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服和绣春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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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就像一张无形大大网,不单笼罩了京城各处,更是笼罩了整个大明。只不过,嘉靖皇帝近年对锦衣卫的态度越发冷淡,使得锦衣卫并不如前朝那般的权势冲天。因此上,各地锦衣卫的户所设立十分隐蔽,只是作为收集情报之用,并不参与地方上的一切事物。
即便锦衣卫这只巨兽蛰伏许久,可内在的血液却仍旧在不停的转动。杨旭与刘耀祖两人,就像是这“巨兽”血脉中的两滴血液,被不断催促着前进。仅仅十余天的时间,便跨越了这段千里之遥。
若是换做常人,打从京城到西安,怕是要足足走上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一路上关卡甚多,更有甚者,竟会在路上耽搁一年之久。这在没出过远门的人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杨旭他们这一路上,每到一处锦衣卫的户所,都有人为其换过马匹。渴了自有人奉上茶水。饿了自有人端上酒菜。若是当夜在户所住下,必定有人为其浆洗脱下的衣物。第二日一早,洗净的衣物又会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
第一次,杨旭对锦衣卫有了一种归属感。这段时间内,他再也没有想过要到沿海从军的事!
“吁!”前方隐约可见一片连绵的黑影。“胖子,我们许是就要到了吧!”
胖子煞有其事的说道:“应该是要到了!至少这里,已经闻不见那恼人的醋味了!”
两人打马穿过山西,一路上的阵阵醋香飘荡。乍闻之下还顿觉几分新鲜之感,可时间久了,却是不胜的厌烦。
杨旭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么看来,我们的确是已经出了山西,离着西安府应该不远了。等到了前面的镇店打听一下,若是找不到锦衣卫的户所,就随便找个客栈住下。”
“要不,咱们还是再往前走走,找户所住下吧。这一路上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是习惯被人伺候吧!我的刘大公子!”
“那是!”胖子倒是大方的承认。“在锦衣卫的户所里,简直要比在京城的客栈还要舒服!难得张大人大方一次,咱们还不痛快的享受一把?”殊不知,他们这一路上的享受,都已被人呈递到了张辑的案头。胖子的这位干爹,正向着如何让他更为享受呢!
有说有笑,两人打马向前。越走天气越是炎热,马匹都有些受不住了。
待到了近前,杨旭两人才发现,方才瞧见那一片“连绵”,根本就不是建筑,而是一片树林。
树林不大,树木枝杈繁多,抽出新芽的却是极少。所以在远处瞧起来,便是黑压压的一片。
树林前,有一处茶棚,摆着两张矮桌,一名伙计打扮的男子正趴在桌上小憩。
“伙计,有生意上门了!”杨旭两人下了马,胖子便冲着人家喊道。
“恩?”伙计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两位坐!”伙计起身用肩头搭着的抹布擦拭桌面。这不擦还好,一把擦下去,抹布便如同被染了色一般。桌案上,随着抹布的擦拭,留下一道明显的“足迹”。
“伙计,你这桌案上这么大的灰啊!我看你干脆别卖茶了,就直接卖土算了!”胖子调侃着说。
“卖土!若是真有那么多的土,我宁愿给自己留着添坟!”
“这是什么话?”
伙计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如今西安府周边不太平,什么买卖都不好做啊!”
“那你怎么不换了营生做啊?”
伙计说道:“换了!我先前是编草席的,可自从那次地牛翻身之后,老百姓穷的连饭都没的吃,更别说买我的草席了!像那些城里的富裕人家,又对这草席瞧不上眼,我这不才到城外来支起个茶棚,想赚些过路人的零钱糊口!”在百姓的口中,大地动多被称作“地牛翻身”。
胖子与对方聊起了兴致。“瞧你这样子别说是糊口,恐怕就连这顶棚子都已赔了进去吧!”
“那倒不至于!这棚子本就是我卖省的草席搭起的,柱子是在后边树林砍的,值不上几个钱!”伙计说道。
这名伙计很是健谈,无论胖子怎么调侃,对方都能够对答如流。一来二去,伙计忘记了给客人沏茶,胖子与杨旭也也忘却了口中的干渴。
“伙计!”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杨旭,也适时的加入了对话。他倒不是像胖子那般的好事,而是想要在进西安府之前,在这伙计的口中了解些情况。“两年前那场大地动,朝廷不是已经派人赈灾了吗?怎么这里的日子还是这么苦啊?”
