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世华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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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的情形,眼见着沈从薏愈发掩饰不住的恐惧,她冷笑一下,继续道,“十八年了,沈从薏,我终于能够回来报仇了!”
“啪”的一声,沈从薏手中茶杯脱落,在地上碎成几块。黄泽赶紧对一旁几个小丫头使了眼色,她们立即上前收拾着地上的碎茶杯。
“云儿……又胡言乱语了,二娘怎么会……”沈从薏这般说着,心却开始不自觉的颤了起来,以至于话都说的结结巴巴,自己却不自知。
“二夫人,她真的是大夫人,她知道我们之前做过的……”黄婆婆吓得屁滚尿流,白白的衬裤中开始渗出黄色的液体,带着一股骚味儿。黄泽蹙着眉头捂住鼻子,沈从薏强装镇定,阻住了黄婆婆的话,“婆婆莫要胡说,还不快找水熄了大姑娘身上的火,若烧坏了一姑娘的一块皮肉,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最后一句,明显带着威胁的口气。
黄婆婆自然知道沈从薏指的是什么,只得战战兢兢的起了来,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沈从薏才想让黄泽帮忙搀扶,景天佑却突然负手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与白术说的一般,立即怒火冲天道,“还不差人灭了云儿身上的火?”
沈从嫣一听是景天佑的语气,便回过头,一双俊眼中满是泪光,她望着景天佑,就如他们初见时那般。十八年的光阴,景天佑如今也迈入不惑之年,但发间却少有银丝,依旧如同当年那般英俊非凡。沈从嫣开口,低低的唤了声,“夫君……”之后再无话可说,只是不停的落着泪。
本来景天佑只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对一个御医说这世上有鬼魂,那无异于铁树开花水倒流。可面前站着的明明是虽住于同一屋檐下却十几年未见的嫡女景云瑶,但那个眼神,还有那声“夫君”,那个伤心欲绝的表情,无一不让他怀念起当年以一舞让他倾心的沈从薏。
白术以最快速度唤来了家丁,三四个大男人浇了五六桶水,才完全泼熄了沈从嫣身上的水。沈从嫣就势倒在景天佑怀中,尽管身子尽湿,突如其来的寒冷使得她瑟瑟发抖,她还是倔强的扬起了脸,对着景天佑深情的说了句,“夫君,当年一曲霓裳羽衣舞,你我二人从此结好;可从嫣命薄,只余下这一对儿女,还望夫君念在昔日之情,善待他们,莫要让他人……欺负了他们,从嫣死也瞑目。”
谁都清楚沈从嫣当年以一舞赢得了景天佑的专情,但却不知那舞的名号。这是他们二人的秘密,是除了景天佑之外,唯有沈从嫣才清楚的。景天佑几乎是立即解开皮裘披风,盖在沈从嫣身上,之后对一旁呆若木鸡的众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给云儿换了衣裳,感染了风寒你们如何如何担待的起?!”
然后,沈从薏亲耳听到此话从急坏了的景天佑口中说出,“夫人,你等着,为夫亲自为你切脉。”
沈从薏的心在那一刻跌落谷底,黄婆婆跌跌撞撞的过来准备送沈从嫣回松柏苑,却抱了个空,景天佑一转身的工夫,对沈从薏道,“从薏,你去寻些雪儿的新衣裳赶紧给云儿换上,我还要为她切脉。”语毕,倒是头也不回的往东厢房而去,黄泽聪明的跟在景天佑后头,帮沈从嫣铺好了床铺,眼见着景天佑亲自帮她盖被子,便自行离去,随着沈从薏拿了套景雪瑶的新衣裳,匆匆赶来,帮沈从嫣更换。
这个时候,景天佑便出了门,候于门外。沈从嫣满面微笑的望着沈从薏帮她脱下湿衣裳,换上干爽的新衣裳,后又恭恭敬敬的退出门,任景天佑为她切脉诊症。忙忙活活几个时辰,天便大亮了,而沈从嫣也明白,从太阳出来的那一霎那起,自己便要抛弃沈从嫣这个身份,一心一意的做她的景云瑶。所以听到屋里开始有动静,沈从薏进来寻景天佑的时候,她假意睡醒,睁开惺忪的双眼,却以一个望着陌生人的眼神对一直不眠不休眼睛熬得通红的景天佑道,“你……你是谁?”
