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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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捕文书
作者:王老吉
文案:
江湖之高,
庙堂之远,
三姑六婆,
家长里短~
内容标签:生子 江湖恩怨 乡村爱情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姒飞天,钱九,金乔觉 配角:志新,酆玉材,白羽 其它:生子,种田,江湖
☆、第一回
两童子嬉戏官军,金乔觉仗义执言
鼓打五更,正是男儿读书时,县城门口歪着几个守兵,正懒洋洋地伸展着僵直了一夜的身子,等到活动开,全身都暖透了,才有气无力地开了城门。却见城门口或坐或卧早已等候了不少的人,那领头的兵丁神色轻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忙什么,急着投胎去?怯老赶……”说罢漫不经心地撤了门栓,算是放人进来。
那群四更天就往县城里赶的多半都是做卖做买的乡下人,淳朴老实,给官爷骂了几句,哪敢还言,一面陪笑着挑了担子,作揖打躬地陆续进了城门,却见内中竟夹杂着两个面目清秀的童子,虽然亦是村童的打扮,神色却是清俊通脱,夹在人群之中,一目望去,却有些格格不入,但见内中一个小童笑道:“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就算咱们要赶着投胎,也要官爷放行不是?”
那守备的官军何曾料到一个十岁上下的孩童神思如此敏捷,竟能出言奚落自己,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竟不知如何弹压,愣在当场呆若木鸡,一旁赶集的村民素来进出城门,不是给这些守兵打骂,就是被人揩些油水,早就积郁在心,只是不敢发作,如今见那领头的,给一个孩子当众取笑一番,却是隐忍不得,起哄架秧地哄堂大笑起来,那官兵几时受过这等羞臊,不由恼羞成怒起来,一把揪住了孩童的衣领将他的小身子提了起来道:“我把你这小杂种!”
那孩子兀自嬉笑之间,听闻此言不由大怒起来,微微沉肩坠肘卸去那官军的气力,伸手向上一扣,正叼住了那兵丁的腕子,稍稍使力,已经探得了他脉门所在,眼看就要发力,却觉背后另一个孩子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在他耳边低声道:“咱们是来上学的,何苦惹事呢,倒要家大人跟着悬心。”一面推了他两把,那孩子闻言一蹙眉,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没了言语。
却见那一旁劝架的童子上前赔笑道:“官爷别恼,我这兄弟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却也是爹妈的宝贝,他家里千顷地一根苗,是家中的独子,难免骄纵溺爱些也是有的,您老领着官面上的差事,怎好跟我们小孩子家过不去呢,倒没得自降了身份折了面子,我这里替我兄弟给您赔个不是,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回头上学迟了,先生不依的,我二人都是农家子弟,爹妈成年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多打几担粮食,供我们到县城的私塾里念书不容易,还请官爷高高手,别跟我们小户人家胡打海摔的孩子一般见识。”说罢微微用手肘碰了碰方才呛声的孩子,谁知那孩子却有些傲骨,硬是不肯低头认错。
那为首的兵丁不过是一时起猛了,给那门洞子里的冷风一吹存了些火气在心里,如何就真与个小孩子认真计较起来,况且当着众人的面,两个小子也陪了不是,给自己找回了些脸面,因不耐烦摆手道:“还是你念过学房的人懂规矩,起去起去,别在这儿碍爷的眼。”
那劝架的童子听闻此言,连忙拉了一把那出头的孩子低声道:“志新,咱们走吧,学里要迟了。”却见那名唤志新的童子怔怔瞧着城门上贴的一张海捕文书发愣,因默念道:“告示:晓谕本镇良善周知,兹有江洋大盗钱九一名,杀伤狱卒,越狱潜逃,身负人命,罪案滔天,着州城府县军民人等一体严拿,出首通气者赏,知情不报者罚。”上绘着在逃案犯的画影图形,下盖着本县太爷的大印。
