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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冽黑-第3部分

小说: 冽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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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工作的事就要定下来了。”我不动声色地提到。
其实我已经把简历寄给了宇文国际,打算应聘经济顾问一职。这件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由我自己大方承认更能消除蒋子熙的疑虑。
爸爸又抿了一口酒,并没有立刻表态。
蒋子熙轻笑了两声,状似随意地一边切着盘中的牛扒一边说道:“这几年宇文国际发展迅速,柔纤去那里,肯定会有所收获。是好事情。”
“恩,这样也好。”爸爸放下杯子。
蒋子熙的态度和我预期的一样。
在英国的十年,她的生日我从没忘记过一次。每年无论多忙,我都会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回国与她庆祝,反而爸爸的生日我有几次没有赶回来。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觉得我乖巧听话,什么事情都以她为中心,永远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在她的眼里,我早就先入为主地被永远定位在养女这个辈分上,她潜意识里本能地就否定了我和宇文夔的任何发展可能。有我在宇文夔身边为她当眼线,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子熙姐姐最好了!”我甜丝丝地笑道。“以后工作上有不懂的地方,你一定要帮我啊。”
“没问题,谁叫你是我蒋子熙最疼的女儿呢?”她呵呵地笑道,语气里尽是宠溺。
我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又是一个需要用虚假笑容堆砌的夜晚。
※※※※※※※※※※※※
日本,东京。
时差还没矫正过来,我却没有时间歇息,急急忙忙地飞到了东京,只为了见一个人。
三月的樱花,粉白清雅。
我端坐在榻榻米上,四处打量着这座木砌的日本传统大宅子,手捧着热乎乎的绿茶小杯,等待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开口说话。
由于宇文国际几乎垄断了亚洲的石油业,而石油业也直接或间接关联到其他行业,所以任何关于宇文国际的动向都会影响到亚洲各国的股市起伏。自从宇文夔收购了几家钢铁企业,这一个月来,人人自危,股市也一直处在观望阶段,波动不大。
我呆呆地望着茶面上浮动着的茶梗,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宇文夔最近这几天采取的商业行动——收购、合并、整合。
从这些外部动作看来,他似乎想将这几家大型钢铁企业整合后上市。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宇文国际本身就是香港的上市公司,而且资金雄厚,根本不需要通过成立新公司上市来融资。
宇文夔不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干什么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我轻抿了一口热茶,缓缓地呼出一口暖气,再次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男子。
“君冢先生请我来,就是为了品茶的?”我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因为我最讨厌浪费时间,如果不是看中了君冢家族的人际网络和财力,今天也不会应约。
君冢神一身纯黑西服,配着亮白色领带,靠坐在几个金色绣纹腰枕上。俊美的五官在柔和的室内光线下若隐若现,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本来请Medie小姐来是真的有事相谈,刚刚却接到小姐应征宇文国际财经顾问的消息,所以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他左手托着下巴,笑得很随意,细长的双眼却暗得深不见底。
君冢家族是日本钢铁业的龙头,势力横跨商政两界,更控制着日本黑道势力,可他们还是受到了这两年世界范围内的经济衰退大潮所影响。十四年前宇文家族和蒋氏家族联姻后,在日本的实力迅速崛起,君冢家族早就有所顾忌,如今宇文夔还摆出一副想在钢铁业分一杯羹的姿态,君冢家族估计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我放下杯子,说道:“我倒认为,如果我成功获得宇文国际财经顾问的职位,君冢先生和我……”我抬头与他对视,把话说完:“……才有话可说。”
“哦?”他挑了挑眉。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要我亲自把话挑明了而已。
我的眼神波澜不惊,轻声问道:“难道君冢先生不想知道宇文国际收购钢铁企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从来不会有人知道宇文夔在想什么,每次都是到最后结果出来了,人们才会恍然大悟他当初的真正初衷。不过,一个巨大的集团公司,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兼顾的,所以他身边肯定有几个心腹。我只要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财经顾问,听起来没什么实权,其实却等于是宇文夔的贴身智囊团,基本上就是他的心腹了。
“哼哼哼……”低笑声从君冢神的唇瓣倾泻而出,一如廊外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下落时的簌簌声,明明那么轻盈,却又带着铺天盖地的张扬。
“Medie小姐真是心思过人,怪不得经济论文写得那么出神入化。”他收住了笑声站起身来,说道。
“君冢先生谬赞了。”我也随着他站了起来。
“那就在这里预祝小姐应征成功。”他向我伸出右手。
我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有了君冢家的背后支持和我那篇震惊学术界的毕业论文铺路,我知道,在十年后的今天,这出我导演的戏,真正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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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香港。
两天后就是到宇文国际总公司的面试日期。
一切就绪。我从东京飞回了香港。
从香港机场开车回到我租住的酒店公寓,却发现我公寓楼下的整条大街被汹涌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我的车子根本过不去。几天来的劳累让我只想快点冲到床上补眠,可现在看来是天公不作美。
我拿下墨镜,心情阴郁地下了车。
身旁窜过几个十七、八岁的身影朝希尔顿酒店的方向疯狂跑去,空中留下他们断断续续地尖叫声:
“是千叶影!”
“真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香港?”
“哇!能见到真人了!千叶影,我的天使!”
我一瞬间了然,原来是日本当红明星千叶影在这里出现了。
关上车门,我随着人潮缓缓靠近“事发现场”。
只见人潮的中心,被两圈警卫团团保护着的娇小女子,清纯动人的面容上泛着粉色的娇红。被这么多人围着,她却没有露出一丝惊慌害怕,反而笑得一脸甜蜜羞赧,像个小女人似地搂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我有轻微的近视,一般只在上课的时候才戴眼镜,可是离这么远还是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貌。
记者闻讯赶到,闪光灯、加长麦克风还有摄像机很快围了上去。
“千叶小姐,请问您怎么突然会出现在香港呢?”记者开始发问。
“请问千叶小姐,您和宇文夔先生是什么关系呢?怎么会双双出现在酒店里?”
