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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第四者-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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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简单。她不是整段整段的记忆丢失,只不过但凡涉及到关允的记忆,全给替换成易小峥了。”事情都记得,只是角色不对。
“我听着怎么这么惊悚。”
“她自己也有点察觉不对了,搞不好哪天突然就都想起来了。”
戚忻头疼,“想起来也够她闹心的。她人呢,你这是在哪打电话呢?”
“在病房了,她去楼上看容昱他妈了——呃,是你舅妈?”
“嗯。知道了上去看一下也说得过去,老太太人特好,聊对路了搞不好还能开导开导她。”
“你这么说我还放心点。看容昱那绷着脸的范儿,寻思老太太还不得更讲究,她穿个病服抱半拉西瓜就上去了,我真怕人直接给她轰出来。”
轰出来倒不至于,但老太太开门看见她这副行套还是愣了愣,“姑娘,你走错屋了吧?”
狄双羽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太干,拢在一侧,皮筋找不到了,从吴云葭包里翻出一根小云云的发绳扎起来的,上面还两颗塑料红樱桃。穿着短而肥的病服,趿拉双拖鞋,瘦高身条鹤一样站在门口,一手抱着半块瓜,一手拎着个饭盒,“请问,您是容昱的母亲吗?”
“哦,你是容昱的朋友吧,快请进,周老师在里面呢,刚巧醒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来得不是时候啊,会不会有起床气,再让她给赶上了。
特需病房是个小套间,进门是客厅,狄双羽跟进来,老太太让她在沙发上先坐会儿,才要进去,卧室房门开了。容昱的母亲比刚来开门的这位年纪更大些,一头银发,圆脸庞,笑眼,精气神儿很好,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慵倦,更不像个病人。
狄双羽看一眼只觉得很面善,“你好,阿姨,我是容总以前的员工,听说您也在这住院,过来看看您,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了。”
“坐,姑娘,别拘束。小勤,去倒杯热水来。”拉着狄双羽在沙发上坐下,“容昱说起你了,病好点儿了吗?听嗓子哑着。”
“好多了。”狄双羽清清喉咙,“呵呵,倒让您担心了,我来看您的,还没问您身体怎么样呢。”
“没事,我上岁数了,过来住几天,只当给子女解宽心。”
接过那位勤阿姨递来的水杯,狄双羽道声谢。
容老太太说:“病着还是喝点热的好,虽然是夏天,也别贪凉。”
狄双羽越听她说话的咬字方式和语气越熟悉,“阿姨,我好像是见过您,但想不起来在哪了。”挠挠脑袋,“我是记忆力有问题才住院的,说这话您别见怪。”
“我知道,那天看见戚忻的时候,也问了几句。唉,现在的孩子啊,压力太大了,小小年纪的,受这个折磨。”
“是自己平时太不爱惜身体,这回长教训就知道注意了。”
“看瘦得,脸色也差,真要多注意些。容昱说,你吃不下去东西,我叫你勤阿姨做了些粥,能喝一些吗?”
“哦,粥是勤阿姨做的,很好吃,我都吃了,太麻烦您了。”
“吃了就好。那孩子送完粥就走了,也没回来告诉我一声。”
“可能公司有事吧。要知道您惦记着我就早点上来了。”
“不妨,我就怕你吃不下去还饿着。这人啊,生老病死不由自己,肚子可得喂饱。心里再烦先顾着胃口,旁的,就都在次要了。”
“嗯,来也是跟想您说一声,我现在什么都能吃了,不用再劳烦阿姨费心煮我的,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这当小辈儿还反过来让您照顾。”
“煮点粥不费事。你和容昱和戚忻都熟,说着就像自家人,别客气。医院里能相互照应的,出去了,再往后得自己心疼自己。”
“谢谢阿姨。那我先下楼了,打针的要来了。”
“去吧,得闲再过来。”
狄双羽应声,恭恭敬敬道过别,这才往外走,到门口拖鞋被地毯绊了下,她踉跄两步,蹦过去穿好鞋,难为情地回头笑笑。
容老太太说:“再上下楼,穿个跟脚的鞋,别招跟头摔。”

第六十九章

狄双羽下楼一路上都在想,这容老太太她笃定是见过,可是在哪儿呢。在瑞驰的时候?没有。那次在容昱家过夜,老太太也没在。工作上和老年人也没啥交集,经常出入的场合,她又没习惯跟人搭话……啧,在哪儿见过呢?想不起来,闹心。才到病房门口直接被护士推进去打吊瓶,针一扎进来,疼得直咧嘴,刚隐约要想起来的苗头也彻底没了。
“今天怎么这么疼?”她可怜兮兮望着护士,“不就晚回来半小时么?”
