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合交换杀人的夜晚-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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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原来对方是讲关西腔!」
出乎意料的事实使得鹈饲紧张,但真里子很干脆地摇头回应。
「不,他讲的是标准腔。不过意思一样,所以无妨吧?」
忽然摆脱紧张情绪的鹈饲,像是感到晕眩般踉跄瘫坐在雪地。看来侦探跟不上她大而化之过头的作风。朱美代替鹈饲提出侦探事务所的要求。
「可以的话,方便据实以告吗?这是非常重要的局面,请别加关西腔。」
「明白了。」真里子率直点头,像是整理记忆般停顿片刻。「嗯,肯定没错,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嗨,春彦先生吧?是我。』」
鹈饲取出手册写下她的话语。
「换句话说,语气很亲密。」
「没错,感觉很像是装熟。」
「是标准腔吧?」
「标准腔。」
「那个人有提到自己的姓名吗?」
「应该有,但我那时候没听清楚,大概是『安藤』、『近藤』或『远藤』,总之就是这种姓氏。」
「嗯,简单来说,就是『〇藤』之类的姓氏。唔~不过这种姓氏挺多的。比方说『权藤』、『近藤』或『远藤』,诸如此类。那名男性自报姓氏之后讲了什么?」
「我听不懂意思,但他好像提到『将你妻子……』之类的。」
「『将你妻子……』怎么了?」
「不晓得。他后续似乎提到做了『某件事』,但窗外刚好刮起强风,所以我没听清楚。」
「那名男性只说这些?」
「不,还有后续,接下来我就听得挺清楚的。记得他说『这次轮到你了』,肯定没错。」
「『这次轮到你了』……他、他真的这么说?确定没错?」
鹈饲以前所未有的激动表情确认。
「真的啦,确定没错,那个人确实这么说,并且在最后简单说声『再见』,就单方面挂断电话。」
「『这次轮到你了,再见』……」鹈饲重新审视写在手册上的字。
「换句话说,这名男性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首先是『哟,春彦先生吧?是我』这段亲密问候,接着说『将你妻子……』,然后是『这次轮到你了』,最后再以『再见』结束对话。确定没错吧?」
「对,这样没错。至少我只听到这些。」
远山真里子提供的新事实,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这件事是否掌握本次事件的重要关键?朱美完全没头绪。但这件事似乎对鹈饲造成无比震撼。
「居然会这样!」
鹈饲惊呼之后,啪一声合上手册,并且开始在雪地随处乱走,像是在整理脑中浮现的思绪。只有他周边的雪被踩踏之后越来越结实又平坦,朱美与真里子以不安的表情注视他的行为。最后,他行走的轨道变成像是在画圆,他在圆心位置被自己踩硬的雪地滑倒。「难、难以置信……」
「……」朱美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更加难以置信。「什么嘛,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说看吧?」
朱美看着滑倒的鹈饲如此询问,他就这么注视天空开口。
「亚佛烈德·希区考克执导的《火车怪客(Strangers on a Train)》!」
朱美吓得抱住真里子,两人一鼓作气退后五公尺之后转头相视。
「天啊,他好像摔坏脑袋了。」
「看来别靠近他比较好。」
鹈饲在远观的两人眼前起身,并且若无其事,不晓得向谁开口述说。
「昨晚,一通奇妙电话打给春彦。电话那头的男性对春彦说『这次轮到你了』。我听到这句话就冒出一个灵感。」
真里子频频发抖。「他开始自言自语了,怎么回事?」
「放心,这里交给我。」朱美轻拍畏惧的真里子要她安心,接着鼓起勇气走到鹈饲身旁,弯腰投以甜美的笑容。「鹈饲先生,你究竟冒出什么灵感?」
「嗨,朱美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没什么,电话里的这句话,和我之前听过的台词几乎相同。」
「哪里听到的?」
「电影。」
「电影?」
「没错。就是《火车怪客》。」
「《火车怪客》……记得是早期的惊悚电影吧?」
「对,导演是亚佛烈德·希区考克!」