7、棒打出头鸟
这一问,景天佑倒是呆了。看景云瑶这个模样,似乎与呆傻时候无异。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景云瑶的问题,倒是对一旁进来的沈从薏道,“一会儿去大妹妹那里抓几味风寒的药,具体方子一会儿交给你。我与爹爹今日还要进宫去瞧皇贵妃娘娘的心疾,不便多留了。”
“家长请放心,云儿交给我便是,”沈从薏说着,将手中白狐披风备好,披在景天佑身上,“这几日虽然日头大,但着实冷着,家长出来进去的,别感染了风寒才是。”
景天佑答应着,临行回头又看了景云瑶几眼,这才叹息着离去。见景天佑走了,沈从薏才笑着坐回景云瑶身边,拉着她的手,亲昵道,“我的好云儿,刚刚和你爹说话,怎生那般没礼貌?”
“我爹?”景云瑶使劲摇摇头,一脸苦恼的模样,“可是我不记得了。那我是谁?夫人您又是谁?”
“来,过来,”沈从薏试探着将景云瑶打床上拉下来。她这东厢房里,可是四五个小火炉,即使穿着衬衣衬裤都不觉寒冷。沈从薏拉着景云瑶到了铜镜前,让她望着镜中的两人,方才道,“你看看,你和我是不是也有几分相像呢?你是景云瑶,景府的大女儿,而我……”
“我与夫人这般相似,夫人该不会是我娘?”景云瑶这般说着,细心观察沈从薏的表情。
果然,沈从薏的脸色微微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挂上微笑,道,“我怎么有那个福分呢。你娘是景府的大夫人,不过在你还于襁褓中之时就过世了。我与你娘是双生子,所以你长得与我颇为相像。我是景府的二夫人,你的二娘。”
“那这里是哪里?”景云瑶四处望着,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既然是景府大夫人的女儿,那这里一定是我的卧房了!”
“这……”沈从薏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才说道,“姐姐向来爱清净之地,所以这里并非她的别院。正好云儿别院的黄婆婆还在这里,你若想回去,让黄婆婆带你走便是。”
“黄婆婆?”景云瑶立即作出一副孤独又无助的模样,拉着沈从薏的手不松开,“可是我不认得什么婆婆,我好怕。你是我的二娘,你一定会护着我,还是二娘带我回去吧。”当然要沈从薏带她回去了,她还要沈从薏帮个大忙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从薏不得不点头,还在景云瑶的要求下,取出了一件新缝制的狐狸皮裘披风,亲自给景云瑶披上,看她甜甜的笑着言谢,沈从薏却是一下都笑不出来。
才与沈从薏出了厢房门,便有一大帮的婆子丫头打一旁游廊上来,分别与二人福身问安后,才向紫竹苑后院走了去。景云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借故问道,“二娘,刚刚那些人可是使唤的丫头婆子?他们去了哪儿?”
“后院儿有小厨房和丫头婆子们的居所。”沈从薏看似无心的答了句,心里还疼着那件狐狸皮裘披风,那可是她按照景雪瑶喜欢的样式差人缝制的,若让景雪瑶见了这件新披风在痴儿景云瑶身上,她还不得气的疯了。
沈从薏让黄泽叫出黄婆婆,四人便三前一后的向松柏苑而去。这一路上,黄婆婆都尽量离景云瑶远远的,依然还在后怕着;而景云瑶则开始陆陆续续的问了沈从薏些问题,沈从薏都尽己所能的回答着,这般看来,倒也是个慈母,是当之无愧的景府主母。
只不过才一进松柏苑,那没了窗子的东厢房就刺了沈从薏的眼。而景云瑶则讶异的进去转了一大圈,后来才回到沈从薏身边,不可置信的问道,“二娘,这是我的院子?不太可能吧,二娘的院子那般富贵,怎么景府大夫人的院子却这么破败呢?”
