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的灰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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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短信全部是柳姿的。竑斯美滋滋地回短信的时候就完全忘记他们在谈什么，以至于文君不得不给他解释了三遍为什么翦一到时必须穿那件侧面带铁钉儿的仔裤。第五个短信过后文君以为柳姿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准备散伙放竑斯走，不过竑斯说柳姿就是觉得无聊透顶而已。看着竑斯快乐的像只丰年的老鼠，文君不禁也觉得心情大好。
“竑斯，那天晚上结束后你要送我和纪亚秋回家，我要去亚秋那住一晚。”
“好啊。纪亚秋是谁”
“你不认识。我在渥太华的时候她在那儿做过两年的博后。她是我认识的最有智慧的人。她刚从世界尽头的丛林里回来，我邀她来party玩了。她大概有好几个月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从天尽头回来的女博士……”竑斯若有所思，不过柳姿的短信又来了，他看来已经把这个念头忘记了。
石鸣越倒是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她在丛林里干什么？”
、第十一章 一筒日历
“文君，给我讲个你旅行时的故事吧。”
这是个周四的下午，天光明媚，日影微斜，一只瓢虫在窗上慢慢的爬，时光也流连着不肯走。文君正在看《eat； pray； love》，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修远躺在地上，把头舒舒服服地枕在文君的腿上。他来时烦躁抑郁，带着工作一整天的人们脸上惯有的“真不知道活着为什么”的表情。不过这时他脸上的最后一抹疲惫和紧张也快被游淌着的阳光融化尽了，他的嘴角甚至开始有一翘漾漾的微笑。
文君轻轻抚着他的眉心说：”好啊，你想听哪儿的故事？”
“给我个惊喜吧。”
“有一次我在一个机场等转机，拎着一个长圆筒。我拎着它飞了几天，结果在最后一个转机给丢了。我把它落在了洗手间。等我想起来再去找，都不在那里了。我就去找机场的工作人员，他们说可能是被清洁工人收走了。这时正好从洗手间出来一位穿清洁制服的阿姨，我就跑上去问，结果她面无表情的听了半天，然后用最蹩脚的英文说‘只会说西班牙语！’我只好比划起来。”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比划的？”修远笑着抬起头。
文君把两手的指头和拇指都弯起来，然后大胳膊带着双手拉出一个虚空里的筒状，然后指指洗手间，然后两手平摊向天，耸着肩，做个哭丧脸。
修远都笑出声来了，”然后呢？“
“然后她拽着我的手腕就走，我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只好跟着她。我们找到了一个穿萤光黄马甲带对讲机的机场工作人员，墨西哥阿姨让我跟他说。我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荧光马甲面无表情地听了半天，然后说＇只会说波兰语！＇＂
＂这个机场的人平时不用互相说话的吗？”修远忍不住好笑。
＂谁知道。反正他用他的对讲机找了半天人也没找到。他是个非常和善的人，看我急的都要哭了，就用他的私人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把手机给我，说’办公室！英语！’。我只好对他们的办公室把我的事儿讲了第三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只会说波兰语！’ 我只好把电话还给萤光马甲，这下他们终于能交流了。挂了电话他又对我比划了一阵子，加上几个英语词，我理解的是圆筒确实被清洁工人收走了，就在办公室，他现在就跑去给我拿，让我站在原地不要动，不知道对不对。“
”到现在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站在原地刚等了几分钟，广播里开始喊，’文君姚女士，请马上到10号登机口，您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文君姚女士，请马上到10号登机口，您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我的筒还没到啊，萤光马甲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我在哪个人门登机，我站的地方也不是我的登记口附近。我走了，我的长筒就彻底回不来了。可是飞机也不会等我啊。没办法，我就告诉离我最近的登机口工作人员，如果他们看见有个萤光马甲拎着一个长长的圆筒使劲跑，请他把那个长圆筒送到10号登机口。“
