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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养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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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蹑手蹑脚地进了方牧的房间,打开床头的抽屉,那个白色的药瓶果然还在,他将里面的药小心地倒在桌上,仔细地数了数,一共三十一颗。又从裤兜里拿出刚买的维生素片,数出相同的数目。两种药片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维生素片稍稍大一些,但这种细微的差别并不会被常人所觉。

一直以来,方牧树立起来的说一不二的权威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做这件事的时候,方措的心一直砰砰乱跳,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因为紧张,还将一颗药片弄掉了。屋子里光线暗,药片又小,他趴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楼下传来方牧进屋的声音,他不敢耽搁,匆匆将换好药的药瓶放回原处,关上抽屉。

又用纸包好了换下来的安眠药,抹去一切痕迹,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转身镇定地进了卫生间,锁上门,将安眠药全倒进了马桶,按下冲水键,哗啦一声,看着白色的药片打着旋儿倏忽不见了,他的心才安定了点。

大约是做贼心虚,一晚上方措格外沉默,看到方牧离开饭桌,一颗心顿时提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方牧娱乐生活匮乏,通常吃完晚饭也就看会儿电视,就是看电视,他也是将电视频道从头按到尾,再从尾按到头,如此循环。

果然,他在沙发上没坐一会儿就回房了。

方牧进了屋就躺倒在了床上,也没开灯,他夜视能力好,又是在熟悉的环境,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面前。长期从事特殊工作,他对于环境的变化特别敏感,几乎是一躺下,他就直觉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了,可这并不奇怪,他房间没上锁,也没什么秘密禁止别人窥探,方措有时会进来拿个东西或者收拾一下,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方措找了半天也找不着的那颗药片就在方牧的眼皮子底下,他躺在床上,一眼可以看见桌脚死角的一点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

因为有了一开始的直觉,这一点白色也就引起了方牧的注意。他翻身从床上起来,弯腰捡起那白色药片,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看,然后打开抽屉。

拧开药瓶盖子,低头嗅了嗅,又倒出了几颗,仔细看了看,马上确定,他的药被人换了。

会做这种事儿的除了方措,方牧压根儿找不出第二个人。

方牧的火气嗖的一下就上来了,小兔崽子,胆子粗了,他沉着脸,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冲到方措的房间。

“方牧?”方措从书桌前转过头来,满脸诧异,其实手心里都是汗,但他天生比较能藏事儿,表现得非常镇定,不露半点儿破绽。

方牧是做好的兴师问罪的准备的,但接触到少年坦荡无垢的眼神后,心里竟突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穿白衬衫,挺拔如竹的少年,头脑冷静下来,他想,他这在干什么?方措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真不知道吗?

他心里有些复杂难辨,一腔怒火像下雨天的爆竹火捻子,一点一点萎了,先前的气势汹汹一旦没了,就显出一点尴尬来。方牧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没事,我找你借本书看看。”

“哦。”方措听方牧这么一说,就站起来要给他找书。

方牧赶紧阻止他,“你做作业吧,我自己随便看看。”

方措又坐了回去,只是也不再画图,一双眼睛探照灯似的跟着方牧动。

方牧哪儿是要看书啊,他一看那大段的文字就犯晕,方措的书架上大部分还是他的专业书,连本武侠侦探小说也找不着,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挑了本全是建筑图片的书哗啦啦地翻着,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哎,方小措,你说说你那惦记了好几年的心上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啊?”

方措幽幽地看了方牧一眼,不吱声。

方牧转过身来,背靠着书架,吊儿郎当道,“你说你喜欢人家好多年了,到现在都没个结果,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太没用,或者,人家压根不稀罕你。从前者来说,承认自己能力不足,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知不足而奋进,至少还是个感动中国的励志故事。要是后者,确实有点儿伤自尊,不过你既不是人民币,也就别要求人人都爱你。我的建议是,赶紧转移目标找个36c大美女谈场身心健康的恋爱。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回头再看,往事随风。”

方措以一种奇异的平静看了方牧一会儿,开口,“如果喜欢能够轻易转移,轻易被时间冲淡,那还是真正的喜欢吗?”

