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舞-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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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佳人却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手心里渗出冰冷的汗水,惶恐地说:“别过来!否则……否则我要喊人了!”
想不到自己真诚恳切的乞求居然换来这样不近人情的“答复”,他终于失去了耐性,重新拉下脸来,语气阴沉地问她:“你,是在害怕我吗?”
说话间,他步步逼近,想要再次把她抓在手中;她小心翼翼,机警地躲避开他的企图。——从见面起,两个人就迈着太极样的步伐,围着一张方桌你追我躲。
此刻,金藏似乎对这种无意义拖延时间的游戏感到了厌烦,突然停下脚步,紧握一只桌角,手臂轻扬,整张桌子就飞了出去,在墙角嘁哩喀喳地碎成了一堆木片。
巨大声响令佳人大惊失色,同时,灰暗的里间小屋里,也爆发出孩童惊恐的哭闹声。她忧心地想要跑去里屋,却被金藏趁机一把拉住:“跟我走!”
她绝望地抗拒着,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要!放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听到外屋吵闹的瞽目婆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拄着拐杖,摸索着走出来:“谁!谁在那里!不许欺负我儿媳妇!”
说着,她颤巍巍地晃动手里的枣木拐杖,做出要打人的样子。
金藏知道老人已经失目多时,只能凭借声音分辨眼下发生的事情,便捂住怀中佳人的樱唇,贴上她的耳边,悄声说:“你也不想让老人家为你担心吧,所以,乖乖地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任何人。”
遭到胁迫,婷婷知道今非昔比,他一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孩子和老人的安危,她只好强作镇定,顺从地点头答应。
抓住了她的软肋,不怕她不听自己摆布,金藏慢慢松开了手,示意她安抚住老人,然后跟自己悄悄离开。
看着一团稚气的孩子,想到才刚见面,还来不及教会他叫“妈妈”,如今竟又要无端分离,婷婷不禁悲从中来,心里痛得像被无数玻璃碴划割一样,嘴上却只能无奈地说:“婆婆,没事的。这个人……他认错人了,我……我会好好跟他解释清楚。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没事,你们回房间休息吧。”
金藏冷眼观瞧,见婷婷眼泪汪汪地盯着老人怀里的孩子,一脸难舍难分、摧心剖肝的哀痛,不由得心头一颤,细细打量起他来:肌肤胜雪、粉雕玉琢,好似一捧新鲜出锅的粉团儿。尽管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透着惊恐,薄薄的朱红嘴唇却紧紧抿在一起,始终没有怯懦地哭过一声,柔嫩的脸上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和忧郁。——撇开神情不管,单说那清秀的面容,根本就是佳人的翻版!
看到这里,金藏一边审视婷婷的表情,一边试探着轻声问道:“那个孩子……是我儿子?”
听闻此言,她猛地打了个寒战,惊慌失措地否认:“不是!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适得其反的,那不同寻常的过激反应已经清楚地告诉了他答案。——但是,在激动的内心深处,隐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暗自涌动,令他有些忐忑不安。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章 在劫难逃
乌犀村,低矮的茅草屋里,空气凝固似的冰冷坚硬,令人感到呼吸异常艰难。就在老老小小的几位各怀心事、沉默僵持之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放开她!”
话音未落,一个身体纤弱的男子快步跑进来,坚毅地站在金藏面前。一边展开双臂护住被他拉扯的佳人,一边昂起头,毫不畏惧地斥责他:“看你也是一表斯文,怎么如此粗鲁无礼,还不快放手!”
金藏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这位救美的“英雄”:虽然有着被风霜洗礼过、略显粗糙的肌肤,却难掩精雕细琢的五官。频繁变换的细碎表情,柔弱纤细的肢体。不像是刻意装做女人的男人,更像是努力模仿男人言行的女人。作为男人,实在是漂亮得过分。相信每个见到他的男人都会有同样的感受——想冲上去揍他的冲动与扑过去抱他的悸动并存……
趁着金藏愣神的功夫,婷婷甩开他的手,躲进男子的怀中。男子关切地看着她,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没事吧?”
