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尽头-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许是因为年龄,也许是因为夜晚总是属于那些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也许是因为讲故事的人是江攸明,心月彻底相信这件事了,她停下脚步:“那你现在真是带我去医学院的实验室吗?”
江攸明点点头,从表情到语气无不淡定到诡异:“他们的实验大楼,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尸体。”
心月捂住胸口,制止自己发出尖叫。四顾无人,只有光色惨白的路灯,她望着江攸明,既有些生气,也有些害怕:“我不去,咱们快回去!”
江攸明微微一笑:“害怕了?”
她无法否认:“我要回去!”
江攸明继续往前走:“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可要继续往前走。”
心月赌气,转身就往来路上走。
江攸明在她身后道:“你确定你敢一个人走这条路?”
心月回头:“这条路又怎么了?”
江攸明往她靠近几步:“你应该听人说过的吧?解放前这里是座坟山,后来才迁走建起学校的。这都好几十年了,学校每次搞基建都还能挖出些骨头什么的,上学期修这条路的时候还挖出过一截人的臂骨呢,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心月的牙齿打起了架,望望来路,又望望前路,如果不跟江攸明一起,无论是朝着哪个方向,她都觉得自己是在走向鬼门关。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突然一阵小风吹过,配合着刚才江攸明所讲的种种,居然有几分森森之气。
而风过树梢,不知惊动了什么小动物,有东西一蹿,一根树枝簌簌落下。
心月再也撑不下去,“啊”的惊叫一声,冲过来一头扎进江攸明怀里。
她心如鼓擂,浑身无可抑制地瑟瑟发抖,一时之间无从分神去想,江攸明的怀抱怎么会那么胸有成竹地等在那里?
直到下巴被托起来,陌生的嘴唇揉在自己冰凉的唇瓣上。
心月大惊失色,脑子乱糟糟的,全然无法分辨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惊喜?发现被骗的愤怒?羞怯?还是被冒犯的委屈?
我是喜欢他,可是、可是……不该这么快呀……班上早恋的同学好像都不是这样的吧……
她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然而他更为用力地搂紧她,不由分说地咬开她的嘴,浓烈的男子气息瞬间浸淫了整个口腔。
心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细细地急喘,仍然僵着身子不肯彻底妥协。而江攸明在此刻作出了一个男人最正确的举动——他死死箍牢她,用一种绝不会放开的力道,强硬地继续吻她。他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这第一次一定要有始有终好好完成,否则待事后她回过神来,或许就会后悔自己的抵抗,进而怨恨他的没有坚持,两个人原本前途光明的爱情或许就要戛然夭折。
严重失衡的攻守之中,心月身不由己地被江攸明带到了路边,背心紧紧地抵在树干上,有些粗糙的疼。她还不会换气,就在呼吸失去节奏、脑袋昏昏沉沉即将晕厥的时候,他松开她的唇,挺秀的鼻尖却仍近近地低垂在她的颊畔。他的大拇指揉在她嘴角那粒在夜色里恍若半透明黑珍珠的痣上,声音危险地黯哑着:“小坏东西,老在那儿撩拨着人,惹得人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了,只想狠狠亲一口!”
心月又羞又恼:怎么会有这么赖皮的人!明明是他做了坏事,居然还怪人家!
可这话她当然说不出口,便只好由得他继续使坏:“你说,它是不是小坏东西,嗯?它坏,我帮你惩罚它,我帮你咬它,我帮你欺负它……”
夜色在江攸明密如急雨的狂吻中渐渐昏乱而迷离,心月半梦半醒地靠在他怀里,全然没了反抗的力气,只得乖乖地承受,没头没脑地向全身不断四散奔流的热潮吞噬着她折磨着她,而她从不曾想过,这世上居然有一种折磨,会让人心甘情愿到就算立即死去,也会觉得幸福得犹在天堂……
、9
幸淳第二次打电话到“睿超国际”,就不再与接电话的人多言,直接说找江心月。
他对心月说:“你现在拿着上次领回去填好的表来交,另外拍一张照片,要有你们公司名字的标志,放到word或PDF文档里打印出来,一并交过来存档。”
心月答应了,跟主管打过招呼,把两份文件做出来,细心地用文件夹装好,放在包里。
正是上班时间,电梯很好等,几乎是一按就来了。然而从徐徐打开的电梯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章允超。
心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章允超就微蹙了眉:“去哪儿?”