方牧被他那一脸情深意重的表情弄得很心塞,牙痒痒地想骂人,考虑到眼前的人已经是个大小伙了,并且饱受求而不得的恋情煎熬,难得慈悲了一把,将“放屁”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方牧,你喜欢过人吗?”

方牧一愣,对上方措澄澈而专注的目光,里面藏着执拗和期待,有一种忧伤的温柔。

方牧躺在床上,翻着从方措那里拿过来的画册,画册上大多是欧式建筑,有照片,也有钢笔素描,方牧就当是明信片看,很快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最终将书盖在脸上,闭上了眼睛。

方措换了方牧的药,到底心虚,再加上先前方牧来他房间时的神色明显不对,因此一晚上都有点儿心神不宁,看时间差不多过了十一点,轻轻地走到方牧的房间门口,拧开门把手悄无声息地往里瞧去。

方牧知道是方措,他一整天都被这小崽子弄得很心塞,再加上药被换了,他理所当然地睡不着,情绪正处于极度烦躁状态,压根不想理他,因此一动不动装睡。

方措原本只是想看看方牧是不是睡着了,见他直挺挺地躺着,犹豫了几秒,到底走了进去,小心地拿下了盖在他脸上的书,见方牧没反应,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他静静地注视了他的睡颜一会儿,关了灯。

黑暗顿时倾泻下来,他本来想走的,但双脚像被钉在了那里,黑暗忽然放大了心底的欲x望,那么多日思夜想的渴望就在咫尺,心中困兽犹斗,摇摇欲坠。他像木偶似的,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方牧,一动不动。就在方牧忍得不耐烦想要骂人的时候,方措的手动了,手指轻轻地触了触方牧的手指,很轻微,一触即分,仿佛是怕惊着方牧似的。然后,他的胆子稍稍大了点,整个手掌轻轻地覆盖住了方牧的手,温柔地俯□,跪在地上,将他的手掌轻柔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

他感到身体里那如同高压蒸炉一样躁狂的感情稍稍得到了抚慰,他转过脸,恍惚而近乎虔诚地将自己的唇印在方牧干燥而粗糙的掌心。

第二十九章

门被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黑暗中,方牧霍的睁开眼睛,眼里有震惊、不敢置信;还有一点儿迷茫;因为过于复杂,致使表情一片空白。几秒钟之后;他从床上跳起来;脑袋里像有一锅煮开的方便面,突突地直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调色盘似的变幻;那种出离的愤怒和羞臊令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他妈要抽死那小兔崽子。

手都握上门把手了,仅有的那一点理智又来拉扯他了——不能就这么出去;那不省心的小惹祸精方子愚还在呢,到底是“家丑”,方牧还要点儿脸皮。

他勉强又坐回床上,弓着背,难得的开始用他的脑子思考整件事,会不会是自己想岔了?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方措,还是个孩子,想要亲近却又不敢亲近,像只被人捡回来的流浪狗似的,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捉着方牧的一点衣角,悄悄贴近。会不会他压根儿就没其他意思?

他脑子里纷纷扰扰,一会儿怒上心头,就想劈了方措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会儿又冷静下来,觉得有些事儿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对待。

方牧一晚上没睡,天亮的时候听见隔壁方措起床了。今天不是周末,他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学校上课,少年还不知道自己那点儿心思已经被他叔知道了,并且已经磨刀霍霍了一晚上,准备掐准时机把他给灭了。

他像往常一样起来,煮了稀饭,这样方牧起来只要热一下就能吃了,他自己拿了两张昨晚摊好的薄饼当早饭,抓了书包,去赶早班的公车。

意外的,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多睡两分钟的方子愚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一双桃花眼微微红肿,漂亮的双眼皮不翼而飞,令人怀疑他昨晚不知干什么勾当去了,见方措要走,早饭也不吃了,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跟了上去。

