在刘旋面前吐露过只言片语。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其实一句也没多提,只是登记完了以后轻描淡写地打了个电话给刘旋:“恭喜我吧妈,今年的大年初一不用花大价钱去寒山寺烧香了,省下来捐希望工程吧。”拜拜一声,直接挂断。
刘旋目瞪口呆,半天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回拨,他已经关机。
他的意思刘旋明白,只是知会,并非征询。
她一直就那样呆坐在那儿。直到她再婚的丈夫梁华实在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老婆,想好了没有?晚上吃中餐还是意大利面?”她才终于确信,齐唯杉这次是来真的了。
跟谁?
还能跟谁??
她嘴上不说,对宝贝儿子的行踪向来了如指掌。她并不是不知道他最近总往医院跑。但她想,跑就跑吧,别把他逼太紧,她这个儿子,向来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再说了,这么多年商场锤炼下来,某种程度上,手段比她更狠,惹毛了他不划算。
回头慢慢开解他不就行了?
再说,夏朝颜不回来的这两年,他还不是好好的?
可现在呢?
他真是三分颜色开染坊,彻彻底底跟她较上劲了!
结婚啊,人生大事啊,居然事后才电话通知她这个当妈的。而且,齐唯杉可是S市商界的黄金单身汉,即便不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至少应该是清白端庄的小家碧玉。可夏朝颜呢?她蹙眉,不是她古板,实在是心里憋屈。二婚女人,一个寡妇,论相貌吧也绝对美不过沈湘燕,居然真成了她刘旋的儿媳妇。
她闭眼,简直是无限伤感。梁华看她烦恼,坐到她对面,意味深长地:“子所不欲,勿施与人。”刘旋拧着眉不理他。又不是他儿子,他当然乐得轻松!他不会明白,对她这个母亲而言,齐唯杉历来是她的无上骄傲,他清俊健康,性格坚毅,事业有成,而且,最让她引以为豪的是,他从无任何不良嗜好。
不。他有。她心底从未有过的挫败。
他有一个让她几乎无可奈何的怪癖。它的名字,叫做夏朝颜。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东湖月
第二十二章 东湖月
从头到尾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许闻芹也不能接受这样一桩婚姻。晚晴病情稳定,已经出院了,在家里休养着,但她依旧日日流泪。她想自己是越来越脆弱了,这桩婚姻背后若隐若现的强迫意味,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放在以前她定是要抵死反对的。
朝颜先跟她提出来的时候,她立刻咆哮:“我又不是你亲妈,死活不用你管,大不了以后进养老院,我告诉你,你只管顾好你自己,买墓地的钱我都准备好了,我死得起,不用你操心!”
夏朝颜任她发泄,脸上表情纹丝不动,只是放了样东西在她面前。
许闻芹顿时石化。
她气咻咻转身,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
片刻之后,门背后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恸哭声。
朝颜抱膝坐下,默默听着。
让她哭吧,能哭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半晌之后,朝颜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可她知道门那边的人可以听到:“妈,这是我自己的事。”
又过了很长时间,许闻芹打开门,脸上泪痕未干,昂着头:“我不见他!”她绕过朝颜,恨恨地,“你选的,你做的决定,后果你自负!我还是不同意!”
话虽然说得这么决绝,可当那一对年轻人真的一起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心里堵得慌,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朝颜,晚晴,还有夏勇……所有这一切,令她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
这三个人对她一样重要,谁都不可或缺。
朝颜,是她的女儿,晚晴,是她的儿子,夏勇,是她深爱的丈夫。
尽管在那个看似木讷的身体里面,这么多年来,始终还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同样的,她在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上,也依稀看到了另一个少年熟悉的身影。
那个眼神,那个表情,那个……
宿命吗?
她不知道。
推开门,放下行李,齐唯杉看向朝颜,微笑:“如果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一下,吃晚饭的时候我叫你。”现在的他们,在奥地利小城因斯布鲁克的郊外,半山腰的一座小酒店里,一推门,就能看到阿尔卑斯山的夜景。还有似有若无的牛铃声。
他征询朝颜的意见,她选定的这里。她不要任何仪式,但她要求一个蜜月。
无妨。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愿意给。
除了一样。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什么声音?
