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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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南是很厉害,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透,可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程今夕想,是的。在她让顾淮南失望的同时,她也对他失望了。
后来程今夕问顾淮南今晚回家么。
顾淮南没说话,傅云姿还窝在他怀里边瑟瑟发抖。
好演技浑然天成,有些人根本不用练,天生就是演员,无时无刻不再演戏。程今夕几乎是本能的觉得傅云姿虚假,连带着不可思议,那么聪明的顾淮南居然会看不出来。
大概,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加容易得到宽容和形容,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理所当然的顾淮南应该也有。这不算生命毛病。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有些释然了。
顾淮南叹了口气,“今夕,我们结束了,不希望再纠缠下去,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并不想伤害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程今夕有意无意地瞥向傅云姿。
“……”
“所以,我也没说不同意啊。我跟你在一起这些日子,又有哪次不是听你的,”程今夕自嘲,之后沉默良久,“晚上没事的话就回趟家吧……最后再给我做顿饭。过了今晚,还是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你说要散,那就散吧。”
她只是觉得累,真的太累了。
身体像是脱了力,脊椎再也直不起来。可她的眼睛却意外的明亮,像是探照灯似的直直地照进他的灵魂。
眼眶红了,蕴含着温热的液体。程今夕努力含着让眼泪不落,最后的坚强犹如碎裂的盔甲,将泪水倒灌进心里,阳光锁在缝隙。
恍若一切如常。
顾淮南彻底失语了。丝毫不觉傅云姿将他的手掌捏得生疼,衣摆都被揉皱。
只是半阖眼任由程今夕用目光一寸寸将他撕成碎片,一点点到呼吸都停滞,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挤压出去,他有一瞬间死亡濒临的快意。眼前是空茫的黑,看不清楚这天地,唯有黑暗的中央始终兀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渐渐地,从模糊到清晰。那个身影曾经支撑他走过许多难熬的日夜,当生活所有的希望都慢慢流逝流失,当自尊和骄傲一点点瓦解,当光明和黑暗激烈厮杀,当死神的镰刀一次次与自己擦肩,当生命的尽头近在咫尺。
当他选择放弃自己的爱人,说服自己也就这样放弃吧。
只有她在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为了她而坚持,直到再也无法坚持,直到死亡最终将他带走,也带走他埋藏在心底的爱意。
顾淮南记起了他为她戴上戒指时她说话。
她说,顾淮南,我们要走到最后,要结婚,要过日子,我要给你生很多的孩子,像你,也像我。我们要坦诚相待,要相濡以沫,要携手终生。直到我们都老了,还像现在一样,深爱着彼此。
他还记得她说,我什么都不会,连荷包蛋都煎不好。
他回答她,你不需要会,以后都有我在。
她说,顾淮南,我也会一直在。
真好。那些都是真的,哪怕分离,也依旧真实的存在于记忆中。
真好。老天让他的生命中拥有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美好到他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命运抗衡,甚至依旧希望可以跟她白头到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已成定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已成定局
十二月冬天的夜。气温零下,很冷。
但是屋内的暖气却打得饱胀,橘黄灯火绵密而动人,划破浓重的夜色,也晕红了人脸。
厨房里,灶台上蓝色的火焰蹿得很高,锅里的汤水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顾淮南系着围裙弯腰切菜,清冷的射灯照到他生出薄汗的额角,俊美的轮廓弧上恍若镀上了一层细浅的银光。
他的动作很娴熟,葱白细长的手指美丽灵活得惊人,对待蔬菜温柔地像是对待那些可以传世的画作。
一切恍惚又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最初他们一起依偎,最初他们彼此取暖,最初他们相亲相爱。
