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作者:茗荷儿(晋江vip2014.8.5完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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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葙没动,仍是等他褪下靴子,拍掉上面的积雪,才一道走了进去。待他坐下,又去替他倒热茶。
秦镇就拦着她,“你坐着,我去倒。”
白香正往火盆添了木柴,偷眼高大威猛的儿子和温柔体贴的儿媳恩爱的情形,唇角悄悄地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寻常人家最为热闹忙碌的新年,在宋青葙看来却是难得的清闲,正月不能动针线,无需缝衣补袜,又没有亲戚上门,无需应酬。只抽空把开春要做的几件事理顺了,再也没了心事。
秦镇发觉宋青葙往西跨院跑得越来越勤,每天至少一趟,常常会留饭,有时候也会留宿。
白香一如既往地要么捣药要么搓药丸子,宋青葙多是在厨房忙碌,有时候就在屋里翻带过去的账本,一面看一面写写画画。
秦镇隐约感到奇怪,却又瞧不出奇怪之处,私下问宋青葙。
宋青葙笑着回答:“我觉得娘那里舒服清静,而且药草味闻着很好闻。”
秦镇便笑,“喜欢闻药草,回头跟娘要些种子,在望海堂也种。”
宋青葙闻言,只温柔地看着他笑。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秦镇陪着宋青葙一早就去了扁担胡同。
宋青葙先给大舅舅跟大舅母拜年,然后去看大表嫂跟孩子,大表嫂穿着家常中衣正靠在靠枕上逗孩子。
大舅舅给孩子取名叫付余,意思是家里富裕,凡事留有余地。
付余白白胖胖的,相貌像大表嫂多一些,很文气。
大表嫂感慨,“都快出月子了,早就能下地了,娘还是什么都不让干,连洗脸水、饭菜都是端到床边的。娘又不放心丫鬟伺候,我的饭菜不必说,连余哥儿换下的小衣、尿布都是娘亲自洗……妹妹劝劝娘,这样撑下去,娘的身子可受不了。”
宋青葙笑道:“大舅母还说让我劝你,说女人月子最重要,千万别逞强,好歹过了三十天再说,反正也就三两天了,你再忍忍……对了,我倒想起来,代荣一家在东安门那边看宅子,不如让他家里的过来帮把手,还有个小闺女,多少也能使唤使唤。”
代荣以前是二舅舅身边的管事,大舅母自然认得,当即答应,“他家里的灶上活计是把好手,人也老实,让她来最好了。”
宋青葙并不耽误,吩咐常贵赶车将他们一家四口接过来。
大舅母顿时松一口气,“来京都现买的这四个丫鬟年纪都小,针线活还行,做饭就差点,而且不仔细,大人的衣服就让她们洗了,余哥儿身子娇嫩,不放心让她们干。代荣家的过来,我就省了一半事。要不,总麻烦孟掌柜三天两头往这边送饭也不是回事。”
得月楼虽然歇了业,但孟掌柜一家仍在后院住着,还有两个不回乡的伙计,做几道菜不成问题。只是天太冷,从得月楼送到扁担胡同,菜早就凉透了,还得回锅重新热,很不方便。
宋青葙想着代荣家的一家过来,能够解了舅舅家的急,心里很高兴,吃午饭时,就取出那支桃木簪,“没换过来,我小姑很喜欢那支簪子,天天戴着,这支倒不怎么喜欢……世子爷有点亲上加亲的意思,侯爷也同意……”
大舅母完全没想到秦家会有结亲的意思,吃了一惊,“我没往这处想,咱家的事你也知道,从来不跟官宦人家结亲,我得问问你大舅的意思……成更好,不成,你也别往心里去,那是两人没缘分,大舅母还是以前的大舅母。”
她一直担心贸然跟大舅母说这事,若是亲事不成,怕大舅母觉得她心向外家,生了嫌隙。如今听大舅母这么说,心里一松,取出张纸来,“临来前世子爷给我的,说要是大舅母有意,就找人合一合。”
大舅母见上面写着秦钰的生辰八字,便笑:“大姑爷就是个急性子,当初求亲也是,风风火火的,恨不得今天来求,明儿就娶回去。”
宋青葙脸红了下,笑道:“世子爷说不管成不成,大舅母指定不会往外说,我们家主动点也没什么。依着世子爷的意思,是我小姑高攀了二表哥,所以得先拿出诚意来。”
大舅母郑重道:“只要缘分在,没什么谁高攀谁的。大姑爷是这样想,依着别人看,都是你二表哥高攀你小姑才对……不过,大姑爷说的对,关着两个孩子的声名,大舅母绝对不会乱说,就是你大表哥跟表嫂都不能说。”
两人边吃边聊,吃了半个时辰才完,前院喝酒的仍然没有散。