那温和童子见状不明就里,复又伸手退了志新两把道:“这劳什子有什么好看的,往日闹市里处斩犯人也不见你爱去瞧那个虚热闹。”却见那名唤志新的孩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住了,只觉这画上的人面熟的很,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那温文童子见状蹙眉道:“他一个在逃的钦犯,丧家之犬一般的人,怎比得你我,将来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做天子门生,再不受那起子小人的闲气。”说罢拿眼睛瞟了瞟方才难为自己兄弟二人的兵丁。那孩子本欲讨好志新,逗他取笑,却见他冷笑一声道:“这话我不爱听,你看这画影图形,此人分明凛凛正气,哪里就像他们说的那般恶贯满盈了,再说如今这个世道,只怕做贼的倒还干净些……”话还未说完,倒把他那小兄弟唬得魂飞天外,一面伸手意欲掩在志新唇边。
谁知无巧不成书,这话偏又给方才他们结怨的那兵丁听见了,这回可拿住了把柄,不依不饶起来道:“真真念了几本闲书在肚子里,倒敢说起朝廷的不是来,怪到往日常听人说,好好的爷们儿,一旦教那墨汁子里拧出来,就成了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呢……”话音未落,却听得志新冷笑一声道:“这是自然,喂的熟的那是人屋子里头养的哈巴儿。”原来方才他们兄弟二人一闹,城门口原本聚拢来几个闲汉瞧热闹的,又见城门上新贴了海捕文书,倒有几个进出城门的聚了墩儿,等有知书识字的先生过来念念,此番却也渐渐围的水泄不通起来,正赶上志新借题奚落那兵丁,众人如何隐忍得,早就哄堂大笑起来。
却见那兵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欲发作,但听得志新复又笑道:“官爷好内功。”一众帮闲泼皮越发前仰后合大笑起来,那兵丁面皮上挂不住,倒起了狠心,上前揪住志新的衣领大怒道:“你个有娘养没爹教的小野种……”话音未落,那温文孩子心中叫了一声苦也,却见志新眼内阴鸷之意闪现,竟似起了杀心,连忙从身后一把抱住道:“好兄弟,这事原不与咱们相干,如今你何苦为了那贼配军死牢囚得罪一位官爷呢,快与这官爷陪个不是,咱们上学去要紧。”谁知那志新童杀心已起,却是拦也拦不住,那温文童子膂力上原不是他的对手,志新两边膀子微微一挣,早将他掼出去多远,直倒在瞧热闹的人群身上,众人未曾料到这孩子年纪轻轻,膂力竟这般过人,纷纷感叹着闪在一旁,有几个年老心善的,赶忙上前去将那童子搀扶起来,一面问道摔着没有等语,那童子也顾不得自家身上疼痛,一面高声喊道:“志新,使不得!”
却见那志新童冷笑一声,就着给人拿住衣领的姿势足下一划站稳了下盘,身子扭过半边,手肘正够在那兵丁的紧要之处,虽然恨他出言轻慢自己,却也不肯伤他性命,只用了三成劲,微微一弹,却听得那兵丁哀嚎了一声,放开志新,蜷缩起身子倒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裤裆乱叫起来。彼时围观众人无非是些进县城赶集谋差的乡亲,或是镇上夜游未散的市井流氓、泼皮无赖,见了这般热闹场面如何隐忍,又见志新小小年纪,却很有些手段在身上,难为他不畏权势仗义执言,纷纷起哄叫好起来。
那兵丁给两个孩子挤兑得倒动了真气,又因方才听那老实孩子曾经言讲他二人都是农家子弟,便起了欺凌之心,心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这年月腰里有官刀头上戴官翎的就是王法,个把人命在自家眼里原不值什么,因爬起来红了双眼道:“你这小杂种敢替那钦犯出头,分明就是同伙,来呀!给我拿下带回衙门,求老爷细问,敢拒捕的,一律按同罪论处!”另外那几个守城的兵丁原不想惹事,不料如今为首的动了真气,自己也只得做做样子,因纷纷扯了官刀在手,将他弟兄二人围将起来。
那温和孩童见状,却也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分开人群冲到志新身边道:“叫你服个软儿就恁般争强好胜的,天生的牛心左性,旁的倒没什么,若是回不去怎么向你娘亲交待!”那名唤志新的孩童原本毫无惧色,听见那温文孩童提起自家娘亲,却是眼圈儿一红,放低了声音道:“好兄弟,此番是我连累了你……”
众人正闹着,忽见一队官兵身骑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而来,两旁列队的前哨正手持马鞭轰散闲人,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在城门之处,却见为首一骑银鞍煜爚,信步打马分开围观人群,却不下马,径自来在那领头的兵丁跟前,扬鞭一指笑道:“官爷威风得紧。”那领头兵丁原本不依不饶,见了此人却倏忽改换了面目,满脸堆笑着上前请了安,亲自持了马缰绳赔笑道:“几个小毛贼,倒惊了金头儿的驾,是小人该死了。”
