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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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多亏得家中底子厚,那参汤等物是如流水般成日介给她灌下去,宁亦安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曾经生死之后,侯爷和夫人对这个女儿是格外的怜惜。很快就依着孟子瞻之计,给她重新定了名分。还舍不得委屈她作亲戚,对外仍说是女儿,只改了生辰,重报了名字,扯个谎说是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养在外头,不方便见人而已。
京中贵族这种事情本来就稀松平常,人家都在猜想多半是老侯爷的私生女。而且宁亦安在金玉庵苦修数年,面貌与从前已有些不同,再经历大病,更是脱了人形,是以无人过多猜疑。纵是有人怀疑嘀咕几句,旁人想着那位三小姐着实可怜,嚼几句舌头根子也便完事。
直等着晏博斋已死,晏博文重归晏府之后,孟子瞻才将此事转告于他。晏博文当即回家和外祖舅舅们商量,决意迎娶这命运多舛的宁亦安,也算是为自己当年的罪过做点补偿。
宁府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本来就希望女儿康复之后能如常人般嫁人生子,有个好归宿。只唯有一点遗憾,宁亦安伤势过重,几乎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但晏博文在宁家父母前立下重誓,此生绝对只有宁亦安一个正妻,就是日后为了子嗣不得不纳妾,也必须是宁府指定的人选。而第一个男孩和女孩,一定会过继到宁亦安的名下,作为她的孩子,由她亲自抚育。
这么一说,宁府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反正晏博文还要守三年的孝,而宁亦安也还要好好调养,于是便把亲事先订了下来。
此时听孟子瞻娓娓道来,二人是唏嘘不已。而今日若不是因为是给章清亭夫妻饯行,晏博文是绝不会专程劳烦宁亦安出来受累的。
“你们二位,可是我和晏家的大恩人,当受我们一拜”
章清亭急忙上前拦着,“万万不可如此宁小姐身子还未恢复,怎可行此大礼?再说要谢的话,我们该谢你的地方可也不少呢”
可宁亦安还是拜了下去,“张夫人,你们的事,博文都跟我说过了,如果当年没有你们的善心,现在的他还不知飘零何处,而我仍是相伴青灯古佛,所以这个礼,我们必须拜,您二位也受得起否则,我们一生都不会安心。”
她都如此说了,章清亭倒不好拦着,只得侧开身子虚虚的受了一礼,就再不许了。
既然人已到齐,孟子瞻便命人开了宴。
晏博文只略坐一坐,以茶代酒虚应了个景儿便起身告辞,众人明白宁亦安身子不好,也都能体谅。
走前,晏博文冲未婚妻眼神示意,宁亦安亲手捧出一只黑檀雕花螺钿的首饰盒,到了章清亭面前,“这里是婆婆的遗物,婆婆生前最疼的人便是博文,若是她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是您当年大仁大义收留了她的儿子,又将他带回京城,一定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这几样都是她生前最珍爱的首饰,现送与夫人,不敢说报答夫人的再造之恩,也算是聊表我们一份心意。”
晏博文也取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赵成材,“父亲生前便以教书育人为已任,若他知道赵大哥与他有相同的志向,定然也会慷慨解囊,共襄义举。”
章清亭迅速做出决定,“银票可以收下,但首饰我不能要。这是裴夫人的遗物,怎好赠与外人?”