宋青葙见大舅母困倦得厉害,便陪大舅母到炕上歪着歇息。
大舅母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宋青葙悄悄起身,叫过碧柳将盆里泡着余哥儿的小衣服洗了,又将屋子收拾了一下。
前院的酒席到申正才散,宋青葙遣丫鬟往前头看了看,说除了大表哥还清醒着,其余四人都有了醉意。
宋青葙扶额,能喝到这份上,这几人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了多少酒,秦镇也不知道,他只记得那天在马车上,有个人一直对着他笑,一直柔声地说话,也记得那个人馨香的气息热热地扑在自己脸上,记得那个纤细的似乎稍用力便会折断的腰肢,在他身下摇摆……
第95章 怦然心动
宋青葙一直觉得秦镇是装醉;如果是真的喝醉,早倒在一边睡觉了。他可好;靠在车壁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傻笑。
她被他看得面红耳赤,过去捂他的眼睛。他趁机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他腿上。
起先是说孩子的话;他问大表哥儿子的名字,长得像谁;而后又说起元宵节;去年的元宵节;他在扁担胡同等了大半夜都不见她回来。当时,他看着满院子挂着的花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凭空被剜掉一块似的。
宋青葙也想起来,去年元宵节那天,她去摘星楼,站在两丈多高的围墙上,颤颤巍巍地不敢跳,是他揽着自己的腰落在地上。
说着说着,两人就吻在了一处缠在了一起……直到他撩起她的裙子,宋青葙才醒悟到是在马车上,挣扎着不肯。
秦镇正在兴头上,箍着她的腰不放。
宋青葙就沉了脸。
秦镇蓦地想起刚成亲回门那天,因为在马车上亲热,宋青葙差点急哭的样子,不禁后悔,就松了手,默默地靠着车壁平复气息。
车内的气氛顿时由火热变成尴尬。
宋青葙坐在左边,抬手轻轻梳理着散乱的头发。秦镇坐在右边,面无表情地阖眼养神。
直到马车徐徐停下,秦镇才睁开眼,起身,将宋青葙斗篷连着的帽子扣上。
宋青葙莫名地心虚,偷眼瞧着他。
是她先亲吻他的,也有意无意地迎合着他,可最后也是她喊停,让彼此处在不敢不敢的境地。
秦镇紧握一下她的手,恨恨地说:“等回屋后,一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讨就讨,谁怕你么?”宋青葙色厉内荏,脸颊绯红一片。
秦镇朗声大笑,身手矫捷地跳下马车,全无醉相。
宋青葙不禁错了错后槽牙。
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有灯会。灯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八。
站在望海堂,就能看到什刹海那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宋青葙央求秦镇,“……从来没逛过灯会,想去看看。”
“什刹海这边不如东安门的灯多,要去咱们就去东安门。”秦镇满口答应,又放低声音,“看完灯会,咱们再算账。”
宋青葙伸手掐在秦镇的手臂上。
万晋朝民风严谨,平常女子极少与男子结伴同游,元宵节期间却是例外。
成亲的小两口可以当街牵着手走,未出阁的女子也无需戴帷帽,可以坦然地展示自己的面容。
更有些订了亲或者素有情意的男女挖空心思传递好信息,在灯会的某个地方远远地看上一眼。
乔家姑娘每年都去看灯会,因为灯会上有灯谜,乔家女儿个个是猜谜高手,对此很感兴趣。
另外,乔尚书说,古往今来,许多风~流名士都写过元宵节的诗词,像什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等,所以也鼓励儿孙们去看看,没准也能写出个绝世佳句。
乔家未出阁的姑娘有五人,每人带一个丫鬟,共十人分坐两辆马车满满当当地往什刹海这边走。
因什刹海附近太拥挤,马车就停在两条胡同开外的巷子口。
刚下马车,她们就看到花灯堆砌的塔楼、高高架在空中的走马灯,还有空中不时迸发的烟花,五彩缤纷火树银花。
年纪最小的乔七娘便瞪大了双眼,“今年的灯塔是三层的,比去年还要热闹。”
乔六娘就说:“去年五姐姐猜中的谜语最多,今年不知道是谁?”
