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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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吃得很沉默,顾淮南和程今夕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有餐具偶尔轻擦过盘子的声音。
顾淮南的手艺并没有退步多少,简单的火腿煎蛋和鸡肉蘑菇粥,却还是做出了有别于其他的特别味道。
虽然那些味道因为太过久远,在程今夕脑海中已经有些褪色,可再重拾回来的时候还是难免感慨。
“婚礼前记得给我寄份请帖。”或许是太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有些诡异,程今夕突然开口。
粥没喝完,顾淮南放下勺子,垂着的眸子也抬起看她,“你会来吗?”
程今夕沉默着仿佛真的认真在思考,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不会。”
程今夕觉得挺没意思的,心里难过归难归,更烦自己的没事找事。能聊的话题不少,谈谈上下五千年也行,干嘛非得弄得两人都找不自在。
她呵呵干笑两声,“我来干嘛啊。”真不合适,又不是砸场子。
笑完,心又疼得不行了,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你就是贱。程今夕在心里对自己说。
顾淮南的手从餐作的这头伸到那头,指尖碰到她的眼角,因为碰触而本能地颤抖,程今夕才恍然察觉自己哭了。
他在帮她擦泪。
画面很煽情,现实却很冰冷。程今夕扯开嘴角,咧到很大,眼泪还是漏过顾淮南的手指落进了嘴里,可她笑了。
语言有时候真的很苍白,没有安慰人的力量,更无法自我安慰。耳朵或许可以被嘴巴说服,可心里却是清楚的。
如果故事就在这里结束,程今夕愿意将这当作一个Happy ending。毕竟人生不是童话,光有爱不够,光有勇气和执着也不够,还要有运气。
相濡以沫,亦或者相忘江湖,只不过是不同形态的结束,无所谓哪个更好,因为得到了一个也就得到了与之不可分割的无奈。
不知谁说的,刻骨铭心的爱大多不得善终。听着悲观,其实各种道理大多人都懂,感情跟所有的事一样,物极必反。
他们错过了太久,追究原委或是追究谁对谁错都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
五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早已有太多东西发生改变,太多的牵绊,太多的责任,太多的放不下。
他们已经不再年轻,甚至已经丧失了推翻一切再重来一次的勇气。
跟爱情打仗,跟命运争输赢,不是不可以。可如果重来一次换来的还是分离,那么她就真的死了。
她不敢赌。她怕死,怕死后亲人的眼神。
那天顾淮南离开的背影如同秋风扫落叶,怆然而无措。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十米之遥,甚至更短,顾淮南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眶微红,一簇微光闪闪烁烁。那是他极为鲜少的脆弱。
就是因为那转瞬即逝的脆弱,那一幕被一直留在程今夕心中,以至于很多年后想起,依旧清晰的恍如昨日。
顾淮南没说再见。她也没说。那时候程今夕是真的觉得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于是这种客套也就没有了半点必要。
没有必要装作心里好像还有念想。,还有不甘。
好像一切还有机会重来。
***
“这东西是你塞里面的?”程今夕皱着漂亮的眉毛,一脸郁卒地看着阿布。
首饰盒的最底层放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如意平安扣,色泽通透,碧绿飘花,坠头是只栩栩如生的蝙蝠,满镶鸽血红的宝石。
实在是灵气逼人。
阿布“啊”了一声,恍惚的魂灵飘飘忽忽地半晌才回来,“喔,是啊。那天帮你整理行李的时候在梳妆台抽屉里看到的,我觉得蛮好看的啊,刚好戏里女主角不是有块翡翠平安扣的传家宝么,挺合适的。”
“要你自作主张什么,”一阵酥麻的感觉在胸口滑过,程今夕不耐烦道,“道具组的活有你什么事儿,需要你上赶着邀功,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阿布登时傻了,小脸煞白,“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程今夕看她一幅可怜样儿,心知自己是说重了。
不知者无罪,这事儿本来就不能怪阿布,她亦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无故迁怒。
阿布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也是个心思重的主。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地陪她过来,早就不是明星和助理的情分了。说是姐妹亲人也不为过,日常的磕磕碰碰也不是没有,却从没一次像这回似的口不择言撂脸子。
“阿布,”程今夕叹了口气,拉住阿布的手,连带着声音也放缓了几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叽叽喳喳惯了的小麻雀安静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泫然欲泣的可怜见儿,小手冰凉,活生生就衬托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得不到回应,她又示好的唤了一声,“阿布。。。”
“我,我没事,没放在心上……”阿布尴尬的神情看着还是有些受伤,她从程今夕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手足无措地抹了一把脸,放下时才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于是更加手足无措,“……我知道你是跟我开玩笑,我没当真。”
程今夕看她脸色不对得厉害,不放心摸摸她脑袋,“真没事?你要生气就骂我两句,别堵着。……要不,揍我两拳也行。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阿布死死抿着唇,半天才说,“跟你没关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阿布死死抿着唇,半天才说,“跟你没关系。”
“那是怎么了?”
