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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十里西川 作者:阡陌风(晋江2013-6-1完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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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将抬眼瞥了鬼面一眼。
  “我们算准了辽军会马上反应派人来关押将军的地方,于是以事先就等候在此接受暗号的护卫们予以牵制,再由末将率兵支援。”
  
  “南涧那边如何?”
  风十里料定不止那么简单,否则这边恐怕辽军援兵是接连不断的,而不是如此这般不见人影。
  
  “是,南涧率兵攻城,分去辽军只要的注意力。”左将直言。
  
  果然,风十里一张脸黑到了底,气息冷冽,西川更是不敢动弹,冷言道:“备马。”
  
  手下立即牵了马过来。
  
  翻身上马,风十里道:“左将你带鬼面还有西川回去。”
  
  “可是…”西川忍不住劝谏,“你身上伤势很重,现在去前线,根本只会加重伤势,不如…”
  
  风十里回眼瞧着她,目光冰冷。
  
  最终,西川还是败下阵来,怏怏地低下头,嘴上只低低的说上句:“将军,要保重。”
  
  风十里点头,策马而去。
  
  追随着他远去的背影,鬼面勾着嘴角笑,缓缓道:“本就不是个安身立命之人,不过,心中再清楚,还是撇不清,这就是我们。”
  
  西川依旧低着头,嘴上倔强:“将军一向视将士胜于自己。”
  
  “好将军么?”鬼面加深嘴角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是叹息,“若人生在世,一辈子,只一件事,那该是多好的。可惜,上天向来不准。搅乱的人间,悲悲喜喜,看戏的总更喜欢。”
  
  左将忽的亮了刀,抵在他的咽喉之上,恶狠狠的威胁。
  “鬼面先生好像一点也不急的样子,不会还有什么阴谋没实施的,我劝你最好说出来,否则,我叫你看不到这出戏是怎么结束的。”
  
  鬼面收敛了笑意:“最近好多人都喜欢架刀到我脖子上,你知道最后如何吗?我都好端端的站着。”
  
  “你就那么想躺下?”左将加大力道,有血迹从刀刃上滑下。
  
  鬼面答非所问,目光飘向远处,慢悠悠道:“这场仗打不了多久。”
  
  “先生的意思?”
  西川紧盯着他,一阵紧张。
  
  鬼面勾了嘴角笑:“不如我们慢慢走回去,也许能遇上个人,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
  
  左将稍动了下长刀:“少耍花样。”
  
  西川扬起笑脸,多少有些单薄,她说:“先生,当初为何救我?不如叫辽国公主杀了我,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先生,何以要弄得那么麻烦,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我喜欢。”
  鬼面随口回道,望着西川渐渐氤氲的眼,叹息了声,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我喜欢上一个女子,她亦是如此死心塌地。不过,你没有她灵动。西川,人没有真正开怀笑过,怎么能死去?”
  
  “先生,那能不能告诉我,十将军最后会如何?”
  
  “不知道。”
  
  西川期望着的脸瞬间黯淡了下去。
  
  鬼面悠悠道:“许是继续戎马,许是一生荣华。我叫人送了封信给齐国的皇帝,很快这里的战争就要结束,或者重新开始,这回我听天由命,反正他会死,这就够了。”
  
  “谁?”
  左将和西川一齐把目光落在了鬼面的身上。
  
  “齐国皇帝。”
  
  “笑话。”左将嗤笑着,“皇上一向身子硬朗,加上有天命保佑,洪福齐天,岂容你妖言惑众。”
  
  鬼面无视他,继续道:“我派人送去的信,他一定会亲自看,信纸上我是我搜罗多年的世间至毒,天下无药可解。”
  
  “笑话,呈给皇上的信,一向要先过大臣的手。”左将越发不屑。
  
  鬼面却是笑着,不再言语。
  
  西川自问从来不曾见到他笑得如此舒心过。
  
  远远的,王副将率领着一队兵马赶过来,他看了鬼面一眼,道:“京都传来消息,十将军下令撤兵,让我来接应你们。”
  
  鬼面耸耸肩,看向左将的眼,戏谑得厉害。
  
  左将气急之下,长刀一挥,当头下劈,西川要上去挡,长刀刀锋却是一偏,鬼面脸上戴着的鬼面面具应声而裂,露出一张温和儒雅的脸,还带着戏谑的笑意,眉目深邃。
  
  如此攻于心计的男子,眉目竟清秀至此。
  
  西川总想着,若他深爱的女子没有进宫,若他不求状元早早私奔了,也许就没了后来的鬼面,没了古琴先生…
  西川多想自己不曾有个古琴先生,起码少了个伤心人。
  




☆、第十九章

  齐军大营。
  
  西川一进营帐,没有见到风十里,拉了个小卒询问:“十将军,现在何处?”
  