几人唧唧喳喳地往湖边走。
乔静跟乔五娘是嫡女,两人较之其他庶女要亲近些。乔静就凑到五娘耳边问道:“秦姑娘就住在这附近,也不知她来不来?”
乔五娘浑不在意地摇头,“不知道,不过她来也是跟三娘一起,这么多人,未必能碰到。”
乔静便抿了嘴不说话。
秦钰还真没去看花灯,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没人陪她去。虽然秦家就在什刹海旁边,可她长这么大只看过一次花灯,还是好几年前,秦镇穿素白长衫执象牙扇时带她去过。
这些年,秦家三兄弟没一个有兴致看花灯的。
秦镇不必说,没那个雅兴;秦铭说,要是能捡到两块金子就去;秦钧是榆木疙瘩,宁可在家里刻印章也不出门。
今年总算多了个嫂子,有人作伴了。
可陈姨娘说,秦镇必定跟宋三娘一起看灯,让她别掺合,要实在想去就找秦铭或者秦钧陪。
秦钰让小丫鬟去问秦钧的意思,小丫鬟回来说,秦钧吃过饭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钰没办法,只得收起观灯的兴头,没精打采地支开绣花架子。
秦钧没去别处,正在什刹海。
这些日子,他没少回味那天的点心。
秦家男人不喜欢吃甜食,宋青葙也从来不往书房送点心,那天去让人送了,还说是乔家送来的年节礼,八珍楼的八大件,让大家都尝尝。
他当即想到其中定有缘故。
八珍楼的八大件他不常吃,可同僚之中经常有人买,见得多了,他也都认识。只有一种做成宫灯形状的点心没见过。
说不出为什么,点心入口时,他竟然有些激动,根本没尝出味道来,只觉得从心里往外舒坦。
灯,就是等。
他觉得乔五娘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欢喜的难以入睡。
正月十五那天,他就在想,乔五娘会不会来看花灯。可又一转念,平常人家元宵节都吃团圆饭,不见得会出来。
而且,东安门那边的灯会大,可人也多,鱼目混珠,什么人都有。什刹海周围大都是富贵人家,灯少却胜在一个精字。
乔五娘这么清雅的人,必定是喜欢什刹海。
想到这节,秦钧急匆匆地扒了两口饭,天没黑透就在什刹海边找了处热闹繁华的地方,三下两下爬到柳树上,耐心地等。
行人来来往往,无数红男绿女在他面前经过,却始终没有那道惊鸿一瞥的身影。
秦钧不着急,反正灯会要到午夜才散,今儿等不到,明儿接着等。
折了支细柳条,拿在手里无意识地甩来甩去,深邃的目光四下逡巡着,极有耐性。
终于,视线触及到不远处的摊位,秦钧张大了双目。
那是家卖灯笼的摊位,摊位摆得很大,前面架子上挂着数十只灯笼,每盏灯笼上面都写着一个谜语。
如果猜对一定数目,摊主就赠送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小玩意作为奖品。
摊位前站着七八个女子,其中一人穿着件月白色暗纹织锦缎面连帽斗篷,帽子四周围着一圈灰鼠毛,衬着那张雪后晴空般的脸,宛如画中人。
秦钧的心就像空中一闪而过的烟花,骤然绽放开来,满心的喜悦让他按捺不住,几乎要掉下树杈。
初次见面,她穿浅绿衣衫,清新俏丽若翠竹,今天她穿月白色,风姿绰约似仙子。
不管那件,都极美。
秦钧看呆了眼,片刻不愿移开。
乔五娘已猜中了八道字谜,再猜中两个就能得到一盏精巧的六角花灯。
花灯的灯身糊着素白绢,共六面,每面画着一枝不同的花,有月季、有牡丹、有红梅、画工极好,花旁还题着相应的诗句,隽永别致。
乔五娘一眼就看中了那盏花灯,颇有点志在必得。
正仰头看着谜面苦思冥想,不经意地发觉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