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垒吧-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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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到自己手指上的老茧,粗糙而温热。
人人都看得到他们黑镰捧上冠军奖杯的光鲜时刻,却未必知道他们到底流过多少汗水,身上有多少旧伤。
哪怕是弃黑镰离去温小榕和被温和放弃的韩颂,手上的老茧也并不比别人少——谁能随随便便就成功?付出未必能成功,不付出,却注定失败。
木质球棒狠狠地抽中了白色小球,球高高飞起,梁夏长吁了口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眼睛却和场内外的所有人一样,牢牢地盯着那个承载希望的白色小球。
T城的外野手奔跑着张开了手套,场外的不少有经验的观众也开始争夺接球的最佳位置。
击到观众席的球,是可以直接带回家的。
那一瞬间,不少年轻的学生似乎忘记了她那尴尬的身份,眼中只剩下越来越近的白色小球。
球越来越近,几乎擦着护栏飞了出来。
时间似乎凝固了,朱璇最先回神,冲垒一般直接冲向三垒。
梁夏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扔了球棒,开始跑垒。这座扇形要是夜空,四个垒包便如星子一般显眼,星与星靠着跑垒员的跑动连接成形,最终闭合成完整的菱形。
无人出局,比分2:0。
黄隆沙站上打席的时,心跳还砰砰砰的慢不下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了梁夏的全垒打了,在击出那么多界外球之后,球简直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出场外。
他不知道的是,本来还为收视率同步转播着繁星和这场球赛的不少好几个地方电视台直接将画面切到了这边,那几个界外球和最后那支两分全垒打正如职业赛事里的精彩花絮一般被反复回放。
导播只恨使用的摄像机不够,不能再多切几个几个镜头。
卓悦再一次暴投,T城大学队也有投手开始热身。
观众席上的歌声再一次高高扬起,学生们当然知道球队失利时候激励的重要性,个个憋足了力气大吼。
朱筠忍不住看了一眼接到球的那个学生,球已经被放进背包里了,那学生抱孩子一样抱着包,正一脸兴奋地拿着电话说着什么。
黄隆沙出局,接下来上场的是方梦。
方梦打击之前,卓悦被换了下去。
新投手个子消瘦,人倒是乖巧,捕手配什么他就投什么,仍旧是“小肖静林”的做派。在T城棒球圈,黑镰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其他球队,这种影响也如双刃剑一般影响着这些业余球队本身的发展。
顾远嘉这样的异端,毕竟是少数。
方梦觉得心里揣着一团火,她也想要燃烧,想要像那球一样跨越障碍,迎风疾驰……一直到第二局结束,换场站到了投手丘上,那簇火焰仍旧包围着她。
梁夏也换过了衣服,蹲在那不紧不慢地打着暗号,眼睛飞快地瞥着上场的第九棒。
捕手先生对这位刚刚大展神威的前辈还是很钦佩的,看她的眼神都有点热切。梁夏对他印象也挺深刻的,打出的第一个暗号就是方梦已经投到手熟的外角滑球。
捕手似乎也猜到了这球,选择了触击短打。
两好球之后,他打出了个不算漂亮的滚地球,虽然未能上垒,却也算破除了方梦对左打的严密压制。
接下来的击球员是第一棒侯敏,方梦在第一局时就没能防住这位灵活的右打,三球之后被他成功上垒。
侯敏的灵活机动并不单单体现在打击上,跑垒时颇有点柯诗新那种无赖难缠的劲头,方梦不得不分出大量的精力用于牵制。
梁夏开始频繁暂停,几乎她每投一球都上倒投手丘上来“沟通”。
只有方梦知道,梁副队长压根什么都没说——争取来的时间几乎全部用来给她做短暂的休息和调整了。
她的衣服又一次全湿了,照在身上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热。
侯敏因为她的一次失误,已经推进到了二垒,杜丰宇虽然出局,厉原杰却还有两次挥棒机会。
暂停时间太长,裁判过来提醒,梁夏拍拍她肩膀,蹲回了原处。
T城大学队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疲惫,厉原杰现在每棒必挥,连着打了两个界外球,才用一个外野高飞将侯敏送到了三垒。
他虽然出局了,却也逼得梁夏不能保送赵期。
三垒跑者,这四个字像压垮方梦的最后一根稻草,连暂停都没法挽救她的状态了。
春天更换投手,孔佳宜在三局下半,二人出局,三垒有人,第四棒强打进攻的情况下,站上了投手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苏三妹子的地雷~~╭(╯3)╮
、第六十二局、九局上半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T城大学队是研究过孔佳宜的,研究的结果是,孔佳宜已经数年没有碰过棒球,拿到的只是几年前她在学校时的一盘比赛录影带。
赵期站到了击球区,脚在地上轻踢了两下,活动手腕。
孔佳宜背手持球,弓着腰看向这边。
赵期是左打,梁夏打暗号的姿势自然是调整过的,孔佳宜点点头,上板前瞥了三垒的侯敏一眼,合手准备投出。
孔佳宜用的是自己早年的投球习惯,四分之三侧投,球速稳健,姿势标准,球投出的瞬间手腕微微下沉,以保证球的尾劲……
赵期早在第一局时就等着孔佳宜上场了,黄隆沙和方梦的上场将这次对决不断延后。
他等待这一球等的太久,从她持球的姿势到上板的动作都详详细细端详了很久。录像带里的孔佳宜更加年轻,笑容更加飞扬,动作却没有什么大变化。
他奋力挥棒,球高高飞起,护栏外的观众席再次沸腾了。
是外野高飞,还会是一个两分本垒打?
