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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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在傅云姿的脑中一闪而过。
傅云姿有些底气不足,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虚浮在半空,气氛压抑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程今夕慢条斯理地踱步到她跟前,目光黏连地从傅云姿的脸庞一路游弋到她的右手,在游弋回脸上。
见傅云姿脸色猝然转白,审视般地锁住她的目光,笑容更甚。
“好久不见……手好了吗?”程今夕挑了挑眉,极为随意地道,“要是没好,我这里倒是可以联系到一位美国的专家,他在你这一类问题方面是权威,或许可以帮到你。”
她顿了顿,一手扣住傅云姿的肩头,暗暗用力,“你若是以后都不能拉琴了,那得多遗憾啊……天之骄女,呵……连我都觉得可惜,帮我跑跑龙套应该满足不了你高贵的自尊心吧,嗯?”
傅云姿一刹面如死灰,她几乎不自觉地护住自己抖若筛糠的手腕,张了张嘴,口头却是被锈铁划破后火烧火燎的疼。
“我就知道是你……程今夕,我就知道!是你!”激愤中咬破的唇瓣渗出嫣红的血珠子,傅云姿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狠,你真够狠的……你,你居然敢这么做!”
程今夕听乐了,嗤笑道,“为什么不敢?你该庆幸你的手还在,”她贴着她的面庞,灼热的呼吸吐在她煞白的脸上,语气肆意张狂,“啧,这就受不了了?不过是断了筋骨就叫疼?”
“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她当然相信有报应。
可是老天会惩罚恶人吗?她不知道,也许会,可她已经等不及了,她等不及要看到那些伤得她体无完肤的人得到报应,让他们也尝到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生不如死的滋味。
程今夕笑,“生不如死知道吗?傅云姿,这些年来我以为你该明白了,你都不怕有报应我怕什么?一报还一报,我要的,就是让你生不如死。”
她的笑容一半如海水冰冷,一半如烈火煎熬。就像她心里的疼,疼了这么多年,熬成了最深的伤疤,揭开那层痂必然是会连着血肉,可是不揭,就永远不会发现其实里面的骨头早已烂透。
有些仇恨可以慢慢遗忘,可有些仇恨却是一辈子都无法稀释的。
如果不能掩埋,那就只能释放。
“……你知道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那些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傅云姿脱了力般滑落,却被一双手牢牢桎梏住动弹不得,她惊叹于这双手的力量如此之大,无能为力之感却是更多的涌上心头。
是的,事到如今,她们之间的实力已是如此悬殊了。
傅云姿苦笑,物是人非,真是极其冷漠而残忍的四个字呢,却是极好的诠释了她的人生。
被誉为天才的大提琴手被伤了双腕,再不能发力拉琴,不得已进入娱乐圈,却一直遭人打压,碌碌无为没有出头之日;虽不至豪门,却也家境优渥的傅家遭受生意上的打击,一夜间钱财散尽,家道中落,虽靠顾家扶持不至于流离失所,却也已是再无翻身之日……
就连顾淮南,顾淮南都……
不过短短五年,竟乾坤颠倒,生死改写!上天不公,傅云姿如何能服?
“别不服气,傅云姿,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程今夕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将她一把推开后,冷静地看着,眼中断然是咄咄逼人的蔑视,“像你这样的人,除了算计自己的得失,除了为了自己的利益,除了那些你口中假仁假义的所谓‘道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会反省,什么都做得出。你以为你做的事就能够瞒天过海吗,你以为别人看不见你双手上的血就能被清洗干净吗?你失去了什么,我又失去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老天不会偏帮恶人,你做得出猪狗不如的事,就该想好了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
“别急着害怕,这双手不过是我送给你的一份小礼物……你要等,慢慢等,报应才刚刚开始,”程今夕居高临下地俯视瘫软在地上的傅云姿,一字一顿,“血债血偿。”
你欠我的,你们欠我的,我会一样一样问你们讨回来。
程今夕笑出泪来,视线一片如血艳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与虎谋皮(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与虎谋皮(一)
程今夕坐在长廊下,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布景中的朱漆大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杜非迪说着戏,眼神飘忽,思绪已然飘到了万道河千重山之外。
天气有些热,日头辣得很,飞虫在耳边扑腾嗡嗡嗡地格外扰人。傅云姿在不远处的假山边踹着石子,脾气暴虐,脸色抑塞,看起来是有些肝火过旺。而一边杵着的是她垂头丧气的小助理,这些时日来见识多了傅云姿的阴晴不定,不难猜测方才着孩子又经历了怎样一场无妄之灾。
“今夕,你笑什么?”杜非迪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不由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我笑了么?”程今夕摸摸自己的脸回神。
杜非迪说,“用傅云姿是投资商的意思,不过你知道,她的角色不关紧要。”
程今夕耸肩,“噢,干嘛跟我说这个?”