心月简单解释了一遍。
章允超的眉头拧得更深了:“这点小事,叫个快递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人亲自跑一趟?”
说着,他冲心月伸出手,心月一愣。
他道:“工商局的电话号码有吗?”
心月的手机里以防万一存了幸淳的办公室电话,章允超给他打过去:“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现在人手比较紧,您要的东西我让快递送来可以吗?”
心月的手机有些漏音,她站在一旁能把幸淳的答复听个七七八八:“对不起,我们局里向来是这样办事的,我们不是公司,没有用快递的习惯,何况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向你们交待。”
章允超并未因此而让步:“电话里交待不可以吗?”
“有些需要当场签字的,还有些材料我们需要给你们先看看,心里有个数。”
幸淳给的这些补充理由,在章允超看来仍然不充分,做派还是太官僚,很多根本不需要动用人力的东西,政府机关却无论如何不肯用高科技手段来代替。
但他是生意人,也不便因为这么小的事就同工商局搞僵。心月虽然也觉得工商局的工作方法不科学不现代,但她并不排斥跑外差,和成天坐在电脑前接受辐射相比起来,这样并不辛苦的跑腿其实该算美差。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说了声:“那我走了。”
章允超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心月讶然而不情愿,却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说:“这么小的事,不劳总裁亲自跑一趟。”
章允超答:“我要出去办事,正好顺道。”
心月差点脱口而出:你知道我要去的这个地方在哪儿吗就顺道?
章允超并不是上海人,之前也没在上海生活过,又才从国外回来,没道理会知道某一个工商局的所在。
当然,戳穿这一点,绝对超出一个小小行政文员的职权范围。
心月沉默地随章允超下楼,上了出租车。章允超也并不和她说话,他的手机忙得很,十分钟的车程被三通电话瓜分,两通中文,一通英文。
心月走进幸淳的办公室之前,本想跟章允超说让他留在外面等着就好。毕竟这么一件小事,公司就出动了两个人,就算对方不知道章允超的身份,也会觉得他们小题大做得奇怪。
不过想想自己的职位,这种话还是不好出口。她便只敲了敲门,任章允超跟在自己身后走了进去。
幸淳看了看章允超,端正得铁板一块的脸上不见波澜:“一起的?”
心月“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要交的材料,章允超则十分自然地将她的包接了过去。
这回幸淳的话极少,看了看两份材料,说一声“没问题”,就没事了。
章允超提醒道:“有什么需要当面交代的事情或签字的文件吗?”语气平和,却有些像挑衅。
幸淳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这回没有。”
长着张扑克脸也有好处,尴尬看不出来。
章允超还想说什么,心月赶紧站起来:“那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
她拉着章允超走到外面,一出门便立即将手放开。
章允超没再说什么,扬手叫了出租车,车子停在他们跟前的时候,心月往后退了一步。
章允超回头看她,她提醒道:“章总,您刚才说有事要办,来这里只是顺路的,您先走吧,我再叫车就好。”
看着那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心月却没有叫车,而是慢慢悠悠地走起路来。
不是为了替公司省这区区十几块钱,只是半个小时的步行距离,走起来还是很惬意的。
心月有心事的时候,最令她感到舒服的状态就是独自在不算太拥挤的大街上走路。
陆家嘴这一带不是熙攘嘈杂的商业区,多为写字楼,每天也就上下班时间会稍嫌拥挤,平常都还算空旷清净,正符合心月心中的期望。
而没有心事的时候,或者在很久很久以前,身边还伴着一个人、心里也被他所给的幸福填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周遭的环境清静与否并不重要。在人少的地方,他会时不时偷袭,突然之间快速啄吻她一下,然后满足地用力掰过她的脑袋,目光灼灼地看她捂着霎时间变红而益发容色照人的脸,怎么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其实按照江攸明的性子,他才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看呢,他可以随时随地兴之所致旁若无人地拥吻心月。所以,为了避开众目睽睽的参观,每到热闹的街区,心月都会极力找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做,找五花八门的话题来聊,拼命拼命地,以期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女人爱看美女的程度并不亚于男人,通常的解释是女人会不由自主地将彼此的容貌互相比较,而对于心月而言,她爱看美女也许更是因为足够自信而可以纯粹地欣赏。她每次在大街上遇到美女都会兴奋地拽着江攸明非要他看,小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攸明则总会作郁怒状,皱着眉头说:“你老看美女干嘛?有病啊你!”
