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舞-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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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心里有多么反感厌恶,毕竟他是宴会的主人,不能失礼于人,静英露出一副专业的“温柔笑容”,客套地寒暄着:“神崎先生真会说笑,能够受到邀请出席宴会,是我的荣幸呀。”
听到美女这么说,神崎雅彦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呵呵地笑道:“多日不见,在下确实有很多话想跟郭小姐好好叙谈,无奈还要接待其他客人。那么,不多说了,请您先移步西园吧。”
听说要离开正厅,前往偏园,静英下意识地愣了一下,随即隐藏起警惕之心,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用娇滴滴的声音问他:“正厅这么热闹,为何偏要人家去西园呢?”
神崎雅彦态度谦和地解释说:“不瞒您说,此次宴会,在下邀请了很多朋友。大概是因为大家语言不通,交流不畅,所以市里的朋友就主动聚到西园去了。——不好意思,是在下欠缺周全考虑,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招待不周,失礼之处,还望郭小姐海涵,见谅。”
面对他“坦承”的致歉,静英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跟随侍者前往西园。
经过曲折长廊的时候,她确实看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但是,一路走来却始终不见童家少爷们的身影。抱着一线希望,她继续向西园深处走去。结果,寻遍园中的每一个角落,还是一无所获。她孤零零地站在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庭院中央,霎时感到一种穿透肌骨的清冷,心里空荡荡的,一阵阵发凉。
就在她魂不守舍地愣神之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柔柔地响起:“那个……请问,您是郭静英小姐吗?”
她慌忙转身,看到一位身穿和服的中年女子,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豫,正怯怯地看着自己。瞬息迟疑,她微微点头:“我是郭静英,请问,您有何贵干?”
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女子堆起和善的笑容说:“妾身叫做关口和子,是神崎美奈子小姐身边的人。我家小姐是郭小姐的影迷,知道您今天参加宴会,很是开心,特地命小人前来邀请您去闺房相见,期望能够与您单独叙谈。”
静英不忘自己参加宴会的真正目的,婉言拒绝道:“得到美奈子小姐青睐,实属荣幸。不过,我正在等人……”
“不知郭小姐要等的是何人?”和子体贴地说,“和子愿意替您守在这里,一旦客人到达,保证马上为您通报。”
“这……”
虽说静英在这里耗了一晚,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人”,但是眼下要她亲口说出他的名讳,她还是觉得有些为难,感到尊严正在遭受伤害。——看到美人左右为难的样子,和子不免有些着急,进而说道:“郭小姐,实不相瞒,我家小姐是独生女,因为老爷工作的缘故,小小年纪便跟着辗转漂泊,很少有朋友。自从看过您主演的影片之后,就一直仰慕着您,期望有朝一日能够跟您成为好朋友。在此,和子冒昧地恳求郭小姐,看在美奈子小姐一片殷切之情,请去见见她吧,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和子言辞切切地恳求着,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见状,静英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了:“那……好的,我们先去见美奈子小姐吧。”
听闻此言,和子赶紧用衣袖沾干眼角的泪水,感激地说:“谢谢郭小姐,您这边请。”
在和子的带领下,静英来到一间远离喧嚣的房间。——狭小的空间里色调清新淡雅,布置洗练质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宜人花香,桌柜间整齐地摆放着琴棋书画,处处显示着房间主人高雅的意趣。
和子熟练地沏好佳茗,摆放在她的面前:“请郭小姐稍等,美奈子小姐马上就到,小人先行告退。”
说罢,她礼貌地深鞠一躬,迈着妩媚的碎步离开了。
静英静静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密闭的房间、暖暖的灯光,使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口渴。于是端起精致的茶杯,呷了一口清茶。——一种奇特的苦味从舌尖窜到舌根,迅速充盈了口腔。紧接着,眼皮就如同注了铅似地沉重,舌头也僵直麻木不听使唤。面前景物莫名其妙地扭曲变形,整栋房屋都在匪夷所思地摇摆晃动。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后,便瘫软地昏倒在地……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九章 失而复得
静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辆汽车的后排座上。
车里,只有幽暗的光线,看不清驾驶员的庐山真面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驾驶技术高超,此外,座驾的品质也很有保证。——车子不紧不慢地平稳行驶着,即没有唐突的变速,也没有不和谐的震动与噪音。加上身下厚实柔软的座椅,周遭恰到好处的温度,仿佛置身于安静舒适的摇篮中,使人全身放松,慵懒地想继续睡下去。
不过,这种愉悦的感觉在静英的脑海中只停留了一瞬,随即被突如其来的惶恐代替了。她猛然惊醒过来,忽地坐起身,脑袋里顿时响起一阵嗡鸣。惶恐不安地审视完自己,又四下张望,急切地想要搞清楚目前的处境。
“你醒了?”