那金捕头冷笑一声道:“不知者不罪,这两个孩子是我世交之子,往日未曾带领世侄们上门拜会,倒是我的不是,官爷可别挑理。”
☆、第二回
姒飞天十年守制,酆玉材小惩顽徒
那为首的兵丁听闻此言,不由唬得魂飞天外道:“原来是两位小少爷,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那金捕头却是闻言一怔,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兵丁,未等他回神儿,四下里瞧热闹的闲人早就哄笑起来,那守城的兵丁才知道自己一时情急,竟将那歇后语给说差了,倒臊了个大红脸,此番也只得赔笑着,没了半点儿脾气道:“金头儿担待则个,小人一时睡迷了,胭脂油蒙了心的,得罪了两位小少爷……”
那金捕头俯身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背,一勒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一面回身笑道:“这不值什么,兄弟们辛苦。”说罢一扬鞭策马去了,随后的十几骑官兵,见长官打马而去,也纷纷护卫随行,只留下那守城的兵丁兀自叫苦不迭,却听得一旁几个帮闲的散人笑道:“官爷今儿不走时运,如何得罪了他?”那兵丁正不自在,听见旁人打趣,没好气道:“我如何认得那两个小杂种……”话音刚落,又怕给金捕头的人听了去,梗着脖子一望两望,见衙门口的人都散净了,方才复又耀武扬威起来。
那几个闲汉左右无事,因坐在城门洞子里避风,又与那兵丁攀谈起来道:“你道那抢白你的孩子是谁,他原是东村寡居的姒家娘子的独苗儿,那姒家娘子听闻闺名唤作飞天,只是不知模样儿人品如何,我听东村相好儿的说,那家娘子从不出门,只叫她家孩儿在外收揽一些针黹活计,如今她儿子大了,念书也要些束脩,便将自家赶制的绣鞋拿到集上去卖,那孩子每逢初一十五赶集庙会的时候不过带个三五双,不出半日光景就卖掉了,那娘子端的好绣工,听说大镇店里的闺门小姐都喜欢她的手艺,若是集市当天竟抢购不得,便出高价叫那孩子让出别人订的货,只是那孩子倒也是个不识抬举的,因说他母亲常教导自己诚实守信,竟不肯出让,因此上得罪了几家大户,便寻个由头挤兑得他做不成生意,那孩子因有几次卖不出钱去,倒连累他母亲失了这个得银子的巧宗,只得依旧在家靠着替人缝补浆洗度日,那孩子见母亲日渐憔悴,便急了,在集市上硬是与人争夺地面,谁想他竟很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一个十岁的孩子,倒将那大户人家的豪奴打翻在地昏迷过去,那大户如何肯依,自然将那孩子捆了送交当官,因他尚未成人,太爷便传唤他母亲前来讨保,谁知这小娘子进得城来,竟一身素缟头戴面纱,裹得严严实实,却也瞧不出模样儿,只是那身段儿真说不得,竟比还没出阁的大姑娘还苗条。”
那守城的兵丁听到此处,倒吞了吞口水道:“早知如此,倒不如方才我竟去跟那孩子攀攀交情,也好做个干爹。”说到此处早已j□j起来,带着几个闲汉也哄笑了一阵,那说故事的方止住笑意道:“我劝官爷收收心,那姒家娘子其实咱们这等人能去招惹的,你不见方才那金头儿说,那两个孩子是他世交之子,前日那姒家娘子前来衙门讨保,都是这金乔觉金捕头一力担保,才帮着这位娘子将他家小官人保了出来的,想是金头儿早已深知这位娘子的模样儿脾气是个难得的,情愿自己倒贴,替他养活这便宜儿子呢!”
那守城的兵丁听了,啐了一口道:“我还道他一个六扇门的出身,怎管起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原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那小娘子往日只怕也是做些清高样子给旁人瞧瞧,不然如何又与那金头儿勾搭上了,只怕晚上下了衙门,那姓金的自然带了他养子前去邀功,少不得在村里快活一番。”说罢与几个闲汉哄堂大笑起来,一时间几个人又聊了许多不堪的闲话,方意犹未尽地散了。
放下众人不提,单表金乔觉带了志新兄弟二人往书院去了,快马加鞭不出片刻便到了书院门口,早见三三两两上学的童子们争相往里头赶,金乔觉下的马来,伸手将两个孩子抱在地上道:“快去吧,省得迟了先生要责罚的。”志新因回头朝他那小兄弟道:“你且进去,我说几句话。”那温文童子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