太好了,他脑袋没问题,说的话符合逻辑,这样就不要紧了。「真里子小姐,看来他没事,过来吧。」
真里子战战兢兢进入圆圈,继续讨论电影话题。「所以,那部《火车怪客》是怎样的电影?」
「一言以蔽之,就是交换杀人的电影。」鹈饲以电影评论家滨村淳的风格简介这部电影。「剧情一开始的场面,是一名神秘男性接近搭乘火车的男主角,提出交换杀人的要求。男主角有一名相处不太好的妻子,以及一名美丽的情妇。男主角想和情妇在一起,但妻子成为阻碍。另一方面,神秘男性讨厌父亲的强权作风,想杀害父亲继承遗产。简单来说,两名男性各自有一个想杀的对象。懂吗?」
「哎,交换杀人大致都是这么回事吧。所以呢?」
「听到交换杀人邀请的男主角,对这项计划大幅心动,但自制心在最后胜利,他拒绝了这个邀请。交换杀人的契约没成立,男主角就这么和神秘男性分开。然而电影从这里离奇演变。这名神秘男性擅自约出男主角的太太,在游乐园杀害。」
「这是怎样?真乱来。」
「他们没说好要交换杀人吧?」
「对,两人没达成协议,神秘男性却单方面执行交换杀人计划,并且单方面打电话给男主角说:『这次轮到你了。』」
「换句话说,那个男性的意思是『我将你妻子杀了,这次轮到你杀我父亲了』,对吧?」
「听起来很像昨天打给伯父的电话耶。」
「没错。昨晚电话里的那个人,首先说『我将你妻子……』,然后是『这次轮到你了』。虽然语气比较客气,但内容几乎相同。」
「就算这样,这怎么可能……」
「我当然不认为现实会发生和电影完全相同的事,但可能发生类似的事。」
「换句话说,你认为现实正在进行交换杀人计划?」
「对。而且如果春彦是共犯,会是什么状况?」鹈饲以慎重语气,述说其中一种可能性。「假设春彦想杀害咲子夫人,另一方面,有一名人物X想杀害Y。如果春彦和X协议进行交换杀人,X将代替春彦杀害咲子夫人,而且春彦当然会准备行凶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所、所以是昨天晚餐时的事情?」
「这样的话,我与真里子小姐就成为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你们当然也会成为证人之一,但是有交情的同居人或是受雇的帮佣,即使作证也缺乏可信度,最好有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外人证明他不在场。」
「就算最好是这样,但这里也只有我们啊?」
「没错,所以春彦刻意在晚餐前主动外出。」
「啊,所以是水沼先生!」朱美不由得拍一下手。「春彦让将棋棋友水沼先生,担任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没错。考虑到这一点,他忽然外出也情有可原。」
「那么,春彦待在水沼先生家的这四十分钟,远方某处正在发生命案?」
「有可能。始终只是其中一种推测。」鹈饲不改慎重的态度说下去。「春彦从水沼先生家回来后,和你们一起用餐,X在用餐结束时打电话说:『我将你妻子杀了,这次轮到你了。』换句话说,这通电话不只是告知计划按照预定进行,也是催促春彦杀害Y。依照这个推测,春彦表情紧张到紧绷也在所难免。」
「也对,我似乎懂了。」
「但接下来才是问题。春彦在深夜进行奇妙的行动。他不知为何做出类似挖墓的行径,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他去了哪里?」
「难道春彦是去杀害Y?」
「如果是交换杀人,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这样的话,X是谁?Y又是谁?」
「如果打电话的是X,这个人就是男性,一个姓『安藤』、『近藤』或『远藤』的家伙。另一方面,Y的身份不得而知。依照电影剧情,Y应该是X的父亲吧。不过现实应该和电影不同。」
「那当然,交换杀人这种事太离谱了。」朱美怀抱着祈祷般的念头大声主张,并且提出一个根据证明离谱。「何况他即使是去杀人,但要怎么去?这里不是市区,而且昨天整晚下大雪,道路禁止通行,肯定没办法开车下山。」
「话是这么说……但即使不清楚深夜挖墓的意义,我也觉得这个推测颇为合理。不过,这是最坏的状况。假设这个剧本是真的,咲子夫人就已经……」
「你说她已经遇害?怎么可能!」朱美抓住鹈饲的手臂恳求。「打咲子小姐的手机看看吧,现在或许打得通。不对,肯定打得通。」
「也对,就这么办。」鹈饲连忙从胸前口袋取出手机,拨打咲子夫人的号码。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看,那是什么?」
