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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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彦也没有打断她。
半晌,清河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被困在写字楼里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矮个子胳膊上有……”
“小心!”一彦抱了她的肩膀,在地上骤然翻滚出几圈。
几颗子弹连续不断地打在他们滚过的地方,溅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廊道里的人乱成一团,一个小贩匆忙逃走时还不忘收摊,结果被打中了肩膀,倒在地上哀哀直叫。趁着混乱,一彦抱着清河躲入了庙里。
庙不大,里面一个大院子,前方有座烧香的庙堂。从外面看进去,一览无余。
庙堂两旁分明有扇红色的木门,上着铜环。
两个匪徒提着冲锋枪闯进庙里,在院子里停了片刻。
矮个子男人对旁边的刀疤男说,“大哥,现在怎么办?”
刀疤男吩咐了几句,到两边拉了拉门,发现两道庙门都是上锁的,于是,独自一人提着枪进了庙堂,只留矮个子男人在外面后应。
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在里面巡视。
庙堂里除了一个供桌,就是右边的一堆稻草。他对准供桌下一通扫射,又对准稻草拉开了枪栓。过了半晌,庙里一片寂静。
没有血、没有声音。
难道真出了庙?可是明明上锁着。
他有些怀疑。
忽然,他脑中灵光闪现,冷汗涔涔浸透了后背,连忙提着枪栓对准头顶——房梁上倒挂下一个人影,在空中晃了晃,黑洞洞的枪口准确地对准他的脑门。
刀疤男骇地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去拉枪栓。
一彦莞尔一笑,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脑浆四溅。
刀疤男目瞪口呆地大张着眼睛,后半个脑门都被子弹给崩掉了。过了很久,尸体才缓缓倒地,扬起一地灰尘。
外面的矮个子男人听到声音就知道不妙,转身就跑。一彦轻松跃地,出了庙口,对准他的后心又是一枪。
鲜血流了满地。
他收了枪,习惯性地插入后背的腰带里,对房梁上的清河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着你。”
清河在上面呆了好一会儿,才一跃而下。一彦准确地接住她,脸颊贴近她,才发现她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他杀人,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你怕什么?我们回家。”他给姜别打了个电话,抱着她回到了别墅。
姜别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他没有坐,在厅里走来走去,神色有些凝重,见到一彦就问,“为什么不留一个活口?”
“你是在质问我吗?”一彦对他笑,脸上却没有温度,“我做事,当然得按我的原则来。那种匪徒,别告诉我你在同情他们?”
“不管是怎样穷凶极恶之人,至少得立案调查。这次劫持的匪徒不止一个,还有漏网之鱼。”他语重心长地说,“虽然这里是边境,不会查地那么严,但是,一彦,你这么我行我素也是不行的。这次的事,我会帮你压下来,以后别这样了,三思而后行。”
“……那……谢谢了。”他抱着昏迷的清河进了房间。
姜别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心里也有种奇怪的感觉。
一彦对清河……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
晚饭的时候,是一彦下的厨,做了些松软容易消化的东西。吃过他做的东西,清河有了一点依赖性,只是嘴上不好说,低头默默扒着饭。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吃了一半,还是放下了筷子。
“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的?”姜别给她夹了块胡萝卜,“一彦煮的东西,平时可是吃不到的,多吃一点。”
“谢谢。”清河红着脸,低头又咬了几口。
“怎么了?”
清河郑重地说,“我已经想起来了。那天,我给那个矮个子取过子弹,我在他的胳膊上,看过一个奇怪的文身。我想,他们这么孜孜不倦地追杀我,可能和这个文身有关。”
“一个文身?”姜别支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是暴露他们身份的东西,何必冒着生命危险重新出现?总共也才三个人……”
“如果不止三个人呢。”一彦微微一笑,“如果只是他们三个,根本不需要冒这种风险。这个文身,必然是关系到更多人的。也许,他们这个团伙不止三个人。”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姜别恍然,对清河道,“是什么样的文身?”