最初,是那个他们彼此拥有并坦然挥霍的时候。以为今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未必就会花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过,只是很肆意地享受,企图将这样细碎的感情拉长,每天爱多一点,每天付出多一点,然后慢慢直到永远。
然而,当有一天最初被最终所取代,突然也就发现,在时间的长河中,在并不漫长的生命里,原来还是有那么多的东西是猝不及防的。
譬如死亡,譬如遇见,譬如分离。
程今夕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在餐厅的窗边,安静地,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窥视着厨房里的一切。
像是一个小偷。
是的。像个小偷一样,羡慕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内心酸涩而疼痒难耐,仿佛数以万计的蚂蚁从心尖上爬过。
程今夕不知道此刻自己看着顾淮南的眼神是多么迷恋。她只觉得自己很荒谬,因为直到这一刻,她仍旧还是那么爱他,爱到自己都觉得太多太多了。
很好很好的顾淮南,温和、通透、明朗、豁达,程今夕甚至盲目地相信,可以将所有能够想到的关于美好的形容词都放在他身上。
因为他是那么值得的一个人。
这似乎有点像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病人。顾淮南绑架了她的心,她依赖他,哪怕他亲手将她推入悬崖,她依旧沉溺在他过去给她的温暖中不可自拔,从而,将如今的现实当做了褫夺她幸福的仇人。
只因为现实告诉她,没有人是不会变的,哪怕那个人是顾淮南,是她曾经的信仰。
***
一月,离原本结婚的日子只剩下半个月的时候,他们终于离了婚。
没有为顾淮南披上嫁纱,随着这段烂尾的婚姻,成了是程今夕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那天,下着茫茫大雪,漫天的雪片子就更不要钱似的倾盆倒下,沸沸扬扬而起的沫子如研磨打碎后的雾霭。路上人影稀疏,天地被静默的雪白肆意吞噬。
这是程今夕有生之年见过唯二的大雪,而另一场,已经是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在雪泥鸿爪中,她送走了满心伤痕的段子遇。
程今夕把脖子缩进围巾里,搓了搓手,十指光秃秃地暴露在冷风中刺疼地觉得指甲盖都要冻下来了。她想起方才将手套落在了楼上的律师所,有些沮丧的把手伸进口袋。
羽绒服很厚,可她却还是觉得不够暖。
以后就得一个人了。
冬天果然不是个适合分手的季节,没人取暖真可怜。程今夕吸着鼻子想。
离婚证静静躺在背包中,是跟结婚证一样喜气洋洋的大红色,扎眼地厉害。她还记得自己拿到手时心里空落落发凉的感受,太疼也不至于,大概前些日子都疼习惯了。程今夕只觉全身上下都得空的厉害,脑子、胸口、眼睛,还有骨头,都被蛀空了一样,就像一个烂尾楼,再多一点响动都能让她粉身碎骨。
她最终还是没有要顾淮南什么东西,这是她愿意离婚的唯一条件。
房子车子现金股份,一场伤筋动骨的婚姻到头来就换回这些,招摇地光是想想都觉得讽刺,心肝脾肺肾跟纠在一块似的,堵得慌。
相爱的时候,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她可以享用的理所当然,而如果没有了爱,没有以爱的名义,这些所有都将失去意义和价值。她又有什么身份和立场来占有顾淮南过往用辛勤换来的荣耀和财富?
是,她程今夕是个俗人没错,也不是她有多清高,说到底,反倒恰恰是因为她从来不缺这些,她才有拒绝的底气。她是那么不希望顾淮南用所谓补偿来买断他们之间曾经的爱情,换一个今后的自由,从此相忘于江湖。
尽管在顾淮南看来,补偿仅仅只是补偿。无关其他。
矫情就矫情,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程今夕觉得就这样吧。
她实在是不怎么会说挽留人的话,就连示弱也是跟顾淮南在一起之后才慢慢学会的。如今分了也就分了,顾淮南那么坚持,她再死皮赖脸那就实在太让自己看不起自己了。
她也不会说什么不再相信爱情的话。毕竟才二十冒头的年纪,虽然这段感情事真的狠狠给了她人生一个耳光。可往后的日子谁都不会知道,兴许哪天还是会有好运重新眷顾,碰上一个好的,知冷知热的,不会欺骗她的,还是有可能会爱上的吧。
没有谁离了谁是会死的,只有不吃饭才会死呢。
哪怕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也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倒下,可最终却还是不会。人总是要比自己想象的坚强一点,一点就足够了,足够撑到遇到下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章 风雪埋葬
第一百三十章 风雪埋葬
程今夕刚刚自我安慰完,顾淮南就在身后叫住了她。