宇文夔!
我急忙拨开身前的人群,艰难地靠近人潮的中心。
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
裁功精湛的银色西服穿在他高大颀长的身躯上无端显出一派尊贵冷艳,银黑色的条纹领带上别了一枚黑钻打造的领带夹。深刻的五官,虽然不比君冢神俊美,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剪碎的黑发在发尾处留了几缕垂落在肩上,既随意又张扬。
“我……我来这里是为了……”千叶影的声音娇颤着,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频频朝宇文夔的怀中挨去,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宇文夔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变化,只是任由她搂着自己,朝停在前方的加长轿车走去。
他这十年来的绯闻不断,无论是明星、模特、豪门大小姐都无一遗漏。而我也利用自己身为JS会社理事长女儿的便利,将有关他的所有新闻调查得一清二楚。
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他的绯闻情史,我在心里猜测着他是否也同一般的大富豪一样,得势的时候就挥霍无度酒色缠身。如果他真的是这种俗气卑劣的商人,那要接近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我对自己的外貌有绝对的信心。
正当我冷眼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突然抬起眼。
我们的视线在喧闹的人群上空不期而遇。
那是一双深邃如邈邈子夜、坚冷如浩瀚冰海的眼眸……
近乎透明的黑色眼瞳,是我从未见过的。明明坚硬寒冽如钻石,却又温润透明如琥珀。让人乍看之下似乎看清了,再细看却又发现什么都没看清。
他竟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与陌生的我对视着。
从高耸的高楼大厦的间隙中透出的阳光倾洒在我们四周,遁去了一切喧嚣。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声世界,身子无助地下沉,所有的思绪丝丝抽离,除了他那双黑亮的眸子,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时,周围的人发现千叶影要上车离去,便发了疯似得像他们挤去。无数耸动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和他之间,生生隔断了我们的视线。
我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撇去心头怪异的感觉转身离开。
看来是回不了家了,趁这段空闲时间,到车里拨了个长途电话给师父吧。
回到车上,我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拨通了电话:“师父,我是柔纤啊。”
“哼。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林牧之轻哼一声,略有责备之意。
“当然啊,这几天我连好好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才晚了打电话给您嘛。我今天一早才从东京飞到香港。”我好言解释道。
“你再不打电话给我,这些石油股就白白便宜了别人。”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孩子气。也只有面对我时,他常年低落的心情才会轻快一点。
“您说的是印度石油公司的股票?”我问。
“我还以为你把我教给你的东西都忘掉了,看来还没忘。”他说道。
我认真地说道:“师父教过我,对市场动态的关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柔纤一直谨记于心。”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以‘美杜莎’的身份把那些散股全部购入了。”我说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脸色轻松。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林牧之才说道:“柔纤啊,从十年前我带你进入金融界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咬着各种石油股不放。你从其他股票、期货和外汇赚来的钱都用来收购石油股票,无论升跌你都从不抛出,这其中的缘由师父一直没有过问。可是你不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师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的问题吗?”我柔声问道。
“恩。”他轻应了一声。
“我说过‘只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的人才不会因为一时的贪念而不懂得及时抽身’,可我做得一切都不是为了名利。没有贪念,又何须留后路?”
就算下一秒穷得叮当响,我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大不了重新来过而已。
林牧之没有继续追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千里迢迢找他拜师,还整整花了十年的时间浸泡在金钱的数字游戏里废寝忘食。他只是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唠叨着自己常年在外奔波的女儿一样。
我心底升起一股柔软的暖意,一波一波地在心湖中心晕了开去。
※※※※※※※※※※※※
香港,郊区。
古川疗养院在五年前就搬来了香港,爸爸竟也把妈妈扔了过来。每年我回日本给蒋子熙过生日时,都会在返回英国的途中在香港逗留两天,陪陪妈妈。
我走在通往疗养院的小石路上,回想起爸爸十年来从没看望过妈妈一次,心中一片寒冷。
原来,当人没了感情以后,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城市,甚至同一个国家,都会觉得对方碍眼。
有时候我会想,就连自己的父亲都让我心寒,我还能指望从其他男人身上感觉到温暖吗?
不可能了吧……
不过我也没真的期待过什么,因为我的计划里本来就不存在这种不现实的东西。
推开有点生锈的铁闸门,我熟路地向二楼尽头的院长室走去。
古川嘉贺子一身水红色长裙,墨色长发有意遮住了左边的脸,斜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她对我的到访似乎毫不意外。
“你回来了。”她淡淡地陈述着事实。
“恩。”我坐到她身旁。“师父他……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她拒绝得倒干脆。
这是我们之间每逢见面都必须要完成的对话桥段。
我没话说了。
她抬眼瞧了瞧我,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是时候了,你应该去找纸条上的另一个人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银座的浅香熏。可是一个生活在灯红酒绿中的女人能对我有什么帮助?
看出了我的疑惑,古川嘉贺子撩起裙摆,在沙发上挪了一下,带着一股隐动的紫罗兰暗香朝我靠过来。
“丫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身体。”她哼哼地在我耳边低笑了几声。
我马上明白她的意思。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一个躯壳而已,只要心还是属于自己的就好。
“我会去找她。”我点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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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环。
四月初的绵绵阴雨中,昏暗的天色笼罩着林立的参天高楼,隐隐透着一股苍茫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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