佳人柳眉一颦,转瞬舒展开来,轻轻摇了摇头,柔声细语地说:“我没事,就是担心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事情耽搁了时间……药买回来了,待会儿煎给娘吃。”说着,男子将手中的药包交到了她手中。
金藏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二人: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情意绵绵,话语里隐隐透着温柔旖旎,眉宇间尽显对彼此的恩爱怜惜。好一个郎情妾意,简直当房间里其他人都不存在了!——如果说把她让给童光赫是复仇大计里无从选择的必然,那么,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算什么!他凭什么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令佳人倾心相许!他们当着自己的面,竟然就敢目中无人地缱绻缠绵。那么,背着人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虽然金藏表面竭力保持镇定,心中却俨然成了诸多情感的厮杀战场:悲伤、责怨、愤怒、妒恨……他压抑着它们,不使它们爆发出来,只是暗地里咀嚼它们。即便被它们尖锐的棱角划得皮开肉绽,刺得鲜血直流,伤得痛彻心扉,也只能让它们和着源源不断涌出来的热血,在胸中翻滚沸腾。
他试图转移视线,想让自己从情感纠葛中暂时解脱出来,恢复理智。不料,一眼瞥见那粉雕玉琢的孩童,恰似平地惊雷,心头霎时激起一团无明业火,所有的冷静都被燃烧殆尽。——心中那场惨烈的情感之战,“妒恨”以绝对优势迅速取得了胜利。——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近乎咬牙切齿地对佳人说:“原来你这么有男人缘……我不得不承认,之前,对你的了解实在太少。能够拥有你,不知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无法忍受金藏的粗俗无礼,男子毫不客气地回敬他:“先生,不请自来、擅闯民宅已经是强盗行径,我不认为你还有胡言乱语的资格。另外,天色已晚,想必尊夫人也在家中殷切期望你早归,所以,请马上离开,恕不远送!”
“都已经被说成是‘强盗行径’,自然也不会因你牙尖嘴利就会妥协离开。”金藏冷笑着说完,乜斜起眼睛,瞥向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琬成’吧?”
“正是在下!”琬成大方地承认了,随后又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金藏’吧?”
听琬成这么说,金藏知道婷婷肯定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顿时觉得没有必要再多费唇舌,想尽快解决问题,就从口袋里掏出支票,一边填写,一边说:“幸会,‘琬成’先生。感谢你之前对在下妻儿的照顾,辛苦了。现在,我既然已经找到他们,就没有理由再劳烦你帮忙。这是在下一点心意,数额你随便填写。”
说完,他把支票递到了琬成面前。
对于那张轻飘飘的纸,琬成看都没看,反而轻蔑地扫了一眼那张黑漆漆的脸说:“我不明白金先生在说什么,什么‘辛苦’‘帮忙’‘劳烦’……男子汉照顾自己的妻儿老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感谢我。——而且,我想我们该谈的已经谈完了,还是那句话,这里不欢迎你。金先生,请你马上离开!”
被这么直白、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金藏转瞬拉下脸来,手指一弹,支票打着旋儿飘落到地上:“如果,我要是不离开呢?”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了冰冷的手枪,转而面沉似水地看着佳人,问道:“你终究还是坚持选择做回‘娉婷’,留在其他男人身边?”
“不,这个名字对我而言是个沉重的负担,如同这张脸一样,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恩赐。”婷婷哀伤地凝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轻声说,“如果真的能够选择命运的话,我真心想做一辈子的阿茹娜。在宽阔的草原上,过着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
金藏无言地注视着她,看见泪光在那明眸里闪耀的刹那,鲜明地感觉到有种温暖却又凄凉的情感在自己胸中产生了共鸣,荡漾起来。往昔那些甜蜜却又苦涩的回忆喷涌出来,使他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然而,就在他被思绪牵引,沉溺不能自拔之时,她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把他柔情打得魂飞魄散:“但是,命运是不能被逃避的,任何貌似冠冕的理由都是借口!”
