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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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婢有隐情回禀。事关四奶奶。”采芹咬咬嘴唇道。
采芹的样子是真的认为她自己失贞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方才就暗指荀卿染暗处算她,现在直接说有事关荀卿染的隐情。齐二夫人沉吟,要不要过问?奴才她很是恭顺,还主动为她遮掩。……采芹仍是处子,那她失察的罪过也就抵消了,如果真的审出荀卿染有什么不妥,那么……。。
“也罢,我们齐家是讲道理的人家。看你服侍四爷这么些年,且容你***辩解。这次,你若再有假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齐二夫人道。
齐攸没有阻拦,荀卿染也不说话。姜嬷嬷和陈嬷嬷两个互相对视一眼,悄没声地退了出去。到外面,两个嬷嬷只和宋嬷嬷打了个眼色,宋嬷嬷便带着伺候的人自动退的远了些。
“太太,上个月,四奶奶家荀大老爷得官,四爷和四奶奶过去祝贺,是奴婢跟在四奶奶跟前伺候。四奶奶形迹可疑,不是说出去走走,就是要和姐妹们说话,都只留她从娘家带的丫头伺候,并不让奴婢等人到跟前。那时候,四奶奶只打了一会叶子牌,就出去了,奴婢要跟去伺候,四奶奶不让,急忙忙地走了。奴婢在后面,见四奶奶袖子中掉出个纸条出来。奴婢就上前拾了起来。上面抬头写着三妹妹,落款却是知名不具,却是定了日期约四奶奶到周家巷外的亭子里见面。还嘱咐四奶有不可知会旁人。这分明是男女私下约会私奔。“采芹巴拉巴拉说的唾沫横飞。
齐二夫人伸手拍了拍桌子,沉声问荀卿染,“可有此事?“
荀卿染淡淡一笑,有的时候,文字本身就是陷阱。荀淑芳的那张纸条,配合她胆战心惊的求救姿态,便是恳求救命的。可若没有荀淑芳的那些表演,让一个不知内情的人看那纸条,那笔迹和内容,十足是男女私情约见。如果是本就带着偏见的人看那纸条,结果不言自明。
是采芹拾了这纸条啊!采芹竟然识字?荀卿染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淡淡一笑,“太太既然要让她辩解,不如就让她说完,我很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说辞。“
“好,你继续说。“齐二夫人看了眼齐攸,见齐攸老神在在,心下起疑,却还是对采芹说道。
“奴婢看了胆战心惊,想不到四奶奶是这样的人。回娘家私会……。”采芹正琢磨是要说奸夫好,还是情郎好,一抬眼瞧见齐攸的两眼幽深看不见底,墨色的瞳仁更加幽暗,目光中闪着寒意。这种目光她是见过的,而被这种目光看着的人,如今都已经……。
采芹打了个哆嗦,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回娘家和人私会。奴婢为四爷不值,就想要告诉四爷。可又想着,单只有这个纸条,四奶奶肯定不会承认。可奴婢见不得四爷被四奶奶这样期瞒。奴婢心里的煎熬,只有天知道罢了。……。。到了纸条上约定那天,四奶奶果真就出门,说到观音庵进香。奴婢知道,那观音庵正在周家巷旁边。奴婢为了四爷,顾不得冒险,假借老娘病了出府探望,就雇了轿子去了周家巷。”采芹说到这里,抽泣起来。
“你去了周家巷,后来怎么样了?”齐二夫人问道。
“请太太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到了那,进了亭子,果真如纸条所说,有一张桌子被人预定焉。奴婢就坐在那等,结果喝了口茶水,什么都不知道了。奴婢醒过来后,就在一处破庙里……。”采芹又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哭什么,快说,接下来如何?”齐二夫人急道。
“奴婢,奴婢,”采芹抹了抹眼睛,忍住羞耻道,“被人脱了衣衫,旁边一个男子,拿着帕子,说是已经取了奴婢的元红。奴婢,奴婢觉得下身刺痛,奴婢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就相信了。”
“谁管你清白不清白,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当时不来禀报我知道?”齐二夫人皱眉问道。
“那男人威胁奴婢,不准奴婢将事情说给任何人知道,否则就向人说奴婢和他,和他……。奴婢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己回了府里,不敢对人说起。”采芹嗫喏道。
荀卿染想起陈德夫妇那天监视亭子回来和她说的话,没见到荀淑芳,也没什么可疑,最后说有两个人本来不是一起进的亭子,却一同出来。其中一个似乎还病了,那两个都是男子,其中一个略显女态。
那个难道就是采芹,被药倒后,又被带到了破庙。那男人是谁,他没动采芹,为什么还要将采芹带走?为什么还要骗采芹?