杜非迪笑容无辜,想了想答,“我以为你想听这个。”
她的余光落在杜非迪秀气的下巴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再次袭上心来,眯眼笑得狡黠如猫,“导演,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杜非迪将画了满满当当笔记的剧本合上,定定地抬眼瞧她。
“说不上来,就觉得挺有熟悉感。”程今夕勾勾嘴角,“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杜非迪默了很久,“五年前我见过你,在医院。”
五年前,在医院,他居然见过她?!
程今夕愣怔。
眼中的淡然珠玉般一点点碎开来,胸腔中的跳动骤然缓慢,随之而来的是熟悉而空洞的痛楚。她张了张嘴,哽在喉咙里的言语组织了之后又破碎,最后除了尽数吞回肚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所谓秘密被人洞悉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失笑。地球真当是圆的,圆的不能再圆了。
“你放心,如果我要说,早在五年前就说了。”杜非迪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卫道士,他面容如水般沉静,唇瓣抿德严丝合缝,竟然衬得另一头心如擂鼓的人有些意外的可笑。“你的秘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但是我懂你的痛苦,所以,我不会告诉别人。”
“你懂?”程今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恍然失神后,盈盈地笑出声,“小伙子,就算你窥视到了别人的秘密,也别自诩可以看穿人心,这种姿态会让人不舒服。有些事别说你这样的外人不懂,就连我自己都不懂……”
她紧紧攥着手,指甲戳碰下的皮肤下是奔腾的热血,掌心濡湿一片。
杜非迪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突然间岔开话题,“你跟傅云姿之间有过节?”
“看起来很明显么?”
“还好,不过,她不是个好对手,”他笑了,眼镜底下的一双眸子似敛非敛,掩藏了星点细碎的微光,“这人心术不正,你要吃亏的。”
“看不出你还会看相,”程今夕挑眉,促狭道,“那你觉得我心术很正?”
“有的人就算经历再多痛苦都还是会保有良心和底线。这种人要么就是蠢,要么就是善良。”杜非迪不置可否,“你应该就是。”
“杜非迪,我说你年纪轻轻的说话干嘛跟老夫子似的,”程今夕被他逗乐了,她想说如果你不去当导演还能改行做老师呢。
顿了顿,她歪头,忽闪了大眼,问,“那你觉得我是蠢还是善良?”
“蠢有时候不是贬义词,善良也不一定是褒义。你……都有吧。”杜非迪拿下眼镜,从口袋里套出镜布,细细地将镜片一点点擦干净,“你希望自己是哪一种?哪一种会让你更开心点?”
平心而论,杜非迪真的是个很普通的年轻人,五官平淡,没有一个地方出彩,气质和模样更偏向于文弱书生,像白开水一样温和而没有攻击性。
程今夕看着他埋头认真的模样,撇撇嘴,“傅云姿的手是我弄伤的……”
杜非迪喔了一声,缓缓抬头,看她,脸上没有丝毫诧异,连声音都平稳的没有一丝褶皱,“所以她才不能再拉琴了。很可惜。”
“是啊,就是这双手,轻而易举的毁掉了别人的理想呢,”程今夕似是而非地笑举起自己的纤细恍若无骨的手,反反复复地摩挲,说不清心绪中的烦乱是为何,“所以你看,我跟她其实是一样的,心术不正,更担不起你说的蠢和善良。”
无论是蠢还是善良,都是一种很珍贵的天赋呢。她曾经或许是拥有的,可惜拥有那些并没有让她过得更加快活,它让她柔软脆弱,可柔软和脆弱都是需要勇气和运气去保护的。而勇气和运气,一样珍贵而难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与虎谋皮(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与虎谋皮(二)
爱情可以非黑即白,可现实不是的。这个世界里除了极致的黑白,还有更为宽广的,灰色地带。那里或许不那么美好,有阳光有阴霾,有纯美的善意有丑陋的阴暗,可你无法批判它究竟好或不好,但是你只能选择尊重每一种选择,尊重每一种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杜非迪抿唇,默了一下,“还记得乔薇薇吗?”