“你别问了。”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程今夕愣了下,问,“沈聿给你气受了?”
“没,不是,”阿布声音越来越小,“……沈聿受伤了,他不让我跟你说。”
“受伤了?”程今夕错愕道,“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就前几天他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是回国从机场出来路上沈聿那车子跟人撞了……内脏受损,还折了几根肋骨,”阿布越说嘴皮子越哆嗦,脸色青白的吓人,“你人生地不熟在外头拍戏,他怕你担心,就……就一直瞒着……可刚刚医院打电话过来说是沈……沈聿伤口感染了,情况不太好……要……”
“你别说了,沈聿那离不开人,回酒店收拾行李我跟你一起回去。”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得厉害,程今夕只觉得心里慌得厉害,深呼吸了半天却还是缓不过来。
“不行今夕,你不能回去,戏还没拍完,私自离开剧组等同毁约,交代不过去。”
程今夕沉默。
“对不起,今夕。”滞了一下,阿布低声道。
程今夕微愣,片刻后明白,笑笑,“傻瓜,干嘛要道歉。”
“不,真的。你知道,其实我有私心……我不想你去,不仅仅是因为工作……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你只沈聿当成朋友,你紧张他很正常,不该拦你……可是,沈聿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有你。……尽管他什么都没说,我们谁都没说,可我看得出他很辛苦……”阿布苦笑摇头。他们这几个人,有谁又是不辛苦的。
“别说了,我都懂。”
“……今夕,你会怪我吗?”
“别说傻话,”程今夕安抚似的拍拍阿布的肩,“你能不怪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阿布默默无言,半晌才低喃,“你为什么就不爱他呢……”幸好……你不爱他……
***
最终阿布独自离去,带着她执着的一腔热爱朝着心中所向的那个男人奔赴。
程今夕一个人留在这个炎热的泰国小城,没有助力的日子似乎也没有多少改变,她依旧有条不紊的过着剧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就在这种拍戏、闲逛、睡觉三点一线中慢慢流逝。
东南亚国家的四季永远模糊不清,季候更多是用旱季和雨季来区分。如今国内早已过了初冬,而这里却干旱燥热,没有雨水滋润的大地和植物兴致都不算高,人们每天期待的也不过是只有夜晚的月亮才会带来的那些许清凉。
都说人是群居动物,而这样陌生而安静的地方却很适合一个人寂寞的流浪。
在剧组呆了快两个月,阿布走了半个月,才半个月而已,程今夕却觉得自己已经流浪了很久。她不喜欢一个人,甚至为此不安。可她不会说,也无人可说。
阿布鲜少的电话传递了沈聿已经平安的消息,她似乎很忙,在医院忙前忙后,还要照看沈聿上年纪还半瘫的母亲。阿布告诉程今夕,这样的忙碌让她安心,因为在沈聿最艰难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程今夕笑了,安慰阿布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程今夕知道其实阿布并不需要安慰,因为现在的她是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坚定地守护自己欣赏的人。
程今夕在那一刻很羡慕阿布。羡慕那些自己早已丧失的勇敢和坦诚,羡慕她可以任性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即使情况仍然不那么好,又或者得不到对等的回应,这些都没关系,只要能安静的陪伴就好。
爱和勇敢都是传说中的奢侈品,而她自己早已经是个穷光蛋了。
至于长久的陪伴,那是比爱更珍贵的东西。
程今夕吞咽下最后一口青柠汁,胃部的恶心感稍稍退去后,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滞闷。
素可泰的旱季实在是太热,导演却在烈焰般毒辣的日头下东奔西窜,不亦乐乎。
