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道Ⅰ:人形棺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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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听越糊涂,什么守了几百年了?他们又是谁?我胡乱嚷嚷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咱们来这里插队学习,村子里的人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朱颜猛然转过头,问我:“你不知道这村子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哪知道?”
朱颜疑惑了:“你真不知道?”
我也愣了:“知道什么?”
朱颜脸色一变,盯住我:“谁让你来的?”
我一脸无辜:“毛主席让我来的呗!”
朱颜不说话了,她看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两个人,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宋圆圆格格笑了起来,搀住我的胳膊,说:“白家人就是喜欢骗人。石头哥哥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不过我喜欢!”
朱颜犹豫了一下,甩了甩头发,继续往前走。
我赶紧甩掉宋圆圆,跟着往前走,自己也有些迷惑,怎么宋圆圆她们几个人看起来神叨叨的,什么谁让我来的,难道她们不是在知青点报名来的吗?我心里暗暗后悔,想着上次难道报错了名,选成了精神病院,这几个人怎么看着都不大正常呢?
走着走着,粟玉突然停住脚步,小声说了声:“金子寒呢?”
我一愣,四下里一看,那个沉默寡言的金子寒果然不见了。
往远处看看,这时天已经蒙蒙黑了,远处的房屋笼罩在夜幕下,显得阴暗又神秘。她们几个却朝着黄河看过去,远远看着,黄河上浮起了一层白雾,雾气迷茫,朝我们这弥散开,远处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金子寒跑到了哪里。
朱颜看着迷茫的雾气,表情有些凝重,说了声:“它来了。”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连一直嘻嘻哈哈的宋圆圆也严肃起来。三个人面向雾气迷茫的黄河,一句话也不说。
金子寒突然失踪,黄河上浮起一层白雾,古怪神秘的小渔村,都让我觉得有些不寻常。但是最让我搞不懂的是,这几个姑娘并不是担心金子寒的失踪,却像是担心黄河上突然起的那层白雾。
这白雾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看着好笑,拉着宋圆圆问:“金子寒不会有事吗?”
宋圆圆白了我一眼,有些委屈地说:“石头哥哥,你只想着金子寒,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我赶紧说:“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圆圆有些忧伤地说:“现在是站在这里,说不定待会就被吞到肚子里了。”
我说:“啊,谁能把你吞到肚子里?”
宋圆圆看着我,嘟囔着小嘴,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说:“石头哥哥,你装傻的本领真是好,连我都差一点被骗了!”
我左右也解释不清,索性认了,她愿意相信我是装傻,那就是装傻吧。就像我爷爷说的,要想让女人承认她错了,那真比让猫学会游泳还难。
迷迷蒙蒙的白雾中,金子寒突然出现了,他手里提溜着一个人,摔在地上,那人不断喊着:“俺没偷看你们,俺真没偷看你们。”
我吃了一惊,金子寒是不是疯了,他怎么抓来了一个人?
那三个女生倒是很镇静,冷漠地看着那个人,一句话也不说。
我忍不住问金子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又是谁?
第五章 有鬼(三)
金子寒没有回答我,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人立即喊道:“好吧,好吧,俺是在偷看你们,俺是偷看啦!咋啦?”
朱颜在一旁说话了:“你偷看什么?老村长呢?”
那人歪着头,仔细看了看我们几个说:“俺以为你们是原来那伙人,想看看你们咋又回来了。”
他话音一落,朱颜脸色一变,几个人互相对了一眼,迅速交换着眼色。
“原来那伙人是谁?”朱颜冷静地问他。
“是,是……和你们穿的一样的人……”那人在地上挪动了几下,试图离金子寒远一点。
粟玉问:“那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一共有几个人?”
宋圆圆问:“你怎么知道和我们一样?”
那人说话颠三倒四,翻着白眼思考着:“俺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有男有女,跟你们一样,都扎着小辫子,穿着蓝大褂,俺们这里不兴穿这样的褂子!”
“那些人呢?”朱颜急忙问。
那人摇摇头,一看金子寒冷冷盯着自己,立即说:“俺不知道啊,俺真不知道啊!”
