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自意,落错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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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然却是失了反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佟止峰,耳朵里一直回旋着他疲惫喑哑的声音。
那一直在飘忽翻滚的波涛汹涌,终于翻了个浪头,瞬间风平浪静。
夏然第一次,觉得身子发软。那种急剧紧张后放松下来的瘫软。
感知太明显了。夏然没法忽视。
因为没法忽视,所以心疼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佟止峰听到“夏医师”三个字,几乎弹起来伸直了脖子往里张望。
“哎,你干嘛,别扯到脚了啊!”床尾的护士急忙压住他的固定架。
大肥也愣,夏然的出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后知后觉地去帮护士扶好病人的脚。
佟止峰对外界已然失去了知觉。
满眼满心,都是站在跟前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夏然。
四目相视,夏然对他轻轻地笑,夹着酸涩夹着安心。
那样的笑容烫伤了佟止峰。他爱着的夏然,笑得那么不开心。而这一次让她如此不开心的,是否是他?
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佟止峰吃力地安慰她:“我没事,就是打球没注意,断了韧带。没事的。”
只是伤了脚。
怪只怪大肥故意说得不明不白,生生吊着夏然的心。
恰恰印证了谁的渴望,夏然心里真真有他存在的一隅?
没能让他琢磨透彻,夏然已经恢复了往常浅淡的微笑,说:“有个朋友做手术,过来看看。”却是对护士说话。
“哦,这个小伙子是您朋友啊。打篮球扭到脚了,小手术而已。”
“那就好,麻烦你们了。”
夏然侧身让他们推病床过去。
看夏然没理自己,佟止峰急急叫道:“夏然!”
夏然扫了眼他肿胀的脚踝,轻轻低语:“手术后再说。”
“嗯。”佟止峰笑了。
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剩下夏然和大肥在外面。大肥对着夏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搓了搓鼻子,嗯哼道:“我去给他办住院手续先。”
大肥离开,护士从手术室推门出来。夏然叫住她,问:“主刀医生是谁?”
小护士说:“成方医师,他过来了。不过呀,成医师应该是让助手操刀的吧,毕竟是小手术嘛。”
夏然点头道谢,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坐下。
成方和他的两个助手穿着白大褂过来,见了夏然微微一愣。
“怎么在这?里面的人,你认识?”成方对手术室扬了扬下巴。
夏然点头。“是,一个朋友。”
“哦,韧带缝合而已,没啥好担心的。”
夏然应了声,看着成方没说话。
“你们先进去准备。”成方让两个助手离开,才问夏然:“有事和我说?”
半晌,夏然还是开口了:“佟止峰是职业篮球的,所以我想,麻烦你主刀。”
成方扬眉:“行啊,没问题。这还是夏然你第一次以私情来找我呢。”
夏然低头轻笑。
成方想走,又听身后的人忽然说:“成方,我会和我爸说的。”
成方惊讶回头。“夏然,那个佟止峰是你什么人?”
“只是朋友。”
“一个朋友足以让你做到这份上?”
成方讲得直白,夏然眉头轻蹙:“这是两回事。”
成方疑惑,也自知失言,叹了口气:“夏然,你肯帮我我当然高兴。但是你要信我,答应了你主刀,我就会做到,不需要跟我交换条件。何况那是你朋友,我会很用心的。”
夏然点头,没说谢谢。成方不会喜欢她说这些生疏客套话。
手术室的灯亮起,夏然便离开了。
大肥背靠着墙,对经过的夏然说:“谢谢。”
“不用谢。他也是我朋友。”
“只是你朋友吗?”大肥严肃地盯着她:“夏小姐,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喜欢阿峰吗?”
夏然清浅的笑渐渐漠去。
“我已经结婚了。”
大肥倏地睁大眼:“你说真的?不会连孩子都有了吧?!”
夏然顿了顿,道:“我刚才在民政局。”
大肥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男声,攥紧了拳头。“可是阿峰那小子为了你甩了林纯!他为了你没命没节制地打球以致于现在躺在手术室里!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希望,不要对他好!”
大肥是多为佟止峰不值。他早就一再而三地劝过,要佟止峰别糊涂,清醒点,身份年龄都喻示那只是一段枉然的单恋。
偏偏爱情总是这么肆虐狂暴,席卷了所有理性。
却不料,不单是身份年龄,夏然居然还是个有夫之妇。
佟止峰啊佟止峰,你到底还在幻想什么期待什么?你还要将你多少生活前途,搭进这场无果的盲目之恋?
