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若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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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和我说，你听到宋诺和迟瑞的事情很吃惊。”肖淮悬盯着她的侧脸，开口打破沉默。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垂着头坐在位子上视线却偷偷地瞄向这边。林寒琤叫她的时候回答得很迅速，但一路走过来都低着头，不敢和自己有眼神交流。无论面色上有多么平静，姿态多么自然，她惴惴的心理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上次的话吧，也许，还有宋言提到的那个事情。
“嗯，有点。”他突然的开口让宁优有点惊讶，似乎被看穿了的感觉。不过随即释然，以前哪一次的异常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呢，即使只是几分钟，他也会知晓她的想法。所以还不如就坦白承认了。
“我和宋诺很早就认识，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其实迟瑞和你的事情，除了从时雯那里听到的，其他，就是宋诺告诉我的。”
时间指向六点半，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窗外华灯初上，办公室内冷冷清清。宁优坐在位子上对着闪烁的电脑屏幕，开着的文档半天没有打一个字，她把刘海揉得乱七八糟，心里也好像被搓揉过似的烦乱无比。
肖淮悬刚才的话似乎还回响在耳边。
“宋诺这个人很招人喜欢，念书的时候，无论老师还是同学，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能和她相处得很好。不仅是头脑聪明，像什么开朗热情乐于助人一类的词都能和她搭上边。而且个性很坦率。可以说，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们导师很少收女学生，宋诺那一届也只收了她一个而已，老师说她做事情像男生，没女孩子那么拖泥带水的。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在迟瑞这件事情上拖拉了几年也没能下个决断。
她说迟瑞始终没有告诉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即使后来迟瑞独自回国了，她也没觉得就这么完了。只要她没有听到迟瑞给她的准确、明白的想法，她就不会单方面下决断。”
宁优觉得心底被这些词句压住沉下去就升不起来。人的想法，有的时候连自己都看不清楚，又怎么来要求别人。
如今在这里的自己，不清楚对肖淮悬有没有怀念，不清楚对迟瑞有没有希冀。不清楚肖淮悬话语是否认真，不清楚迟瑞曾经的话还能否实现。可能就连他们本人，都无法真切的回答。
其实真的不想要想太多，但人心，永远都是那么复杂。它的单薄、脆弱，就如同它的强大、坚韧一样让你无能为力，不可置信。
所以迟瑞，你还没有给宋诺回答，就是你自己都还不清楚吧，那么我又要怎么挑拣自己的想法。
秋夜凉透，夜风吹起桌上的复印纸散落一地，宁优蹲下来一张一张的捡，明明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没有想到在家门口会遇见迟瑞，所以几乎是瞬间僵住。他靠在车门那里看自己走过来，风吹起风衣的下摆，他一动不动。
“你终于回来了。”在凉风里冻了很久的脸颊笑起来有些僵硬，他用手搓搓，却觉得手指也有些发木。
“你怎么不进车里去等？”她对他冻得发红的脸色皱起眉头，但立刻想起另一件事情，“你找我有事吗？怎么不打电话？”
看到她忧虑的脸色他不禁咧开嘴笑得更开怀，尽管也觉得这样有些小恶劣。“没什么，就是想这样等你回来。”
他的声线低沉，词句里的暖意和脸上的笑容一起，渲染在橘色的灯线里，宁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像一脸呆滞。
“不过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才回来，等了好久啊，真是的，林寒琤也太能使唤人了吧。”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孩子气的抓抓头发，故意做出不满地语气来。
宁优微微仰起头来看他的表情，然而不偏不倚撞上他低下来的视线，一仰一俯咫尺之间，呼吸相闻，万籁俱止，嘴唇上有冰凉的触感，一个吻来得这样自然而然。