朱颜还要再问,金子寒用手势打断他,说:“带我们去见见你们村支书。”
那人一听,连忙说:“啊,俺可不敢呀,你们要去自己去呀,俺可不敢去呀。”
金子寒把那人一把拽到前面,厉声说:“带路!”
那人被金子寒的气势慑住了,哆嗦着朝前面走,我们小心跟在后面,朝村里走去。
我们在河滩上见到了老支书。
河滩上的雾气更重,还伴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熏得我几乎要掩住鼻子。远远望去,宽阔的河面上,浮动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像一朵巨大的云彩,将半段黄河全部笼罩住,河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水面像沸腾了一般。
我看这白雾有些古怪,雾气中影影灼灼,像是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个黑影非常大,它横在黄河中,看起来就像是浓雾里藏了辆火车!
我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眼再看,黄河水又恢复了平静,什么都看不见了。
老支书披着一件军大衣,蹲在河滩处,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往河水中撒着什么东西。
我们在河滩处站住了。
金子寒把那人往前一推,那人怯怯地叫了声:“老支书!”
老支书没回头,慢腾腾说道:“孙傻子,你莫折腾了,这些都是咱们村的命,你就认命吧!”
原来这个人叫孙傻子,三个女生这时显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躲在金子寒身后。
孙傻子回头看我们一眼,支支吾吾地说:“老支书,又有知青来咱村啦。”
老支书猛然回过头,看见我们一下愣住了。
孙傻子小声说:“他们不走,非要找你!”
老支书对着黄河叹息着:“那么多年了,你们还是来了……”
朱颜上前一步,说:“患农事,我们来了。”
老支书转过身,挨个看了看我们,说:“又少了一个……”
朱颜笑笑:“有金家的人在,足够了。”
老支书感慨着:“我早说过,会越来越少的……”
朱颜坚定地说:“过一天,是一天吧。”
老支书颓然说道:“我们现在也是熬过一天算一天了……唉!”
他们话中有话,我也听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老支书的名字很可笑,叫什么“患农事”,一看就是为了表示对农业的忧国忧民才改的,我就对他先有了几分鄙视,转过头去,就看见金子寒直勾勾盯着雾气笼罩的黄河,一动也不动。
他在看什么?难不成他也看到雾气里隐藏了什么东西?
我刚想悄悄问他,老支书看了我们一眼,将脸盆里的东西全部倒进水里,伸着脖子锐声喊道:“二狗子,二狗子!”
二狗子是村里的会计,他是个罗圈腿,见谁都一脸谦恭地笑着。
老支书让他带我们去村头那排土窑洞,给我们打扫打扫,看看我们需要什么,也一起送过去。
临走前,我问老支书:“前一批知青去哪儿了?”
老支书明显一愣,却没有回话,反而看了看朱颜。
朱颜给他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转身走了。
老支书看到那个手势后,明显身子一怔,然后恢复了神态,跟我说:“前一批知青?哪里有前一批知青?那么多年,就得你们这一批知青娃娃,还倔得很么!”
我说:“不对呀,刚那个孙傻……不,孙同志说,村子里来过几个知青,有男有女。”
老支书骂了一句:“驴球的孙傻子,就会日弄人!”
他告诉我:“孙傻子本来也是个实诚人,后来有一年黄河发水,他父母都给淹死了,他也被吓傻了,靠着村里人接济生活,平时住在草垛里,睡醒了就蹲在石碾子上,给别人讲古。这驴球的被吓傻后,就老爱把人往古桑园里领,说那里藏着宝贝,你们千万莫听他胡咧咧!”
我问道:“那古桑园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能去?”
