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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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渐渐从她的眼角流出,她用自由的右手抹著脸,想要擦去留下的泪水。可是泪越流越多。是因为太痛了吗?
笑声慢慢停止,变成了哭泣声。开始还只是啜泣的声音。而後终於,在空无一人的特等个舱的浴室里,回响著响亮的哭喊声。
走出个舱前,尧光打了一个电话至服务台,要求停止自己的个舱打扫服务,并且除非自己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入自己的个舱。接著,他前去赴约。穿梭在与他同一个世界的人群中,他再一次感受自己的心离这儿是如此遥远。
第一次是是和她开始交往的时候,那时候他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学生。因为和她在一起,他感到自己的幼稚以及自以为是。他尝试著想要改变自己。那时候的他就觉得,那些围著他的人是多麽的虚伪、多麽的不切实际,他们原本的生活是如何地奢侈。
在被她告知真相後,他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只是日子过得更加空虚、更加挥霍。他不在乎,他觉得他只是个被磨得差不多圆的人罢了。他只是顺著他父母的意思,帮著兄长的忙。以後将会听从父母的话,娶一个“门当户对”,对他们家的事业有好处的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如此罢了。
可是现在,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生活的遥远。但是,和那次不一样。那次他感到自己的生活第一次如此充实、充满光亮与温暖。可是现在他只能感受到冰冷。想起他最後看到的、被他扔在浴室的时雨的样子,他就能够感到一种奇妙的快感,以及更深更空的“无”的感觉。他几乎能够看到自己的心被掏了一个大洞、却滴不出一滴血的样子。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能,他会被拉到另一边,但是他欲罢不能。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想要拥有她,拥有那个女人,即便是用最不能被使用的方法也没有关系。他要她,要她呆在他的身边。不论她如何地挣扎、如何地哭喊、如何地哀求,他都不打算放开她。
这样想来,他至今都没有听到过她哀求的声音。不论发生什麽,不论被怎样对待,她从来没有求过他,求他住手。正是看她这个样子,他才觉得更为气愤。
对她来言,自己算是什麽?连交易对象都算不上吗?
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是在大学的校园里。因为厌倦了周围人的态度,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出外散心。在路上,他看到了在太阳底下发著调查问卷的她。已经是六月初了。南方的夏天总是来得早。在超出三十摄氏度的高温下,她一个人在马路边,一次次地走向迎面走来的学生,请他们帮忙填写问卷。
那时候的他虽然多看了她两眼,却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略略感叹普通大学生的辛苦生活罢了。在那麽猛的太阳底下填两百张问卷,也就只有几十块人民币而已。他依旧顺著树荫往前走。
“不好意思,能够耽误你一两分锺的时间吗?”他的身边响起了这样的话语。转头,果然看到了散发著传单的她。细看,却发现她其实长得还算不错。脸上洋溢的笑容是那样自然。虽然只是工作,却觉得她的态度不做作。她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额上虽然渗著汗水,衣服上也略微被汗浸湿,却没有散发出汗臭味,而是一股比较舒服的味道。原本准备直接走掉的他,接过了她递来的笔。
看著他写完问卷,她接过问卷和笔,用更加灿然的笑容道:“多谢你的合作。”接著,她走向了另外走来的人:“不好意思,同学,能够耽误你一两分锺吗?”
第二天的同一时间,他再次在同样的时间,走到了前一天见到她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为何。在那里,她果然还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为了她而来,他自己也略微一惊,但是在他准备走前,她就叫住了他。“不好意思,同学,能够耽误你一两分锺的时间吗?”几乎和前一天同样的台词。
他转过了头去,正准备告诉她他已经填过问卷了,她却道:“啊,你昨天填过了,是不是?”