孔佳宜扭头去看球,侯敏也盯着球看,赵期握着球棍,觉得手腕上的血液在灼热燃烧。
白色的小点达到最高处之后,开始坠落了——一直昂着脖子的赵美女慢慢垂落下戴着手套的手,观众席欢呼声震天价价响起。
“逆风飞翔,梦在前方。
我不会哭更不怕苦,
泪和汗水交织的无助,深刻体悟。
逆风飞翔,给我力量!
绝不认输,更不怯步……”
歌声一高再高,侯敏握拳高挥了一下,张开双臂跑向一垒,赵期扔了球棒,挑衅地看了已经掀了面罩的梁夏一眼,转身跑向一垒。
慢慢从外野跑回的张小春愤愤地盯着轻松踏垒的赵期,狠狠地诅咒:漏踏垒包就好,上垒崴脚就好了……
T城大学队稳稳地将两分收入囊中,梁夏拍拍孔佳宜的肩膀:“换下手投球吧。”
郭海洋再一次站上击球区,这一次,梁夏平平淡淡地打了个好球的暗号。
孔佳宜深吸口气,踏板后果然换了投球姿势。
下手投球,又称下勾投球、低肩投球,出手点相对其他投法是极低的,对投手的消耗也打,在棒球比赛里并不常见。
哪怕有,大多数也不是先发投手。
孔佳宜被当做庄妍的接班人,对这种投法当然驾轻就熟。棒球与垒球打大小差别虽然大,她报名参赛之后就悄悄开始练习,这几天的集训也不是没有效果,一球投出,果然像是擦着投手丘投出的。
郭海洋当然看过垒球赛的,可这一球这样气汹汹地投来,一时间竟然不知要怎么挥棒。
出手点太低,球路也诡异,球速也不是他打习惯的。
在国际上,这种投法被称为“潜水艇”式投法,球几乎贴着草皮飞出,最后竟然能够安全穿过好球区,三振击球员。
郭海洋下场时候,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很快传染到了全场。
比赛一局接着一局打下来,比分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偶尔才勉强动那么一动。梁夏已经换到第五件内衫了,方梦看着都有些心惊,只觉得她眼睛亮得仿佛藏了火焰在里面,衬得脸颊上的汗都又烫又汹涌。
孔佳宜拿毛巾擦脸,漂亮的五官被摩挲得鲜红仿佛新生的婴儿,对梁夏却不那么反感了,下场后动不动就往梁夏身边挨着,也不多话,似乎那么挨着就能安心点一样。
投捕如夫妻,这样的比喻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方梦自己也知道那种依赖感——投手丘是整个赛场的最高点,高处不胜寒,而对面的捕手便真如指挥塔一样指引着方向。
她忍不住自责,要是自己能再坚持一局,就不会打得那么累了。
黄隆沙也是一样的情绪,要是自己能够……
T城大学的学生们因为学校出了几位棒球明星,校队的水平又高,对棒球赛的热情远高于其他高校。既然关注,就对国内外各大赛事也十分了解,七局下半一开打,学生们就开始自发地组织起唱“七局半之歌”来了。
所谓的“七局半之歌”全名“Take me out the ball game”,在美国,几乎每场比赛都会播一播这首耳熟能详的英文儿歌。
简单轻快的歌词被学生们满怀豪气地吼叫出来,有种怪异的热血感。
Take me out to the ball game,
Take me out with the crowd。
Buy me some peanuts and Cracker Jack,
I don't care if I never get back,
Let me root,root,root for the home team。
……
梁夏跟着“root,root”哼了两声,瞄了一眼比分,穿好护具,向着场中走去。
4:3。
还剩下两局,只差了一分,还有机会赢,当然也很可能输。
孔佳宜并不是每一个球都用投垒球的习惯来投,那些侧投的球显然比较好打,T城大学队的击球员几乎都瞄紧了她每一个侧投,效果却并不是特别明显。
赵期在又一次被三振之后,隐约觉察到了自己的轻敌。
她的下手投球,他在适应了几局之后原先是抓到一点儿门路了的。可自从发现她间或也会用侧投之后,不由自主就开始等待这种球了。