十七。迷离
清河用指尖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缓缓画起来。
这是一个交叉的骷髅头图案,旁边印着一些奇怪的编号和藤蔓纹路,非常复杂。清河也就仿画出七七八八,具体怎么样,实在记不清了。
姜别一看到这个图案,脸色一变再变,不等和他们打完招呼,换了衣服就出了门。清河在后面唤了他几声,拿着外套追到门口,他却已经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还很冷,清河拿着外套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关上了门。
一彦在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又干嘛那么紧张?”一彦走到她身边,语声轻松,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游走,“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谁知道呢。”清河轻哼一声,目光也扫他一身。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交接,谁也不躲开。
“很好。”一彦忽然把手穿过她的腰侧,在她后腰一耸,她整个人就扑进了他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清河拿手打他,却听他笑嘻嘻地说,“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你去死!”清河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一彦抱着脚跳开,倒在地上哀嚎。
“装什么死?起来!”清河用脚尖踢踢他。
一彦在地上打滚,赖着不肯。清河被他气得够呛,俯身拉住他一只胳膊往上提,“别闹了。”一彦眼睛一转,眼波流动,在她耳边吹气,“我怎么闹了?你倒是说啊。”
“算我怕了你了。”清河叹口气,努力把他拉起来,却反而被他带到地上。一彦趁机压住她,摸着她的脸,勾起她的下巴,“你怕我什么?我想听你这张美丽的小嘴,说点我喜欢的话。”
“放开!”
“你让我放我就放,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你——”对他这种无赖招数,清河实在是没辙。
一彦轻笑,在她的胸脯上抓了一把,“软软的‘大馒头’,我就爱抓,我还要吃,你能拿我怎么样?”
清河面色通红,睁大的双眼恨不得把他活活剐了,“无耻!”
一彦扁扁嘴,“我有牙齿,还有一口好牙。”说着张开嘴,显摆似地露出一口雪白的美牙,又把清河气了个半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他不是恶魔,简直就是魔王!再也没有比他更可恶的人了!
一彦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好香啊。老师身上有种很独特的味道,又香又软,就像——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包子,让人恨不得想一口吞下去。”
清河被他活活气晕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上午,姜别也没有回来,反而打了电话,把清河和一彦叫到了警署。
这是个放案卷的房间,唯一的一扇门都上了锁。
房间里只有四个人——姜别、一彦、清河、队长陈键锋。
姜别拿着找出的卷宗,从牛皮袋子里取出的资料摊开在桌面上。他指着一张纸上的图案问清河,“是不是这个?”
清河只看了一眼,就辨认出来,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开枪的人是谁了。”姜别在纸上写了四个名字——牛莉、周静、高廖云、陈键锋。
陈键锋不干了,“怎么我也有嫌疑?”
“只是为了公平起见。”姜别说道,“还请见谅。”
陈键锋只好作罢。离案件破解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查不出来,他这个队长兼局长的位子就悬了。
姜别划掉了牛莉的名字,“她当时就在队长的旁边,没有开枪的时间,也没有这个动机。”陈键锋点点头,又见他划掉了周玉的名字,然后在高廖云身上画了个圈圈。
清河微微一怔,想起了这个警官,似乎是个不到三十、皮肤黝黑的俊朗男人,脸上还带着微笑。他是开枪的嫌疑犯?清河有些不能接受。
姜别抬起头,笔在指尖横扣,对在场的三人缓缓说道,“这个图案,可能你们都没有见过,但是,我却知道。我曾经去过西部沙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有一座关押特殊犯人的监狱,里面的每一个犯人,胳膊上都会刺这种图案。”
陈键锋想起之前检查的两具尸体,一高一矮,胳膊上似乎也有这个印记。
姜别的手中的笔在图案周边的一圈文字上划过,“这是编号,代表他们在监狱中的关押区域。据我所知,半年前就有‘ZX11745’地区的一帮犯人一起越狱,上面查地很紧。为了不影响民众的情绪,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陈键锋道,“你是说,这三个抢劫银行的匪徒都是从那个古怪的监狱里逃出来的?”