她回头,目光就跌进了顾淮南深若幽潭似的眸子里,虹膜中淡淡缀着雪光,好看得不行。于是呼吸就不由自主地窒了一下,半截气堵在鼻腔,许久才找回节拍。
“小桥。”顾淮南又叫了一遍,挺轻的,还没有北风刮过的声音大,却意外的清晰。
程今夕心头颤了一下,像是须臾要碎成粉末。
她仰着脑袋,任由大片大片的雪砸在她的头发和脸上。还有的落进眼眶,遇到热气化作了水,跟咸涩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挺难受,可她还是拼命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呃,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我听着呢。”
顾淮南把手套递给她,正是她落在律师所的那一副。
程今夕没有接,呆呆地望着不知在想什么,顾淮南就一直举着,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后,他轻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替她仔细带好。
顾淮南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要好好的。”
“哦。”程今夕只觉得鼻酸,拿手胡乱抹了一下脸,手套上一下就湿了,渗进去,很快就不见。
顾淮南说,要好好照顾自己。
短短一句话,空荡的大街上,余音回响。
程今夕看了顾淮南很久,之后相顾无言。 雪越下越大,染白了他的头发和眉眼,恍惚让人产生白头到老的错觉。
她不禁就想到了那句诗,“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由此不免感叹,老天爷真是个任性妄为的诗人,离别之时不是下雨便是下雪,仿佛慰藉,悲伤哪怕犹如大雪压城,也终会有过去的时候。
而程今夕却在想,如果大雪不停,永远不再停歇,是不是时间久了,磅礴的风雪就能让人忘生忘死,也抹去他们相爱的痕迹。
“好好的,”顾淮南又重复了一遍,“一定。”没有我也要好好的。
“知道了。”程今夕烦躁地点头,然后转身。
眼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决堤,哭了好一会儿,她又回头,看到顾淮南依旧站在原来的那个位置看着她。恍若隔世的错觉之后,把满脸泪痕的狼狈抛弃在了脑后,她仿佛知道他在想着,笑了笑,“走吧,什么都别说了。顾淮南,我会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过下去,没有你也会好好的……就这样吧。”
程今夕想起了那一晚她蜷缩在顾淮南怀里做了那么多日子以来唯一的一场美梦,尽管如此温柔以待的目的是为了彻彻底底与她分离。可他就像毒药一样,明知碰触以后只会更难戒除,却依旧愿意沉沦其中醉生梦死。
酒精导致的微醺让彼此望着对方的脸都看得模糊,情不自禁是放纵最好的理由,理智那一瞬间薄弱地一戳即破。
欲望一触即发,难以克制,火热的他进入她火热的身体,因为太久没有碰触,她干涩地疼痛,可这样的疼痛却让她幸福地好像随时可以死去。
那一刻,她在顾淮南的眼中看到了很深刻的绝望,不加以掩饰,那是毒药的颜色,玫瑰色的艳丽,好似浓稠的好像喷涌而出的血液紧紧将她溺毙在其中,然后一点一点杀死。
水/**融,抵死缠绵。
就像很久以前妈妈就对她说过的,人这一辈子啊,都是在各种各样的妥协中走过来的。
直到那个时候,程今夕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顾淮南,就是她不得不承受的妥协。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探究顾淮南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乃至现在依旧爱着,所以她必须尊重他,然后只能放开他。
也不是什么多高尚的情操。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爱,最终多半都会变成仇。
这个世上的怨偶已经太多了,而顾淮南又是那个理智那么超然的一个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已经是到了不得已而为之了吧。
顾淮南的眼神就跟那天一样,弥漫着绝望的悲哀。
他难过,她就疼得要死。
程今夕这些天来第一感到那么深刻的心疼。顾淮南就像扎在她心上最软的那块肉上的一根刺,扎在那很久了,想要拔出来,就会带着自己的血肉,鲜血淋漓地让人不敢看。可总是梗在那,只会让肉一天天溃烂,到最后,两个人都会死。
她不能为难他,更不想真的到了两看生厌的时候再说分开。
于是说好,两个人,两个方向各自离开,谁都不要挽留。程今夕一直很擅长玩这个游戏。
在顾淮南转身的瞬间,她在心中默念,大雪不要停,不要停。
磅礴的风雪能够让人忘生忘死,于是什么都可以忘记。程今夕突然觉得心中的灯火就这么暗了下来,明明是无边无际的银装素裹,心中却是令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