一部冲着拿奖去的小清新爱情文艺片,与之匹配的导演界大手,加之公司重磅投资宣传,于是大牌如程今夕者,也识相地自动交出了sayno的权利,只能偶尔感叹下艺术家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而后该干嘛干嘛。
程今夕自认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她却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合作伙伴。专业,配合,以及可以给予你工作上所要的一切。
拍摄十分顺利,剧组比预计的提早一个礼拜杀青。得知国内一切安好,沈聿也已转入普通病房不久就能出院,程今夕放下心后,决定放自己一个假期。
她不是不想念家里的一切,可是说实话,如今回去,比起想念,更多的是她难以面对的事情。那些温情,那些平静,都是那么艰难。
转机到了清迈,出了机场,热浪滚滚袭来,遥远记忆中熟悉却带着尘土的气息的感情,从心头破土而出。
那的确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感情变得模糊泛黄,连心痛都如同被尘埃压着。程今夕眯着眼用手掌挡住阳光,记忆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
疼痛都是惯性的撕扯,程今夕想起那时候身处这里的他们似乎还很年轻,年轻得可以为彼此拼了性命,年轻得无法推拒暧昧的魔力,不管不顾的亲吻、燃烧,就连最后纠结的分离都像在心尖开出了一路的花,酸涩却美好。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不明白,那样的分离其实并不是分离。连眼泪,都只是爱的证明。
她一路看了很多地方,走一会儿停一会儿,从天亮走到天黑,直到走到脚趾都酸疼。
清迈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如她一般的游客,都带着一脸疲惫却惬意的笑容。程今夕隐藏在人群中,穿梭间偶有认出她的国人旅客,被要求合影签名一律好脾气的来者不拒,末了只是调皮的眨眨眼笑,对着那些人说希望不要将照片po上微博。
因为素颜很丑。程今夕这样对他们说。可在那些喜欢她的影迷看来就变成了撒娇似的可爱。
那些孩子真会安慰人,他们叫她宝贝,自得其乐地谈及她的新作品,恭维她如何如何平易近人,如何如何貌美如花。
程今夕边听边笑,即使知道他们是真心的,心情却也并没有为此变好。
她一直在试图扮演着另一个完美的人,早已分不清生活和演戏。那么虚伪的自己都有人喜欢,这本身就是一种虚伪。
然而,如果让他们见识到真实的自己,只怕会让他们都避之不及吧。她不是生活在玻璃城堡里的公主,那些鲜花和灯光也从未真正属于过她。
坐在寺庙偏殿旁的世界上小憩,脚边是一条蜷缩着午睡的黄色大狗,古城的午后永远都从喧嚣中被剥离,时间如果不是用来浪费似乎才是真的浪费。
绿荫中错落着斑驳的阳光,庙宇金色的屋脊渡着一层银光,蝉鸣、鸟叫,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地仿佛被清水洗涤,好像随时都会滴出更纯粹的蓝色。
程今夕倚靠着半睡半醒,脑子里混混沌沌地一片。直到真的把自己睡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时间不明,只看见病房外面的天已经擦黑。她有些恍惚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了半天,直到护士进来替她拔掉手上的针头,她才真正清醒。
“是大师送你来的,你晕在了庙里,准妈妈要格外小心自己的身体啊,你有些中暑,下次不可再这样了。”还是孩子模样的小护士磕巴着用并不流利的英文对她说,见她迷茫着一双大眼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噗嗤笑出声,“大师说你与四面佛有缘,四面佛有求必应欸,你许愿了没有?”
小护士唧唧喳喳了半天,程今夕依旧置若罔闻,好一会儿,蒙着水汽的眸子才渐渐明晰起来,她犹豫了片刻,转过头,低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护士“啊”了一声,“大师说……你与四面佛有缘……”
“不是这个,我问你之前说了什么。”程今夕不耐烦的打断她。
小护士显然有些不太开心,说话语气也就重了点,“我说你自己一个快当妈妈的人,怎么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