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莲-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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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让整间铺子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静默中。章薄本就沉默寡言,念音却不知如何开口。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地脚步声。三人同时看去,只见门外匆匆走过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虽然那些人影一闪而过,却足以让人看清他们手中包装的极为精美的礼盒。
那些礼盒只怕是穆如小姐的嫁妆吧。联姻之日一到,隐凤城主将会带着他的新娘,回到南方那个繁华靡丽的城池中。
她们,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果然,三日后,城中便传出消息,伏虎城主将两城联姻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三。也就是说,她们只有不足半月的时间。
联姻之日一旦定下,这座庄严肃穆的古城便开始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氛,就如晦暗的青铜色忽然参入柔和的嫩绿。城主嫁女,对于城中百姓来说是和公主出嫁一样的大事。至于那位远道而来的年轻城主,就好似夏日午后的一个极美幻影,令人浮想联翩。
清音望了望头顶蔚蓝的天空,定了定心神,这才走进章薄的皮毛铺子中。她仍作仆从打扮,将脸涂的黝黑,谁知刚走入铺中,就被一人拦了下来。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望了望章掌柜,便垂首站在墙边。
今日铺中并非只有章薄一人。狭小的铺子中里三层外三层站的满满当当,所有人都做伏虎城侍卫打扮。层层侍卫中,一位紫衣华服的公子倚在柜台旁,心不在焉地翻看那些皮毛。他身边立着伏虎城大总管,正对着那位公子殷勤道:“二公子,看上什么了?”
那紫衣公子正是伏虎城二公子穆如航。他“啪”地将手中皮毛放下,不耐道:“穆如仲,你说的上好熊皮呢?怎么还没送来?”
大总管急忙道:“公子莫急,那熊皮很快便送到了。”
章薄畏首畏脚的立在一旁,此时也道:“公子,我已吩咐伙计去取了。您先坐,您先坐。”
穆如航虽然神色不耐,却还是坐在铺中唯一的椅子上。章薄见状,忙道:“清子,快给二公子倒茶!”
清音连忙挤了过去,动作笨拙地给穆如航奉上热茶。穆如航意兴阑珊地接过,刚喝了口便搁在桌上。此时念音正巧取了熊皮过来,他一直紧锁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来,命人将那熊皮抖开。熊皮是章薄新购得的,虽不如那件雪熊裘衣,却也十分难得。穆如航粗粗打量了一番,便道:“穆如仲,包了带回去。”
大总管领命,并取了几张银票递与章薄。章薄收了银票,见穆如航起身要走,急忙道:“二公子,请留步。”
穆如航皱眉道:“说。”
章薄擦擦额上的薄汗,道:“这熊皮是小的昨日才购得的,还是‘生皮’。若不是公子忽然前来,小的也不敢把这东西给您。如果您不急着用,小的后天再给您送去,可好?”
穆如航哼了声,道:“可本公子偏偏急用。”
章薄便露出为难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二公子,这熊皮若不处理,不仅毛色不亮,皮毛不软,更是容易腐烂。如果公子实在急用,便教小的徒弟随您一起进府,保证后天之前处理好,您看……”
穆如航打断他的话,道:“好了。穆如仲,回府。”说着便在众多侍卫的拥簇下走出铺子,登上辕车。
清音和章薄对望一眼。章薄便道:“清子,你随二公子去吧。一定要把活儿做好了,千万不能砸自家的招牌!”
清音应了声,她匆匆望了念音和章薄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屋外依然晴空万里。不知怎地,北地的天空就是比南疆的清澈许多。阳光金黄如陈年醇酒,不远处雪峰清晰可见。这一路行来,二公子的排场很大,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道。这也怪不得穆如航张扬,穆如扬虽顶着长子头衔,可她毕竟是女子。待她远嫁之后,这城主之位,迟早得落到穆如航手中。
摸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穆如府高大的门楣便在眼前。清音垂着头,随着众多侍卫踏入大门。正门的光景就是和偏门不同,眼前的穆如府虽然不如白府精致秀丽,却不失庄严大气。她正打量着周围景致,却见二公子一下车便直奔自己寝居,似乎全然忘记自己新买的东西。大总管板则着一张脸,命人将清音带到一处偏僻宅院。那引路的小厮给清音安排了住所,又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清音抱着熊皮,微微松了口气。这次进府,还和前次一样顺利。章先生与伏虎城大总管平日里有几分交情,是以大总管偶尔会带一些富家子弟来皮毛铺中挑选皮毛。此次穆如氏的二公子急需一件雪熊皮,大总管便将二公子带到章薄铺中,顺水推舟,这才有了让她进府的机会。
她心中感激,将手中熊皮泡在芒硝水中,这才走出门去。穆如府极大,一眼望去,重重叠叠的屋檐遮天蔽日,矗立着高高的鸱吻,教人一眼望不到尽头。灰青肃冷的墙壁令人心生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开始怀念白府怪石嶙峋,水光潋滟的风景。伏虎城,毕竟不是她归属的地方。
这感觉就如她服下丹药后,初次进白府时一般,彷徨无助。但那时她是为了保命,此时却是为了寻人。
她在层层房舍间奔走,只为寻找那个熟稔的身影。其实,不知身在何方又如何,万里跋涉又如何,只要能看到他,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想象他或冷漠,或微笑,或讥讽,或哀伤的面容,心中划过一道刺痛。他是极为俊美的男子,笑起来更添风华。可他的笑容深处却带着冷淡疏离,无形间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也曾在他怀中听到平稳有力的心跳。只是他的心仍在,情却不知隐匿在何处了。
最初,她宁愿失去一切也要留在他身边,带着不顾一切的痴狂。失忆后那些白府中的日子宛如梦境,自己的抗拒也如同一场拙劣的游戏。
一切都白费了。他终是不信她。
她心中更是疼痛。他若是不信,那么留在他身边就没有任何意义。她若要得到,就要得到全部。如果她无法得到他全部的爱情,那么,恨也是极好的吧——
她猛然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
那里是一片园林,郁郁葱葱,一丛山茶开的如火如荼。在那片火红与绿色之中,一抹玄色直逼入眼。他一袭黑袍,站在树丛中,身姿挺拔。他身边依偎着清秀美丽的女子。两人十指交握,相视而笑,似乎容不得任何人介入其中。
清音呆立在不远处,终是垂下眼帘。
但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泪水,只因那一刻早已心如死灰。
爱恨【上】
嫉妒是最好的情药。
