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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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着这样一个在其他孩子都在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便已被迫离家,无能为力地看着保护他的人一个个倒下,甚至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也惨死在面前,却连最基本的掩埋尸体都做不到……
除了怜惜,竟再也无法给予更多。
自己并非是不了解他所承受了究竟怎样的重担,因为这肩负的使命,少主从小就凄苦飘零,不知舍弃了多少人生中本应拥有的快乐。也不知有多少常人看来再普遍不过的事对于他来说却成了一种奢侈。
可以说以往他生活的全部就是为了目标而不择手段、殚尽心机……
但是残忍至极的话无论如何仍不得不说出,他毫无回转余地道。“其实想必少主自己也很清楚,您是不允许有弱点的。无论是这个身份,还是目前的现状都不能容忍有任何的软肋存在!”
《花落随》 江湖卷:落红不是无情物 第三〇章 安得双全
章节字数:4975 更新时间:08…11…21 11:32
星寰惨白的脸上尽是绝然的冰冷,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是呆呆坐在那里,不会动也不会出声……双眼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看见他这副样子,秉宏文终究是有点狠不下心了。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打算略微地给其少许喘息的间隙。
但亦仅仅只是一小会,
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单靠逃避就能解决得了的!即使是装作看不到,可它依旧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甚至比世上绝大多数“亲眼所见”的都要真实。
秉宏文轻咳了一声,试图拉回星寰的注意力,随即转移话题道。“除此之外,想必这次少主也见识到了宸楼的实力是多么强大。可对于有关它的讯息,时至今日我们除了查到楼主魅龙根本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其余的背景仍知之甚少。
唯一清楚的就是,无论如何创立不过三年的组织都绝不可能达到像它那种规模,其背后必定有一股世人所不知的神秘势力支持着。
而且宸楼的眼线几乎遍布了辕极大陆每一个角落,即便说易星宫里亦有他们的探子也不足为奇,就算各国朝廷中,这些应该都是少不了的。
若精确地把其全部隶属的手下都合计起来,指不定会比叶耀、叶熠掌握的兵马还要多。再加上贩卖情报和各种生意所积累下得那富可敌国的财力……”
秉宏文语气越发得严肃,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恐怕即使要颠覆一个国家都未必是件很难的事!
这样的宸楼又有谁敢说会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
“夫子说了如此之多……”星寰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却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嘴角不知从何时起竟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地讥笑,只是不清楚究竟是在自嘲对命运的无力,还是……
双手居然早已不自觉地把坚硬无比的石质桌面亦生生压出了两个掌印,眼神虽勉强算找回了些焦点,可语调依旧是不带丝毫感情的漠然,声音更缥缈得犹如从天外传来。“难不成是要未雨绸缪,连楚辰风和萧随云都想要除掉。”
秉宏文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间好像变得很陌生的少主,忍不住再次暗暗叹了口气。
但他明显没有正面回答意思,只是不紧不慢地徐徐道。“这其实是很难做得到的,毕竟单单萧随云就很难对付。仅从表面上看来,他日日嬉皮笑脸,似乎向来不务正业。
可实际上内里却城府极深,谈笑间便杀人于无形,即便称其笑面阎罗也不为过。虽然武功还算不上是最顶尖的,但轻功绝对无人能及。
更不要说那个真正大权在握的楚辰风……”
提到他秉宏文不由皱起了眉头,停了半响才沉声道。“先不论这个人的文治武功都绝不亚于少主,最重要的是有一点您绝对比不上他。
就是手腕的强硬!
本来像宸楼如此般专门打探他人秘密定然树敌众多,无论正道邪道皆是不能容忍的。按常理说应该完全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但现实却是仅在成立初期有过几个上门惹事的,后来被他教训完还送回去了以后,就再无任何人敢找麻烦。那些个倒霉鬼都变成了什么样,少主也不是没听说过。
相较而言您则太过仁慈,这样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况且既然魅龙是不存在的,所以当初杀血泪的就一定是楚辰风。由此可见他武功之高天下间敢言绝对超越得最多不过五人。
现在展夜近为废人一个,步惊魂是他的手下,楚祇风更是其兄长,自然都不会与之作对。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无人能抗衡了,估计就是少主同他对上也未必有把握可以立于不败。”
秉宏文顿了下,紧接着话音一转,语气阴冷道。“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想要刺杀两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唯有趁着现在少主与他们关系正佳的时候加以暗算,攻其不备下方有些许成功的希望。
否则,如若不除,异日兵戎相见时必然追悔莫及!”
秉宏文说话的同时一直在注意着星寰地反应,虽然见他仍是除了面色阴郁,脸上根本就不透漏出任何想法。
可这一次,却是铁了心再不打算给他丝毫犹豫的余地。
秉宏文滔滔不绝道。“更何况如果能成功除掉他们,说不定还可以顺便接收宸楼的势力。无论是情报网亦或是兵力具会……”
“够了!”
星寰轻声地喃喃道,
心里实际上很明白夫子说来说去,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指责自己不够果断无情,定是要逼着他把所有的牵绊都斩断才会甘心。
一时间他只觉得真是很累,累得简直想就此永远地睡下去,只要不用再考虑这些如冤鬼缠身的宿命、义务……
其实道理明明都是很清楚的,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朋友,清楚自己更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
可是……
却仍被那像五石散般的毒药诱惑着,犹如飞蛾扑火似的不顾后果地向它冲去……
难道原因真的只是离开易星宫就暂时忘记了身负的责任吗,所以贪婪的渴求从他人那里汲取,哪怕仅是微不足道地真情。
还是,
因为遇到了她……
跟自己一样喜欢把所有心事都隐藏起来,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了解,去呵护,去告诉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处处如履薄冰……
可事实上……
却是完全都做不到,他哪里有权利作出承诺。
还有再可笑不过的……到了最后不仅仅自己遍体鳞伤,居然还可能要赔上别人!