击球员等待自己擅长的球种挥棒,并不能算错。
但是这种等待要是称为了惯性,就不能说是种好习惯了。
比赛胶着到让人难受的程度,一分一分慢吞吞地往上跳着,一直到第九局,比分仍旧是叫人心焦的5:6。
一人出局,朱璇上到二垒,梁夏被保送到一垒,黄隆沙握着球棒,深深地吸了口气。捕手打完暗号,投手上板,合手踏出一脚的瞬间,朱璇突然冲向三垒。
朱璇一动,梁夏也跟着跑向二垒。
动作这么快,显然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双盗垒。
投手已经失去了直接传杀的机会,只好直接暴投向捕手。
球从黄隆沙完全不可能打到的位置飞过,被已经掀了面罩站起的捕手接到——接球的瞬间,他有了瞬间的犹豫,杀哪个?!
两人离垒的距离差不多,他咬咬牙,将球投向二垒——这个黄隆沙上垒率和安打率都不高,本垒不是谁都能盗的,朱璇上三垒,他有把握在本垒拦截杀她。要是换成梁夏,捕手心里没底。
球被传出,梁夏开始滑垒,二垒手一脚踏上垒包,高举起手臂接球,球入手套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垒包被人猛踹的冲击。
两声“上垒”一前一后响起,梁夏一手捂着眼睛,一边高举起另一只手。
黄隆沙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准备区的方梦也站了起来,怎么了?
受伤了?!
二垒手也有点紧张,刚才他可什么都没做,三垒手赵期跟着裁判一起走了过来。
梁夏捂着眼睛摆手:“没什么大事,眼睛进了沙子。”朱璇帮着掀开眼皮吹了吹,梁夏似乎有些紧张,手抓着她胳膊,嘴唇无声地张合了两下。
二垒手站在一旁耸肩,女人果然麻烦。
和梁夏面对面站着的朱璇却注意到了她的口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估计所谓的眼睛进沙子也是假的,她随便吹了几下作罢,梁夏果然一副“我终于又重见光明了!”的表情。
外野高飞吗?朱璇满腹心事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比赛继续,黄隆沙整了整帽子,握着球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最后一局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一定要赢啊!
第一球挥空。
投手弯着腰在那看捕手做引导暗号,身后的梁夏冲着黄隆沙喊:“老黄,别紧张,带我和朱璇回家啊!”
她那嗓子又沙哑又低沉,穿透力也不强,这么喊倒是不怕他们听不到的。
捕手皱了皱眉,黄隆沙却注意到了梁夏的小动作。
下一球是……偏高的直球?
她看到暗号了?破解了?!
黄隆沙没那么多时间多想,球已经被投出了,他紧了紧球棒,奋力击出!
球高高飞起,白色的小点像鸟儿一样在半空滑翔。
外野手和游击手都跟着球跑了起来,“白鸟”在到达最高点之后,开始下落。
球落入野手手套的瞬间,朱璇和梁夏就开始跑了,裁判的那一声“打者出局”飞快地在风中消逝。
捕手眼看着朱璇越跑越近,却没有任何办法,球还在外野呢!
“上垒!”
朱璇轻松踏过本垒板,梁夏踏上三垒的时孟小运瞄了一眼外野,豪迈地喊了一声:“继续跑!”
梁夏便继续保持着速度朝着本垒冲了过来。
球已经到了内野,游击手大喊了一声,向着捕手传球。
捕手站起身来接球,接到球的瞬间梁夏已经直扑过来了,他甚至来不及将球换手,直接俯身触杀。
梁夏扑垒的姿势十分标准,眼看就要碰到球了,突然往边上一让,手在他身后拍上本垒板,肩膀撞到他大腿上,差点将人撞翻。
主裁判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