“那男子是谁?”齐二夫人问采芹。
“奴婢怎么认得陌生男子?是他约了四奶奶,太太想知道是谁,还得问四奶奶。”采芹指着荀卿染,恨恨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个男人
采芹不仅为自己找借口开脱,还想转移视线,祸水东引。荀卿染心道这丫头也不是光有匹夫之勇啊。
“好个刁滑的婢子!你自认为失贞为别人,却栽赃给四爷。你不认罪,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荀卿染微笑道。
“怎么不相干!”采芹急道,“太太,四奶奶和别人有私,不小心丢了纸条,怕被人知道,故意做了这个陷阱来害奴婢。四奶奶明明丢的是这个纸条,却和奴婢们说丢的是点心方子,可不是心中有鬼。可怜奴婢,因着对四爷的一片痴心,钻了进去。……。奴婢自小伺候四爷,不能看着四爷被四奶奶这样耍弄。奴婢并没有野心,不过是想有个卑微的身份,能长长久久地伺候在四爷身边。今天的事,奴婢实在是被逼的没了法子啊。太太、四爷,奴婢的身子还是清白的。看在奴婢一片忠心,一片痴心的份上,原谅了奴婢吧。她们别人因为怕了四奶奶,不敢说,奴婢却不怕,奴婢是太太的丫头,是四爷的丫头。四奶奶本就身份低微,行为又不检点,根本不配做四爷的妻子。”
齐二夫人听的有些糊涂,不过她听清了两点,采芹的身子是清白的,荀卿染和人私下传递纸条约会。
“四奶奶,你可有什么话说?”齐二夫人看向荀卿染。
荀卿染忙站了起来,“我……。”
齐四也站起身,“什么人配做我的妻子,还要问你一个奴才的意思?我这院子里有了你这号人物,我竟一直不知道。心思龌龊,毁谤主母……。”齐攸向外高声吩咐道,“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先掌嘴四十。”
宋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应声出现,采芹挣扎着被拖了出去。荀卿染只听见采芹叫了两声,接下来就是噼噼啪啪的板子响,盖住了采芹断断续续的叫声。
齐府掌嘴有专门的板子,都是硬木制成,一般惩罚下人,最多用这个板子掌嘴十下,那样就能打的人口角流血,牙断舌破了。掌嘴四十,是极重的刑罚。主子发话打四十,就是发了狠,下面的婆子知道内中关窍,哪个都不敢手下留情的。
齐二夫人怔了怔。齐攸教训丫头,她也不好阻拦。但是采芹所说的事,她是必定要问清楚的。
“母亲,那纸条的事我知道。”齐攸不等齐二夫人再次开口,便先说道。
“哦?”齐二夫人看着默不作声的荀卿染,再看着齐攸,“那……。那是怎么回事?”
“那纸条是卿染的大姐,杨大奶奶给卿染,向卿染求救的。……。母亲,可还记得郑家表妹和荀家四表妹的事情?”
“啊?”齐二夫人惊的叫了一声,随即用帕子捂住了嘴。
这已经不用齐攸再解释,只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串,自然就有了答案。齐二夫人又是自幼在深宅大院长大的,不免比平常人想的更深更细,这一想不要紧,不同得又惊又怒又悔又怕,连拿帕子擦汗的手都抖了起来。
“卿染那个时候,觉得杨大奶奶举动奇怪,就来告诉了我。”
荀卿染低着头站着,偷偷瞥了一眼齐攸。纸条的事,是出了荀淑兰和郑好儿的事后,她才齐攸说的。齐攸却在齐二夫人面前,将时间模糊了,说她是得了纸条马上就告诉了他。这样一来,无论出了什么事,齐二夫人就算再挑剔,都怪不到她的头上。
“这事,你们早就知道了?”齐二夫人问道。
“我并未去赴约。并不知道采芹私下所为。”荀卿染道。
“染丫头,快过来。”齐二夫人恢复了一脸的慈和,将荀卿染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采芹那丫头,是家生子,这些年看着她还不错。谁知道,她竟然是这么个心性。这些事让你受委屈了。以后若再有丫头们不听话,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尽管和我说,我为你做主。”
荀卿染陪笑,“太太的教诲,媳妇记住了。”
“这就好,这就好。”齐二夫人笑道。
采芹受了罚,又被婆子们拖了进来。这会工夫,采芹一张脸已经肿的如同煮过的猪头,嘴唇破了好几处,半口牙几乎都被打断了,嘴角不停有血沫子流出来。不过脸上血迹并不多,想是婆子们怕她脏了屋子的地,收拾过了。
荀卿染打量了采芹一眼,就转开视线。
采芹跪在地上,抬眼看到的是齐攸坐在地上的椅子上,荀卿染则和齐二夫人亲密地坐在一起,不禁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她满肚子的有服气,不甘心。
凭什么,这个女人不过有个好皮襄,还有哪里出色,明明懦弱的被她这个下人挑衅,都不敢反击,怎么配坐在那个位置?