朝颜被阵阵若有若无然而听上去非常清脆悦耳的铃声吸引,她几乎是扑向正对着阿尔卑斯山的房门,打开,走上露台,天!远处是阿尔卑斯白雪覆盖的山峦,山间淡淡萦绕着如梦如幻的云雾,转瞬间便到眼前,弥漫了所有的视线,片刻之后,云雾渐渐散去,近处高高的山坡上,落叶松和冷杉林旁,青青葱葱草丛里,间或几只奶牛,脖上系着特制的牛皮铃铛,悠哉乐哉低头在吃草。
朝颜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齐唯杉走过来,站在她身后,轻轻拥住她:“奇怪吗?这是当地的一种文化特色,奥地利的农牧业盛行,直到现在,每当春天人们仍将牛群赶到山上的草场放牧,到了秋天再将牛群赶下山。铃声就是召唤牛群的一种标志。”
他的声音很醇厚好听,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朝颜亦如小学生般认真地听着。
世外桃源。
她真不知道除了这四个字,还有怎样的文字可以形容。
她回眸朝齐唯杉微笑,算她贪心吧,若是每年可以约上家人和三五知己来这样的地方小住,任时光凝结,任世间喧嚣,一概不理,悉数抛开,盛夏光年,逍遥闲散,该是多么美好。
她突然开口,几乎是同时,齐唯杉也开口:“希茜公主?”两人一时错愕,旋即都会心微笑。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王室夫妻俩在山上的小木屋里,希茜给弗兰茨擦鞋,间或调皮地吐上一口唾沫到鞋子上。难忘那个可爱的笑容。
她是他们那代中国孩子年少轻狂时共同的梦中情人。
又怎能忘记,温暖的午后阳光下,那个明眸皓齿落落大方的少女,唇角绽开灿烂而略带狡黠的笑,一扬手,一转身,一回眸,没有钓到鱼,却钓到了此生不渝的爱情。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朝颜回眸,朝身后那个人微微一笑。
黑暗中,齐唯杉缓缓俯下身,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沐浴露混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他盯着她,半晌之后:“困了?想不想睡觉?”舟车劳顿,他心想,答案或许显而易见。
尽管他自己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
出乎他意料的是,朝颜不答,又过了很久之后,她缓缓伸臂,缓缓搂住他的脖颈。齐唯杉屏住呼吸,他的声音有点哑哑地:“夏朝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然,朝颜淡淡地:“那么你呢,你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你的问话非常煞风景。”
她是一个成年人,她是一个嫁过两次的女人,她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只是,她的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如果,如果,如果当初……
她把脸贴到了他的颈窝。
就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轻浅。
粗重。
粗重。
还是粗重。
轻浅。
……
终于,在朝颜忍不住这份难堪的,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猛地呛咳了一声出来的同时,漫长寂静的黑暗中,齐唯杉脑海中那根弦骤然绷断。
他几乎是劈头盖脸就吻了下来。
恍惚中,他又闻到了清晨的露水滑落牵牛花瓣的那种清香。
十八岁那年,站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一脸不以为然就差没刻上“败家子”三个字的夏朝颜。
十九岁那年,银杏树下被罗憩树紧紧抱住了的,轻轻颤抖的,初吻中的夏朝颜。
二十岁那年,明亮的客厅里,受辱但面带隐隐嘲讽的,一脸倔强的夏朝颜。
二十一岁那年,崴了脚坐在他车里为罗憩树而哭泣的夏朝颜。
二十二岁那年,在他臂上重重咬上一圈怎么也去不掉的印迹,让他大夏天依然只能穿长袖的夏朝颜。
二十三岁那年,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落荒而逃选择当一只鸵鸟的夏朝颜。
还有……
二十六岁的,他的妻子,夏朝颜。
他的妻子……
他的心底,滑过一丝丝苦涩。曾经……
也是别人的。
她,也曾与别人,这样亲密。
这样……
他骤然停了下来。
他盯着她,他的声音竟然开始轻轻在发抖:“朝颜。”他的眼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