来自前排的一句关切问候,刹那令她悬着的心安定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还盖着一件带着他那熟悉味道的男式上装,但是,由于刚刚慌乱地起身,衣服已经滑落到地上去了,只剩一只袖子还恋恋不舍地搭在她裸露的腿上。
可恶的男人,连衣服都这么猥琐!——她心中暗暗讥骂着,两朵红云却悄然浮上了脸颊。一面把那“好色”的衣服从地上拖起来,覆盖在膝头,一面活动着被迷药毒害的舌头,口吃不清地问他:“好久不见……这么长时间,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他缓踩刹车,慢慢将车停稳,低声回答道:“我,哪里也没去,一直都没走远……”
“噢……”她迟疑着,犹犹豫豫地问出了一个似乎难以启齿的问题,“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问话,他久久没有回答,脑袋歪向一边,把目光投向了暗无星月的夜空。——在只听得到呼吸声的寂静中,她的心直坠冰湖,泪水想要涌出来,却被冰冷的体温冻结,凝固在身体里。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处,将所有悲愤的、怨恨的、耻辱的、愁苦的、哀怜的……情绪都淤塞在胸膛中,简直要把脆弱的胸骨涨断。浑身无处不因悔恨而疼痛,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凌虐致死的同时,也想把自己丢进滚开的油锅去彻底清洗。……
就在她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的时候,不料,前座的他却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嗤笑:“真是个傻瓜……整天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精明得滴水不漏的女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这种拙劣的伎俩给骗了——你那天生的聪明才智都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吗?”
静英瞬间一愣,混沌的大脑无法即刻做出适当的分析,完全没有弄懂他话里的意思。——看美人刚刚那哀婉凄绝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以为自己遭受了不道德的侵犯。光辉不动声色,从后视镜中看着她此刻略显迷茫的表情,幽幽地说:“不用担心,与某位不幸的姑娘相比,你幸运多了……悲剧没有发生,跟以前一样,你还是一位高贵纯洁的小姐。”
心情突然放松下来,血液回暖,迅速涌到了脸上,她不自觉地垂下头,掩饰着难堪的面容,用一种听不清的声音说:“谢谢……”
“要谢就谢崇拜你的美奈子小姐吧,若不是她给我通风报信,你可能……”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话题戛然而止。于是,两个人重新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光辉打破了尴尬的静默,愧疚地说:“对不起,其实……我早该现身,向小姐你赔罪。记得以前我说过,‘会对自己的家庭负责,对心爱的人负责’。但是,当真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那天……当你鼓起勇气向我道出实情的时候,我却胆怯了,一个人无耻地逃走了,撇下你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之后,我冷静下来,想了很多,认识到了自己犯了大错,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你不知道,那些天,我几次都想冲进不夜天,干脆利索地跟你说清楚,向你道歉。可是……可是……唉!都是无用的自尊心在作怪,才害你陷入今日的险境!”
说完,他回过头来,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向她发誓:“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舍你而去,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请相信我!”