扣住她下意识推拒的手，迟瑞觉得自己真是败了。自从那次长假通过电话之后他就再也不曾联系过她，她和肖淮悬在一起的样子深深刻在自己脑中反复回放像是自虐。在接到她电话的时候自己就在她家楼下，甚至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房间的光亮。压着暗涌的情绪，听到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宁优，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哪里，为什么肖淮悬来了你觉得那么自然，却十分笃定的认为我一定还在北京？他无法挥去自己越想越狭窄的念头，索性挂掉电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见她，不说话。其实公司那么大，两个部门相隔也很远，如果自己不刻意创造机会，再加上还有意避开的话，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但是强制自己做一件事情永远都是痛苦。上次在餐厅偶遇的时候他没有让目光多做停留就是怕动摇，可最后还是免不了放弃。
一旦抛掉那个有些无力的坚持，几乎不必说服自己就立刻来见她。等待的时间里间或冒出焦虑和胆怯，但在看到她出现的一刻心思全都沉淀下来。
此时唇上温暖的触感和手心真实的温度让他感到安定，这是他一直思念并想重新拥有的存在。迟瑞轻轻的放开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闻到熟悉的香气。是洗发水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珍贵得令人怀念。
冷风吹过脸颊使宁优霎时清醒，她向后退开一步，有些失措地抬头，但又很快垂下视线。
“你哭过？”居然此时才看清楚在路灯黄色的光线下她明显肿起来的红通通的眼。迟瑞有点急切的握住她的肩膀，想要抬起她的脸来，却没料她很快避开。
“宁优？”有些疑惑又有些小心翼翼。
宁优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又没发生什么事我哭什么啊。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赶快回家吧，很晚了。我也要上去睡觉了。”说完就匆忙的挥挥手，转身向楼门口走。
“我站了这么久，冷都冷死了，你也不请我喝杯热茶什么的暖和一下么？”迟瑞拉住她，“而且你都没什么想说的吗，刚才的事。”虽然对她不承认哭过的事情有些疑惑，但她逃开的未免太快，来不及问清那些，先挑出重点。
“你要是怕感冒就赶紧回家吧。吻，你就当做是意外。”宁优甚至连头的没回，大脑死机随口说出话来搪塞，抽出手来几乎是小跑一样走的急切。
“宁优！”迟瑞对意外之说哭笑不得，大步追过去一把拉住她。因为走得太急，被突然拉住之后来不及收脚，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迟瑞顺势从后面扶住让她跌进自己怀里，握住她想推开的手，“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任何迹象都告诉他，肯定有什么不寻常。
宁优试着动了一下发现完全不能逃离，他从后面揽住自己，头微微低下来说话，很久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形。宁优有些失神，但手上冰凉的温度很快提醒了自己，她努力平稳的开口：“迟瑞你先放开我好么。”
“我不。”立刻回绝。
“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事情，我只是被自己弄迷糊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怎么想是对的。迟瑞，我可能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毕竟，你也还没能给宋诺一个明白的回答不是吗？”
就在说出宋诺名字的时候，她感到迟瑞的手松开了。宁优的心里泛起巨大的苦涩。看，这两个字是这么的有影响力。
“果然是宋诺。”迟瑞蹙起眉，“你没有必要听信她的话，她的理解就是错的。”
“不是她说的，你别误会。”
“那是谁？”迟瑞转到她面前，疑惑地看她，尔后想起什么似的目光灼灼，“肖淮悬吗？”
她没有回答，迟瑞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语气沉下来，“你总是相信他。”
“我说了你别误会。好了别说了，回去吧。”站了一会儿，见他还是站在那里，宁优抓紧手里的包，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开。
迟瑞沉默着看她走进去，很快楼上有一个窗子亮起灯光，对着那里，喃喃低语：“你都还没听我要说什么。”
除了夜晚的风声听不到任何回答。
领导也烦恼