”所以你的长筒最终也没拿回来。“
”没有哦。“
”那这个语言不通的机场到底在什么地方？
“波士顿。”
“你在波士顿干什么呢？”
“只是转机。我当时刚从墨西哥的坎昆看完玛雅人的金字塔，要飞到阿姆斯特丹开始背包游欧洲。”
“那你为什么要拎着一个长圆筒呢？”
“那里面装的是一幅手织的挂毯。我从玛雅金字塔附近的村民那里买来的。往金字塔走的一路上，到处都是追着游客跑兜售劣质纪念品的小贩。大多数这些纪念品都是不知哪里的地下工厂成批制作的金字塔钥匙链或者杯子；粗糙媚俗；面目可憎；一般游客并不理会这些人，只是径自走自己的路。但是有一个小女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大概只有6、7岁，黑黑的皮肤，瘦小的身材，尖尖的小脸，是典型的玛雅人的轮廓，但是深深的眼窝和大大的黑眼睛是典型的西班牙特征。她手里捧着一摞小手绢，不卑不亢地走到一个旅行团的导游那里用西班牙语说了几句什么。这个旅行团里大多是美国和加拿大人，导游用英文问大家要不要听小女孩唱歌，她手里的小手绢都是她亲手绣的，会作为礼物感谢您的任何捐献。没有人有异议。我也凑到跟前去听。她唱了一首据说是当地的民歌，她的声音稚哑，她的歌声基本不成曲调。她高高兴兴地唱完了这首歌，带着乐在其中的微笑。旅行团里的人们用掌声鼓励，然后都用一两块钱美元换了小姑娘的一块小手绢。我也一样。每个小手绢上的图案都不一样；我得到的这块在边角用紫色和黄色绣了几枚小小的花；算不上精致；算不上美丽；但比起每个路边摊都在卖的那些无聊纪念品；这种朴拙的手艺倒让人觉得有人情味。小姑娘用生硬的英语向大家道谢后；高高兴兴地跑向了路边。旅行团里的人们这时已经在继续听导游讲故事，面前这个大球场里在1000多年前如何举行一种当年中美洲盛行的球类运动，以及得胜队如何获得以自己的头颅祭天的殊荣。
我跟随着刺绣的小姑娘也来到了这个地摊前；小姑娘的妈妈很骄傲她的表现；正在帮她把剩下的小手绢整整齐齐地叠起来。这里卖的东西与别家不同；木雕的另类面具；造型奇异的一只手；一种不知什么黑色材料雕成的一个母亲的温婉面容。不知为何这些东西给我一种神秘的震撼；这些我从没见过的造型和色彩好像组成一道门帘；风让门帘摇摇招招；帘后的光吸引着我；那是一种古老神秘的文明从史前时代发来的讯息。
我非常喜欢一副挂毯；上面用狂野色彩织出一些惊人的形状；这些形状又排列组合在一起；看似随机但是又有些我捉摸不定的规律。和她们的交谈中我得知；这些色彩和形状是玛雅日历中用于纪年的符号；这整张挂毯记录了一个日期；就是2004年5月9日；正是这个小姑娘出生那一天。
旅行中的人买这么大的东西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但是我太喜欢这副挂毯了。我狠心还是卖下了它。我拎着它穿越墨西哥中部的古老丛林；穿越那些个辉煌文明曾经崛起又消失的地方；空气中都好像有无数过往的生灵盘桓我抱着这副美丽的挂毯；感觉自己好像也可以感觉到一丁点远古文明残余的体温和心跳。
我本来是准备到波士顿机场把这副挂毯寄给我的朋友纪亚秋；她一定会为我妥善保管的。但是我的飞机晚点了；再加上我当时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我还是把他给丢了。我希望荧光马甲会喜欢玛雅日历。”
修远看起来若有所思。 他盯着文君的眼睛，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说：”文君，你怎么有那么大胆子？什么都不怕？“
”我怕蜘蛛啊。“
”你本来生活的挺安逸。你怎么能做到就放弃所有的一切，然后就去旅行了。说是旅行都有点用词太休闲了。在墨西哥你也没去海滩晒过太阳——“
”——我去散步了，还在一个小岛住了一晚——“
”——在欧洲你背个大包做火车住10欧元一晚的青年旅社——“
”——青年旅社才会遇到Edward这么有趣的人啊——“
”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勇气是与生俱来的。我就是有一天突然发现了它，然后决定拿来用一用。“
”是与生俱来的吗？可是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那我高中的时候什么样子的？“
”你特别乖特别文静，也不见你和谁说话，天天放学就回家……
“我要是不按时回家的话，每迟到一分钟就我妈就罚我做五道题……“
”我们班开新年晚会什么的你也总是早早走……“
〃那是因为我爸妈早一个小时就在校门口等着我了……〃
”放假什么的也没见过你出来玩……“
“放假的时候我妈除了不管我什么时候上厕所，其他都安排好了，我每天几点到几点写什么作业她都给算好了。她从来也没给安排过和同学出去玩这一项……”
”所以说你很乖啊。“
