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远的恋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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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盯紧了查。”陈以航朝王岚扔下一句话。
一天后,王岚带来的消息却是让他更加郁结,“颜医生先飞去了申城,又飞了扬州,后来又去到重庆,在重庆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飞了回来。”
“就这样?”陈以航猜测他是否知道自己在查他,所以故意满世界转,“他在重庆的那天晚上,都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
“都查过,没有苏小姐的踪影。”
陈以航手中的转笔停了停,王岚又说,“问题在这里,我们的人刚刚去了诊所,被告知颜医生今天并没有回来,机场的旅客名单虽然有他,可他并没有乘坐那架飞机,我们跟丢了。”
陈以航猛一记拍桌而起。
颜东果然知道她在哪里。
人间四月芳菲尽,可还有一个地方的薰衣草却是花开正艳。颜东拎着简便的行李再次踏上这一整片花园,数数日子,也是一年没有来过了。他停了片刻,便朝薰衣草田深处的那间木屋走过去。
这里是一片农庄,薰衣草田三两成群,沿路住了五十几户人家。颜东早些年在这里买下一块田地,为苏沫种满了一片薰衣草花田,在这之后每年花季,他和苏沫都会来到这里度假。每逢那时,颜东就会免费给镇子上的人治病,苏沫则会帮他们画些油画,而农户们也都会邀请他们来串门联欢,参加聚会,他们的法语大多都是在这里练出来的。
颜东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很多家户都在收拾场田上的物什,一路见到他颇为热情地打招呼,“嘿!你回来了!”甚至还有人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说晚上一起喝酒,可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他在找人。离他的木屋最近的一户人家是雷诺夫妇,雷诺先生见到他立刻与他拥抱,“朋友!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只有沫小姐一人回来了。”
颜东笑一笑,“她在屋子里?”
“来了好些天,只有昨天出来陪我太太聊了会天。”
颜东旋开门钮,苏沫果然好端端在那里。
她怎么在缝手套。
颜东轻轻放下包,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如一抹幽魂端坐于桌前,那姿势柔软婷婷,像是一株水莲。她穿着雪纺短衫,短衫的下沿齐着热裤,露出光洁的肌肤,脚上配了一双驼色的雪地靴,似乎几日未见,她时尚了不少。他走到她对面坐下,更加仔细地打量她,她的脸色很不好,嘴唇是病态的紫。她的刘海似乎剪短了一些,长发贴着双颊,壁灯洒下昏黄光明,墨绿色玻璃反衬出她的神情,没有灵魂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针没有落稳,忽然刺到指尖,血珠霎时渗了出来。
他赶忙起身拿来药箱,棉签蘸上碘酒帮她细心擦拭,她打趣道,“这也把我想得太娇弱了。”话里有话,颜东不是没听出来,他索性抬起头直直看着她,“再小的伤口也是伤口,不小心处理假如发炎了怎么办。”
她随了他去,他捧起桌上的手套,“破了就再买一双新的,为什么要缝?”
苏沫幽幽开口,“新不如旧,你没听说过?”见他若有所思,她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一定听说过一点旧一点新,一点借来一点幽蓝。镇上有姑娘要结婚了,她问我借东西,我想了想,按照她们的传统,送手套该是比较合适的。”
“你又骗我,这里是法国,你说的是美国结婚的传统。”
苏沫扯过他手里的手套,不乐意了,“在法国就不能举办西式婚礼吗,移民也不可以吗?”
她还有力气跟他拌嘴,这让他很怀念。
他去给她做了晚饭,她则坐在一边侍弄屋子里的花,颜东背对着她问:“谁结婚了?”