程今夕心里咯噔,这才发现她心中一直受不清道不明对于杜非迪的熟悉感来源于何处。
乔薇薇,是这个名字,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几乎快要被她,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
“乔薇薇是我姐姐。”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杜非迪眼中闪烁着的温柔光芒叫人无法忽视,程今夕看得恍神,一时失语不知如何接话。
“所以,这是你找我演这部戏的理由?”踯躅后,程今夕艰难开口。
她不明白杜非迪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想报复,还是要威胁,或者说,一如她想要傅云姿生不如死一样,杜非迪也想要为乔薇薇报仇,让她也生不如死。
程今夕甚至觉得有一些心虚。尽管她知道这种心虚没有道理,她完全可以在即使了解了事实的情况下依旧指责乔薇薇是咎由自取,从而换取一份心安理得。
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遗忘这个名字的存在,可是这样一笔冤杀一笔烂帐,她始终觉得是自己欠了乔薇薇的,更不知道该怎么还。
是因为爱吗?因为爱情中所有女人对求而不得之中的感同身受吗?
乔薇薇曾经经历过的,又何尝不是自己曾经经历过和正在经历的。
“你不用太过内疚,她现在在国外过得不错,嫁给了一个普通上班族,虽然没有以前的日子风光,但是很平静也很知足……我觉得这样很好,”杜非迪脸色平静地不正常,“你跟陆晋言这些年的事我也知道一点……”
“抱歉……”程今夕茫然地下意识道歉,“呃,我的意思是……对不起……”
“看样子你是知道真相的……”杜非迪径直地从导演椅上站起,几步迈向了长廊外,找了个无风的角落,从裤袋侧兜掏出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没关系,即使知道,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淡淡的烟草味丝丝缕缕地飘荡过来,轻薄的,却呛得程今夕双眼模糊地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翳,睁不开,看不清。
之后的就简单了很多,程今夕从杜非迪口中得知了故事中她所不了解的另一半,那是她所从未探究过,从而残缺的那一部分。
……
杜非迪原姓乔,家中原称得上商界大户,却因乔父一次投资失利害得乔家家破人亡,乔父乔母在车祸中意外丧生,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乔薇薇和乔非迪在福利院生活了十年,直到乔薇薇十六岁那年,兄妹二人被乔父曾经的挚友陆成康收养。
再然后,故事已是不必赘述过多。情窦初开的少女爱上了养父的出色亲子,明知他心系别人却依旧情深不悔,甘愿为他刀山里来火海里去,甚至将自己的身体送到了情敌的床上,只为除去那人身边所有的女人……
到头来,自食恶果。
“不管是因为段从还是因为陆晋言,她害过你是事实,你更险些因她丢了性命。我们家都信佛,因果报应,姐姐有这样的结果,与人无尤。”杜非迪笑,“我跟陆晋言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无论什么原因促使你现在跟他如此亲近我我不懂,可是你应该知道,与虎谋皮,并不是长久之计……”
程今夕无力地点头,如鲠在喉。
杜非迪的规劝没有错,陆晋言这样的人,太危险,太难以控制,因为他心中只有自己,也只为自己。
他可以为了私欲控制深爱自己的人直到最后如同对待弃子一样将她抛弃,也可以为了求而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人性命。
对于生命没有敬畏感的人,除了他想要的,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草芥。就像当年他们一起演绎的《沉星》一样,只可惜冥冥之中命运捉弄,他们调换了角色。
程今夕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杀戮,那么她不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
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就悬在她的头顶,而她跟陆晋言之间的约定,就如与鬼差之间的契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