“林总你最近面色很憔悴啊。”下班之前去总监办公室送文件，见林寒琤一脸疲惫的坐在位子上。明明最近大型的案子都告一段落，工作相对轻松下来，也很少加班了，但林大总监却流露出比忙时还严重的精神不济现象，很是费解。
“有吗？这么严重？”林寒琤下意识的摸摸脸颊。
“嗯，同事们都很担心。”话说总监的这个动作真的太好笑，与平时冰冷的样子判若两人，简直像是人到中年担心衰老的妇女，害她差一点就笑场。
“大概睡眠不足的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回事啊，这大概是第三天戴着架镜来上班了吧。”宁优有近视，平时为了方便都是戴隐形的，不知为何从前天起戴起了架镜。虽然她戴架镜还蛮好看的，但是突然换个样子还是很不习惯。
“哦，就是大概是隐形戴久了，眼睛痛，所以停用几天。”总不能说自己其实也是睡眠不好的关系每天早上都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偏偏又不善用化妆遮掩修饰，只能想了这么个法子吧。
一对各怀心事的上下级彼此了然的点点头，尽在不言中。宁优发现她从没觉得林寒琤像此时一样平易近人。
“晚上有安排没？没有的话请你吃饭。”林寒琤大概也突然觉得跟了自己三年多的助理从没如此体贴亲近，收拾了一下东西提出一个令宁优眼睛都快掉下来的建议。
“没有没有。”林总请吃饭怎么能拒绝！
“那你出去收拾一下东西，一刻钟后停车场出口等我。”
宁优一边觉得真是天有异象了一边答应着出了办公室。
林寒琤还真的是‘楚江’的常客，一进门就有服务生迎上来，很熟稔的打招呼。在这么一个菜品不菲的地方常吃常喝，宁优不禁暗骂他作风奢侈。
挑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林寒琤接过菜单，随手翻翻，对宁优招呼道：“想吃点什么？”
“嗯，我研究一下。”有什么看起来很好吃平时却吃不起的，
“有什么新菜式吗？”林寒琤很快把菜单合上，转头问侍立在一旁的服务生。
“这一本上是这个月的新菜品，您看看。”服务生立刻递上另一本稍薄些的册子。
这回翻得一样快，林寒琤三两下看完，低声自语：“和我上次来时差不多啊，没什么新菜。”又啪的一声合了菜单，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一个嫩笋清菌汤。”
服务生立刻记下来，“其他的你来点吧，我不挑食，稍微清淡一点就行，最近有些上火。”林寒琤放下茶杯，很好脾气的向宁优说。
“哎，行。”宁优最近也有些火气旺盛，牙龈都痛起来，正好需求一致。
等菜的时候两个人随意的聊天，林寒琤虽然面色冷了些，但也不是冰块一枚，私下里谈天什么的，都能接住话题，不会冷场。
“据说这部电影票房很不错，林总看过了么？”正在说起最近上档的一部宣传力度很大的电影。
“没有，很久没去电影院了。不过这个原著我看过，挺不错的。”大多数时候林寒琤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家看碟读书。
“我也看过，那作者我很喜欢呢。”发现上司居然和自己审美相同，宁优有些惊喜，“话说回来这次的演员演技很受好评，想来电影也不会差。那个男主演，嗯，好像是和宋言一个公司的吧。”翻着眼睛想想，似乎是这样。
“说起来，宋言给咱们拍的广告也播出了，反响不错。也帮他提了不少知名度吧。”林寒琤大概是习惯了以工作为中心，聊天也容易渐渐就向那方面靠拢。
“嗯，没错，不仅咱们的市场调查很好，很多人看了广告也开始更加关注宋言，我有好多朋友就是。”宁优很给面子的用力肯定，一副对领导的英明策略深表佩服的样子。
“这就算前些日子没白忙。”林寒琤有些出神，盯着手里杯子半天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宁优也不敢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宁优，你对你现在的工作满意吗？”
“工作？”宁优有点意外这个问题，想了想才回答：“怎样才叫满意呢？其实我也没想过太多。读书的时候我就没什么雄心壮志，想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和旁人比也并不出类拔萃。所以现在这样，在一个有名的公司，给领导做个小助理，同事之间关系也很不错，我觉得挺适合自己的。”
林寒琤闻言点了点头，居然笑了笑，他常常是冷峻的神色，这样亲切的样子还真是很少见，脸部线条柔和起来，宛如冬日暖阳，宁优心里啧啧赞叹一番，听得他道：“你这丫头倒安贫乐道。该说你是妄自菲薄么？你若没什么本事，也比不过旁人，人力部招你进来干嘛？我又如何要这样的人做助理？”
宁优讪笑，也不好说自己果真是有本事的，就索性不说话。
“你们似乎都过得挺明白。”林寒琤也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又似乎十分怅然，低声道。
宁优从没见林寒琤这个样子，平日里他总是无所不能的工作机器，现下却似很是苦恼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