大肥的不甘似乎没法传达给夏然。
“我会和他说清楚的。”只有这一句话,便是不留恋的离去。
脚套上布满了混乱的涂鸦,佟止峰半倚靠枕头,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手术后已经两天,根本不需要住院的他,硬是强求住下来了。他的同学来了一波又一波,都用油性笔把他脚上厚重的固定脚套涂得惨不忍睹。
可是他想见的那个人,却一次也未曾来过。
断了的脚筋可以缝合好,那欲断不断的心弦该如何缝补?
有人站在病床旁,佟止峰看了眼对方,轻叹:“林纯,你不用天天来,大肥带饭给我就好。”
林纯把保温壶打开,炖烂的肉香飘散。
“我给你带了骨头汤,现在你得多补补钙。”
“林纯,你别这样。”
“这汤是我自己煲的,五个小时呢,你得全部喝完哦。”
佟止峰深深叹了口气。“林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若可不结婚(三)
林纯手抖,汤勺掉在保温壶里,溅起了几滴油花。“我不要你发什么好人卡!我不要分手!我不明白,为什么……”医院里不能说太大声,林纯声音压得低,红着眼睛哽咽。
愧疚重重压在佟止峰心上。“不是你的错,只是我……”
错在何处,他说不出口。
林纯泪水开始滴落:“我知道你没有很喜欢我,我也不介意是我追的你,可是我们明明交往得很好啊,为什么突然又不行了?”
那泪水滴落在床沿,瞬间被苍白的被单吸收,留下水痕。
佟止峰转过脸。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
终究还是说了。有些事情,拖得越久,越是深伤。
林纯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眼泪停了一下,更汹涌地洒落。“你说,爱?”
佟止峰沉默。
“是谁?我认识的吗?”林纯再怎么追问,却都得不到回应。“因为她,所以你放弃了国选?所以你连篮球也不打了?因为她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林纯越发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和佟止峰同病房的只有一个老爷爷。此时看小女孩和男朋友吵架,梨花带雨,暗暗感叹年轻。
“林纯,不是你想的那样!”佟止峰去拉激动的林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林纯怔怔地任他拉着,怔怔地摇头:“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佟止峰残忍地重复。
林纯用手背糊了泪水,一下又一下,掩着脸断断续续地呼了口气,再说不了任何一句话。
老爷爷看着小姑娘哭成泪人离开,忍不住道:“小伙子呀,做男人的就让着点女朋友,怎么就让她哭成那样走了呢!像我和我老伴,一人让一步,都没红过脸,七老八十了她还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一辈子不也就求这么一个人嘛!哎,医生,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可不是。林爷爷今天有没有觉得好点?”
“好,好,都能跑两圈了!”
佟止峰猛地抬起头,视线定在了进门的医生身上。
他何尝不想一辈子也就求那么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却早已被别人求去。
这场单恋,已经让他懂得了何谓痛彻心扉,就在大肥摇着他肩膀吼道他爱的人已经嫁为人妇时。
他一辈子就求这么一个人,却是来不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从来无法预见,自己竟能将这首诗,体会得如此撕心裂肺。
为何竟然不能,早生几年遇见你。
千愁万绪只能往下咽,佟止峰喉咙生疼,硬是不舍一般地叫那两个字:“夏然。”
还是那种清浅的笑,在任何人面前无懈可击。唯有佟止峰知道,那笑容背后眼瞳深处,其实甚为空荡。
夏然和老爷爷聊了几句,低头看他脚套上密密麻麻的图案文字,笑道:“早知我也带支笔来写写。”
佟止峰一眨不眨地注视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你早已经写了,都在这。”
“原来你会说甜言蜜语,刚才怎么不哄哄女朋友呢。”
“我被甩了。”
保温壶还开着盖子,夏然盛了一碗端给他。“情人吵架很正常,你哄一下就好了。”
佟止峰不接,仍是盯着那近在咫尺小巧清瘦的脸。
“我被甩,因为我变心了。”
“趁热喝。”夏然比他更固执,端着碗不放。
佟止峰接过去,咧开嘴笑了。汤不算烫,他捧着碗两大口灌了下去。
夏然轻扬唇角,放好碗盖好壶盖,说:“古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住多两天院就可以回学校了。”
“一直住院也好。”
“别说傻话。”
佟止峰说:“至少,偶尔我还能见到你。”
夏然看着他,没有笑。
片刻,她说:“我结婚了。”
心痛不会因为已知而减弱,从心脏一直蔓延到手心。佟止峰苦笑。“我知道。”
夏然又说:“你女朋友对你很好。”
“可是这,”他指着心脏,“写满了你名字,我无法欺骗自己,也不能耽误了别人。”
说不清楚,谁比谁难受。
“你还年轻,美化了我而已。”
“我太年轻所以不懂爱吗?”佟止峰手搭在额头上,苦涩渗入心。“我这一生,永远都小你十岁。所以我任何时候爱上你,都因为年轻而爱得不可信不可靠?”