她忽然想到这样一句话,不禁暗自冷笑。嫉妒的确是药,却是能将五脏六腑尽数腐蚀的毒药,令人生不如死。
她心中疼痛难忍,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但是残留的理智却让她放缓脚步,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不论如何,先避开他再说。如果再这么看下去,她难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坏了整个计划。
她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株青松之后,确认两人没有发现自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青松十分茂盛,将她的身影隐在其中。她环顾四周,认准一条路,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疑惑的声音:“你是谁?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清音大吃一惊,急忙低下头去,不想让那女子看到自己的面容。她心中不安,只因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溯风身边的大侍女玉润。
白溯风自隐凤城到伏虎城,可是跨过了大半个帝国,这别的不说,贴身侍女倒是一直带着……清音咬着牙,也不出声,只是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从青松后出来,然后站着不动了。
玉润远远就见一个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男子躲在树后,形容鬼祟。她心中疑惑,立刻出声询问。哪知那人也不吭声,只是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待走的近了,玉润却发现那人极为瘦弱,肤色黝黑,年纪也不大,怎么看都像一个乡下少年。
她并没有看出可疑之处,又道:“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玉润的声音十分悦耳,但此时听到耳中却如厉鬼催命。清音心中厌恶,口中却道:“小、小的不认识路……小的不是有意的……”
玉润娥眉紧蹙,道:“你怎会不认识路?难道你不是这府中的下人?”
清音结结巴巴的道:“小的的确不是城主府中的人……小的是城中章老板的学徒,随二公子进府的……”
玉润一怔,疑惑道:“章老板?”
清音急忙道:“就是城东皮毛铺的章老板,他几日前给城主大人献了件雪熊裘衣……”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淡漠嗓音:“是有这么个人。”
玉润一惊,急忙向那人行礼,恭敬道:“城主,穆如小姐。”
清音没有回身。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暗。但她却咬紧牙关,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几乎可以闻到木芙蓉独有的冷香,飘飘渺渺,时隐时现,令她无法抗拒却又心生畏惧。
如果他认出她来,会不会一剑杀了她?清音脑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顿时浑身发冷。明明是自己一进府就寻找他的身影,真的到了此时,怎么会如此胆怯?
此时白溯风已缓缓走至两人身边。他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那个瘦小的身影,道:“玉润,你拦着他做什么?”
玉润垂首道:“奴婢看到他躲在一旁,鬼鬼祟祟的看着您和穆如小姐,便忍不住出声询问。既然城主认得那位章老板,就是奴婢多心了。”
白溯风不语,眼中却划过一道刀锋般的锐芒,转瞬而逝。玉润垂着头,并没有看到自家城主的神情。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道:“奴婢刚刚收到白和的传书,便特地给您送来。”
白溯风接过那封密信,淡淡道:“很好,你退下吧。”
玉润又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下。清音仍站在原地,却忽听白溯风道:“你是章老板的学徒?”
清音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在对她说话。她僵着身子,颤声道:“……是。”
白溯风又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懂得皮毛的优劣吧。”
清音一怔,急忙道:“……小的学艺不精……您、您不如去找我师傅,他、他比小的强多了。”
白溯风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清音虽然垂着头,却总感到一道视线印在她身上,如若实质,所看之处几乎要烧出一个洞来。
她出了一身冷汗,将牙咬得更紧。却听到一直没有出声的穆如扬娇笑道:“城主怎么忽然对皮毛有了兴致?我倒是懂得一些,不如让我帮你看看?”
白溯风微微笑道:“在下怎敢麻烦小姐?他既然是章老板的学徒,应该多少懂得一些。而且章老板在城东,过来也要大半个时辰,我不想再等了。”语毕,他敲了下清音的肩膀,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你随我来。”
清音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正巧对上白溯风的视线。她只觉得那双眼眸漆黑如墨,冷若寒潭,令人心生畏惧。她心中漫过一阵阵寒意,正欲推辞,耳畔又传来穆如扬略带埋怨的声音:“城主,你刚收到密信,这是在故意赶我走吧?”
白溯风微微一笑,忽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先回去,我很快便去找你。”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令人无法抗拒。穆如扬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佯怒道:“谁让你找我了?你快去忙你的吧。”语毕转身离去。
清音眼睁睁地看着穆如扬越走越远,忽然有种最后一根浮木也离自己远去的古怪心情。她知道念音的易容术极好,但却无法确定白溯风是否能够识破。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白溯风目送穆如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道:“我们走吧。”
清音无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朱红墙壁与灰青色的房舍之间,头顶屋檐遮天蔽日,偶尔能看到一线湛蓝天空。清音望着眼前男子颀长的身影,心中渐渐恍惚。不久以前,她就是这样跟在他身后,缓缓走过白府华美的长廊。那时恰逢初夏,两侧湖水如镜,荷叶田田,弥漫着略带甜腻的南国香……
她叹了口气,悄悄将手放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柄匕首,虽然不如无钧锋利,但也可防身。如果白溯风真想对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