她现在这样,都是被这个女人害的。这一切的一切,包括那男人骗她说玷辱了她,都是圈套。这个女人原来有这样的心计,难道是预料到她会这么做?这么说,难道那个人也是襄的人,因此才会给她出主意做这样的事?她,还是***了吗?
采芹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齐攸问她:“你的话,空口无凭,让人无法相信。我问你,那纸条现在哪里?”
“纸条?”采芹抬起头,却又摇摇头,那天她被那男人胁迫,慌里慌张地逃回来,就发现纸条不见了。想是那个男人脱了她衣服的时候,将纸条收走了。“奴婢在破庙里醒来,就不见了那纸条。”
“那个男人,你不知道姓名,可他的长相你总记得吧。”
“回四爷,奴婢那时心慌意乱,只记得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别的,都没注意。”
“采芹,我记得你好像并不识字吧。”齐攸又道。
采芹并不知道方才在屋外受罚,自然不知道齐攸已经知道了纸条的事。现在听齐攸问她,她还以为齐攸对荀卿染起了疑心,只要她拿出证据,还是可以翻身。
采芹一喜,“奴婢不识字,拿了那纸条,是找人帮奴婢看的。”
“找的是谁?”
“奴婢因为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加了小心。将纸条分成两段,没敢在府里找人,是找的西街卖字的王秀才,和常到后巷走动的罗道婆,将上面的字念给奴婢听。四爷,您去找了这两个人来,能给奴婢作证。”
齐攸到书房,叫了小厮黄芩来吩咐了一番,“……。到前面找唐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等了约两盏茶的时间,黄芩回来,低声向齐攸禀报了一番,齐攸又回到上房。
“四爷,可找到了那两个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采芹满怀希望道。
齐攸问齐二夫人:“母亲,您看这贱婢该如何处置?”
齐二夫人不知齐攸是如何想法,采芹已经罚过了,难道还要再罚?齐攸刚才罚采芹,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如今来问她,她能如何回答。
“这贱婢的罪,怎么罚都不过份,你们看着处置吧。”齐二夫人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母亲请留步。”齐攸起身拦了齐二夫人,“这枫露茶要多沏几次味道才正,如今火候正好,母亲喝一杯再走不迟。”
“哦,那也好。”齐二夫人又坐回炕上。
荀卿染忙另斟了热茶奉上。
齐攸这才转身看着采芹,“没有尊卑,诬陷主子。按着齐府的规矩,该杖毙。”
齐二夫人不安地动了动。
这件事,她理亏在先,如今齐攸要重罚,她自不会为了个奴婢再让齐攸不高兴,因此只得说了声好。
“太太、四爷,奴婢冤枉啊。”
“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罪加一等。来人,去前院叫古老大来。”齐攸冷冷地吩咐道。
听齐攸派人去找古老大,齐二夫人的手又抖了抖,张了张嘴。
采芹则是趴在地上,浑身抖做一团。
“四……。四奶奶,求您……饶……。了奴婢吧。”采芹这个时候才想起求荀卿染。只是已经晚了,旁边一个婆子上来,用麻布堵了她的嘴。
古老大,荀卿染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是听哪个小丫头说过。荀卿染曾让佟家的打听过,才知道,古老大曾经上过战场,后来就到齐府当差,他不做别的差事,只负责行刑,鞭刑。他的名字是齐府下人的禁语。说是他可以一鞭打死人,也可以将人鞭打上几天几夜,那人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却不会死,只能活受罪。
“这,是不是太重了些。”齐二夫人犹豫半晌,才说道。
“母亲,这贱婢死一万次都不冤。母亲想想,如果她成了事,儿子成了什么人。况且,一个下人,胡言乱语污蔑主子,今天说的是我的人,明天就要去说嫂子们,后天,连母亲都不能幸免。”齐攸又吩咐道,“这种事决不姑息。不仅要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