心月毫不示弱:“因为你肯定也会看嘛,你都看过了,我要是不一百倍地看回来不就亏了?”
江攸明想了想,换一副狡黠的笑容,又说:“你看人家看得爽,却不知道人家也在看你。”
饶是一直知道自己有多美,男友的赞美也还是令心月心花怒放,且还想听更多。于是她追问:“为什么?她们怎么会看我?”
满以为他会声情并茂地回答,因为你也是大美女,谁知他得意万分地说:“因为你是我女朋友,而我是超级大帅哥!”活活把心月气得连形象也不要了,硬是追打着他跑过了半条街。
那是多么青春而纯净的岁月,连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似乎都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他们而快乐地跳跃着的。如今,已经模糊得犹如毛玻璃压着的黑白老照片的印象里,那时候每条他们俩所走过的道路两旁好像都栽着整整齐齐的大树,繁茂的枝叶在空中织起浓密的绿顶,在不分季节一般柔静的和风中切切吟哦。生命中第一次迸发的爱情总会令人无所畏惧到奋不顾身,心月任江攸明牵着她的手,走遍了那座城市每一个原本再普通也忽然之间变得浪漫缱绻起来的角落,竟从不担心会被熟人乃至父母撞见。或许那时她潜意识里甚至渴望被父母发现,然后被他们于盛怒之中赶出家门,这样她就可以别无选择地同自己深爱的男子私奔,快快开始相濡以沫的生活。
被爱情点亮的心月益发爆发出惊人的美丽,引得早已看熟了她的同学们每次与她擦肩时都不由自主地增加了回头的频率,然后不嫌罗嗦地重复早已词穷的盛赞。而有一次,心月听见两个女孩在盛赞之余,其中一人还加了句感叹:“为什么我爸妈不再努把力?我也想当大美女!”她身旁的小丫头立刻严肃无比地说:“你也算个美女啦!我跟你说啊,当小美女就可以了,不要当大美女,要知道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并不是句好话,然而听在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耳朵里,她窃喜的心情却没法被打上一丁点折扣。这个词并非每个人都配得上,通常一旦提及这四个字,人们能联想到的都是些古代四美或秦淮八艳之类的传奇名媛。就算她们的结局大多凄惨萧瑟,在充满幻想的少女心目中,她们依然是幸运而不枉一生的,毕竟在平平淡淡的日子和轰轰烈烈的故事之间,恐怕没有几个少年人会不选择后者。
心月也不例外。在尚未经历覆灭般的打击和痛苦之前,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担忧害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想,美丽往往就是一面镜子,能照出形形色色复杂万端的丑来,并往往无处可逃地被它们折射而来的恶光所伤害。初恋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它能够令就算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在时过境迁之后自己再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怎么能爱一个人爱到那种地步?
真正放任自己开始回忆,心月甚至能细腻地想起来,就在那个被江攸明强蛮地夺去初吻之后的清晨,自己曾经历过一番何等美丽的心情。夏初时节,太阳早早的就已经出来了,赶在一宿舍的少女从睡梦中醒来之前。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绿的纱幔里洒进来,而心月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发现阳光这样美过!
仿佛被蛊惑,她索性悄然起床,赤着脚走到窗边去,半眯起双眼。
心里让这阳光滤得一片虚空,如同浓重的阴影在橘黄的暖光里退成浅淡,她再也没有办法放什么有质量、有棱角的东西进去了。
还太年轻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这么单纯、这么专一地体验过某一物象,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