他点头,并在心里感叹她的记忆力之好。现在想来,她原本只是为了接近自己而下的套,怎麽可能认不出自己。
两人自然地开始交谈,尧光还帮助她请别的人帮忙填写问卷。两人的交往,自此自然而然地展开了。他被她拥有的、他所没有的气质吸引。他爱上了她的笑容,爱上了她的话语。他爱她的纯粹,爱她的干净,爱她的一切。他爱上了她,彻底地,无法控制地。在交往了三个月後,他向她求婚了。他知道,他已经不能没有她。
他知道她不喜欢奢华的东西,因此请全世界最顶尖的珠宝设计师专门设计了一款不镶钻的白金戒指,作为订婚戒指送给她。她惊喜的表情,他至今还记得。他也烦恼过,因为他的父母是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庶民”的。但是那时的他坚信,只要他们两个人认定,不管什麽困难他们都能渡过。他们一定能在一起。
只是在将这事知会他的父母以及兄长之前,他们家的集团却出现了巨大的危机。因为几份机密文件内容的泄露,他们集团下的公司不单单损失了三个大订单,而且股价连续三天半的跌停。整个集团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忙於处理相关事物。当他终於腾出空闲和她联络时,却发现她的电话打不通了。他拼命地寻找她,却发现她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直到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麽。一直到那一天的夜晚,在他完全不知所措时,他接到了来自她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他感到自己大大松了口气。没有多想,他就赶向了她指定的地点。那个海滩。
在那里,他向她求婚。她接受了为她制作的戒指。
只是在那个满是他们间甜蜜的回忆的地方,她却告知了他最为残酷的现实。他无法相信,但是她接连道出的却是那样现实,那样的难以反驳──
是她做的。
把他们家逼到现在这部田地的罪魁祸首,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个人,竟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想要照顾下半辈子的女人。
虽然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但是她却有著完全不一样的笑容。她如同看著一只被宰的牲畜一般怜悯地看著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他,嘴角扬著的,是讥讽的笑。看著完全陌生的她,他终於意识到,她在他面前做出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单纯、她的干净、她的话语、她的笑容,一切都只是她的算计。她只是为了拿到她想要的资料才接近她的。
她所有的信息都是捏造的,不管是她的生日、她的住址、她的家庭背景、她的履历,乃至她的姓名都是捏造的。
她完完全全、自始至终都在欺骗他。
在达到目的之後,一切都不需要了。
包括他,也完全不需要了。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虽然她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看到她嘴角的讥讽笑容时,他仿佛能够听到她这样说。
她不单单抛弃了他,而且在最後还狠狠地践踏了他的真心,并且大把大把地撒盐。似是在怜悯他,她告诉了他她的真名。但是单凭这两个音节,纵使动用了他能够动用的所有关系以及消息网,他又如何能够查到她?那时他才知道,她告诉他,不是因为她的怜悯,而是她的讥讽的延续。
你是奈何不了我的。
他能够听到她心里如此笑道。
、两人间的岔道
尧光穿梭在宴会上,看著身著华服、说著表里不一的话的人们,他觉得很疲惫。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却是第一次感受得那麽深。疲惫而压抑,乃至有一种快要窒息了的错觉。他走到甲板上,站在船舷,感受著带著湿润的海风。
当他不刻意去想什麽的时候,时雨的脸就会自动地浮起。在那个夜晚後,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逼迫自己忘掉这个女人。而如今,她再次占据了他的脑,他的思考,他的全部的心。这麽想著,他的嘴角现出一抹自嘲。
竟然自己还在为那个女人费心。
为了这麽一个女人,不单单是自己,乃至整个家族都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两年间,他只身赴美,不单单努力学习相关知识,并且协助家族长辈们拓展美国的市场,想借此来提升业绩。所有人都说,他变懂事了。毕竟在以前,他从不关心家族企业的事情。因为有个优秀的、并且年龄差了七岁的兄长,他想当然地把一切都交给兄长去承担,自己只是过著想当然的生活。
但是他知道,他如此努力,只是为了赎罪罢了。家族会遭受如此巨大的危机,是他造成的。但是,他不敢坦白这一切,他没有勇气。他只能把这些压在自己的心里,默默承受。