“赈灾?我呸!”提起赈灾,伙计直起的七窍生烟。“什么赈灾啊?京城里那些大官是来了,可到了地方以后,就与当地这些狗官吃喝一通,大家二一添作五,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最后,地方上这些当官的把自己捞到手里的钱拿出一小部分,发给灾民。就这样,原本朝廷给灾民吃饭的钱,实际上却连米糠都吃不上。”
“可恶!”
杨旭听完,比之胖子要淡定的多。现在还只是这伙计的一面之词,不好判断其中的真实性。
伙计接着说道:“百姓们活不下去,就有的聚众为匪,打劫过往的客商。您二位是外地来的,行路一定要小心。不过也用不着害怕,这些强盗也都不是什么恶人,只是些穷苦人而已。若真是碰到了,您二位就给些银钱,他们是不会伤人性命的!”
第27章 灾民挡路()
“世道乱成这样了,你还敢在城外开茶棚?干嘛不在西安府城内开茶棚啊!”
伙计说道:“您二位是不知道,这城里比城外更加的难活啊!像我这么一个茶棚,无论买卖如何,一天光是税钱就要一贯的铜钱啊!”
“一天就要一贯的铜钱?”杨旭听得瞠目结舌。就连那素来见惯了大场面的刘耀祖,也不禁暗暗的摇头。
刘家虽然家境富裕,可却对这唯一的独子管教甚严。这一贯钱足有一千个铜板,足够刘耀祖一个月的零用了!
“可不嘛!我这茶棚,两个铜板一大碗,敞开的喝。要是真在城里做买卖,每天五百碗茶钱都进了官府的腰包了!”
杨旭问道:“城里所有的买卖家都是这样吗?”
“都差不多!不过那些坐地的大茶庄、客栈,每日里客人不断,倒也给得起税钱,只不过是少赚些而已。想我们这样的,不想饿死就得自谋生路了。幸好我攒下了不少的家当,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能够过活!”
这伙计说的十分凄惨,真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如此一来,饥民聚众为非做歹的事情岂不更多,当官的难道就不头疼?”
伙计无奈道:“这些您能想到的,这帮官老爷会想不到吗?他们是见那些前来赈灾的京官搜刮的太狠,自己才也想捞上一笔。反正这西安府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他们也不怕再乱一些。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上边的人顶着。朝廷中人,哪一个不是手眼通天呢?”
“哦?”杨旭上下打量着这名茶棚伙计。按说,似这样的话语,万万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朝堂的门道向来是隐晦的很,连久历官场之人尚且不能摸透,又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伙计呢?
“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这名伙计说道:“去年的时候,有一个读书人打从这里路过。我与他聊天时他说起的!”
“所以你就学了去?”
“是啊!你们可知道,他是我见过最有学问的人了!”看来,伙计对那人是推崇备至,只是不知道对方是真有才学,还是靠着一张嘴皮子四处游说,想要博得名声的士林中人。
读书人的未来,不只是科举一条路。当然,科举被称为正统,若是同样为官,通过科举升迁的官员,都会让人高看一眼。
再者,若是觉得科举无望,读书人多会选择四处游历,在各个氏族中赚取一定的名声。许多被称为“大儒”的人,都是走的这条路。
再有,便是被地方各级府、县举为“孝廉”,同样会引起朝廷的重视。若是各地官员出现空缺,却又未逢科举之年,便会从各地“孝廉”、“大儒”之间提拔、任命官员。这项规矩由来已久,自大明初立,太祖皇帝宣扬“以孝治家、以儒治世”时起,朝廷便大肆的施行其道。
按照杨旭的判断,那个读书人多半为后一类。科举不成,只有博得一个儒林的好名声,才得以实现自己读书人的价值。
面前,这名伙计仍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其后的这些,多为百姓们的抱怨之词,对他二人了解西安之事已无太大的用处。
“伙计,麻烦准备两碗茶水,再饮一饮我们的马,钱我们照给!”