“玖莉。”她将花盆搬到另一处,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两个人到底要走过多少误会和伤害,才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颜东手上动作一停,“也可以什么伤害都没有,看你选择的人了。”
苏沫不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她慢条细理地掰下一片片面包往嘴巴里送,她和他很有默契地谁也不提这之前发生的事,她间或抬头看一眼颜东,心想他应该还不知道阿荏的那件事,他来找她,多半是以为婚礼的事情她受了委屈。
颜东则定定盯着她的左手手腕,那玉镯她还时刻戴着,苏沫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只是觉得有些讽刺,她戴了这么久别人送的玉镯,那人竟然都毫不在意。她忽然就没了胃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沫沫,你怎么了?”见她起身,颜东急切问道。
苏沫定了定神,这才回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苏沫在水池边洗手,水珠溅上玉镯,也打湿了他先前包扎的那个小伤口,她关了龙头回身,只瞧见颜东神色慌张地站在她身后,紧张的目光迎向她。
她跨出一步,他的双手就立刻搂住她的双臂,像是有什么话再也忍不住了一样,“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我来找你就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的决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将你拱手送给不珍惜你的人,他给不了你幸福,而我会向你证明,我比他更值得你爱。”
苏沫仰头看了他半晌,而后才轻轻挣脱开他的双臂,没有说话。
她拿起那双手套,在线头处打了个结,然后咬一咬,线断了。
颜东始终盯着她看,过了许久,她很轻的女声才幽幽飘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和你一样傻。”
惊天动地,只可惜天地亦无情 3
他听完这句话,心猛然空了下。
苏沫拉开门,拿起桌上的手套,“我去玖莉那儿。”
他看着她一头冲进暮色里,转身走进里屋收拾行李,桌上摆着的几米画集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拿起来看。
——风吹过湖面,柳条摇曳,石头上布满苍老的青苔,湖底铺着陈腐的枯叶,鱼儿在清澈水里相互追逐,小鸟在鸣唱,空气中弥漫着果香,这里仿若仙境。而我心中却只是在担心,回家时该如何告诉妈妈,我又不小心掉落了一双心爱的小红鞋。
她在扉页上画了一双极漂亮的小红鞋。
他缓了会神,她还会不会要再度义无反顾地回去找她丢落的小红鞋。
颜东和苏沫留在这片庄园,一直到参加完玖莉的婚礼。
国内却早已翻了天。
陈以航见不到她的这些天,脾气极差,他将苏沫失踪远离他这件事完全归咎于杨昱美,而他唯有用无休止的会议和工作来让自己分心。董事会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他能成功完成石油公司的收购,以此将锦森今年在美国的市场占有率提高个百分点,他们便将不再为难他。
他知道,这才是最大的为难。
多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等着看他输得惨败。
可他只要成功打完这一仗,他就可以顺利摆脱杨家的控制,他一定会将这么多年的债好好跟杨昱美清算一下。
他也希望到那个时候,苏沫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
陈以航回到凉城已是五天后。
他先后飞了美国、法国等地,所有人从他的脸上窥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不禁暗自捏了把冷汗。偶有会面,他非但不推辞,反而嘴角的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当王岚将最后一摞文件交给他签字,他念着一个个的名字:“赵风晟、李慕远……美国的罗伊塔格里菲洛、法国的提姆西卡特尔……”他合上文件,满意笑道:“很好,替我好好接待他们。”
王岚又问:“后天的新闻早晨会,很多媒体记者都会到场,我们的演讲词从哪些方面入手?”
他想一想,“收购并不是我们的目的,目的只是为了产业升级,抓住这一点,点到为止,千万不能说透。”
王岚利落点头,捧着文件走出办公室。
想不到陈董竟能在短短五日之内,请动了这四个人来组成团队,前两人是只要价钱开得高,就可以请得动,可国外的这两人都是出了名的难请,脾性格外奇特,不挑钱只挑对的人,颜氏也曾派人去请过,可惜无功而返,所以陈以航将他们莅临的消息一经放出去,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头条。要知道有一只优秀且专业的团队来接手收购案,胜算无疑大了很多。
这一仗耗时并不长,陈以航赢得漂亮。
电视新闻里四处都是他与总裁签约合作现场剪彩的画面,苏沫坐在电视机前,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爱情对于他而言似乎根本就不重要,他的成就和信心,完全可以由其他方面充分补足。
颜东洗完澡出来,她按了按遥控器。
“在看什么?”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苏沫拉开窗帘,让光线透了进来,她看着远方,想着她躲到天涯海角只为避之不见,可她避开的那个人却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她觉得自嘲,“花季快过去了,再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再不回去,你的病人估计已经排队绕地球一圈了。”
颜东浅酌了一口酒,默了半晌,“想好了就走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
他定定看着她,“下一次想好了要逃,就逃的远远的,要么就留下来要清楚一个说法,人活一世,得多为自己打算一些。”
苏沫眨眨眼,口中喃喃:“下一次……”
临上飞机前,他只问了她一句话,“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
她笑一笑,“我回去,是为了见另外一个人。”
“谁?”