”你这就跟说一个关在监狱里的人很宅不爱出门一样。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听起来真够乏味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不知道。就是那次新年晚会，大家都在班里闹腾，嘻嘻哈哈的，我跟一群兄弟吼歌，班里的人都在闹腾，就你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坐着，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不过两脚却在跟着音乐抖动。当时觉得很好笑，心底的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动了动。然后我发现你的目光扫过我，却没有停留，落在窗外的那棵树上，我就莫名其妙地很生那棵树的气。你看着那棵树，脸上露出一种很奇异的微笑，我好像突然一脚踏空了一样，甚至感到栽在地上的肩膀有点疼，不过那是因为我唱的跑掉了一个兄弟给了我一拳。后来一晚上我都心神不宁的，再偷偷往那边看时你已经走了。
从那以后我做梦都总是梦见你的奇异微笑，我总是找机会观察你，搞得我一放学就觉得心烦意乱什么都看不顺眼，然后每次进班里看见你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坐着，好像知道我要进来似的微微一笑，我颠三倒四的世界就一下子归位了。你肯定都不记得当时自己在笑什么了，但是你的那个神秘的微笑缠了了我好几年。”
“我当然记得我在笑什么，”文君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暧昧的夜晚，“因为我看见你在看我，虽然只有两秒钟，但是我好像被你的目光灼到一样不得不赶快避开。这已经足够让我心跳加速了。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暗恋你好一阵子了，但那两秒钟是你第一次发现我存在吧。我永远都记得那种美味的心情，好像有一朵花在心里慢慢绽放。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大概是心里的那朵花也在开在了脸上。我彻夜不能入眠。”
修远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君，对，就是这种目光，只是这次文君没有避开，而是任性地让自己被燃灼，她不再害怕了。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一朵花开了，修远的手捧起她的脸，他的目光迷离：“对，就是这个微笑。”他的唇不可抗拒地压了上来。
亲吻漫长而甜蜜，星光坠落得天地间都是灿烂，退潮后的海微波荡漾，海风轻轻地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修远问道： “我真的只看了你两秒钟吗？我觉得我一脚踏空然后失重了好长时间。”
“真的。那大概是你第一次正眼看我吧。你那个时候眼睛长在头顶上，整天心不在焉地接受着众人的赞扬，赞扬你聪明，赞扬你短跑快，赞扬你风趣幽默，赞扬你有人缘。你呢，好像一点儿不在乎这些赞扬，整天我行我素，随便听听课成绩也不错，既不想多花些功夫把学习再搞好一些，也从来没有过拼搏奋斗的念头。对，就是酷。”
＂谁没有过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就没有过。我一直都乖乖的念书，乖乖的听爸爸妈妈话，上学，回家，读书，吃饭，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所以我记忆里的童年和青春都是一部黑白的无声电影，唯一的色彩就是对你的暗恋。暗恋是粉红色的，而你是蓝色的。＂
＂我为什么是蓝色的？＂
＂因为你那件蓝毛衣喽。这么多年，我每次想起你来，想到的总是你穿着那件高领蓝毛衣的样子，踢足球扭了脚一瘸一拐地跳回来，自习课上和同学PK笑话，偷偷画老师的漫画被罚站，放学路上和同学赛自行车赢羊肉串。。。。＂
＂哈哈哈哈，＂修远放声大笑，＂我都快要忘记这些壮举了。谁会知道这么文文静静的你能喜欢叛逆型的。＂
＂也许其实那时候我的内心深处就不安分，只是被压制了，还没有觉醒。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过那样一种无拘无束天不怕地不怕的生活。你是我的天窗，你的能量照亮了我那时贫乏的想象力。＂
“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呢？”
“我那时还是小女孩，腼腆害羞，哪有那么大的勇气，何况不久后就听说你们全家都要搬走了，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怀揣着那点不愿戳破的思恋，就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