在他以为他会就此过完不再和她有关联的一生,但是没有想到,她却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第一次,他如此感谢神明,让他能够再次看到她。
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在她面前,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难以约束自己。在事後,他只能看著自己造成的一切,只能为自己的暴走善後,如此罢了。开始的内疚,却在下一次成了另一个爆发点。
他觉得厌倦了。拒绝了别人请他去俱乐部逛逛的邀请,他向自己的个舱走去。
哭到动不了後,时雨静静地缩在毯子里。在黑暗中,她大睁著双眼。习惯了黑暗後,她也能够看到大致的轮廓。她一动不动,精神却飘到了很远。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学的校园内。当他在填写的调查表上写上了“夏尧光”这三个字时,她不由一阵吃惊。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夏家的二少,夏尧光。吃惊归吃惊,她更没有想到,会在第二天再次看到他。也没有想到,两人的交往,会这样自然地开展,然後变得亲密。
在三个月後,他向她求婚时,她真的感到惊喜。她原以为,他只是玩玩。老实说,她原本也只是打算玩玩,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得如此之深。她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不知人间疾苦的纨!子弟,但是她发现,她错了。他的确不知道很多,但是他确实个很单纯的人。他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有什麽想法总是直说。和他在一起,有著想不到的轻松。她真心地希望两人的关系能够就此继续。
之前,两人间都没有挑明那层关系。两人只是暧昧地交往,超过朋友,却又不是恋人。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向自己求婚,请自己将自己的下半生交给他。她真的想要就此把自己交给他,但是她不能够。
她已经任性太久了。她不能那样做。
那枚戒指,逼迫著让她下了决定。
她要离开他。但是那样的话只能让他来寻找自己。她要他离开自己。因此,她采用了最为决绝、最最不能弥补的方法。这个决定,对她最好。
当她把情报交出时,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她还是希望尧光能够记住自己。在最後的最後,在那个本来想把一切都做一个了断的沙滩上,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真正的名字。那时,父亲那麽告诉她:名字是一个能够束缚人的咒。只有自己爱的人,才能够如此称呼自己。
她原本以为这段梦境会就此埋入自己的记忆深处,慢慢沈淀,终有一日,会由疼痛化为甜美。但是,在那之前,她却再次见到了这个男人。
夏尧光。
那个在自己的内心,一次次小声呼唤的男人。
她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两年又三个月的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曾经的那个单纯的、未能长成男人的青年,已经成为一个彻底的男人了。他学会了冷酷,学会了强硬。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最最主要的,是他成了一个男人。
在他求婚以前,他们只是以“朋友”的名义交往。虽然时有肢体接触,但是她们从没有接过吻。在她接受了他的誓言的那晚,他第一次、主动地吻了她。甜美而羞涩的吻,她至今都记得那个触感,还有他的唇的微微颤抖。
但是,他们的接触,仅此而已。虽然他也有所要求,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将自己交给他。她知道,如果有了更近一步的接触,她就无法抽身了。那是她最後的退路。
但是在她再次见到他的第一天,他们就越过了这条线。那时候的他的眼神,灼热而残暴。那是、男人的眼神。
现在的她,真的逃不掉了。
她尝试著活动自己的左手。很快,她就感到冰冷的金属感。她的手腕的活动范围,只有一公分。她想要站起来,却被水池挡住。她只能坐著,在这个没有生气的地方。
寂寞吗?
她这样问自己。她不知道。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三个月才不是寂寞的。只是那三个月,是堆砌在她的一系列的谎言上的。那样的情感,又怎麽会真实?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想要就此睡去,但在全身的疼痛的刺激下,她的神志变得更为清醒。然後,她听到了关上舱门的声音。那个人……尧光他,回来了?
门缝里透出了亮光。接著,浴室的门被打开,电灯的开关被按下。突然到来的光亮让时雨难以适应。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