护士收着消毒工具,对她攻击自己的职业操守言论反应淡定:“你这血管越来越细,再来几针都没地儿扎了,还是埋个针头省事。”
狄双羽连连摇头,“我瞅着那玩意儿睡不着觉。”
“那就多遭几下罪吧。”人家护士不多劝,反正疼的是她自己。
整个输液过程,狄双羽盘腿直挺挺坐着,盯着针头如临大敌。
阿米好笑道:“住这么多天院了还怕打针?”
“昨天才滚针,那叫一个疼,手背肿那么高。”
“你不碰它怎么会滚针?”
就是碰着了……她瞪他一眼,“吃你苹果!”
“你也吃点吧,她洗了这么多,嫌苹果太大吃俩樱桃也行啊。”
“我怕胃酸。”
阿米叹气,“你老不吃水果缺维生素的,扎针的针眼都不爱好。”
吓唬的手段对狄双羽还是比较有效的,她犹豫地挑了颗樱桃,捏着梗子瞧了半天,直吞酸水。阿米摇摇头,这种死心眼病人的陪护工作可真不好干,也不再勉强她。一时间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以及窗外蝉鸣。
狄双羽看一眼灰蒙蒙的天色,“晚上该下雨了吧?”湿气很重,空气里烟雾缭绕的,她忽地砸下大腿,“噢噢噢我想起来了!”
阿米慌忙起身扶住吊瓶,“你小心再滚针。”
吴云葭正推门进来,“这干嘛呢大呼小嚎的。”
阿米不安地指指狄双羽,“她说她想起来了。”
吴云葭看她神情激动的样子,小声嘀咕,“想起来也好,省得整天说胡话害老娘心跳肉跳。”
狄双羽雀跃地,“我下午不是去看容老太太了吗,刚才突然想起来,我有一次去八大处,差点让野猫挠了,是这太太扶住我的,你说多巧啊!”
吴云葭磨着后槽牙,“啊,很巧,可惜是个老太太,要不野猫就成你们媒人了。”
“嘿,我还说呢,怎么一打眼这么熟呢,老容那么黑、她那么白,长得也不像啊。原来真是以前见过,哈哈。”
阿米后知后觉道:“合着是说想起这个事啦,吓我一跳。”
吴云葭迅速拐了他一下。
狄双羽的笑容转成疑惑,“那我,还有什么没起来的?”
她是不知哪根筋搭错造成的记忆紊乱,并没有真撞坏脑袋,葭子她们的欲言又止,狄双羽心里明白,她只是不想问。就算真有什么记忆丢失了,葭子也一定会告诉她,哪怕是硬记,也会让她知道。既然没说,那就是不希望她记起的事。
至于她与易小峥的那些记忆,得不到承认,她就当成是一场梦了。人在作梦时,也是有感觉的,哭或笑,也是真情实感,但是,在梦里哭得再伤心,疼得再厉害,醒来之后,最多不过惯性哽咽数声,再化成一声叹喟。大多数人经常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这大概是人脑的智能设定,为的是不想让人们在虚幻的梦境上耗费太多感情。
然而狄双羽却总是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尤其是些悲伤的梦,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坚强,连大脑都不愿意对她仁慈。每做一场梦,就像经历了一段人生。所以在面对真实的噩运时,她也常常想,干脆就把这当成个梦,再忍一忍。反正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就可以不再碰触、不回忆、不承认。只是害怕太长时间地去做一个梦,会没有办法马上回到现实。
时间惹出的麻烦也只能靠它自己去收拾。
晚上医生来查房,问了她的饮食情况,说三天内不再反复的话可以考虑出院。吴云葭问她要不要回父母家住一阵,小峰走的时候反复说,搞不好过几天会亲自过来把她绑回去。狄双羽不想回去再让父母担心,而且在家里无所事事,更容易胡思乱想。吴云葭也希望她能恢复正常生活,上班、写作、交际……总之做些事情去分散注意力。虽然继续在北京有可能会遇到关允,但是,该来的躲不过,又不可能真瞒得她一辈子,她能面对就去面对,面对不了,就这么继续逃避好了。“出院先过来跟小云云住几天,状态好点儿了再回你自己家。”
狄双羽没拒绝,她现在一个人生活确实有困难。
晚上两个人仍然早早躺下。狄双羽自打住院就很难入睡,每天需要酝酿三四个小时才能睡着,吴云葭在她对面的床上,开了盏台灯,打了会儿游戏也困了,睡了没多久被枕边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喂?”她下床看看狄双羽,悄悄关了灯,走出接电话。
狄双羽根本没睡着,还想葭子再不接电话就过去提醒她呢,看她起床,也准备坐起来喝点水,她却把灯给关了。屋子里陷入黑暗,狄双羽借着门上小窗透过来走廊的微弱灯光找到水杯,喝完躺回床上继续劝自己快睡。葭子这通电话接得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她不在房间的事了,睡意渐渐袭上来,周围更加黑了。