“对,不过,肯定不止三个。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极有可能是想捞完这一票就逃到缅甸。这样,我们就很难追到他们了。”
陈键锋被搞糊涂了,“那这和高廖云有什么关系?”
姜别沉声说道,“半年前,和这帮匪徒一起越狱的不止犯人,还有一个狱警。”
“什么?你说高廖云……不可能,他可是上面引荐的呀,怎么可能?”陈键锋恍然。难不成还是个家里有势力的,闯了祸出来避难?
“陈局长,这里面的弯弯渠道,你我心知肚明。”姜别收了案宗,镇重地说,“本来,我也不想追根刨底。高廖云究竟是大意还是别的原因,才让匪徒潜逃,我的兴趣不大。他上面有哪些人在保他,我更没有兴趣。但是这次,影响重大,这几个匪徒流窜在这一带,对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我们必须将他们绳之于法。高廖云为了一己私欲,想杀人灭口,却不知道,还有更多的歹徒没有落网,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
陈键锋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说话了。
“关于这些歹徒,上面下的是秘密的‘S级’通缉令,我们完全可以申请援助,调来一支特种部队。”
一旦调来特种援助,对这些歹徒来说,就更难出境了。甚至出逃的可能会变得微乎其微——所以,那三个歹徒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出来杀了她,以防她想起那个文身的事情。在他们背后,肯定还有更厉害、更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指使。
清河脑中的思路渐渐清晰了。
但是,一彦当时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如果留下活口,通过审问,也许可以更直接地知道其他歹徒的下落。
清河侧头望了一彦一眼,总觉得他隐瞒着一些事情。这个少年,就像忽然出现在边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要到什么地方去。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姜别说,“为今之计,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高廖云,以防事情有变。”
高廖云今天休假,不在警署。陈键锋马上调集了警力,带人前往。高家在小镇东面一带老旧的小区里。
旧式的二手楼层房,过道里的墙皮都脱落了,从顶层的天窗不断地漏着水,“滴答滴答”掉落在地。
水泥楼梯也是坑坑洼洼的,铁栏杆上嵌着褐色的木头扶栏。
几个警员分为两列,快速上了楼。一彦跟着姜别,在开辟的中间道路中径直上楼。
到了二楼高廖云的住处,两人对视一眼,姜别一脚踢开了木板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姜别脸色微变,提着枪率先进了屋子。后面的几个警察也马上冲了进去,在屋子里谨慎地搜寻。
最后,他们在卫生间里发现了高廖云的尸体。
十八。失踪
高廖云死了,尸体被倒吊在卫生间中,全身光溜溜的,身上都是斑斑驳驳的伤痕。有刀子、钢管、铁条……还有一些看不出来的工具造成的,死相凄惨。下半身狼藉一片,被割了阳JU。
厨房里还飘出阵阵香味,搅拌机里的咖啡还没倒出。
两个扣环杯静静地放在托盘里。
线索就这么断了。
姜别回到家里,情绪还有些低落,只是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一彦在门口换了拖鞋,安静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走到他身边,搭了他的肩膀轻轻按了按,“不要想太多,事情总会解决的。”
“我没事。”姜别叹了口气,对他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也陪我折腾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姜别宽慰地对他笑了笑。
一彦笑了笑,转身拐进了走廊。他的脚步声轻若无声,走廊里没有开灯,到了尽头,上了台阶,他停下了脚步,在黑暗里平静地说,“有什么事就说,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半晌,右边半掩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微弱的灯光从门内透出来,照亮了清河半边面颊,皎月般洁净柔美。只是,那双清丽的眼睛里,却有种他极不喜欢的、冷冰冰的质疑。
一彦抱着肩膀,斜靠到墙面上,“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清河还是那样望着他。
一彦哂笑,一手搭在了门板上,把半开的门猛地推了一下。清河被这力道一带,惯性地后退。一彦顺势进了房,反手把门关上。
“哒”的一声,锁被他的指尖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