宁亦安淡然一笑,“这也并非是纯粹感谢夫人,还有一层意思,是要与夫人添妆贺喜的,您可不能不收”
这下说得章清亭脸上飞红,而玉真公主也过来凑趣,“这话说得好张姐姐,你就收下吧别说宁姐姐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一面说着,一面命人抬了早就准备好的几口大箱子进来,“这里有凤冠霞帔,锦帐云被,全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和我的嫁妆差不多呢”
章清亭急急推辞,“那可逾矩了”
玉真公主一笑,“洞房花烛,本来朝廷律法都不限令,你就放心拿去使吧”
孟子瞻也笑着站了起来,“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准备不足了,只有小小银票一张也是以作助学之资,不过我已经命人在家整理藏书,日后抄出一份来,全部送给扎兰学堂,以全当日学生们赠我长卷的美意。”
哎呀,这可是个好东西赵成材深深一揖,“光这份礼物就抵过万金了”
乔仲达呵呵一笑,“跟子瞻的礼物比起来,我可就落了俗套了。成材兄,你知道我是做生意的,自然比你们读书人要算计。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既然要办学堂,也不能光教诗书礼义。当然那个也得教,只是听说你们那儿也教学生一些刺绣或是农活,我便有个主意,看你那儿能不能再教些有兴趣的孩子们学些诸如航海、绘图等诸科百艺?你若是觉得可行,老师和教具那些都由我来提供了。若是将来他们愿意,我也十分欢迎来做我的伙计”
赵成材听得大喜“若是如此,实乃我们一方子弟之福了”
杜聿寒听得心潮澎湃,豁然起身,“成材兄,不知你还愿意接纳区区在下做个夫子?若是能建这样一所学校,纵是让我在其中扫地烹茶,也是愿意的”
众人哈哈大笑,“堂堂进士不去当父母官,居然去做这些粗活,那才真正是暴殄天物呢”
杜聿寒也被录上进士了,还差点委派了一个县令,但他自知读书是块料,做人还差得远,做官就更难了。于是跟贺玉堂商量之后,以寡母病弱,长姊尚未婚配为由请辞归乡。反正可选的人多,也没人太过留意他,是以大家现在有此一番说笑。
不过赵成材见众人都这么支持自己办学,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不能做官又如何?他做老师,可以教出官员,培养三百六十行的精英失之东篱,收之桑榆,谁又知道,他不能在别处收获同样丰硕甘美的果实?现下,办学之心更加坚定了。
送走了晏博文和宁亦安,大家接着开怀畅饮。席间,孟子瞻眼见赵玉莲离席,也悄悄走了出来,“赵姑娘”
赵玉莲微怔,转身一笑,“小孟大人,有事?”
孟子瞻生平头一次认真跟女孩说这样的话,不禁微有些窘意,“能到旁边说几句话么?”
赵玉莲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柔顺的随着他到一旁僻静的小径上。
*光正好,树吐新绿,花绽娇容,蝴蝶蜜蜂嘤嘤嗡嗡,穿梭其中,不亦乐乎。
孟子瞻又斟酌了一下,终于开口了,“我这一去边关,恐怕三年五载都回了了京城。所以我们家,想在此之前给我结一门亲事。”
赵玉莲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脚心直烧上来,直红到耳根。头垂得更低了,半晌不敢出声。
孟子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赵玉莲局促的拧着两只纤纤玉手,声如蚊蚋,“那,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有这样的福气,真是……真是恭喜了。”
到底不是那拖泥带水之人,孟子瞻认真问了出来,“如果,我想请你带给我这福气呢?”
赵玉莲愣了,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孟子瞻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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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四七六)庄周与蝶
(四七六)庄周与蝶
一时之间,连时空都仿佛静默了。
这一瞬,无论对于赵玉莲,抑或是孟子瞻,都觉得如天荒地老般的漫长。
孟子瞻虽然有时爱开开玩笑,却是个骨子里极其认真的人。他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就是他已经有了绝对把握。
此去边关,苦寒之极,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肯有陪他去千山万水的?而他的年龄已到,不可能身边没有个人服侍,而相对择妻的门弟,孟家的父辈们应该更加看重的是子嗣,血脉传承。所以他才能有把握说服家里,让他娶一个不算太门当户对的女子,他心动的女子。
而远离了京城的纷争,相对来说,就可以给成为自己妻子的这个女子减少许多负担。纵是日后回来,那也是人事全非了。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足以让一个最平凡的妻子亦能够胜任未来英国公夫人的头衔。
这就是从前孟子瞻从前所想的,他能求娶赵玉莲的唯一机会。
几乎有那么一瞬,赵玉莲以为自己都要答应了。毕竟是自己曾经最纯真最热烈的盼望,当他陡然实现,真真切切来到自己面前时,那一份被肯定的巨大成就感,足以令人眩目的头晕。
不过,那也是一瞬。
许多事情,就如石子叩开浪花的波澜,虽然还会泛起涟漪,但已然进了湖心,它就再也浮不起来了。
不知人情的雀鸟在树梢上欢快的鸣唱着,唤回了赵玉莲的理智。
再度抬起脸,眼中不觉已经含着珠泪,但嘴角却挂着绝美的温柔笑意,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怜惜。
那美得让人心醉的一刻,孟子瞻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赵玉莲以为自己没有办法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但是她却做到了。
只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时清晰了,却又很快的模糊……象是雨天里潮湿的镜子,怎么也擦不干净。不过已经够了,已经够她把眼前这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辈子了。
赵玉莲一字一句告诉他自己此刻的心情,“谢谢您,真的非常非常谢谢您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我曾经有幻想过,幻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候,来证明自己并非是自作多情。因为我觉得您……您对我始终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她哽咽着坦白了自己曾有过的爱恋,却又道,“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您”
“那是……”为了什么?