空气在两人之间凝结,静静的对视,安静得可以让彼此窒息。
纵然有情,却错了时间。
若是爱,怎敢拿对方来冒险。
有心要逃,怎么追得上。
夏然垂下眼。“你不该浪费时间。对不起。”
多可笑,刚才他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原来这三个字可以沉重得喘不过气,可以刀割一般鲜血淋漓。
佟止峰想伸手,去牵那只常年洗消毒水而异常白皙的手,终究是忍住了。
“夏然,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做任何傻事去让你不开心。我希望你幸福。你知道我爱你,但你幸福,这就是我所有的期望了。”
佟止峰以为他们会再有一段相视沉默的静止时间,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期待。
是夏然的手机。
夏然看了眼,划过屏幕,笑靥轻绽。
佟止峰的心顿时抽紧,像被手捏住了血脉。
“嗯,还在医院,可以走了。”
“好,来接我。我在门口等你。”
“什么都行,你做主。”
“嗯,回家。”
夏然挂了电话,佟止峰躺在床上,手臂挡住了眼睛。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夏然最后深深地看他一眼,站起身离去。
那一眼,泄露了太多情绪,暴露了太真实的感情。可是佟止峰没看见。
“夏然。”佟止峰在背后喊:“是我太自以为是,还是你确实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故意温柔地说话,故意甜蜜地说回家。故意让他知道,她和她的他,很好很好。
夏然没有回答。
佟止峰睁眼,病房里只剩老爷爷,和给他送饭的老奶奶。老奶奶颤巍巍地喂老爷爷吃饭,两人笑得慈祥舒心。
唯有他,像是多余的。
夏然离开病房,并没有回她和侯景南的家。
侯景南说,等你回家。夏然这两天却都没有过去。
虽然领了证,但习俗都是以摆酒为标志。这两天夏家都忙着发请帖订酒店的事,几天后夏然就会一身红衣,被侯景南一列车队迎娶回家。
只有夏然,置身事外般,忙着在医院加班。
其实医院杂碎的琐事并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夏然脱了白大褂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
两天足以养成一个习惯。待夏然停下脚步,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
病房里还是只有两个病人,老爷爷已经睡去,他的老伴铺了折叠床睡在一旁。佟止峰吊着脚,床上摆了张小桌子,埋头伏案,床头是一摞书。
夏然今天下午才翻过那堆书,关于金融的,关于政治的,关于公务员考试的。
佟止峰看书做题专注的时候会咬笔头。打了脚套的脚发痒,佟止峰伸手去挠,隔了桌子够不着,干脆拎过枕头甩到腿上压紧磨着,眼睛却始终盯着书本。
夏然透过窗口看他的窘迫,不自觉浅笑。
一如前两个晚上,夏然静静地站着。
“夏医师?今晚你值班呀,来巡房吗?”路过的护士和夏然打招呼。
佟止峰听到声响抬起头望向房外,只有细碎的声音,不见人影。他艰难地抬起身挠几下脚,重新低头翻书。
夏然待护士走过,再看病房里那个人,却忽然怎么也笑不出来。
明知是徒劳,为何两人都还这般,各自执着。
为何竟这般执着,却只能是徒劳。
夏然回到家时,陆萍已经睡了,夏宗礼还在查看要分发的喜品。
地板上陈列了一袋袋,嫁衣熨好就挂在客厅,桌子上散放了喜帖和喜糖,还有红色妆纸和印台。铺天盖地都是红艳艳的色泽,喜庆得很。
“回来了?很晚了,洗洗睡吧。”夏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