这一问,沈从薏立即脸上无光,而且无言可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说道,“云儿,你也见着了,昨晚这里起了场大火,烧的东厢房没了一面墙。平日里这里不是这般的,不过不知为何,你都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景云瑶倒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倒是开始实行她的第一个计划,“那么二娘,你能不能帮我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呢?我也想要一个和二娘那里一样漂亮的别院。”
“这……”沈从薏顿时一头冷汗,想不到景云瑶居然这般狮子大张口。这松柏苑自打十八年前那场大火后,只是随便填了些砖瓦补墙,后再没有修葺过。这么大的院子,如果要大加整修的话,那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沈从薏心里这般算着的时候,忽然对上景云瑶那双纯真的大眼,再三思虑过后,不得已,她只好点了头。如今情势不同,见着昨晚景天佑的模样,似乎对景云瑶也上了心,自己在这时候帮忙修葺一下松柏苑,可也算是对了景天佑的心事。权衡利弊过后,沈从薏摸着景云瑶的头,笑的一脸慈爱,“既然云儿要求,那二娘一定应允。只是这会儿二娘该去给云儿抓药,不能陪云儿多待了。”
“那二娘送云儿回屋,云儿候着二娘便是。”景云瑶立即作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顺势抱住沈从薏的手臂不松开,一脸“天上地下我只信二娘”的坚定表情。沈从薏无法,只得点头,随她往正房走。
黄婆婆见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提到自己,便默默去了东厢房。窗子都烧没了,好在沈从薏刚刚答应重修松柏苑,倒是不用她花银子大修东厢房了。谁知景云瑶余光瞥到黄婆婆身子刚从窗子进去,立即大惊小怪怒吼道,“你这奴才,怎可随意进了主子的房间!”
这一吼出声,不止黄婆婆吓得整个身子卡在窗棂上,就连沈从薏的心都跟着大跳起来。景云瑶却依旧以一副极天真的脸望着沈从薏,挠头道,“二娘说的,奴婢们的房间在后院嘛。”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黄婆婆……黄婆婆一直要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所以可以住在厢房里。”沈从薏这般解释着的时候,黄婆婆的上身才从窗子里缩了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为自己争取着“居住权”,“没错啊大姑娘,从大夫人还在世的时候起,奴婢一直住在这里伺候着。”
“难道我们院儿里的奴婢与二娘院里的奴婢有什么不同吗?”景云瑶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状。沈从薏却越来越看不清面前这个景云瑶,她究竟是在装天真还是真的忘记一切了?昨晚发生的事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沈从薏此人做事非常谨慎,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的可能性,听闻景云瑶这般质疑,立即以景府主母的口气对黄婆婆道,“云儿说得对,若再让你这婆子住在前院,未免对所有家奴有失公平。从今日起,你与一般丫头一齐,住在松柏苑后院!”
“是,二夫人。”黄婆婆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低垂着头,像个斗败的大公鸡一般,灰溜溜的上了游廊。
景云瑶心中冷笑,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婆子,先便这样收拾着,日后可有他们受的!
8、受宠若惊
从清晨时候上朝、一直到从令皇贵妃那里回来,景天佑一直精神恍惚的。昨个儿夜里的事儿一直萦绕心头,如何都除不去。景云瑶的确是痴儿,这十八年来从未闹过如此大的动静。但听昨晚所说之言,句句条理清晰,更曾讲出他与沈从嫣的点点滴滴。难不成真是沈从嫣看不过一双儿女呆呆傻傻、又备受冷落,所以回魂了?
一有了这种想法,景天佑就更加头痛。他已过不惑之年,四十年间从未相信鬼神之说,但昨晚的事,却让他心生愧意之余又百思不得其解。其父景祥隆负手走在前面,余光瞥着心不在焉的景天佑,出了神武门之后却忽的停了脚步。景天佑见其父停步不前,便将药箱向后一背,上前尊敬问道,“爹,为何不走了?可是想到有关皇贵妃娘娘心疾的药方?”
“皇贵妃娘娘的心疾,尙有药可医,早晚会想出方子。但我见你早上便双眼通红,心思并不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景祥隆对自己这个儿子可算是了如指掌,昨晚的动静,他的延寿苑虽天高皇帝远,但今早底下丫头婆子们传着那些神乎其技的话儿,他也听了个大概。
“唉,”景天佑自知何事都瞒不过这个精明的爹,也只得实话实说道,“爹可记得,二十几年前我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沈伯伯家的女儿沈从嫣?”
“嗯。”景祥隆颔首,这件事情他可是永世不忘。当年沈氏一脉因为沈纳瑞被贬抄家而日渐衰落,但这个沈氏的私生女沈从嫣却以舞姿赢得了景天佑的全心全意,当时景祥隆已经帮景天佑物色好了正妻人选,还是与令妃沾一点亲戚的八旗子弟,只可惜景天佑红了心的要娶沈从嫣,谁都劝不听,更曾经闹绝食、出走这一套小家子事,景祥隆过度宠爱景天佑,最后只得从了他的意,让他娶了个罪臣之女。不想沈从嫣可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她通晓的药理甚至不输于已经考入太医院的景天佑,也成了他得力的左右手。因为这点,景祥隆才慢慢接纳了沈从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