娇弱的脸上忽然换了刚毅的神情,速度之快令他始料未及:“我不是‘娉婷’,也不是‘阿茹娜’。我就是我,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我会正视我的命运,做真正的自己。我不是你们争来夺去的玩偶,也不是用来报复对方的工具……”
“够了!”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慷慨陈词,两眼冒火的金藏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阿茹娜,我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咱们该走了,快跟你的朋友道别吧。”
“再说一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她冷静地回复他,一双坚定的眼睛对他的尊严无声宣战。
森白牙齿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再次响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身边的男子,跳动着愤怒火苗的灰蓝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冷冷地下达了最后通牒:“跟我回去。”
她抿住樱唇,紧咬牙关,不愿再跟他多说一个字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眸子里涌动的愤怒和厌恶早已将眼前的他凌迟处死。
狂躁的大手再次抓住纤细的手臂,不由分说,拖着她就向门外走去。
琬成一个箭步,冲到二人面前,紧紧抱住婷婷,秀媚的眼睛怒视暴虐的他:“你没有听到她说,她不愿意跟你走!快放开你的脏手,我是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就凭你?”金藏轻蔑地撇了撇嘴,随即恶狠狠地吼道,“我跟夫人说话,还论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三人正纠缠不清,门外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村头有车开来,好像是童家的人!”
听闻此言,错愕迅速在那张黝黑的脸上化为仇恨,灰蓝色的眼球被血丝包裹,瞳孔里喷出的火焰最终落到了并肩的二人身上:“做得好……”
说着,他右手一扬。
清脆的枪声顿时穿破村庄的静谧,惊飞了安逸栖息的鸟雀。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一章 天人永隔
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尖锐枪声,琬成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琬成!”
婷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孩子惊魂失魄的哭声同时响起,简陋的茅屋仿佛不堪尖锐悲音的冲击,哀悯地颤抖起来。屋顶摇摇欲坠,似乎想要把所有的伤痛用一种最简单粗暴方式掩埋起来。
孩子声嘶力竭地哭着,好像要把之前压抑、克制住的所有惊恐、悲伤、委屈、怨恨……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从最初惊恐万分的哭泣到毫无意义的干嚎,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回旋,刺激着大家的鼓膜,令人头痛欲裂。
金藏猛地夺下佳人手中的药包,狠狠摔在地上。脆弱的纸袋碎裂,不知名的草药散落一地,房间里顿时弥漫起苦涩的味道。他一面不顾一切地扯住佳人,阻止她跟伤者做更多亲密的接触,一面对手下下达了无情的命令:“把孩子带走!”
“不要!住手!”
果然,母子连心,听到他要对孩子动手,婷婷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缩在屋角的老小二人身上。竭力挣扎,妄图摆脱桎梏,前去保护自己的骨肉。结果却徒劳无功,白白消耗体力。
得到指令,手下一下冲到老人面前,对孩子伸出了冷酷的大手,要把他从亲人温暖的怀抱中抢走。虽然老人奋力弓起腰背,用枯瘦的手臂抱紧孩子,拿自己的身体为他构建起保护的屏障,但是,皓首苍颜的老人家又怎么敌得过年轻力壮的残暴凶徒呢?
那野蛮人双手抓住孩子,用肘弯硬生生把老人别开。——遭到抢夺和撕裂的疼痛,孩子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歹徒一心一意只为主子卖命,执行冰冷的命令,不会怜惜娇弱无辜的孩子、同情肝肠寸断的母亲。老人却被孩子彻心彻骨的哭闹折磨着心肠,不忍让他遭受更多痛苦,再加上气力用尽,只好无奈地松开了双手。
见手下已经得到孩子,跑出门去。金藏也一把扛起婷婷,漠视她柔弱无力的反抗,径直向大门走去。
不料,失去了孩子的老人踮起小脚,挥舞着拐杖,从背后冲上来,对着他一阵疾风骤雨般地乱抡,一边打,一边哭喊着:“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祸害!……”
金藏猛然转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飞舞的拐杖,暗中用力,想把老人甩开。一低头,却正迎上那双灰白的瞽目,禁不住脊背发凉,激出一身冷汗——容颜灰黑,形容枯槁,腮帮瘪下去,只看得到突出的牙床骨。那张被苦难生活刻画出千沟万壑的脸,恍惚间,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