方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出了门。方子愚就跟在方措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慢慢地走着,时不时的,拿眼睛瞧瞧前面的方措,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直到快走到路口,眼看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方子愚终于开口,“方措。”

方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方子愚低着头走到他面前,像饱受着某种内心煎熬似的,满脸矛盾,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方子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昨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你在小叔的房里……你……你……”

方措的眉心一跳,目光一瞬间变得如刀子般锐利,冰冷地盯住方子愚,不说话。

方子愚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眉头拧成疙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方措的声音像铁,又冷又硬,含着隐约的怒火。

方子愚吃惊地抬起头,看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只好讷讷地说:“我……我是说,你跟小叔,都是男的,而且,他是你叔。”

“他又不是我亲叔!”

“那也不行!”方子愚想也没想地大声反驳,整个人如临大敌,“你这样,别人会怎么看,会觉得变态的,反正,你跟我小叔,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方措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我喜欢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说完这句话,丢下目瞪口呆的方子愚,走了。

方子愚站在晨曦中的街口,被折磨了一晚上的脑袋被方措的最后一句话给震荡了。他没想到方措竟是就这样毫不犹豫毫不掩饰地承认了,震惊过后,眉心有了挥之不去的忧虑,这怎么可以呢?

方措其实并不如自己表现的那样镇定,他几乎有些惶急地上了公车,脑子只不断回荡着一个念头:方子愚知道了,方子愚知道了。那么,他会告诉方牧吗?

一想到自己压抑了那么多年的粘稠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禁忌之恋会被方牧得知,他心底无法抑制地生出惶恐和忐忑,方牧会怎么想?他也会觉得变态,也会觉恶心吗?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有种莫名的激动,虽然被方牧这样得知自己的心思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只要一想到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压抑,再也不用掩饰,他可以明明白白地大声告诉方牧,他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只要一想到他,他的心脏就会紧缩,微微发疼,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像一个重刑犯,怀着忐忑又坦然的矛盾心理,等待最终的判决。

方牧一整天的情绪都处于低气压中,随时都能炸了。傍晚的时候,老五打电话过来让他上他家吃饭。他本来不想动,但老五一个劲儿地在电话那头分泌唾液,再加上方牧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方措的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就答应了。

开车到老五家,一进门,才发现老五请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穿风衣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方牧的脚步一顿,要早知道老五还请了别人,还是不认识的人,他铁定就不来了。

老五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前走,“来来,给点面子,这是我老婆学校里的同事。”一边说,一边脸上已经堆起笑,将方牧推到沙发上坐下,介绍道,“邵老师,这是我兄弟,方牧,先前一直在军队,现在是我公司合伙人。”又跟方牧道,“这是邵老师,教语文的,特别有文化。”

邵老师并不像时下的女子那样习惯化妆,她素颜,因此皮肤显得有点儿黄,长发披肩,并没有烫染,很朴素很秀气的样子,听老五这样恭维,有点不好意思,对方牧道,“你好。”

方牧一向对女人的年纪无感,因此也猜不准她到底有几岁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老五功成身退,“哎,你们坐着聊聊,我去厨房看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客厅里剩下方牧和邵玥,电视里播放着一档奇葩的相亲节目,方牧靠在沙发背上一声不吭。邵玥也显得有点儿拘谨,两眼盯着电视屏幕似乎看得挺认真,见方牧百无聊赖的样子,推了推茶几上的蜜桔,轻声问:“你吃吗?挺甜的。”

“不用,谢谢。”方牧扯了扯嘴角,不痛不痒地回答,见老五迟迟不回来,站起来,转到阳台抽烟。

晚饭菜色自然是很丰富,老五夫妻作为主人,热情周到,饭桌上谈笑风生,一顿饭基本除了方牧之外都是宾主尽欢。晚饭后邵玥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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