赵玉莲用力的摇了摇头,泪珠有些飞溅在孟子瞻的衣襟上,氤染出潮湿的小花,就如她的人一般楚楚可怜。
“并不是因为旺儿,不是因为姨妈,不是因为兄嫂,也不是因为您的家人……这完全,完全都因为我自己”
赵玉莲努力解释着,“因为大嫂跟我说过,人不能总是为了别人而活,不能总是为了别人的决定而做出决定。那样,是不对的,也是不会得到真正幸福的。”
“可是你……你不是也愿意么?”孟子瞻需要一个答案,否则恐怕此生也无法平复这样一份纠结心情。
赵玉莲凄然一笑,“可是,那些已经过去了。若是再早些,您能对我说样一番话,我会非常非常高兴,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真的,已经不行了”
她再也忍不住的捂着嘴哭出声来,说不下去了。
孟子瞻隐隐明白了一些,两拳握得死紧,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残忍的对自己揭示了这个真相,“现在的你,已经改变了那份心情,对么?”
赵玉莲无比艰难却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孟子瞻勾起一抹苦笑,“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赵姑娘,请您忘记我方才所说的这一番话吧”
“不”赵玉莲知道自己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个男子,却只会把他珍藏在心里,不会再有遐想,只是作为一轴珍贵的画,典藏在记忆里。
“我……愿意记住您也愿意……愿意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么?”
孟子瞻看着她流过泪后,显得格外清澈而透明的眼睛,慎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决然的抽身离去。
孟子瞻终于明白,自己输给了谁。可以说是时机,可以说是时间,也可以说是——自己。
若是自己能够早一点表明这份心迹,也许今日就是不一样的局面了。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人们常常说起它,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吃到。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芳心暗许时,自己没有珍惜,又怎能怪今日的擦肩而过?
到底,还是自己辜负了。
再回到宴席上的孟子瞻依旧保持了常态,只是那酒喝得稍急了些,一不小心呛到,掩袖咳了起来。
赵成材拍着他的背笑,“这就是欲速而不达,还是慢慢来吧”
欲速而不达,孟子瞻心中刺痛,就算是最早出发的那一个,谁又能保证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来我敬赵兄这一杯”很想豁达大方的毫无芥蒂,可刚举起杯,瞧见那道袅袅婷婷的倩影也走进来时,未免指尖微颤,将满溢的酒泼出少许,那一瞬间的痛与酸楚在五脏六腑间蔓延开来。真的,还是受了点伤。
赵玉莲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脸,平平端着一只小茶盘,放着一盅汤,搁在贺玉堂的面前,体贴的轻声提醒,“贺大哥,你先喝了汤,再喝酒好么?”
这样的温柔,没有男人能够抗拒,贺玉堂二话不说,揭了汤就一口饮尽,还很自觉的保证,“我知道自己伤还没全好,估摸着差不多就不会喝的。对了,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赵玉莲浅浅一笑,“方才去厨房里,给烟气熏了下。”
贺玉堂望着她略带歉意的咧嘴一笑,但那笑容里分明就流露着一种既想极力掩饰,又想昭告天下的甜蜜。
孟子瞻一时看得痴了,直到赵成材拍他的肩才回过神来。猛然之间,却如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