虽说星寰的声音不大,但秉宏文还是听到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次而产生停下话语的念头。
毕竟今天不对他人残忍,到了明天万一少主失败时,又有何人会来怜悯!
这本就是场赌局,且一旦开始,无论你是谁都再无法抽身,甚至连弃权认输的机会也没有。这一切都将不断地进行着,直至剩下最后的那个人,直至其他对手皆输掉包括性命在内的全部……
到了那一刻,
所有参与之人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解脱。
而与如此残酷的赌注相对的,则是赢的人将会获得整片大陆的统治权!一个至高无上的,自古以来引诱了无数人心甘情愿为之堕落的位置。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少主办不到的,也唯有让自己帮助他来做!
秉宏文毫不留情地继续道。“就算是少主一定要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些威胁都不是问题,可如果被知道了您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所查案子的主谋,甚至一开始的接近也是为了扰乱视线!还在其眼皮底下杀了冷夫人!在斗棋时故意输给蔚渊亭!”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以那几人的个性还会再把少主当作朋友不成!就怕您的一片诚意全给当作了狼心狗肺。
退一步讲,即便少主今日手下留情,可他们又怎会知道,更不要说还指望其因此感恩戴德而忘了您做过的那些事。恐怕就是最后知道了也只会嘲笑……”
“我说够了,没有听见是不是!”
“砰!”
伴着那猛地暴喝声,星寰随手就一掌劈在了桌子上,房内霎时间已被扬起的漫天碎粉所笼罩。
他眼中闪过寒芒,嘴角亦不由浮上了一抹嗤笑,冷冷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主吗!”
秉宏文立马俯身叩首,他不卑不亢道。“属下岂敢,少主如觉得冒犯大可赐属下一死,绝不会有丝毫怨言。唯望您能以大局为重。如若不然……”
他重重地把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哀戚道。“属下才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星寰默默不语地看着跪在脚下的恩师,一个把生命中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自己大业的人。他头上已逐渐地渗出了条条血丝,但声声砸地的闷响仍在不断地传入耳中……
他无力地晃了晃脑袋,怎么可能会真得让秉宏文去死。姑且不论多年来亦师亦父的情谊,毕竟……刚刚说得那些终究是事实。
自己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就连请三人来易星宫,主要也是为了阻挠他们查案,意在拖延时间。
也许亦存了点私心,想让这段人生中第一次,甚至也是最后一次写意悠然的日子可以稍稍长点。
哪怕以后只能作为回忆也好。
最起码还能告诉自己,他也曾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活过,而不是少主、雍亦麟、太子……仅仅是单纯的作为星寰这个人活过!
星寰双目微涩,缓缓闭起双眼,艰难地吐字道。“大局为重,大局,大局……什么都是大局,难道那就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吗!”
秉宏文的心中亦不由苦叹,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唯有牺牲小我才能成就大我。唯有大取大舍之人方能造就大业。“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当断不断,则必留后患!居高位者,又有谁会不孤独!
暗压下胸中的郁结,他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少主从出生的一刻起,您的心就不予您,予您的,只有使命和责任。
抛弃情,抛弃爱,抛弃全部可能成为弱点的一切。坚定信念,始终不以外物动摇,才是上上之策。”
“其实早就明白的不是吗……为什么还会……到底是为了什么……”星寰声音中包含着难以掩饰的痛苦,是对自己命运卑微无力地挣扎。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似乎是希望疼痛能带来些许清醒。手也早就紧握成拳,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但仍闭着双眼的俊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似乎在闭目思索着什么……
旁边的熏炉依然在逸出淡雅的清烟袅袅,窗外的鸟虫也还是自在地喧闹不停。世界好像根本就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看在秉宏文的眼中,
茶,
早已凉!
心,
早已冷!
四周渐渐滋生起萧索阑珊之意,
房中除了两人细微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
良久,
紧闭的双瞳终于缓缓睁开,可是眼中却只有一片冷漠,无情……黯淡无光得令人心悸,犹如见不到底的深渊。
星寰好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明日本打算同清扬等人一起去外出游玩……黄昏时分再去擎云山……但离宫了这么久……我……定然是没空再去……”
语必,眼底染上噬心剜骨的悲伤。
可那又怎能及得上真实情感的千万分之一!
冷凛渐渐化去,仅剩痛下决心后的沉着,没有了迟疑反而更显淡定。
“少主最好是亲手了断,方可彻底绝了此情,否则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当中……”秉宏文的声音居然再次极其残忍地响起。
星寰冷冷地一眼扫过去,浑若天成的威仪瞬间穿体而出,竟使强横如他一时也再不敢吭声。
骤然起身,
罔顾仍跪地上的秉宏文疾步向外走去,挺直的背影透出一股决然和执着,可又显得是那样的孤寂……
★★★★★★
翌日清晨,易星宫中。
众人坐在厅堂里闲适地用着早膳。
但见桌上所用的全部餐具,无论是杯、盘、碗、盏,抑或碟,瓶、樽、陕均造工精细,趣味高雅。其中带有雨点釉的瓷器更是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能与金玉同价。
可也唯有这种名贵无比的器皿才配得上星寰尊贵超然的身份。
他脸上挂着一贯的儒雅笑容,殷勤地为几人介绍各种独特菜色。而且还时不时按照每个人的口味亲自为他们分别布菜。表面上看来俨然一派宾主和谐。
阳光斜斜地撒进来,更衬得气氛格外温馨,连天气都好得像是特意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