  “前方战事惨烈,死伤无数,十将军帮着确认伤亡人员统计,好通知他们的家人。”
  
  “南副将他们呢?”
  西川皱了眉头,这一般都是南涧该做的事。
  
  “南副将以及其他副将们都在大营前受军棍,十将军说他们贸然攻城,违反军纪…”
  那个小卒还没有说完,西川已经飞奔着离开。
  
  果然,大营前一溜的长凳,一溜的副将趴在上头,军棍落在身上啪啪作响,还有忍不住发出的闷哼声。
  西川缓步走到南涧的身侧,低声道:“南副将…”
  
  南涧趴在长凳上,仰头看她,咧开嘴轻声笑,温润如玉:“本我们就想要如此,与西川姑娘无关。”
  
  候在一旁的军医注意到西川,赶忙冲过来,把脉,然后就要拉她走:“高烧未退,你必须马上休息。”
  
  “将军,伤势更重,我要去找他。”
  西川拂开军医拉着自己的手。
  
  军医气急:“没找到十将军,你自己就先撑不住…你以为你受的是小伤么?城楼是你家篱笆不成?”
  
  西川只微微俯身,施礼,然后快步离去。
  
  战场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将士和战马的骸骨,血迹斑驳。
  缓缓走近。
  
  风十里淡漠着道:“京都送来书函,皇上召我回京。我自小便在着战场上长大,不曾知晓京都是怎样的光景,只是知道,那里一定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地方,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埋骨在这里,他们知道,挚爱之人在那里过得很好。”
  他说的时候长刀抵地,对着收拾起来,定是没完没了的满地骸骨,低声轻叹,以为没有人看到,混着血迹,血泪满眶的,出卖的很彻底。
  “却是我被召回京,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西川蹲□,手抚上风十里的脸颊,拂去上头的血污,努力扬起灿烂笑脸:“将军,不如回京都。”
  呆在那样繁华的京都,总不至于,每每见到的都是骸骨遍地。
  
  风十里抬手,甩开西川,气息冷冽,目光冰凉。
  “你是我的人,想走,骑上一匹快马,没人会拦你,也不会有人对你不利。但是这片黄土之下,埋着的是我的手足。生,我不能保他们周全,死了,起码要有马革裹尸。”
  他侧过脸去,侧脸坚毅,“我不会走。”
  
  西川起身,迎着风,头有些晕眩,轻轻晃晃脑袋,她低声道:“西川本便无处可去,承蒙将军不嫌弃。西川曾经说过的,将军在何处,西川便在何处。这话,不是说假的。”
  极目远眺,战场之上,青黄不接,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她缓缓道:“若有个万一,请将军也许西川一袭马革,葬于这战场中央。当战鼓敲响的时候,便能想起西川为将军跳的每一支舞蹈。”
  
  “好。”
  风十里好听的嗓音被风吹散。
  
  西川噙着笑意,慢慢地倒下去。
  
  一个揽手,风十里搂了他在怀,隔着衣衫,仍能感受到如火烧般的温度透过手臂传过来。
  
  “军医…军医…”
  风十里放声大喊,抱着西川狂奔回营。
  
  西川转好已经是三四日之后,京都再寄来书函,宣风十里回京,却都被他刻意忽略在旁。
  
  辽国那边过于安分,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辽国出了大事,其朝中主战派人士因为受到一起巫蛊之术案件的连累,大部分被清出朝堂,如今是主和派把持朝政,辽国公主亦是被叫回去,共商国是。
  本是夺回城池的最佳时机,齐国皇帝却下令,西北边境按兵不动。于是,一向战事不断的地方,安静的厉害。
  