静英一边默默聆听光辉的倾诉,一边细细端详他转过来、朝向自己的面容——从来没有见过那张脸上出现过这样认真的表情,或者说,之前,她就没有认真地看过那张脸,也从未注意过上面的表情——看着看着,双手不由自主地越握越紧,把他那板正讲究的西装外套暗暗攥出了无数的皱褶。
见美人颜色憔悴,闷声不响,怕说多了给她太大压力,光辉忙打住话头,柔声细语地说:“今天天色已晚,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静英无声地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下车去。
“等等!”
话音未落,光辉已经跳下车,从后座上拿起被她“蹂躏”得皱巴巴的衣服,体贴地披在香肩上:“夜里冷,你穿得太少了。”
继而,见美人凝视自己的愣愣模样,他赶紧表明心迹:“我不上楼,我就呆在这里,在这里看着你上楼。衣服明天给我就好,明天……我们在‘不夜天’见。”
静英淡淡地笑了笑——光辉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这样单纯而宁静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呆住了——然后,她拉了拉衣服的领子,把自己包裹地更加严实,道了一声“再见”,便缓缓转身,翩然离去。
光辉静静地站在车前,看着那婀娜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等到她房间的灯亮起,不久后又关上,依依不舍地望了半天,才上车离开。
第二天下午,太阳兀自慵懒地挂在天上,拖着慢悠悠的步伐,固执地不肯向西方坠落。还不到霞光满天、薄暮冥冥的时候,光辉便“如约”来到不夜天——为了表示诚意,他特地推掉了诸多公务,早早登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静英却不在酒吧。
接待他的杰森说:“中午教会收容所的人打电话来,让我转告郭小姐:她的一个朋友病危。我打电话去公寓,她吩咐我,如果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话,让我先跟您说一声,麻烦您稍微等她一会儿。”
得知如此这般之后,光辉立刻出门,驱车前往收容所。
一路上,他不住地思虑:静英是个守时守约的人,既然跟自己说定了今天见面,一定不会爽约。如果能够让她这么义不容辞地舍我而去,那个人对她而言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但是,长久以来,她都是独来独往,没听说有亲属或朋友。而且,那人还在“收容所”里……——在这种地方的“重要人士”,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一十章 故友重逢
阳光灿烂的正午,天上一朵云彩也没有。太阳一动不动地悬在头顶,炽热的光芒把原本蔚蓝的天空耀成白花花的一片。
纤尘不染的房间里,不知是由于太过于放松,还是迷药造成的后遗症,静英一夜安枕无梦,竟然从昨晚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硬生生把人扰醒,她一定会睡到夜幕降临才起。
打着哈欠,拿起听筒,电话那头的杰森告知她:有收容所的电话打来不夜天,说是她的一个朋友病危。方便的话,想请她过去一趟。
接到这样一通电话,静英瞬间从睡梦的慵懒中清醒过来,虽然还不能确定那位“朋友”到底是谁,但是“收容所”打来的电话一定非同小可。她仔细叮嘱杰森替自己好好招待光辉,随后,梳洗打扮,匆匆出门,坐上驶往北郊教会收容所的汽车。
到了目的地,一踏进大门,静英立刻被一种浓重的、深沉的、苦难的氛围包围。空气也似乎因为被掺杂太多悲惨、悲情、悲苦的成分,变得沉重,流通不畅,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从苦难人们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馊臭气味不断侵袭着静英的呼吸,然而,她却没有一丝嫌弃的想法。相反的,明眸不知不觉被水雾笼罩,一种哀伤的共鸣在心底暗自涌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减缓了前进的脚步。
热心的义工迎上前来,在得知她是“郭静英小姐”之后,马上带领她来到一间所谓的“单人房间”。
小小的密闭空间被死亡的气息充盈,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凝滞感觉。在这狭窄阴暗的隔间里,她见到了更加使人胆战心惊的骇人景象:简陋的床铺上,洁白的床单已经被汗渍油渍浸透,呈现肮脏的惨黄色。一具形容枯槁的人形物体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脸色灰黄,眼窝凹陷,嘴角无力地耷拉着,形销骨立的躯体缠绕着皱皱巴巴、仿若裹尸布一样的被单。——若非呼吸使那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