原本伙计听到对方让自己饮马,便老大的不情愿。即便他们聊的十分痛快,可这水也是自己花钱来的,怎么会浪费在一头牲畜的身上。不过,既然对方肯给钱,那就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坐在这满是灰尘的桌案旁,胖子只觉的浑身不自在。他平日吃穿虽然不甚讲究,但却从未想过会有与灰尘为伍的这么一天。
“胖子,这里的水很深啊!”杨旭说道。
“是、是……”胖子连连的点头,也不知是随口的应付,还是真的明白。
杨旭说道:“我看,单凭这伙计一个人说,也未必就可信。我们应该在多看一看,最好是能够和这些沦为强盗的灾民聊上一聊。”
“你倒是真敢想?那些灾民现在只怕已经饿红了眼,只怕非但不会和我们聊天,甚至会因为我们是朝廷的人而对我们下黑手呢!”
胖子担心的不无道理。锦衣卫的名声素来不好,“朝廷鹰犬”说的就是他们。若是太平年间还好,百姓自然不敢招惹锦衣卫。可现在灾民朝不保夕,活命尚且不易,谁还会在乎他们锦衣卫?说不定,还真就会杀了他们泄愤呢!
杨旭与刘耀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接下来的行动。那名伙计一边泡茶,一边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两个人是锦衣卫!朝廷的走狗!”伙计心里说道。这“走狗”而字,实则比“鹰犬”更为难听。
杨旭已有意的压低了声音,却仍旧难免消息的外泄。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名茶棚的伙计耳力如此的好。
喝下了一大碗茶水,又在茶棚歇了歇脚。不但人恢复了几分体力,最主要的是让马有了些精神。
看看天色尚早,杨旭想在今晚之前达到西安府,和伙计打听了一下,此处离着现付已经不足三十里,不远了!
两人乘马离开,向着西安府而去。他们刚一离开,这伙计的眼神就变了。他的目光中不再像招呼客人时那般的亲切,而是充满了怨毒之色。
这名伙计口中喃喃的嘟囔道:“朝廷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地皮刮了一层又一层,真是不让百姓有活路啊!”
伙计一副忧国忧民之态,若是杨旭能够见到他如今的这幅表情,便定然能够看出,之前那一番言论绝不是什么路过的读书人所说,而完完全全是出自这个伙计之口。
“哎,这半个月可真是遭了大罪!”胖子满腹的哀怨,只能想着同行的杨旭哭诉。“等到了地方,我要先吃上一顿好的,然后再好好的睡下上一觉。”
杨旭说道:“这一路上好酒好菜,难道你还不满足?”
“好酒是好酒,好菜也是好菜,不过这一路上我却是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胖子说的却是实话。杨旭知道他们此行的重要性,为防耽误时间,他们一路上都是天海未亮便已启程,整日都在马上颠簸。而刘耀祖又有一个“认床”的毛病,自然是在这一路上受尽了折磨。
胖子接茬抱怨道:“别说是我,只怕连番的跑下来,连马都受不住了!”
杨旭笑骂道:“说的什么荤话?我们每到一处户所,都换过新的马匹,怎么会把马累倒呢!”
话才说完,杨旭只觉不对劲了。他感觉到胯下的骏马前蹄一个趔趄,险些就要摔倒。
“恩!”杨旭微微一勒马缰绳,让马放慢了脚步。谁知道如此一来,马匹的步伐变的更加不稳,遥遥晃晃的像是吃醉了酒一样。
再一瞧,刘耀祖那里也同样如此,甚至比他更为的不堪。胖子那肥壮的身体完全依托在马背上,马匹的负重本来救大,现在更是已不堪众负,直挺挺的倒卧下去。顿时,摔了胖子满嘴的土。
杨旭一见,顿时知道事有古怪。若说马匹生病,也不会巧到同时发作。
来不及多想,自己胯下的马匹匜要栽倒。趁着这个时候,杨旭双脚脱离马镫,整个人跳将下来。杨旭手臂顺势一抄,斜跨在马鞍桥上的绣春刀抽离刀鞘。
“胖子小心,可能有人算计咱们!”还未等摔在地上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