“宋心然的妈妈。”
陈以航去了杨家。
管家恭敬将他迎进了正厅,他走在长长的廊桥里,看着两边的泡桐树边落满了一地的紫色花瓣,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到这里的那天晚上,他整整淋了四个小时的雨才得以见到她,为了所谓的未来,他竟将自己押进了杨家,一押就是十年。
杨昱美早早地就开始打扮,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今天来家里吃饭,是不是代表他回心转意了,他是不是想清楚了不要那个女人,来跟她和好复原的。杨昱美化了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妆容,急匆匆地下了楼。陈以航瞧见她时,魅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笑容冷至冰点,“你来的正好,我已经和叔叔阿姨都说完了。”
杨昱美霎时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紧张地望向沙发边坐着的杨秉文和风萍,勉力笑道:“爸、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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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动地,只可惜天地亦无情 4
杨秉文猛然拍桌而起,“这简直是胡闹!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风萍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那是陈以航带来的关于锦森股权的计划书,杨家的利益他一分一毫都没有动。
杨昱美走向陈以航,挽着他的手臂,被他抽开,转身稳稳当当对着二老,“您们一直都清楚,我是为了谁才进锦森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自认为并不欠杨家什么,我会视您们像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照顾终老,可她,我绝不会娶!”
他的指尖直指杨昱美,她浑身一颤。
他说的格外坚定,杨秉文气得抚胸直直后退。
杨昱美亦是委屈不已,不肯相信,“以航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了,我乖乖地不逼你,你不要这样狠心好不好,我求你你不要丢下我不要我好不好啊!”
她见他要走,立刻就跑去抱住他缠着他,眼泪一瞬间就逼了出来。风萍跑过来劝他们,杨秉文拄着拐杖在身后又气又急,“放开他!让他滚!我杨秉文不会将女儿嫁给这样没有良心的人!”
“爸!”杨昱美扭头梨花带雨喊出声制止他。
“小航,你这样做太伤害美美了,荏荏在天上看着啊,做人不能这样过分的。”风萍扶着不断发抖的女儿,仰脸问他。
陈以航停下了步子,回身。
他深深看了一眼杨秉文憔悴无光的面容,还有风萍遮掩不住的白发,想起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心底一时感慨万千。他们对他从来都不是对待家人该有的温暖,有爱亦有防,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充当杨秉文事业上的工具罢了。他是那样努力地保持本心,从不需要依附他们,可当他终于在一个醉酒的晚上没有把持住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天下都变了。
他看了一眼昱美,似笑非笑。
杨昱美见他有些缓和的冷峻面容,再度燃起了希望,推开妈妈又朝他奔了来,“以航,你真的舍得放弃荏荏吗,你要是真的和苏沫在一起了,荏荏会伤心的啊,你会慢慢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你能够允许你自己这样吗?”
陈以航定定看着她,“你真的在乎阿荏会不会伤心?那你给我下药逼我对你负责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阿荏会伤心?”他的声音很无力,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朝风萍笑一笑,“阿姨,对不起了。”
他走得那样决绝而寥落,每一步都带着不可侵犯的姿态。
他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让她疼让她悔,他像是在郑重宣告,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跨进这里。
杨昱美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跌跌撞撞跑到父亲身边,“爸,爸你帮帮我啊,我不能没有他的,我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不可以输的,我会活不下去的啊爸!”
“妈!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