真里子像是忽然发现某种东西,指着庭院一角询问。
三
朱美往真里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围绕庭院的篱笆,如今覆盖着白雪,仿佛白色围墙。围篱某处挂着一块褐色布料,这块布随风飘扬,像是随时会飞走。
「啊,侦探先生,你看!是围巾!」
真里子出乎意料的发现,使鹈饲暂时停止操作手机跑向围篱,朱美也跟了过去。接近一看,就发现挂在围篱树枝上的确实是围巾,而且不是普通的围巾。
「我记得这个,是春彦深夜挖洞时围的围巾。」
「这条围巾在今天早上挂在这片围篱,就表示……」
鹈饲说着确认围篱的样子。此处正好是两棵树之间,有一个足以让一个人钻过去的缝隙。鹈饲暂时将手机收回口袋,大胆将半个身体钻进缝隙。
「喔,这条缝隙能钻,我大概可以钻出围篱。」
鹈饲完全消失在树木另一边,看来顺利钻过围篱。侦探接着放声惊呼。「喔喔,这里是怎么回事!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春彦昨晚挖洞之后,从这里钻出来消失在某处……这真是令人惊讶。」
位于围篱另一边的朱美,完全不晓得鹈饲在惊讶什么。
「等一下,我也要过去。」
朱美模仿鹈饲试图钻过缝隙,真里子见状愕然低语。「你真好奇啊,小心点。」
确实有点好奇过头了。朱美即使如此心想,也无法阻止已经激发的好奇心。全身各处被灌木树枝勾到的她,好不容易钻出围篱,并且立刻语塞。
「……」
「咦,你来啦。原本想跟你说这里很危险,要你别过来。」
「这、这是怎样……」朱美误以为自己是滑雪跳跃赛的选手。「这里是跳台?」
「不是跳台。如你所见,只是位于陡峭斜坡上方。」鹈饲若无其事地说明。「仔细想想也理所当然。善通寺宅邸盖在山坡上,这里大概是堆土形成的区域,因此没种树。现在这条陡坡积雪,确实如你所说,看起来像是滑雪跳跃赛的跑道,不过昨晚的春彦才应该令人惊讶,他肯定就这么拿着铲子冲下……不对,应该说滑下斜坡。这是值得惊讶的异常行动,超脱常轨。」
「那么,春彦果然是为了履行交换杀人的约定……」
朱美脑中瞬间浮现春彦目露凶光滑下斜坡的样子,但现在没空沉浸在这种妄想。
「先不管这个,电话啦,电话。打电话给咲子小姐!」
「喔,我都忘了。」
鹈饲重新从口袋取出手机,手机却离开侦探的手,掉在不远处的雪上。那里是已经开始倾斜,非常不稳定的区域。
「哎,幸好掉在雪上。要是掉在水泥地上就坏了。」
「不过那里是斜坡,感觉随时会滑下去。」
「它休想。」
鹈饲没想太多就当场蹲下,将右手伸向斜坡上维持微妙平衡的手机。但手机位于他指尖几公分前面的位置拿不到。鹈饲继续将重心往前,朱美看着他身体逐渐前倾的样子,感觉背脊一寒。
这个人居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她甚至有点生气。
但鹈饲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说声「差一点了!」没想太多就继续伸出手。
「住手!这样很危险!」
「没、没问题……唔喔!」鹈饲在最后加把劲,总算碰到手机。在鹈饲开心喊着「成功了!」的瞬间,朱美达到忍耐的极限。
「危险啊啊啊!」朱美不由得抱住鹈饲。
「哇,朱美小姐!」鹈饲反而被她吓到。「你、你这是做什么!喂,别推,别乱动,会摔下去,要摔下去啦~!」
「不可以摔下去!」
「笨蛋!我是说你要摔下去了!」
「咦!」朱美听他这么说才首度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位于斜坡。「哇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轮到朱美紧抓住鹈饲,但为时已晚,两人完全失去平衡,身体都位于斜坡那一边。朱美抓着鹈饲、鹈饲抓着朱美,两人各自露出拼命的表情抓住彼此。
「呀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
两人沿着积雪陡坡无止尽滑落。
通往真相的小径(流平·樱)
一
流平回过神来,发现窗外很明亮。他走到窗边,擦拭起雾的玻璃窥视窗外景色。感觉得到即将天亮。看来雪几乎停了,天候明显逐渐恢复。等到云层散去,朝阳应该会探出头来。时钟指针显示上午六点五十分,是日出时间。
「天亮了。」流平忍着呵欠,转身看向彩子。「不晓得警察在做什么。」
「谁知道,大概在帮忙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