黑暗中她不敢睁眼睛,怕看见有人走过来;也不敢闭眼睛,怕没看见有人走过来。纠结得害怕,索性一把扯过被子从到脚蒙了个严实。忽然听见脚步声,很轻很不怀好意的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她想掀开被子看个究竟,身体却被死死压住,想叫葭子来救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猛地明白自己又被魇住了,本来不想徒劳挣扎,可那薄薄的夏凉被蒙在脸上,正压住口鼻,使她呼吸困难。努力想醒过来,骨骼肌的张力却还没恢复,完全不听意识指挥。
就在她放弃呼吸和醒来的想法时,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了。
狄双羽瞬间惊醒,有种活埋的人被挖出来的感觉,贪婪致使空气被过度吸入,她剧烈咳起来。
一双手将她扶起,抚着她的背顺气,又递过杯子来,“喝点水。”
狄双羽先天的警觉已知道来的人不是葭子,但也没多理会,接过水就喝,先压了咳嗽保住肺子再说。床头灯被打开,她的咳嗽也渐止住,抹着眼泪看向容昱,“你再晚一步进来我就被埋了。”
手指背擦着她额头和脸颊的细汗,他语气责备,“这么热的天怎么蒙头睡觉。”
狄双羽从恐惧中缓过来神,“葭子呢?”探头往门口看了看,躲开他的碰触。
容昱轻笑,五指一张盖住她整张脸往后一推。
狄双羽小动作被戳穿,也跟着笑起来。
他脱下西服外套挂在椅背上,“刚醒来看见我都没有反应,现在才害怕,是不是太假了?”
狄双羽咧咧嘴,“我刚见了白无常,睁开眼睛又看见黑无常,有什么好害怕的?”
容昱不满地摸摸下巴,“哪有那么黑?”
她不敢过于造次,“屋里光线不好。”水杯放在床头,“葭子到底哪儿去了?”
容昱说:“你这么病下去,她熬不住落跑了。”
狄双羽目瞪口呆,“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所以今天我陪你睡。”拍拍她的床沿。
哥们儿语气平常得跟打招呼似的,狄双羽可受不了,“我不要。我……半个月没上班了……住院也花了不少钱,现在非常穷。”
他神情倨傲,“不差钱。”
狄双羽苦着脸,“你是怎么说服吴云葭的呢?”不过葭子出去了那么久,也算能坚持的了,一般人早就败下阵来了。
容昱语焉不详,“总有我的办法。”拉过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来,他正色望着她,“双羽,哪儿都别去,留在北京,我会照顾你。”
“容总?”
“嗯。”
“您是不是喝酒了?”
“我自己开车来的。”
“酒驾太危险了。”
“……”
“……”
“你听明白了就好。”容昱坐直了身子,拉下领带,笑得很满足,“反正你也不懂乖乖跟我说个‘好’字。”
狄双羽也坐得溜直,郑重回答他:“我本来就没想去哪儿,我也不需要人照顾——出院以后,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你自己还能埋了自己。”他扯扯她的被子。
“那是梦魇。”抬腿把这险些闷死自己的祸害踩到脚下,“在医院被魇着很正常,出去就没事了。”
“什么梦魇?”对容老板来说这只是个修辞格。
狄双羽玩兴大发,左右看了看,半倾着身子凑近他,竖起手,以喉音轻语,“也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容昱指着她故意营造悬疑气氛的手,“你这么说话是怕它听见吗?”
狄双羽攥拳把手收回,“很多人不相信或者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认为还在治病呢,灵魂就徘徊在去世的地方不肯走。所以在医院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晚上如果有人敲门也不要应声。据说,急诊室走廊的夜里每天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但是地上根本没那么多条影子……”
他毫无预兆就跳上床来,和她并排而坐。
狄双羽正沉溺于恐怖画面的的描述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倒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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