  是日。
  一道圣旨八百里加急而至。
  随传旨的老太监而来的,还有御前护卫带着尚方宝剑而来,那架势,不进宫怕是直接以抗旨论处。
  
  这次的圣旨是给西川的。
  说是得悉民间有一女西川舞技倾城绝世,皇帝甚是欣赏,特命西川进宫,参与国宴舞姬的甄选。着风十里十将军一路上作为护卫护送西川上京,以防不测。
  如此小的一件事,弄得劳师动众。
  却是,风十里再也拒绝不得。
  
  接下圣旨,沉默良久,西川仰着脸,眉头轻蹙:“将军,西川不想进宫。西川只求能陪伴将军身侧。”
  
  风十里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先前见你跟先生学古琴,很是刻苦,后来也不曾听你弹过一曲,倒是遗憾。”
  
  “西川学的要与先生合奏,否则,弹不出来。”西川闷闷地应声。
  
  “正好先生在军中…”风十里叹息着,“日后,你若进了宫,怕是没机会遇上先生。来人,传鬼面。”
  
  一时间,营帐之内沉默得厉害。
  
  鬼面掀起帘帐入内,他也不问什么,只说道:“我一向迎风弹奏,无风妖女听不到,我便不弹琴。”
  
  风十里也不计较,率先迈步,掀起帘帐,稍稍俯身请鬼面出去。
  
  落座。
  琴弦轻拨,指下乐声悠远。
  
  风十里低头定定的瞧着西川,她的头发只松松束起,额前的碎发迎风摇曳着,面上是一贯温温的的笑意,微弯着嘴角,不多不少,正恰好的好看。
  暖风拂面,熏得人沉醉。
  
  南涧曾戏言:“这大风大沙的,就西川姑娘肯守着将军。京都多好的,我都甚是想念,西川姑娘若生在京都定是说不出的水灵。”
  
  彼时说到桃花,西川的话还在耳边。
  “将军,若真见着了桃花,我定折上一支,戴于发际,不是都说带花的女子最是娇媚么。道是,不知将军定要骑着高头大马来接西川才好。”
  
  铮的一声,鬼面手下的琴弦崩断,拉回风十里的心神。
  
  鬼面似笑非笑着,少了面具,填上清秀俊雅的容颜,平生的就没了当初的那股子奸黠之气:“听闻西川接了个圣旨,要进宫了。真是恭喜恭喜,西川素来性子温顺,不似我家妖女傲得厉害,定能顺风顺水,越发水灵。”
  
  “先生…”
  西川一时看不清他的意思。
  
  鬼面不怕死,随口说道:“西川,我早便说过的,其实你嫁给我会更好。”
  
  风十里过去,拉了西川起来,揽她在怀,沉着脸,眼瞳深邃:“我会陪她一起进宫。先生,请便。希望先生日后能不必执念至此,相信那位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如此这般的先生。”
  
  “你死过么?”鬼面横扫了他一眼,眉目间无半分退却,“一个没死过的人,凭什么妄自言说死人的想法,别笑死人了。”
  
  “若是我,我定是希望先生一切安好,忘了我也罢。”西川接过话头。
  
  “子非鱼。”
  言罢,鬼面已经徒手接上了琴弦,缓缓继续拨弦,勾着嘴角,一双眼漆黑如夜,深不见底。
  
  风十里拉了西川走,扶她上马,自己亦是翻身上去,马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前跑,他没说要去什么地方,西川也不问,只依偎在他的怀里。
  
  行至一处栈道,一条在荒漠里算是较大的水流缓缓流过。神奇的,水流上长满了高高的芦苇,顺着水流,长成了一条绸子般,与大漠的风沙之中,飘飘忽忽的,一丛绿色之中,盯着一簇簇的连绵不绝的白,淡淡的,朦朦胧胧的。
  
  西川惊喜的仰头:“你看,那想像不像是雪花?听说雪花便是如此的,可惜我也从来没去过南方,没见上雪花,雪粒子倒是见过不少。”
  
  风十里温和的笑,如溶雪时的阳光,灼灼到扎眼。
  他抬手轻拍怀里人儿的脑袋:“试试在雪里跳个舞?”
  
  西川兴奋地就要下马,风十里难得好心情,任由她左扭扭右扭扭,一番折腾之下,只好顶着可怜兮兮的脸,又带上些不好意思:“我不会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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