老支书看着苍茫的黄河水,没说话,最后只说了句:“那里有啥子,你就莫管咧,只要记住莫去就行了。”
会计领我们去了窑洞,那窑洞很久没住过人了,一打开门,灰尘飞扬,呛得我们直咳嗽。他帮我们打扫了一下,又抱了好多麦秸秆铺在床铺上,给我们介绍着这里的环境。
他说,这个村子叫上河村,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户人家,祖祖辈辈靠在黄河上打鱼为生。村子建在黄河峡谷的河滩上,黄河发水灾的时候,有时候甚至会淹掉整个村子。
村口那个大碾盘你们都看见了吧,它有上千斤,从唐朝时就卧在这里了。有一年黄河发大水,那个上千斤重的石碾子被水冲走了,只剩下一个碾盘。后来有人去山上砍柴,才发现石碾子竟被冲到了十几里外的山沟沟里,几十个壮劳力,费了牛劲,也没把石碾子给抬回来。
天渐渐黑了。
我躺在干草铺上,周围传来干草和河水的气味,远处黄河水哗哗响着,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老支书听到我问他前一批知青的事情,明显一愣,不像是我问的问题错了,却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刚才朱颜也问过孙傻子这个问题,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为什么我问就不对了呢?朱颜给老支书做的那个的手势又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事情肯定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却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你突然闯入了一个和你毫无交集的圈子,因为不懂圈子特定的规矩,被排斥在圈子外,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落感。
金子寒却像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快整理好了床铺,躺在了上面。我这时想起一件事情,坐起身来问金子寒:“你在船上写的字是什么意思?”金子寒一脸疑惑:“什么字?”我说:“就是咱们来的时候,你在船上写的‘有鬼’那两个字呀!”金子寒摇摇头。我说:“那奇怪了,要不是你写的,难道是鬼写的?”我看着金子寒,他翻了个身,睡觉了。我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熬到半夜,就听见有人在河滩上唱歌。那歌词断断续续,依稀能听到:“月亮圆了,黄河响了,黄河大王要上岸了……”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斜斜铺进来,月光照在金子寒脸上,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仍然睁着。我吓了一跳,他还没睡吗?我直起身子仔细看了看他,他神态安详,呼吸平稳,就像在熟睡中一样。我跳下床,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一动不动,确实是睡熟了。我暗暗称奇,小时候读《三国演义》,书上说猛将张飞就是睁着眼睡觉,我一直以为这是传说,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这个金子寒,我觉得他越来越神秘了。一阵苍凉的歌声从河滩上传来,歌声如诉如泣。我默默听着,后来在那神秘肃穆的歌声中,渐渐睡着了。
第六章 有鬼(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一阵阵鸟叫声吵醒了。出门走走,黄河边的空气很好,黄河水缓缓流淌着,完全没有昨天古怪神秘的感觉。我闲着没事,顺着河滩慢慢散步,一路走到昨天看到老村长的那处河滩。我想起昨天在雾气中看到的那个巨大黑影,也走过去看看,才发现在河滩边,竟修建了一个巨大的码头。
这个隐藏在大水群山中的小渔村,恐怕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过来,又不跑大船,怎么会修建一个那么大的码头?
我有些疑惑,随手捡了几块石头丢在水中,石头咕嘟咕嘟往地下掉,好一会才冒出来一窜窜气泡。这段河水怕会有几十米深,没想到这看似很浅的黄河滩,下面竟然还是个深潭。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俯下身仔细查这个码头,码头是用巨大的花岗岩砌成的,又大又厚,一直延伸到河面。我伸手摸了摸,岩石很光滑,应该很有些年头了,这些棱角分明的花岗岩,都被水磨的圆圆滑滑的。
我看了看手掌,不对,那滑溜溜的并不是石头,而是石头上覆盖的一层透明黏液,黏液很像鱼身上的那层黏液,有一股强烈的臭鱼烂虾的臭气,和昨晚在雾气中闻到的气味一样。
我暗暗吃惊,这码头的巨大石头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黏液?难道说水下隐藏着某种巨大的水生物,是不是在大石头上蹭痒?
我又想起浓雾中那个巨大的黑影,难道说这里真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水怪,这个黄河深潭就是它的巢穴?
想想也不可能,先不说世界上是否存在这样巨大的水怪,就算它真的存在,那昨晚上老支书又在这里端着盆做什么?难不成他是在喂这个水怪?这个水怪要是真有那么大,怕一口就把他给生吞啦!
正想着,突然有人在我肩头上拍了一把。
我当时正在高度紧张的思考中,被他一拍,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差点跌进水里。
我气得要死,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